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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黄远在自己的冰窟里搭起架子，烧着火烤着肉，香气飘到外面的冰天雪地。
“我去，可以啊老黄，我说你怎么住得跟大伙那么远，原来是吃独食啊！”
在黄远不善的目光中，周峰发现了宝藏般满脸堆笑地搓着手进来。
蹲在烤架前，嗅着外溢的香味，感受迎面的炽热，一脸陶醉。
“你来干嘛？没你的份！”黄远如农夫赶鸟一般扇手。
“别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看你的玄丹之火都快虚了，我来加把火。”说着，周峰指尖灵力一聚，一撮火苗冒于其上，随着他的动作融入那堆干柴中。
“你他娘的才虚呢！”黄远满脸黑线。
“还不虚？对付个小姑娘都累趴下了。”周峰挤眉弄眼，幸灾乐祸。
这两人完全没有方才面对林越他们时的威武气派，反而有些像犄角旮旯处的无赖在对话。
“你懂个屁！别说，那丫头片子真不赖，换成你，早尿裤子了，当然，别人也看不出，反正尿出来直接冻在里面了。”黄远耸了耸肩。
“老不休的！”周峰翻了个白眼也没在意，“那这次卫部的比试有点把握不？”
“不成也得成！”黄远吹胡子瞪眼，“特么地在那京城，人都要憋坏了，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把老子按在那破地方。”
周峰对黄远把皇都比作“破地方”不置可否，其实自己的想法也差不多，虽然同等军衔上，禁军的地位势必比边军更高，但纪律方面，对他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人来说太过难以忍受。
“估计也没那么容易，那些家伙都这样想呀。”周峰在火堆前烘着手，有些愁眉苦脸。
“就没一个好玩意儿!”黄远皱着眉头，不知是说周峰口中的“那些家伙”还是雪山历练的少年人们。皱着眉道：“本来有那个景灵和宋小子，再加上这嬴仙儿，稳操胜券，现在……其他人是差了点。”
“和那女娃牵手的那个我觉着也不错。”周峰想起那少年往自己手里塞铜钱的模样，笑了笑，“毕竟是林仁肇儿子。”
“哦？林虎子啊，可惜了……”黄远沉吟了一会儿，“和我说的三人还是有差距的。”
周峰用手抛起那几枚林越打赏的小费，再接住。突然神色一喜，赶忙道：“快快，这肉熟了。”
“没你的份！”黄远拿下已经被烤得金黄冒油，外焦里嫩的鹿腿肉，用脚抵着疯狂前扑的周峰，心里怒骂这次真他娘晦气。
——
林越侧躺在铺于冰面的褥子上，用棉被紧包着自己，蜷缩成一团，牙齿打颤，身体发抖。
暗想明天就溜走算了，这要待上一年，人肯定得坏掉啊，那姐姐该会多伤心……
现在的他十分想念空灵，毛绒绒的，抱在怀里应该能暖和许多。
听着窟外呼啸的山风，林越突然很想哭，记起了三年前举家准备迁往上京城前的那个夜晚，又想到母亲自尽的那天晚上，外面的风都是那么大。
自己都是怎么熬过去的呢……
林越只觉朝顶的胳膊一沉，然后背后贴上来一股温润。这时候，真的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枕席上。
原来，那些个害怕的夜里，都会有个喜欢穿青衣，比自己稍长几岁的女孩躺在后面，轻轻地拍着自己后背，唱歌谣似地说着：
“阿越不怕，姐姐在家……”
屋外风依旧，少年睡已酣。
——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景灵坐在风城城头，双手抱膝，吹着冷风，望着弦月。
明日包括她在内，将会有几万将士离开这里，前往长城，短暂见识过那立于天地间的恢宏后再奔赴塞外。
所以今夜张英武分麾下八百里炙。
少女没有理会城下那个一只手在空中挥舞，另一只手端着碗猪里脊肉的白衣少年，改为托腮状，眯着眼朝向南方，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