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是天涯沦落女

大山耕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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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叶纹梦出去当婢女,是爷爷的主意和决定。爷爷得到她同意后才告诉妈妈。“我也不想让孩子饿死!”妈妈含泪答应。送到哪里去当婢女,给哪个地主当婢女,爷爷没有告诉妈妈。爷爷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自有他的做人与处事经验,他认为不能让妈妈知道叶纹梦到了哪个地主家里,防止妈妈以后去找她;也不能让叶纹梦晓得回家的路怎么走,防止她以后逃跑回来。为了让叶纹梦记不住回家的路,爷爷打算让自己的内弟托人把叶纹梦绕道送到柴虎老爷的家里。

    叶纹梦满六周岁的先天晚上,爷爷来了,把手中的四个鸡蛋放到桌子上,慎重对妈妈说:“明天是纹梦生日,把几个鸡蛋煮给她呷了,后天送她去地主家里。”妈妈的嘴唇张了一下,没有说出话来。妈妈流泪了。好在叶纹梦没有在身边。

    叶纹梦六岁生日,妈妈让继父宰杀了一只鸡,煮了纯白米饭,杂粮剩饭也没有添加进去。晚餐中,继父首先夹了一只鸡腿放到叶纹梦的饭碗里。这破例的举动,让叶纹梦吃惊,她怔怔地望着妈妈。“呷了吧!”妈妈苦笑了一下。叶纹梦看了一下两个弟弟,小弟在呷鸡大腿,大弟在呷鸡翅腿,正吃得津津有味,便呷起鸡大腿来。继父还给叶纹梦夹了鸡翅,让她受宠若惊。

    饭后,妈妈亲自烧了热水,拿来衣服、倒好水后,喊来叶纹梦洗澡,要求她把身子洗得干干净净。她觉得不对劲,边洗澡边动起脑筋来。

    “我明天去地主家?”她终于想到了,就问妈妈。

    “嗯!”妈妈流泪了。

    “我会回来看你的。”叶纹梦去灶屋里拿来手巾给妈妈擦眼泪。

    小弟在哭,叶纹梦忙去逗小弟。

    叶纹梦带着大弟弟睡了,但无法入眠。妈妈没有睡,在茶房里的竹片灯光下给叶纹梦制作一身衣衫,连夜把自已的一身粗布衣衫改小。

    天放亮了,妈妈把改好了的衣服送过来。叶纹梦坐在床上。接过妈妈刚做好的衣服,穿了。妈妈就去做早饭。

    天大亮了,妈妈把饭菜做好了,爷爷带着他的内弟也来了。爷爷要叶纹梦喊内弟伍爷爷,叶纹梦就喊了一声“伍爷爷!”

    妈妈把四个熟鸡蛋塞进了叶纹梦的两个小衣袋。

    出门了,伍爷爷走在前面,叶纹梦跟着。妈妈、爷爷和继父,都送出门,送到井边。走出老远,叶纹梦又跑了回来,她要看看两个弟弟。两个弟弟都还没有醒来。她不忍心把他们弄醒,便摸出两个鸡蛋,放到他们的枕头边。

    她再次出门,没有跟妈妈打招呼,走了。她一路向前,没有回头。她怕看见妈妈的眼泪。

    伍爷爷带着叶纹梦在盘山而上的羊肠小道上走了一天,才到达自己家里。住了一晚。晚上,伍爷爷家来了亲戚,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伍爷爷让叶纹梦称呼张爷爷。第二天,张爷爷带着叶纹梦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又走了一天,好在是下山路,容易走些。左转右转,让叶纹梦云里雾里的,真不知自已在哪个方向,走了多远,又到了哪里。在张爷爷家里又住了一晚,第三天才到达柴虎老爷家里。

    来到柴虎老爷四合院的槽门屋里,张爷爷驻足,叶纹梦跟着停下脚步。张爷爷东望西望时,守槽门的人走了出来,是一个中年汉子,他中等个子,皮肤黝黑,五十来岁的样子。

    “找柴爷吗?”守门人和蔼地问张爷爷。

    “你告诉柴爷,那个叫叶纹梦的小女孩来了。”张爷爷回答。

    守门人听后,进院子报告柴爷去了。不一会,守门人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姑娘。守门人对姑娘介绍:“老爷说,这个女孩是他收的婢女。”张爷爷就对叶纹梦说:“快叫她姐姐!”叶纹梦就向前一步,大胆叫了一声“姐姐!”叶纹梦回头看张爷爷,张爷爷已经走了!叶纹梦心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姑娘忙把她揽进怀里,用衣袖给她揩干了眼泪。

    “妹妹,跟我来!”姑娘拉着叶纹梦进了院子。

    姑娘叫容秀,柴虎老爷家的婢女。叶纹梦低头跟着这个姐姐走,不敢看四周一眼。走过禾田坪,上了左边的阶基,往里走几十步,就进了容秀的卧室。房子里除了一张床,只有一个箱子和一条长凳。长凳在床的断头,上面摆着一些衣服。叶纹梦就在床前站着,愣愣地望着姐姐。姐姐在长凳上拿起早准备好的一身新衣服,递给她:“妹妹,换了衣衫,带你去见老爷。”妹妹不敢接,容秀就把衣服放到床上,再帮着妹妹脱衣衫,边脱衣衫边安慰:“我也是婢女。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就是你的亲姐姐了,我们就是亲姊妹了!”“姐姐!”叶纹梦扑进这个姐姐的怀里,放声哭了。姐姐要她莫哭,替她抹干眼泪,说:“柴爷蛮好的,见到他不要害怕。”叶纹梦点了头。换了衣衫,叶纹梦就跟着姐姐去见柴虎老爷。

    来到柴虎老爷客房的门口,两人站住了。

    “进来!”老爷端坐在正面的木椅上,语气平和。

    姐姐就拉着妹妹进了屋,两人进屋后都站着。

    “都坐下吧!”老爷说。姐姐坐下了,妹妹还是不敢坐。姐姐拉了妹妹一把,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妹妹埋着头,不敢看老爷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老爷问。

    “叫叶纹梦。”叶纹梦张了一下嘴,在喉咙嘎里说。

    老爷就笑了:“不要怕我。到了我家里,你就是我家里的人了,我们会一起吃饭。你多大了?”

    “六岁,刚满。”叶纹梦感到老爷亲切,便抬起了头,看了老爷一眼。她仿佛觉得老爷就像爷爷,恐惧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老爷轻言细语说:“你从现在起,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你好好跟着容秀,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还有一个儿子,现在只有三岁,有人带,但你得陪着他玩。”老爷就要容秀把那三岁的小少爷喊来和叶纹梦见面。小少爷站立叶纹梦面前,好奇地打量着,叶纹梦不禁伸出双手,想抱一下小少爷,小少爷便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叶纹梦也就收回了双手。

    “下去吧!”听老爷一说,姐姐就起身,就拉着叶纹梦起身,一起走出茶房。

    就这样,叶纹梦正式成为柴虎老爷家里的小婢女。

    吃晚饭了,姐姐拉着妹妹进了餐厅。餐厅摆着四张桌子,每张桌子配四条长凳。姐姐拉着妹妹靠着自已坐下,姐姐就去打饭,打了两碗,自已一碗,妹妹一碗。都是自已打饭的。当天晚上坐了两桌,老爷一家人坐一桌,长工和婢女等坐一桌。叶纹梦不敢看大家,更不敢夹菜,姐姐给她夹一点,她就呷一点。

    容秀见面的一声“妹妹”,一下子就让叶纹梦把容秀当成亲姐姐了,但她难以适应新的生活环境,老是想着家里。睡觉时,姐姐不叫她上床她就不上床,姐姐不叫她脱衣服,她就不脱衣服,姐姐不叫她睡了她就不躺下。叶纹梦有了这个不是亲人但胜过亲人的姐姐,但她还是想要妈妈。姐姐和她睡一头,抱着她,给她讲故事,讲自已不幸的故事。

    容秀三岁没有爸爸,五岁没有妈妈。她还有一个哥哥。失去爸爸妈妈后,她和哥哥跟了伯父。伯父有七个小孩,缺吃少穿,生活困难。伯父把她送到这里当婢女。来到老爷家里时,她才满七岁。

    姐姐在老爷家里,是老爷太太的使唤工具。姐姐称呼太太为大娘。大娘要姐姐做什么,姐姐得老老实实做什么。大娘性子急,爱动手打人。这些年来,姐姐还遭过老爷一际耳光。姐姐不记恨老爷,那次自已抱着小少爷,从阶基上摔跤,滚落阶基下,伤了小少爷,一个两岁的孩子。

    老爷的大儿子被镇压后,大娘常去大儿媳家里串门,打打招呼。大儿媳家在四合院外的河边,下游三百米处,是早些年老爷建的房子。大娘常去大儿媳家打打招呼,是大儿媳给她养了一个孙子。大娘要带着姐姐去带带孙子,好让大儿媳做家务和种蔬菜。那时很封建,不能让大儿媳出轨,大娘可能还有暗中监视大儿媳的意思。

    姐姐称大儿媳为大嫂。大嫂的儿子现在五岁了,名贵宝。贵宝性子很烈,什么都要依着他的才好,不依着他的,他又是哭又是打的,抓呀咬呀的,让人太难受了。

    叶纹梦进屋的第二天,大娘有安排,亲自带叶纹梦见贵宝。吃了早饭,大娘、小少爷、容秀、叶纹梦四人就前往大嫂家,容秀反手背着小少爷走在前面,叶纹梦走在中间。叶纹梦虽然没有了昨天来时的那种胆怯和恐惧感,但还是不敢东张西望。来到大嫂门前,大娘不叫她进屋,她就站在门前一动不动。进了屋,姐姐放下小少爷就代替大嫂给大娘和妹妹倒茶,像到了自已家里一样。大嫂弯下腰,拉着叶纹梦的小手,问寒问暖,十分亲切。大嫂叫儿子称呼叶纹梦“小阿姨”,儿子就叫了一声“小阿姨”,还在桌子上抓了一把南瓜子,伸给叶纹梦。一声“小阿姨”,让叶纹梦感到心暖,她完全没有了恐惧感。她接了瓜子,也开了笑脸。

    大嫂做了中饭,还特地宰杀了一只鸡招待。吃饭时,大嫂首先就夹了一只鸡腿放到叶纹梦的那碗饭上。“我要!”贵宝吵了,大嫂忙给贵宝也夹了一只鸡腿,但贵宝还是望着叶纹梦饭碗里的那只鸡腿。叶纹梦可怜巴巴地望着大娘。“吃了吧!”大娘冷冷地说了一句。“吃了吧!”姐姐补上一句,叶纹梦才敢吃鸡腿。

    懵懵懂懂地度过了几个月,叶纹梦融入了这个地主家庭。她能主动找小少爷玩耍了。小少爷很任性,常跑出院子,到外面去玩。但她每次跑出院子,都有叶纹梦追赶出去跟着他,看管着他。

    姐姐带着妹妹进碾子铺玩,叶纹梦认识了看管碾子铺的李大妈。碾子铺就是碾大米的铺子。铺子里有砻子和碾子两套加工机械,都是木制水轮机带动的木制机械。砻子是破开稻谷壳的磨,磨的侧面用竹篾织成,由木制水轮带动。碾子由木制水轮、转轴、连杆、石磙和石槽组成。对于叶纹梦来说,都是新奇的,充满吸引力的东西。这天,没有人来碾米。李大妈迎了出来,指着叶纹梦问容秀:“这是你的那个妹妹?”容秀点了头,告诉妹妹“喊李大妈!”叶纹梦就喊了一声“李大妈!”李大妈拿出一个火眼里烤熟的红薯来,伸给叶纹梦:“吃吗?”叶纹梦不敢接,望着姐姐,姐姐叫她接,她才接了。叶纹梦的心里热呼呼的,不禁又想起了妈妈。

    李大妈只有两个女儿,都出嫁了,她与丈夫守着碾子铺,为当地老百姓碾米服务。从此,李大妈看待叶纹梦,就像看待自已的女儿一样。

    不觉之间,到了中秋节。什么叫中秋节,叶纹梦不懂,从来没有听爷爷、奶奶和妈妈说过。她哪里知道,穷人的家里本来就没有节日过。中秋节这天,厨娘把两张桌子连到一起,不分上下、不分贵贱,把大嫂母子也喊了上来,大家围成一个矩形吃“团圆饭”。叶纹梦尽管融入了这个家庭,但依旧不敢夹菜。出呼大家意料,贵宝首先给叶纹梦夹了一只鸡腿。大嫂正夸奖儿子懂事,大娘却狠狠地横了大嫂一眼。气氛正变得紧张时,小少爷竟从叶纹梦碗里夺走了那只大鸡腿。对此,大娘笑了:“这才像能保住本份的人!”气氛很沉闷。厨娘见大家都不说话,便说:“我能挨着大娘坐,感到很幸福。今天是一个团圆的日子,我要给大娘敬杯酒。”这一说,改变了氛围,大家又变得亲切起来。吃了饭,叶纹梦早早地睡了,她捂着被子哭了一场。

    姐姐进来,轻轻拉开被子:“大娘要我来喊你去赏月。”叶纹梦没吱声。姐姐弯腰,把嘴靠近她的耳朵:“到了这里,就不要想家里,就要听我的话,让大娘喜欢。”叶纹梦止住哭泣,但还是不答理姐姐。姐姐生气了:“你妈妈能养活你,就不会让你当婢女!”叶纹梦怕姐姐生气,就爬起来了,下了床,穿上了鞋子,跟着姐姐出了房门。

    月光下,大家有说有笑。唯有叶纹梦,一言不发。发月饼了,每人一个。望一望圆圆的月亮,看一看圆圆的月饼,叶纹梦思绪万千:家,是遥不可及的思念;家,是温馨舒适的港湾,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一家人,一碗糠粑,穷困的日子也快乐······为何要把我送人呢?叶纹梦在偷偷地流泪。

    腊八节,要打团霉。团霉就是房屋墙壁上的蜘蛛网、烟尘、污垢等。容秀在厨房里帮忙打团霉,小少爷跟去凑热闹。小少爷看着天花板时,烟尘进了他的眼睛,哭了。大娘闻讯赶来,伸手就给了叶纹梦一巴掌:“像喂的一条猪一样!”叶纹梦不敢捂脸,不敢哭,也不敢走开。待大娘走后,姐姐才敢安慰她,她才敢流眼泪,但还是不敢哭出声音来。当天晚上,叶纹梦说了梦话,大喊“妈妈!”把姐姐都惊醒了。

    腊月二十三,是祭灶的日子。姐姐告诉她今天是祭灶的日子,她一听,不禁啰嗦起来。她想起了前不久的腊八节,自己冤冤枉枉挨了大娘的一际耳光。她要求:“姐姐,我们今天到大嫂家里去,好吗?”姐姐问:“为什么要到她那里去?”“今天祭灶,我怕小少爷到灶屋里去吵。”叶纹梦如实说。姐姐问了大娘,大娘同意他们去大嫂家里。早饭后,两姊妹带着小少爷去了大嫂家里。在大嫂家里,小少爷和贵宝淘气,打了一架。大嫂对儿子没好气,倒过扫把打了贵宝的屁股。回家后,小少爷对娘说贵宝欺负自已,大娘听后,忍不住气,跑到大儿媳家里,训斥了大儿媳一顿。姐姐告诉她:“大娘就是这个性子,你不要记恨她。”叶纹梦点了点头。

    “大人盼莳田,小孩盼过年”,是对百姓生活苦的真实写照。四岁、五岁那两年,一进入冬天,叶纹梦就天天盼起过年来。因为过年有荤腥,至少可以填饱肚子。每个除夕,妈妈会杀一只鸡,烧一块腊肉,把鸡和腊肉一锅煮熟,煮熟后捞出鸡肉,留下汤,再往汤里倒一墩板萝卜煮熟。妈妈会端着鸡肉去祭菩萨,祭了菩萨再让一家人呷墩板肉。那才叫高兴哩,叫快乐哩,叫幸福哩!妈妈往汤里倒一墩板萝卜,引起叶纹梦的好奇,她不禁问爷爷:“我们呷萝卜饭呷得流清口水,为何过年还要煮萝卜呢?”爷爷说:“这是习俗。”“我不懂!”爷爷便给她讲了关于年夜煮萝卜的故事。

    从前,有一对年轻的夫妻,没有祖业,又多子多女,十分贫困。没有房子住,就在塬土边扎了个盖芦苇的棚子住。喂了鸡,鸡发瘟,死光了;喂了一条猪,猪也死了。过年时,除了家里有米、有杂粮,就只有塬土里的一块萝卜了。夫妻没法,除夕夜便煮了一大锅萝卜,用萝卜代替墩板肉!饥饿使萝卜好吃,一家人就呷萝卜过年!元宵节后,有瘟疫从外边传进来,死了蛮多蛮多的人,但这对夫妻和他们的子女,却安然无恙!灾后,消息传开,不但成为佳话,而且大家都在除夕夜煮起萝卜来。这样继续下来,变成了习俗。而且,当地后来有了“萝卜上了街,药铺不用开”的谚语。

    叶纹梦满了六岁,到了地主家里,要在柴虎老爷家里过年,生活确实好了,至少不会挨饿了,使她不用再想过年那餐好东西的事了,但随着除夕的来临,叶纹梦越来越想念起妈妈来。想着想着,叶纹梦不禁对姐姐说:“姐姐,我能回去看妈妈吗?”姐姐反问:“你晓得回去吗?”自已家里叫什么地方,离开这里多远,从哪里回去,叶纹梦都不知道。叶纹梦有了情绪变化,渐渐变得郁郁寡欢。懂事的姐姐,就开导她,耐心地开导她。

    过年那天晚上,柴虎老爷一大家围坐一团吃墩板肉,有鸡有肉,还有米酒。每个人的面前摆着碗筷和杯子。厨娘给每个杯子都倒了酒。老爷首先端起杯子干杯,见大家都起身回应,叶纹梦也起身。干完了杯,叶纹梦放下杯子,没有喝酒。大娘提议呷礅板肉,叶纹梦没有动筷子。破例,大娘夹了一块全精的礅板肉,送到叶纹梦的碗里,叶纹梦不禁喊了一声:“妈!”引起哄堂大笑。叶纹梦想哭,但是不敢哭。为了掩饰流出来的眼泪,她去了一趟灶屋。回来后,还是自已不动筷子,做姐姐的,依旧给她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