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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那桥上的人影,又看看眯着眼睛的宛月,问她:“宛月,你该不会是近视吧?”
“啊?……”
“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就算你明白了,我也没地方给你配眼镜去……”
说完,我大步流星的朝着小桥那边走了过去。
还没上桥,宛月便发现新大陆了一般,拽着我的衣角兴奋的说:“主子,奴婢这回看真切了,那还真是个人,瞅着有点像王爷……”
我无奈的摇摇头:“那不是像,那就是你家王爷,说话那么大声,得了,这回他也真切的看到你了……”
话音刚落,就见王爷从桥上下来,面色微红,眉眼之间,些许迷离之意,使得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威严,多了几分男人的洒脱和不羁。
只他一个人,身边没有吉钰和吉辰的跟着。
见到我跟宛月,还未等宛月行礼,便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掳人一般将我拉至他的身边,而后,对着宛月大手一挥,说道:“你回去吧……大可放心把你家主子交到本王的手里,过会,本王定会全身全影的给你家主子送回去……”
宛月听得一愣,有些茫然的望着我,双手不知所措的置于胸前,感觉自己好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喝酒喝大了的老爷们,我自然是见得多了,阿楠就这样,每回从酒吧里出来,见着谁都点头哈腰,跟人家亲孙子似的,第二天再问,打死不承认,他做过那样下贱的事情。
所以,瞧着此时元泽的样子,即便不问,我也猜到了,他定是酒量不行,把自己给喝高了。
在这种情况下,多说无益,因为他根本就听不进去,索性,我对着宛月指了指王爷书房的方向,意思是让她赶紧去叫吉辰吉钰过来。
可也不知道她看懂了没有,只听她脆生的回了一声:诶~~~便一路小跑着消失了。
我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跑去的方向也不是书房啊,我怎么瞅着倒像是我的卧房呢?
元泽拉着我的手,我们俩并排站在桥上,今晚月色不佳,空中偶有薄云经过,时而就将那月亮挡住,使得周围变得乌漆嘛黑的。
我仰着头才能看到元泽那镌刻般的五官,他好似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帅的那么不真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今日他身上那种类似书卷的香气,较比往日要厚了一些,夜晚偶来轻风,将那香气弥散开来,把我团团裹住,不知不觉之间,我都没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痴痴的望了他许久。
他突然转过头瞥了我一眼,冷冰冰的说:“看什么看……小心看到心里去,再也拔不出来……”
我连忙逃开,不屑的回击道:“谁稀的瞅你,我是见你那一对大鼻孔出气十分有趣……”
说完,觉得不解气,又狠狠的瞪了他几眼,用力的把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自行向旁边挪了两步,故意跟他保持距离。
他见我这一连串的动作,不禁低头抿着嘴笑笑,伸出手,对我说:“好了……算我错怪你了,过来吧,夜深露重,桥上湿滑,没有我领着你,你笨手笨脚的再跌倒了怎么办?难不成又要让吉钰去宫里绑了陈光良出来?”
他这一席话,说的我浑身汗毛炸立,不禁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他一番:还真是喝大了,今日竟不再一口一个“本王,本王”的,反倒用“我”来称呼自己了……
见过喝多了会哭的,会闹的,会倒头呼呼睡大觉的,会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不知这元泽会是其中哪一种?
我决定逗逗他,反正过了今晚,他定会断片,什么也都记不住了。
遂问他:“王爷,今晚跟谁喝的酒啊?”
他皱着眉看了我一眼,“你先过来,我就告诉你……”
我笑笑,有点意思~~于是靠过去,接着问:“我过来了,王爷,可以讲了……”
“元泽。”
“啊?……”
“不许叫我王爷,我有名字,我叫元泽。”
“你的意思是让我直接叫你的名字?”
他点点头。
“拉倒吧,你可……上回书房,我叫你元泽,你都要对我动刀了……我还能吃一百个豆不嫌猩?我可不敢,我怕死,我还是叫你王爷吧,反正也叫顺嘴了……”
“要么改口叫我元泽,要么即刻拉出去杖毙……你自己选吧……”
“元泽啊……你这人吧,就这点不好,总把死字挂在嘴边,这样多影响安定团结啊……有时间你得改改……改改……”我说着侧着脑袋,仰脖望了望他,发现他也转过头来,目不斜视的望着我。
不怕天,不怕地,就怕我跟他四目相视。
于是,我赶紧把头转回过来,尴尬的嘿嘿两声,指着桥下的小河说:“哎呀……有鱼,这鱼还不小呢……红烧了应该不错……”
他极其自然的拉起我的手,哼笑着说:“胡说……河里从未养过鱼……你若是想吃鱼了,我便告诉膳房明日给你做一条。”
“这么一大片水,为啥不养点鱼呢?”我问他,“我看很多文人雅客,都在自家的池子里养点鱼,一来可以陶冶情操,二来也是自给自足呀……捞上来一条活鱼,去鳞剥骨,片成薄片,沸水汆烫,然后碗底放一些豆芽,青瓜之类的,再把鱼片平铺,撒上干辣椒,鲜花椒,蒜末,用烧得滚烫的油这么一烹……简直人间美味啊~~~”说完,我吞下了一大口唾沫,水煮鱼的香味好像就萦绕在我的鼻息之间,我不由得深嗅了一下,却终究还是闻了个寂寞。
他就这样一直安静的看着我,嘴角似笑非笑,听我把话说完了,才抬头看着天上那弯隐在云朵后面的月亮,淡淡的说:“小时候,我也很喜欢养鱼,七岁的寿辰,三哥送了我百条锦鲤,就养在我住的紫阳殿,刚开始不知道那鱼没有饥饱,你喂了,它便吃,你再喂,它还会吃,就这样,不停的喂,好多小鱼都因为胀腹被撑死了。”
“当时的我,看到小鱼死了,难过极了,三哥便过来安慰我,说,鱼是没有记忆的,它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吃没吃过食,所以,才要养它们的人,替它们记着,按时喂养,不可多亦不可少……而后,三哥还买了一串糖葫芦给我,生在宫中,我那时从未尝过真正的人间烟火,那种亦酸亦甜的味道,简直让我着了魔,便央求三哥,若是出宫,一定再带一个糖葫芦给我……”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看我。
我听得入神,也转头回看过去,就见他眼中似乎有一颗会发光的东西转瞬而逝,随即又见他眉头微蹙,一双眼睛里满是纠结和困惑,似有很多话想说,却终究欲言又止。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竟然是我之前送于两位夫人的手镯。
我惊讶的问道:“怎么……在你这儿?”
不由分说,他便把镯子套在了我的手上。
白日里,见那镯子也并未觉得有什么稀奇,不过一对通透的翠玉镯子,可今日夜晚再看,那翠色中好似一双翅膀的花纹,竟借着稀薄的月光熠熠生辉,乍眼看去,就好像真的在偏偏起舞一样。
“它叫:凤羽。”元泽握着我的一双手,一边端详着看着,一边对我说。
“凤羽?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他浅浅的笑了,接着说:“相传,南巫有过一位信德王,他一生痴迷于长生之术,炽炼百丹,而血液呈金色。他从不贪恋女色,却在年逾半百之际,遇见了一位让他心动的女子,也是他此生唯一的王妃。大婚之时,他取天石打磨了一对镯子,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便让人取了自己的心头血,注入其中,幻化成一对凤凰的翅膀,赠与他的王妃,作为定情的信物。便就是你手上的这对了。”
“凤羽在南巫的王室,代代相传,据说,只要新娘在大婚之夜带上这幅镯子,便可以与他的郎君百年好合……”
“现如今,父皇将这对凤羽赐予你,你便应该知道,它其中的含义了……”
“凤羽必成一对,缺一不可,你切莫要再犯糊涂,赠与他人,你可记下了?”
元泽一字一句的说完,我听得真切,心中亦被那段传说所打动,天底下果真有如信德王一样痴情的男子吗?
如若一日,也有一男子愿为我取心头之血,我又将何以为报……
那还报个屁啊……心头血都取了,那人还能活了吗?我宁可要一大活人,也不愿意要这些个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啥用啊?不当吃,不当喝的……最后还指不定落谁手里……
职业的敏感度,让我再一次把问题的关键点找了出来,“只是,我不太明白,南巫王室的东西,为啥会到你父皇的手里?”
元泽瞬间沉下了脸,亦如他平日那样,像个没有情感的冷血动物,冷冷的回道:“因为,南巫王室,最后被圣上给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