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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父爱象一座山。可我总觉得父亲的爱象那浓浓的苦咖啡酒心糖。经过岁月酝酿的爱的眼泪包裹在苦咖啡里，苦涩回甘，微熏
——题记
（一）
军人出身的父亲长得高大挺拔，一双剑眉下是让人觉得不怒而威的双眼。他的话从来都是权威，容不得人反驳。甚至，我的堂弟妹们也是最怕父亲的。小时候，有一次，我三岁的堂弟在一次家庭聚餐上，突然一本正经地问他妈妈：“妈妈，妈妈，我长大了有大伯这么威风吗？”逗得一家人大笑不已。从部队退伍回来后，父亲就在村里当了支书，年轻的父亲有着力拔山河的雄心壮志，似乎也永不知疲倦，他总是那么忙，每天早出晚归。因此，我和父亲之间的交流很少，就更别说盼望着父亲的温暖的怀抱了。对于父亲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仪，心底里总是有种近乎惧怕的东西。
一直以为父亲是不怎么爱我的，至少是不够爱我的。一直以为弟弟才是父亲的心里的宝。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父亲晚上回来后，用他的胡子扎弟弟嫩嫩的小脸，弄得弟弟咯咯笑。小小的心里充满渴望，可是却学会了掩饰。假装忙着自己的家庭作业。只有每次拿着漂亮的成绩单，父亲的脸上才会露出赞许的眼神，这时的我是最骄傲最快乐的。心似乎要飞起来。因此，我的成绩总是拔尖。
虽然不喜欢酒味，小时候，每一次打酒，总是捏住鼻子，将酒瓶提的老远，一路小跑回家。可是私下里，却喜欢喝醉酒的父亲。他会拉着我和弟弟，絮絮叨叨的说着平时不会说的话，眼里充满着平时难得看到的笑意。我喜欢这时的父亲。这时的父亲眼神柔柔的，话里也种很深的醉意，暖暖的弥漫在空气里。
一直到现在，每次看到有的父亲抱着女儿，亲着女儿或者让女儿骑在肩上，女儿满是欢笑和幸福的场面，我总是看得呆呆的。心里总是流过一种苦咖啡初润喉咙的苦涩和难以言表的羡慕。
而在父亲的眼里，我一直是个乖巧的女儿。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煮饭洗衣喂猪。每天，父母很早就出去干农活了，而我则在家煮好早餐。只有一次，我睡过头了。似乎，在梦中，我已经起床了，弄了很美味的早餐。等父母回来，发现我还在床上做着甜甜的美梦。父亲一时气极，一个巴掌甩过来。我的脸上马上留下了一个五掌印。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可是却不会哭出声来。从来我都是这样，遇着委屈的事，只会掉泪。可从不大声地哭泣。
心里想，父亲是不爱我的啊。当时的我真很想能够离家出走。于是，和弟弟商量，他是我的小跟班。我们出去自己建房子自己住。两个小孩带着一把斧头出发了。到了对面的小山坡。准备砍树搭建一间房子。可砍下去的第一刀，我的手就砍伤了。吓得弟弟哇哇大哭。只得折回去。妈妈拉着我的手，责骂着我，可心痛的眼泪却一个劲儿流。
从此再也没有要离家出走的愿望了。
（二）
其实，只有我明白看起来乖巧的我其实充满了反叛情绪。骨子里有种忧郁。不喜欢和别的小孩说话，可是会对着开着的山花，天空飘过的流云，麦苗尖滚动的晶莹的露珠，我们家那只叫赛花的可爱的小狗说话，可以抱着那个自制的布娃娃说半天，述说着我的委屈和期盼，而那个所谓的布娃娃，不过是用几块布缝制的，里面塞了棉花，抱在怀里柔软异常。
暑假的一天，头天晚上的一场绵雨浸湿了山坡的小路。我和弟弟从山坡的这头要去另一个山坡的奶奶家。从山坡上，两个小孩一路滑下来。那时，正在热播霍元甲。对于霍元甲那套功夫自是崇拜。突然，我想到了霍元甲的密宗拳。因此，在快要到坡底的时候，做了一个密宗拳飞跃的动作。没想一下跌到在坡下。顿时，有种锥心的疼痛从手肘处传来，再试着抬起手臂，发现软沓沓的。我的第一感觉是手臂断了。口里叫道：“我的手臂断了！”眼泪又开始往外流。
弟弟则是吓得哇哇大哭。一路哭着跑回去。学医的妈妈连忙赶来。拿起我的手臂，一下就接上了。其实，那是手肘脱臼了。可是，还是不放心。带着我找到当地一个比较有名的骨科医生。在尖锐的疼痛中给我纠正了我的手肘。随后手就悬挂在胸前。
那个暑假是我的一个黑色假期。看着别的小朋友们跳绳抓弹，而我只能是用充满羡慕的眼光看着。而且，在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后。发现我的手臂再也无法伸直也无法弯曲。这吓坏了父母。再找到那个骨科医生的时候，他说是因为这样固定太久了的缘故，必须要加强锻炼才能恢复。
从此，我的苦日子就来了。我开始惧怕天黑。因为，一到天黑，父母就会一人抱着我，一人开始锻炼我的手臂，一点一点的伸直，弯曲每弯一次每伸一次都是一种深到骨髓的疼痛。我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口里喊“我不要锻炼了，不要了！”
母亲总是别过头流泪。而父亲却是从没有通融的余地，总是黑着脸。“不成，要不然，你就会成为残废姑娘的。”
“我宁愿我是残废姑娘！”倔强的我大声的反抗道。
也许，在年幼的我心目中，还根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再也无法忍受那种疼痛。那个假期就在那样充满疼痛感中度过了。但在假期结束的时候，我的手臂几乎完全好了。经常的，父亲还会说，来，颦儿，你用手来摸肩然后伸直。我总是不厌其烦的做着。看着我完好如初的手，父亲的眼里有种欣慰。而我觉得所受的疼痛在那刹那觉得都值。
时常，我在想如果不是当初父亲的坚持，或许我就真的残废了。在我们家对面的那个小孩他的手肘在脱臼后，现在就是一直弯曲的。心里有种庆幸。也感激着父亲。
父亲一向对我们要求严格“坐如钟，行如松，睡觉的时候还要笔直”这是父亲的口头禅，而且，时不时的，他还会检查我们的睡姿。他又怎会忍受他的女儿是残废哪？一直到现在，我走路都是挺的笔直的。只是，当头痛的时候，才会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象一只小猫。
父亲依然威仪如山。虽然，每次，父亲会买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衣服给我，可是，我心底里却只是盼望着父亲的拥抱，期盼着能枕着父亲的手臂睡觉，能伏在父亲宽阔的肩膀上象别的小孩一样得意的笑。
但这一切似乎只能是梦了。于是，我开始写日记。日记本里写尽了我的渴望。其中有一篇，我用诗的语言写着：“我多想父亲用他的胡子扎我的脸，我多想能在父亲温暖的怀里撒娇，我多想能伏在父亲宽阔的肩膀上数星星”
日记本被我啪嗒啪嗒的泪水浸的有些模糊了。
（三）
我的成绩依然拔尖。父亲说，女孩的成绩如果不好不能上大学就一辈子在农村里受苦了。我其实不是冲着因为怕吃苦才认真学习的。我只是要证明，女孩一样有出息。要证明父亲对弟弟的偏爱是错误的。
后来我们家搬到城里，而我则到了四姨家寄读。虽然没人管我，可我每次期末的时候，还是会拿着奖状回去。这时的父亲就会非常开心。承诺着给我买各种东西。我嘴唇动了一下，心里在想：“父亲啊，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的一个怀抱。只要你用胡子扎我，象小时你扎弟弟一样。”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到了高三，学习开始紧张了。父亲应允我，如果我考上大学，他就会送我去上学。我突然就期盼快些毕业。快些考上大学。在我的记忆里，父亲还从没带我去上过学。每次，看见别的小孩在父母的带领下欢天喜地的上学，心里总是酸楚着。如果，父亲带我去上大学该是如何让我骄傲啊。
那时，考大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当我以全班第一名考进了重点大学时，父亲非常开心。拿到通知书那晚，父亲喝了很多酒，眼里满是骄傲和笑意。说：“颦儿啊，你为我们祖上争了光啊。父亲我开心啊。”
我也开心着。想到父亲会送我去学校，更是充满了期待。
但没想到在去上学的头天晚上，父亲说他不能陪我去了。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办。而且，我可以和小可一块儿去。小可和我是好朋友，我们又是考进了同一所大学的同一系，两人可以相伴着去的。
我的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肆无忌惮地流着。
一人飞奔到后面的小山坡。似乎连平时笑意盈盈的青翠欲滴的树叶也是在流泪。那天晚上，我一直沉默着。只有妈妈还在絮叨着，什么事这么重要的，你就不可以送送颦儿啊。
第二天出发时，我的涩涩的肿胀的眼睛在泪眼朦胧中别了父母。
（四）
有时候，真是很奇怪。父亲说，颦儿，大学里你不能谈恋爱啊。我果真就没谈。父亲说，颦儿，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男朋友哪？于是我很快就有了男朋友，没到三个月就结婚了。速度快的令每一个认识我的人吃惊。
老公是父母喜欢的那种类型。在我们家比我还受欢迎。他也疼爱着我呵护着我。经常会给我个我渴望已久的拥抱。这让我感觉很幸福。我需要的不多啊。只是一个拥抱就可以了。而我则给予他最温柔的回应。他常说，颦，你是世上最温柔的女性。我调皮的说，当然了，我是温柔派的掌门人啊。但心里却说，那是因为你给了我最温暖的怀抱啊。
岁月荏苒，那个害羞的倔强的沉默的小女孩长大了。
岁月也磨去了父亲的菱角。父亲的爱在岁月的酝酿中却开始让我慢慢的体会到了。
那次听说我生病了。从未流过泪的父亲居然一夜无眠，眼泪从眼角不停地渗出。我听弟弟讲述的时候，我动弹不得。只是，只是心里有种很深的温暖和心痛。原来父亲也会流泪的啊。
在我的记忆里，唯一一次看到父亲的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的是，当父亲用笛子吹着“橄榄树”时。他说，在他以前部队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在深山处吹这支曲。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悠远的笛声里应该是父亲无尽的思念吧。那时，父亲和母亲的婚事初定。
坚韧的父亲在他事业受挫时没有哭，在他的脚踝粉碎性骨折后没流泪，在他肾结石病复发疼痛的时候没流泪。却是为了我的病流泪。
父亲对自己是如此节俭，他从不肯乱花一分钱。身上的衣服是穿了又穿，有时，我说，爸，好歹你现在还是一个“董事”怎么这样不讲究哪？父亲说，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讲究什么啊。甚至每次出差，他都是事先准备好香肠盐蛋之类的东西。说是可以节省一点。
可是对于我，对于亲戚朋友，他从不节省。给我买漂亮的衣服，买精美的书籍。看着我饭量小，身体瘦弱，就买回来50盒山楂元子。硬要我每天吃。我每次看着那象原子弹一样的山楂元子，就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父亲说，颦儿要乖啊，这样吧，爸也陪着你吃。最后，我只有说，好，爸，你不用了，我会自己吃得。但却私底下送给了我的表弟。他说那个山楂元子象糖一样甜。
上次暑假回家，听说我爱喝乃其乐酸奶。每天晚上，父亲都会带回来两大盒一斤量的酸奶。我笑着说，父亲啊，这样我很快就成为小肥妹了啊。可是，心里却是感动。喝着冰晶清凉纯美浓郁的乃其乐酸奶，心里有种想掉泪的感觉。
（五）
弟弟结婚那天，父亲喝醉了。他要我们打的回家，而他想一人走走。我们拗不过他，只好打的先走一步。
我透过玻璃窗看着父亲蹒跚的身影，原先高大挺拔的身体现在已经开始有些拘偻了。那次的足踝骨折使得父亲走路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英挺了，而是显得有些不平衡。有些肥胖的身材在路灯下显得孤单异常。
我心里一酸，下了车，急步搀扶着父亲。父亲说“颦儿，你怎么不乖啊？不是要你们先走的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搀扶着。夜晚的城市下，一切都开始沉静下来。星星在天上闪烁着动人的光芒。路灯将我们父女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突然，父亲开始流泪了。他拉着我的手说：
“颦儿，父亲爱你啊！其实，我早就看过你小时写的日记了。父亲又怎么会不爱你呢？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啊！那次没能陪你去大学，一是的确有很重要的事，另一个，父亲也是想锻炼一下颦儿啊。”
我只是默默的听着。父亲，我明白啊。这爱在年幼的我心目中表现为拥抱和亲吻。可是，现在，女儿已经长大了。已经明白，其实，苦咖啡酒心糖的味道更是悠远淳厚的。在绵长清香中更有着令人温暖的，无法割舍的血脉之情。淡然中细细咀嚼那份体恤、那份温情、那份舔犊之情。
飞花碎了月影夏波滟
碧草芳菲香影透红签
父亲的白发
沧桑了青青容颜
岁月酝酿的爱的眼泪
透过时间的锁滑过轮廓
紧紧的被包裹在苦咖啡的悠远香味里
我看见空中爱的花瓣飞舞
长成了
温暖的心的颜色
染红了花开花落
父亲啊
我明白
你的爱
是那苦咖啡的酒心糖
苦涩醇香中
缕缕幽蜜馨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