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硬币

柳小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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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湿的墙角处长出了一层薄薄的青苔,雨水自屋檐打下,从地上溅起打湿了墙根。一只蜗牛沿着墙边缓慢地蠕动,两只触角在空中一伸一缩,有模有样地探寻着前方的路况。辛然趴在窗前用磁带机听着周杰伦的老歌,看着窗外的下雨天,觉得一切都好美。不知道是因为音乐太美诗化了一切,还是因为脑子里一直反复浮现的那段回忆。

    辛然打开衣柜,翻找着明天要穿的衣服。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穿在身上的衣服好看与否变得特别重要。明天又要去党校上课,这一次的心情不再是被迫无奈,而是兴奋地睡不着觉。辛然躺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突然想起李思远画的那只“老虎”,她扑哧一下傻笑起来。

    等一下。

    辛然收回脸上的笑容,觉得自己一个人傻乐的样子很没出息。会不会李思远离开党校以后就再也没有想起过自己?辛然一直都对自己不太自信,她的班里三十多个男生,一半都没和自己说过半句话,还有一半都扯过她羽绒服帽子上的兔毛。辛然的人生里就没有一个男生表现过喜欢自己,你要说欺负辛然也是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她宁愿男生们都去喜欢别人去。而李思远对于辛然来说是那么的特别,她有什么地方对李思远来说是特别的呢?这一想,辛然突然沮丧起来。

    一大早辛然赶在妈妈还没出门上班之前就起了床,她想争取多拿到一些钱备用。

    “妈。”辛然出了卧室发现陈云已经在门口坐着换鞋了。

    “今天知道要早起啦?车钱我给你放鞋柜上了啊,走的时候记得拿。”

    辛然望向鞋柜,两个一元的硬币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妈,你能给我多点钱备用吗?”

    “怎么啦?上周不是刚给你十多块钱吗?你买了本子肯定还剩吧?”陈云继续换着鞋,看起来很赶时间的样子。“我包里没零钱了闺女,等下次吧。我得出门了,你记得把蒸锅里的蒸蛋吃了。”陈云说罢拎着包出门了。辛然不开心的嘟着嘴,走回卧室倒头又睡回了床上。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以后,这一次辛然在顺江路口就下了车。她今天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这是她夏天里妈妈给自己买的最贵的一件衣服。辛然提前了十多分钟到达教室,班里已经有些同学已经到了。一个女同学先辛然一步走进教室,她望着空荡的教室好像不知道坐哪里。

    “是随便坐吗?还是和上次一样啊?”女同学问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生。

    “都可以吧,随便点吧。”

    女同学最后决定坐在前排。如果换做是以前,辛然也一定会尽量坐在教室前面,因为她一直没有告诉父母自己的眼睛开始出现轻微的近视。当所有早到的同学都坐在教室前面时,辛然一个人径直走到了教室的倒数第二排,她找到自己上次坐的位置坐了下来,并将自己的书包放在了旁边的座椅上,这样就不会有人坐这里了。

    等到同学都来的差不多了时,辛然终于等到了李思远的出现,她赶紧将自己的书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了开。李思远走进教室,没有东张西望,直接就往教室最后一排走来。他走到辛然面前很自然的就坐了下来。

    “嗨。”

    “嗨。”

    李思远坐下的那一下因为动作太猛,辛然感觉到一阵风从身边吹起,将她的刘海都吹乱了。就在老师走进教室后,辛然看到吴兆恩跟在老师的屁股后面。因为来得太晚,吴兆恩只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李思远将书包放在课桌上,拉开拉链准备拿出学习用的东西。

    “我忘带上课用的资料了。”李思远淡定地看着辛然说。上次上课时,老师有给每个人发一本打印的材料,里面有整个补习期间要学习的内容。李思远看着辛然的样子,好像是在说,“借我看下你的呗?”辛然打开自己的书包,拿出那本学习资料放在两个人的桌子中央。“我带了。”李思远咧嘴一笑。

    老师在台上讲着课,辛然和李思远都认真的看着资料,在笔记本上做着笔记。辛然发现李思远好像也是个近视眼,他需要凑很近才能看清楚资料册里的内容。原本辛然将资料放在桌子中间,两人已经需要坐很近才能公用一本资料了,李思远却需要一直略微越过自己桌子的边界去看资料。介于李思远眼睛这么不好,辛然好心的将资料又往李思远的方向挪了一挪。李思远察觉到了,将资料放回了正中间。

    “没事,我能看见。”

    不知道为什么辛然总觉得哪里有一点不对劲。上次李思远抱着笔记本画了一整天的“老虎”,对上课内容不闻不问,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认真了呢?李思远甚至拿着笔开始在辛然的资料上划起了重点,还写下备注。

    “你今天怎么不画老虎了?”班里很安静,辛然只能压低了声音问。

    “你是不想借我资料看了吗?”李思远逗乐的问辛然。

    “想。”辛然不假思索,脱口就来,李思远都被逗笑了。辛然发现自己露馅了,立马补了一句,“才怪。”并将资料拽回了自己的桌子上。

    因为昨夜下了一场雨,今天晴空万里,甚至有一点燥热。李思远趁着课间休息时间跑到楼下的小卖部买回来两瓶冰红茶。他很自然的将其中一瓶放在了辛然的桌子上,辛然正坐在座位上,手里玩着她那一元硬币。她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李思远是要她帮忙拧开还是怎么回事?

    “请你喝。反正要跑一趟,也给你买了一瓶。”李思远看上去有一丝慌张不知道怎么说,他想尽办法让自己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谢谢。下次我请你。”辛然有一点受宠若惊,还没有哪个男生给自己买过礼物。即使是一瓶两块钱的冰红茶,对欣然来说都是十分的珍贵。同时,辛然也知道自己说了一件对她来说不太容易做到的事,虽然自己财务不自由,但是她不能白白接受当作这是理所应当。

    “行。”李思远将辛然桌上了冰红茶又拿了起来,拧松瓶盖,放回辛然桌上。

    吴兆恩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他看着辛然和李思远两个人喝着同样的冰红茶匪夷所思,但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我们班居然就我一个人在这,太孤独了我。”吴兆恩哭丧着脸跟辛然说。辛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吴兆恩所在的班级是年级火箭班,里面的学生就没出过重本排名线,怎么会需要来这里补习。

    “我们班人还挺多的。”辛然自嘲着说。

    “这班里就认识你这么一个人。要不下次我们一起打车过来吧,天天骑车怪累的,一个人打车又不划算。”李思远喝着冰红茶,被动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毕竟自己坐在这里,如果突然故意走开又会显得十分刻意,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好奇。对于吴兆恩的邀请,辛然有一点意外。以前他们每天去上学,辛然经常都会看到吴兆恩骑着自行车出门,也不见他说累。她犹豫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知道他们说什么在一旁的李思远都能听见。虽然辛然不知道李思远有没有对自己有好感,但是如果答应和其他男生一起出门会不会抵消他对自己的好感呢?辛然拿着手里的一元硬币在吴兆恩面前晃了一晃。

    “我每天只有够坐公交的钱,哪里有钱和你拼车呀,土豪。”

    “那......就我付嘛,你就当坐顺风车。”

    “不太好吧,这里离我们家还是有点距离的。你这样每天得花多少钱啊。”辛然很感激吴兆恩能想到自己,但是自己确实没有这样的经济能力。

    “你们家......住哪里呀?”李思远突然插话进来。

    “富江桥那附近。”吴兆恩抢在辛然前面回了一句。

    “噢,是有点远。”

    “那好吧。”吴兆恩放弃了,“如果你某天起床晚了,或者不想坐公交了,来敲我家门吧。”

    “哈哈,好。”

    今天老师说有点事,便提早下了课。李思远急匆匆的收拾好东西,和辛然道了别就离开了教室。辛然则慢悠悠的最后一个离开。离开学校走到车站前,辛然打开书包的小兜准备拿出硬币,但是她发现小兜里是空着的,自己的一元硬币不见了。不可能呀,自己明明有放回兜里拉好拉链,怎么会不见了。眼看着一辆十路公交车就缓缓驶入了车站,车门在她的面前打开,辛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十路公交车在车站停了有一分钟,拉走了车站内的所有人,只剩下辛然一人还站在原地。她灰头土脸离开了车站,还能怎么办呢,只有走路回家了。

    路途虽然遥远,但即使对于路痴的辛然来说,回家的路线也很简单,只要走到富江后,沿着江边走就能找到家。辛然沿着汽车离开的方向走去,需要走多久才能到家她心里也没有数。就在辛然沿着马路一步步走着时,她听见身后一阵缓慢的自行车轱辘声离自己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