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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漆黑的战车驰来,袁采薇这辆战车用的是两匹黄骠,那驾比袁采薇的战车大了一号的大型战车,用的却是四匹乌骓。
射手位站着一个锦袍人,没有披甲。看他模样,颇为俊朗,只是颧骨较高,嘴唇薄如刀片,看上去有几分刻薄。
在黑漆的战车的后面,还跟着十多个骑马的家将。
大型战车驰至袁采薇的战车前戛然而止,车上男子居高临下,看一眼袁采薇,再看一眼扛着巨鹿的秦泽,脸色一沉,怒道:“这头鹿王,乃是本公子所驱赶,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自杀了?”
袁采薇收起战弓,在车上抱拳道:“王公子,狩猎的规矩,猎物是谁箭矢所射,便归谁所有,小女子貌似并没有违犯规矩的地方吧?”
她已经听清刚才那一声大喝了,汝南王氏,那可是比她本家袁氏还要强大的门阀,心中便生了怯意,因此辩解起来,也没几分底气。
王公子瞧她容颜俏美,怒气稍歇,遂问道:“姑娘是哪位世家千金?”
袁采薇挺起胸膛,微微自矜地道:“臻水袁氏,袁采薇,见过王公子。”
王公子点点头:“王家,王二,单名一个奇字,就是我了,你是……臻水袁水?”
王奇好奇地环顾左右,道:“汝南袁氏,另起堂号了么?”
王奇身边那披甲的家臣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王奇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轻蔑,不屑地:“原来是分出去的一个庶支啊,还臻水袁氏?你要分家另过,那是你袁家私事,我懒得管。可这堂号,什么阿猫阿狗都配起一个的?”
王奇本来以为是个门户相当的世家,所以虽一向倨傲,仍然有些克制,如今听说不过是袁氏分支,自立的一个堂号,其实根本没有得到贵族圈子的认可,不免好笑,说话也就刻薄起来。
袁采薇本来还暗自欢喜,想着有个“不打不相识”的好局面,如果能得到汝南王氏的认可,自家的堂号就算走出了第一步,却没想到竟招来如此不敬的评价。
袁采薇视家门名誉重逾性命,脸色顿时也冷了下来,不卑不亢地道:“臻水袁氏,现在确实郡望低微了一些,可当今世上,哪一户豪门,当初不是起于微末,王奇公子,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王奇虽觉得她秀色可餐,但是身份却比较尴尬,既不够高,谈不上门当户对,又不算低,不是路上瞧见容颜俏美,就可以强抱进草丛中云雨一番的普通贱民,所以对她兴趣不大。
王奇摆摆手道:“等你臻水袁氏,真个佼佼而出时再说吧,把鹿留下,速速离开。”
秦泽大怒,正欲抗声辩解,袁采薇却已抢先道:“方才奴家已经说过,这鹿是奴家猎得,并不违反猎场规矩。”
王奇一向乖张,听她竟敢反驳,登时大怒,喝道:“贱婢,给你脸不要脸,不是本公子驱赶,你有机会猎得这鹿?若不是你横生枝节,你以为本公子射不到这鹿?来啊,把鹿拿过来!”
王奇一声令下,就有几名骑士翻身下马,想去夺过巨鹿。
秦泽一把扔开巨鹿,从地上捡起长戟,把长戟一横,嗔目大喝道:“我看谁敢!”
周天行微微向前倾身,抓紧了缰绳,也做好了御车突出重围的打算。
王奇乐了,什么狗屁的臻水袁氏,在他眼中,就是个笑话。可就是这样一户巴巴地想要挤进世家圈子的小贵族,她蓄养的家奴居然还敢向自己狂吠,这实在是有趣的很了。
王奇把弓递给了身边的辅手,皮笑肉不笑地道:“袁姑娘,你家的狗,居然还敢向本公子狂吠,真是好门风啊!你射了我的鹿,不要紧,你让本公子射一回,咱们就两清了。”
王奇说着,便去解那腰带,大剌剌地吩咐道:“这是你们自找的,来人呐!把袁姑娘给我请下马!我瞧此处风和日丽,兴致大好,便请袁姑娘与我幕天席地、野合云雨一番……”
袁采薇万万没想到,这位王二公子竟是如此德行,说出这般无耻的话来,真是莫大的羞辱,不由气得粉面铁青,浑身哆嗦地道:“你……无耻之尤!”
秦泽一直暗恋着自家小姐,他也知道两人身份有天渊之别,所以从不敢生出妄想,在他心中,把袁采薇一直视如仙子,且敬且爱,如何听得这种满嘴喷粪的言语,玷污他心中的女神?
秦泽听他如此羞辱的话语出口,脑袋嗡地一下,血贯瞳仁,猛然大吼一声,就扑向前去。
王奇只听一声炸雷般怒吼:“辱我小姐者,死!”
一道乌沉沉的戟刃寒光一闪,秦泽倒没有真个敢杀了这王家二公子,却是一戟劈在一匹乌骓马上,那马头居然被这一戟一劈两半。
秦泽手中长戟如缠腰玉带般横向一划,另外一匹乌骓两条前腿尽断,两匹乌骓一倒,战车一歪,王奇在车上猝不及防,“哎哟”一声就被颠下车来。
两个刚刚下了马的王家家将大惊失色,急忙横蹿过去,想当肉垫,但是却只接住了王奇半边身子,王奇下半身被他们一挡,上半身便直直地栽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呛了一嘴的泥土,头上的峨冠也摔得滚开了去。
“呸呸呸……”
王奇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吐出口中泥土,只觉下唇红肿,隐有血腥,竟是磕破了,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戟指大喝道:“杀了!都给我杀了!把这几个贱奴,全都给我斫成肉泥!这姓袁的小娘儿,给老子扒光了,我要当众干她!”
袁采薇又惊又怒,怒喝道:“王奇,我也是世家子弟,你敢动我?”
“我呸!一个庶出的贱种,你也配称世家?”
王奇恶毒地啐了一口,狂叫道:“老子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世家!”
十几个王氏豪奴疯狂地扑了上来,周天行一见前方有战车挡路,左右有十几个王府家将扑来,秦泽还在地上,若要驱车突围已不可能,便把缰绳一丢,从车辕上站了起来,大喝道:“若儿!”
杜若立即从战车上拔下一只殳来,递与周天行。
这殳也称为杵或杖,后来所说的“执金吾”,这金吾,也是指它。这是是一种用竹或木制成的长柄兵器,乃车战中“戈、殳、戟、酋矛、夷矛”五兵之一。
殳长一丈左右,一端以棱痕的青铜圆筒套紧箍棒身,另一端嵌以锋利的尖利,一头可以砸人、一头可以刺杀光。
周天行接过杜若递来的殳,便一跃下车,与横戟立于车前的秦泽并肩站定。
两人都是用的长兵器,一根长戟、一根长殳,便将战车和车上的袁采薇、杜若牢牢地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