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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未开亮,容秀早早起身去长宁殿等候,可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
原因就是今早发生的事情,这还得从两个时辰前说起。
容秀每日定时起身,从不敢耽搁时辰,但是今早匆匆行走时,却在朝露殿碰见两个宫女,她一向与朝露殿的宫女不熟悉,这个两宫女她自然也不认识。
只听其中一个宫女说:“生的一副狐媚样儿,小贱蹄子你才来几天呐,陛下的寝殿你也敢往上凑。”
容秀本不欲管这等闲事,径直往前走,避开这些人,哪成想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驻足。
只听那人呜呜咽咽道:“冼姑娘冤枉奴婢了,奴婢才来几日,对诺大的朝露殿不熟识,走错了地方,真的不是有意走到陛下的寝殿去的。”
这等声音……竟然有些熟悉?
容秀侧脸往旁边一瞧,昏昏暗暗的见一宫女跪在地上,她仔细查看,这是……许青鸾?
站在许青鸾面前的宫女冷哼一声,低声说:“你当我傻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不好好的在自己房里,跑到这院子里来闲逛,还带着这等子招人眼的发钗,不是想勾引陛下,难不成还想私会情郎!”
许青鸾抹着泪,哭哭啼啼说:“姑娘真是误会奴婢了,这发钗是奴婢祖母的遗物,今日……是祖母的祭日,奴婢以物思人,心中悲戚,不小心迷了路才……”
那宫女低声呛道:“行了!你是个什么货色大家心知肚明,鬼鬼祟祟的偷摸着进寝殿,治你一个行为不轨、企图行凶、蓄意谋害的罪名都是轻的,至于凶器就是你头上的发钗,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许青鸾听着这一条条的罪名落下来,面色发青,双目睁大,那还有先前楚楚可怜的模样,“不……不是!”
“不是什么!今日起你就收拾东西,到杂役间去做最下等的奴婢。”
冼玥从许青鸾来朝露殿的第一日就不待见她,处处针对,处处让她难堪,如今终于逮着把柄了,自然不肯手软。
可许青鸾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许青鸾一咬牙,“嚯”的一下站起来,面露恨意,毫不客气的说:“你敢!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仗着是朝露殿的大宫女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是秦公公亲自招进来的,你敢与他作对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冼玥一脸不屑,说:“哦,是么,秦如海亲自招进来的呢,真真儿是了不起啊,我按规矩办事,有什么问题,你就去找秦如海亲自来与我说,我可不怕他。”
许青鸾见她丝毫没有惧怕之意,不禁在心底生出不安,难道这个冼玥背后有什么大人物不成?
冼玥蔑视许青鸾一眼,刚想嗤笑,却听见背后一声。
“是么,你觉得你配?”
容秀从黑暗中走出来,不声不响的说了句话,着实吓了她俩一跳。
容秀盯着冼玥,再说了一句:“就凭你,也配直呼秦公公的名字?”
她干爹是什么人物,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出言冒犯,当真是不能忍。
冼玥定眼一瞧,她压根儿就不认识这个人,皱着眉头道:“你是何人,站在此处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容秀轻笑,说:“怎么,怕我把你的话传到秦公公的耳朵里,所以想知道我是谁?”
冼玥嗤笑,说:“天大的笑话,我会怕他?一个阉人而已,你要传就赶紧去,别到时候忘了,连话都说不周正……”
容秀一听到“阉人”二字,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啪”一声,重重的一耳光扇翻了她,打了冼她一个措手不及,她懵然的伏在地上,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才回过神来。
冼玥瞪着疼出眼泪的眼睛,话都气的打颤,“你……”
许青鸾也是一脸迷惑,这人什么来头,一上来就打人,不过看到冼玥被打,她心里比谁都爽快,直到头上一轻,发髻上的簪子被人扯了下来,她下意识的一摸,觉着不对来。
“你扯掉我的发簪作甚?”
容秀懒得跟许青鸾解释,手里的簪子往冼玥身上一扔,居高临下的对她说:“冼宫人清早偷偷摸摸,形迹可疑被我撞见,恰巧这位宫人丢失发簪出来寻找,如今人赃俱获,却还想抵赖,我不过是施以惩戒罢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谁不会呢,容秀见怪不怪,并且还能融会贯通。
一切都发生在旦夕之间,许青鸾瞧容秀一脸泰然的样子,好似真的如她口中所言,这样不仅解了她的围,还能狠狠教训一下冼玥,真是高明啊。
冼玥听容秀胡说八道,大叫一声:“你!你污蔑我!”
“怎么污蔑你了!我与这位姑娘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许青鸾见机行事,见缝插针,她可不想白白错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冼玥冒冒失失的站起来,指尖气的发抖,“你们……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敢得罪我,淳嫔娘娘是我表姐,我要让她杀了你们!”
“要杀了谁啊。”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这声音容秀太熟悉了,心里顿时一沉,昨日陛下宿在了朝露殿!
陛下日常的居所是朝露殿,但居住的更多的则是处理政务的长宁殿。
然则昨夜,陛下宿在了朝露殿。
其余二人俱是一惧,都不知道说话的是何人。
许青鸾怕人倒是不怕刚才发生的事,毕竟动手打人以及污蔑人的都不是她,都可以把事情推到打人的这个宫女头上,她心里最担心的事清早闯寝殿的事,此刻心里直突突。
与许青鸾不同,冼玥心里慌乱单面上还算镇定,来的人答的是她的话,这说明,她扬言杀人被人听见了,这宫里喊打喊杀的犯忌讳,但是出手打人的可是跟前这位宫女,一切的错,都是她开的头,自己不过是气昏了头而已。
未待看清来人,容秀跪下行礼:“女婢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许青鸾和冼玥俱是一惊,连忙跪下请安,“奴婢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灯笼的光照了过去,皇帝垂眼一扫,只见三个宫女卑躬扣首,他目光停在了容秀背脊上,说道:“一大清早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皇帝的语调说不出来有多大的怒意,却让人畏寒。
兴许是心虚,冼玥立刻抢着话说:“陛下,陛下息怒,奴婢是一时失言,是、是这两个宫女合伙栽赃奴婢,还打骂奴婢,恳请陛下做主。”
说着她还呜呜咽咽,哭哭啼啼起来。
容秀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不欲争辩,说:“奴婢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不管陛下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见到的,她都不需要辩解,因为日理万机的陛下怎么可能因为几个宫女的口角之争耽误了上早朝这种大事呢。
最多是交给旁的奴才处理,不管是谁,还能越过她干爹的权去?
笑话。
许青鸾自知失了先机,被恶人先告了状,关键是这个恶人背后还有大靠山,她得罪不起,咽了咽心里的苦,无奈的跟着说:“奴婢请陛下……责罚。”
她本来想说“请陛下开恩的”的,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什么分别呢。
对于这两个宫女莫名其妙的“认罪”,冼玥心里很是得意,张口就说:“陛下,既然她们都认罪了,请陛下狠狠地责罚她们。”
皇帝的面容隐在昏昏暗暗的灯光间,他身居高位,又怎么会看不清这三个人心里藏着的那点小心思,说:“嗯,是该责罚,齐正安!”
“奴才在。”
“刚才朕听到了什么,便按听到的论罪吧。”
刚才?
齐正安提着灯笼,眼睛轱辘辘的转着想,刚才的那句话是……陛下回了一句的……我要让她杀了你们!
如此甚好,连审都不用审了。
齐正安招手,让两个太监架着冼玥,冼玥的歪心思扑了空,嚎叫着“奴婢冤枉,陛下,冤枉啊……”
人影蒙蒙,冼玥看不见此刻的陛下,若是她能看见,她便会发现,陛下的眼眸,直盯盯的看着容秀。
皇帝说:“容秀,去长宁殿侯着,好好想想,该怎么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容秀一时发蒙,什么解释?
“是。”
“齐正安,让人看着她,不准任何人,尤其是秦如海接近她。”
“是,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