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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德妮停顿住脚步,她的眼神晦暗不明,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永远忘记。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大步走到罗伦身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我的契约者,你想要我做什么?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罗伦垂下了头,等她再一次抬起头时,隐匿在她眼中的妖异和诱惑已经隐去了。她按住了自己的头,皱着眉头说:“你说的对,我只是……有些难以控制了。”
“难以控制?”依德妮挑起了眉。
“我毕竟有一半是个亡灵,我亲爱的契约者。”罗伦微笑着回答:“对于生者的嫉妒与偏执是铭刻于所有亡灵体内的烙印。更何况”罗伦压低了些声音,就连一贯的笑容也收敛起来,露出了冷凝的獠牙:“我是如此地憎恨着光明女神与她的信徒们。”
这是第一次,亡灵以符合她的身份说的话。这也是第一次,罗伦明确地表现出了她的好恶。依德妮突然有种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之前对方表现得太过于完美了,就仿佛是故事里那种圣骑士一样。她懂礼守节,有进有退,看不出好恶与目的,这曾让依德妮一度很难信任罗伦,就算她确实莫名其妙地对罗伦抱有奇怪的信任感。一直到现在,依德妮依然觉得,她的信任感或许更多地来自与那个生命共享的契约。
“……感谢女神,我们的目的一致。”依德妮按捺住了内心的种种情绪,回答着。
这个说法对于无信者来说实在是太不走心了。但罗伦闻言笑了笑,也回答:“感谢女神。”
这个时候,警戒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兽人来了。”罗伦这样解释着,带着依德妮来到了墙头。她们的速度并不快,还没有到墙头就听到了另一头的喊杀声。她们从墙头望下去,格云瑟披戴着盔甲,浑身浴血,他确实是个能力强大的人物,总是奔赴在最前线。罗伦盯着格云瑟看了一会儿,又低声说:“他确实是个值得称赞的人。”
而依德妮只回应了一声冷笑。
依德妮需要做的战斗准备,在来时的路上,罗伦都已经告知了依德妮,所以两个人不被战局影响着,快速地来到了目的地,位于高塔上的法阵。依德妮挑了下眉头,然后面对着用于辅助的祭祀,对罗伦说:“你下去吧,就按照原计划。”
罗伦点了点头,她快速地下了塔,朝格云瑟发出了信号。罗伦的加入让所有人都振奋起来,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剑士,有着极为敏锐利落的身手。战士的人数众多,但是升阶到可以触发斗气时,也几乎可以算做一个行走的人形杀器了。她和格云瑟一起,带着佣兵们把兽人们一点点地驱赶聚拢在一起。
依德妮一直注视着战局,看到早就布置好的信号亮起时,开始吟唱她记忆中唯一一个战略魔法。尽量减少留在砂岩城的时间,这几乎是所有的佣兵,甚至包括格云瑟的期望。在这个想法的驱动下,他们甚至不惜冒一点险。
兽人们被驱赶着聚集在一起,而依德妮则小心地调整着自己的角度。长达半个小时的吟唱让她的精神疲惫不堪,砂岩城单一的元素特性,也让她感觉格外吃力。但她依然还是一个字音一个字音地念诵完了整节咒文。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完成,天空中的位面被撕裂开,一颗带着熊熊烈焰与硫磺气息的飞岩出现在上空中。依德妮疲惫地坐在高塔上,看着自己召唤的巨岩砸落下来,按照自己计算的那样,落到兽人们的头上。飞岩与荒漠干燥的地面撞击在一起,掀起巨大的声浪以及冲天火柱,兽人们被火焰炙烤的味道隔得老远都能闻到。
这是一场大获全胜的胜利,虽然火岩落下后的碎石同时也砸伤了不少佣兵。但依德妮的精准计算下,火焰石只留下了一圈浅浅的坑洞,并没有对周围造成太多的伤害。依德妮见状也松了口气,瘫倒在了地上。她听到塔下传来胜利的欢呼声,那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传进了依德妮的耳朵里,就好像海浪一样。
她安静地听着,听着听着就突然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闺女们!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的名字!
依德妮:我有不祥的预感
作者:卖惨同盟,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你们啊?
依德妮&罗伦:…………
不好的消息就是,加上这章存稿还有5章了…………希望端午能爆发
第30章宴席前
砂岩城胜利了,这个消息让全城都沸腾起来。盘旋在城市上空的阴影消失了,而不停派出返回的斥候和佣兵们又再一次地回馈确认了这样的消息。于是在当天晚上,盛大的全城狂欢就开始了。
依德妮还没有从独自一人操纵战略级的法术反噬中回缓过来,但是大家都把她当做了拯救城市的英雄。魔法师挥手之间带来的巨大威力,给所有的人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一开始害死同袍的指控消失殆尽,似乎谁都不曾记得她的身上背负了严重的指控。
虽然依德妮厌恶人群,并希望就这么离开砂岩城,但她被战略级魔法掏空的魔力一时半会还没有得到回复,在这个时候离开砂岩城,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因此依德妮不得不配合着城主的要求,换上了一身礼服,用水晶与碎钻妆点了下头脸。这些东西是由高贵的圣骑士格云瑟送来的,大概是想到身为一个佣兵,依德妮并没有这些无用的东西。
对于这样的绅士行为,打扮的侍女们则表现出了□□的羡慕之情。依德妮是砂岩城的女英雄,而这个英雄还不想她们想象中那样,拥有结实的身体和粗俗的行为举止。当依德妮穿上那身黑色的小洋装,黑领结衬托着白色的衣领,她的发丝被严谨地往后梳起来,看上去简直充满了知性美。这是一种跟佣兵与贵族完全区别开的气质,从她略微苍白的脸色与纤细而修长的躯干中,所透露出来的,属于魔法师的神秘性。
对于侍女们的赞叹声,依德妮没有一点的反应,她现在其实已经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抬了,如果不是因为打算再在砂岩城待上一段时间,好好地利用自己“英雄”的身份去回复魔力,她肯定……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房门被礼貌的敲响了,门开后,金发的亡灵站在外面,她湖绿色的眼瞳温柔地扫过依德妮。依德妮也微微地抬了抬眼,她们的目光远远地相对,都分别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惊艳。罗伦穿着干净利落的着装,这是类似军礼服的样式,贵族女生们在外出时通常喜欢这样英姿飒爽的半男性化打扮。罗伦把自己的长剑别在腰间,从胸口垂落的璎珞轻轻地随风摆动,连同着她金色的发丝,让她看起来爽朗大气。
“我美丽的女士,您准备好了么?”罗伦握紧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当然。”依德妮点了点头,她朝罗伦走过去,稍微蹲了蹲身子,行了一礼。而罗伦则注视着她的脸庞,然后在依德妮疑惑的表情中笑了笑,说道:“你看起来美丽而知性,真是有魅力极了。”她说着,架起了胳膊。
“感谢你的赞美。”依德妮从善如流地搭上了她的胳膊,两人相视一笑。
“就当一个难得的娱乐,嗯?”仿佛是看破了依德妮礼貌下的不耐,罗伦轻声说道。
“当然,旅行途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经历值得人回味。”
两人再一次相视一笑,而后罗伦则回答:“活着才最鲜活。”
行到一个拐弯处,圣骑士高大的身影闯入两人眼中。他背对着两人,斜靠在墙壁,侧头看着石栏外翠绿的植物。微风吹动,他看上既优雅又带着一丝忧虑。罗伦朝依德妮看过去,朝她俏皮地眨眨眼,说:“看来不止我一个人为你迷失。”她说的迷失是一个古老的凯尔良音节,是沉迷与念念不忘的意思。
依德妮叹了一口气,而罗伦则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去吧,我就在你身后。”
依德妮闻言白了罗伦一眼,而这个时候,忧郁的圣骑士已经闻声转过身来,看向了依德妮。他往依德妮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就在两人的注视下,圣骑士有些踌躇地说道:“日安,我尊敬的女士,赫斯小姐。”他看着依德妮冷凝的表情,又说道:“请相信我没有恶意。”
“您的出现就是恶意。身为神圣帝国十二圣骑士之一,您这么不管不顾地到我面前,是否考虑过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困扰么?”依德妮回答,她冷漠地与格云瑟保持了距离,双手环在自己的胸前,这是一个警戒又不信任的姿势。
“是我的不对。”格云瑟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注视了依德妮一眼,说:“或许您不相信,赫斯小姐,你总让我感觉有些熟悉,虽然我并不确定,但是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希望,能知道您的出身和家庭。”
依德妮轻轻地笑起来,然后说:“想不到圣骑士大人竟然会想出这么拙劣的搭讪方式……”她这么说着,一点点地逼近了格云瑟,伸手轻轻地按在格云瑟的胸膛上,狭长的眼底既妩媚又妖娆:“如果你有这点心思,就应该直说啊。我相信这个国家里,没有女人不会愿意……”
一股大力把依德妮扯了回来,依德妮有些狼狈地抬头,看到了一道抿紧的唇线。而后亡灵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亲爱的契约者,我想我曾告诉过你,我最讨厌什么。所以,请不要在我的眼前做这种让我厌恶的事情。好吗?”
依德妮叹了一口气,转头又看到格云瑟涨红的脸,以及惊诧的表情。然后她在罗伦的帮助下站直身体,轻轻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朝格云瑟说:“我只是开一个玩笑,圣骑士大人你是不会在意的吧?”
“不,不,当然……”格云瑟脸色通红地回答,然后又郑重地说:“我,我并不是那,那个意思。对不起,我已经有未婚妻了。请您不要误会。我我我……”他朝依德妮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跑掉了。
“未婚妻?”罗伦看了眼依德妮。依德妮摊摊手,回了句:“谁知道呢。”
这一出意外仿佛是一场闹剧,罗伦与依德妮便不再理会。路上有时候会遇到其他人,他们都会对依德妮表达谢意,不同的是,砂岩城的人大多既真诚又欢喜,而佣兵们则要谨慎得多,保持着一种绝不会得罪人的态度。对此依德妮不禁朝罗伦笑:“我仿佛成为了一个大法师一样的大人物。”而罗伦则回答:“你为这个城市做的,比很多大法师都要更让人敬佩。”
受了太多次毫无道理的赞美,依德妮觉得自己已经对罗伦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免疫。她朝罗伦耸耸肩,而后朝对方抛了一个媚眼,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对此罗伦则回了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