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吹芦苇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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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华宫出了事,容秀哪里还能休息。

    她出了重华宫门,径直去了长宁殿,秦公公今晚当值,他一定会在那里。

    容秀站在长宁殿外,等着人去通传,没一会秦公公就走了出来,说:“大晚上的过来,出了什么事?”

    秦公公一向最是了解她,若是无事她一般都不会出朝露殿,更何况还是大晚上的。

    容秀凑近耳语,大致讲了重华宫所出之事,便听秦公公说:“只要人还活着就好,那儿是个是非之地,你暂且不要往上面凑,剩下的事,我会让人处理妥当,你快回去歇着吧。”

    秦公公说完,又吩咐身旁的小太监:“你,去把我的披风拿来。”

    容秀也自知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憋住了心里的许多话,秦公公哪能不懂她呀,说道:“有什么话,等到明日再说。”

    容秀点点头,秦公公拿起披风给她披上,难免又叮嘱一番:“虽说这白日还热着,但晚上还是冷的,仔细着自个儿的身子,别着凉了。”

    容秀弯弯眉眼,笑着紧了紧披风,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秦公公进了长宁殿,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坐在首座的看折子的人。

    秦公公未曾抬眼,但也能余光中瞟到,那人听到重华宫三个字变了脸色。

    那人的目光回到折子上,说:“暗中查查,看看是谁动的手脚,朕还没让她死呢,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秦公公答是,又瞄了一眼烛火,尽量放轻自己的语气,说:“陛下,蜡快燃尽了,可需要奴才再换一盏来?”

    皇帝看了眼灯盏,确实快燃尽了,说:“几时了?”

    “回陛下,已是人定三刻了。”

    皇帝放下折子,用手揉了揉眼睛,说:“都这么晚了,不必忙了,就寝吧。”

    “是。”

    不管别人这一晚睡的好不好,容秀这一晚,睡得倒是很不踏实。

    脑海里浑浑噩噩,隐隐约约的闪过漆黑一片,或是灯火摇曳,忽明忽暗,转眼间,突然都亮了起来,凉风吹及后背,她刚转过身,突现一张血泊大脸。

    容秀从梦中惊醒过来,脑袋里残留着那张看不清面容的血脸,待眼睛里渐渐清明些,胸口像是被抽走了气一般松乏,四肢更是如打了仗似的酸软无力。

    “容姑娘,起身了么?”

    “扣扣扣”

    这几声让床上的容秀动了动眼皮,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早晨的嗓音嘶哑着,说:“是谁呀。”

    门外的人喊着:“是我呀,长和宫的李嬷嬷啊。”

    容秀缓过神,喊着一句:“哦,来了。”

    她用袖子擦干额间的汗珠,扯了外衣搭在肩上,便下床去开门。

    她邀着李嬷嬷进去坐坐,李嬷嬷推迟说:“长和宫还等着我回去侍候呢,就不进去坐了,今个来,是给你带信的……怎么瞧你这脸色不大好啊?”

    容秀接过信和一个小木盒子,笑着答道:“许是昨晚受了点凉,不碍事儿的。”

    李嬷嬷看她披散着衣裳,给她好好紧了紧,说:“这一早一晚的,得多加件衣裳,别仗着年轻不拿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儿,好啦,我走了,你也不用送。”

    容秀乖巧的点头,说:“奴婢一定牢记嬷嬷的话,那嬷嬷替奴婢向瑾妃娘娘请安,日后奴婢再亲自去长和宫请安。”

    “好,快回去歇着吧。”

    目送李嬷嬷离开,容秀便拆了信打开看,里面的字恣意苍劲,就像写信的人一样快活洒脱。

    内容无非是写一些游记趣事,风景名胜,地方美食等等,看得容秀倒是津津有味的,一扫早晨的阴霾。

    收好了信,她便打开小木盒子,里面装的便是信中写到的岐山黄石所雕刻的风铎,她摇了摇风铎,清清脆脆的声音变响了起来,入耳及其好听,便依照信中所言,把它挂在窗沿边儿上,每每风吹时,都能听到声响。

    她只当这是个好玩的物件,却不想这黄石价值不菲,上边儿的雕刻更是巧夺天工。

    秦公公便是在她把玩风铎的时候来的。

    他一进来,便看见这小玩意儿,笑着说:“我说怎么这么高兴呢,在外边都能听到这里边儿的声响,原来是得了件稀罕玩意儿。”

    容秀原本脸上带着笑意,看见秦公公又略惊讶道:“干爹?您这是刚回来吧,怎么不先回先休息。”

    容秀走过去,茶盏都摆好了,准备倒茶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壶里的水还是昨日的,边说道:“我去烧壶新的过来。”

    秦公公摇摇手,示意她先坐,道:“别忙活了,坐着吧。”

    容秀大抵能猜到秦公公一早来她这儿的原因,定是有话要交代她,试探的问道:“干爹,是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么?”

    秦公公笑着说:“真是越大越懂事了,先不忙说这个,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重华宫会出事儿的。”

    容秀仔仔细细的回忆起昨日,说:“这事儿说来也巧,我昨日不是跟您提到过我碰到章仪去重华宫送炭么,本来也没怎么想,但是后来,送给我的那只鸭子,喙被烤焦了,我便觉得可能是刚入秋炭火太旺了,可这一细想,想到重华宫再冷,也就晚上用用炭,何故拿去两大盆呢,觉得这事不对劲,便过瞧了瞧。”

    事情的起因固然重要,但鸭子被烤焦了倒是让秦公公皱了眉头,他说:“便是鸭子的喙被烤焦了,锦味斋也不会拿来卖,他们断不会做这等自砸招牌的事儿,哼,王有才这个杀才,竟然做出这等媚上欺下的‘好事’!”

    容秀没成想秦公公突然在一起烤鸭的事儿,试着辩解道:“这……也有可能是锦味斋的伙计不尽心,以次充好呢。”

    秦公公看她一看就知道这话里参水的成分是多少,说:“行啦,谁不尽心我自然会知道,倒是你,不要惯着这些人,屋子里连个添热茶的人都没有啦,我看朝露殿的宫人倒是闲得很呀!”

    秦公公越说越生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容秀挤眉弄眼的讨好他,手还在给他背后顺气,说:“干爹消消气嘛,为这些小事不值当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惯让人伺候的,而且我屋里的小玩意儿多,谁要是收拾了我又找不到,岂不更麻烦。”

    这话题突然跑偏,容秀又把它引了回来,“我们先不说这个,昨晚死的那个宫女……”

    秦公公说:“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娉兰,她是皇后的陪嫁丫鬟,想来跟皇后的主仆关系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跟随皇后留在重华宫了……只是,她死的很蹊跷。”

    蹊跷?

    容秀面露惊讶之色,难道娉兰不是她所想的别人谋杀的?

    秦公公见她神色惊诧,对她的想法也能料到七七八八,说道:“起先我与你想的也差不多,觉得娉兰是被人杀害的,毕竟连皇后的性命都能谋算,一个宫女又能算得了什么?”

    “但是,今儿一早,仵作验完尸,便来回禀,娉兰身上没有挣扎的痕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极有可能,是自戕而亡。”

    秦公公的话无疑是否定了她所有的假想,但她还是觉得不可能,便辩解道:“自戕?这怎么可能呢?从前那么多时日她不了断自己,偏选了昨日晚上,这不是很巧合么?”

    秦公公看着她点点头,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就是因为巧合,所以显得蹊跷呀。

    秦公公叹了口气,眉眼间略带倦意,说:“重华宫的事,陛下特意嘱咐过,暗中查探,原本我是想……哎,算了,这事既然由你发现端倪,最好还是由你来查,不过你查我也放心些,只是这些日子,怕是要累着你了。”

    容秀会心一笑,说:“我怎么会累着呢,要说累,干爹才累呢,昨晚定是无从休息,这刚回朝露殿又来了我这儿。”

    “您赶快去休息吧,我呢就去做您最爱吃的枣泥软糕,泡您最爱喝的云景春茶,保证您一醒来,都能吃到。”

    秦公公心里一暖,要不怎么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呢,他笑着感慨道:“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仿佛昨日你还是个调皮捣蛋的孩童,怎么突然就长得这么高,这么懂事了呢。”

    容秀看着秦公公眼角的细纹,也跟着笑了,是呀,时间真快,也该到阿秀替您分担的时候了。

    “好了,我这就走了,你也别送了,当心身子,别干太累了。”

    “诶,我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