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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龙海洋喜欢往城里跑,常常是十天半月不回家。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抹得光滑透亮,一幅有钱人的样子。他爱往发廊歌厅里钻,和那些风骚性感的女人叽叽喳喳,嘻嘻哈哈,那些声音像抓子一样给他挠痒痒,一旦嫖上以后,又痛快又紧张,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酥软。正如民谣所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他在城里那些花花绿绿的事,他女人杨月当然也隐隐约约知道。杨月是个好女人,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他在外面胡闹,她只是在心里打鼓,从不说他什么。
有一天,龙海洋从城里回到家中,刚刚坐下,杨月就笑眯眯地端出几样菜,摆在了他面前,又给他斟了酒,侍候他吃喝。
“出去又挣不到钱,不如回家。”
“我在做生意。”
“前村的侯血头,一家经营血生意,盖了一栋楼。”
“别人有靠山,朝里有人好做官。他是远近闻名的卖血大户,十里八乡都在他那儿卖血,他与血站的关系很不一般,采血车定期开到他家的院子里采血。”
“后村的小六子,到一趟城里,卖血人跟他一趟,大家都挣到钱了,说话比村长还管用。他挣到钱了,大家都挣到钱了。”
“卖一次血能挣几个钱?”
“补贴一下生活。”
“为什么不搞点别的,你怎么单喜欢卖血呢?”
“上面的政策倒是鼓励养猪和盖大棚。可是说来也怪,盖猪屋要缴费,盖大棚也要缴费,扯电线也要缴费,谁交得起啊?得了,反正啥也干不成,还是卖点儿血吧!一不用生那么些气,二不用找那么些人,针管一扎就来钱,虽然少点,可快呀!”
“我在外面有事做,少哆嗦。”
残阳如雪。
江城农行汉北支行运钞车在收取了十多个网点的现金后,到达了最后一个网点。运钞车按规定停在该网点的大门口。全副武装的押运经警各就各位实行警戒。此时,从路边人群中冲出一伙蒙面持枪歹徒。枪声大作。经警全部被歹徒击中身亡,血流满地。司机被歹徒击中侧倒,系在腰上的钥匙当即折断,鲜血溅满了前窗玻璃。运钞车再也不能发动了。跟车出纳此时已经走进网点营业间。一个歹徒虎啸狼嚎般从身后抓住出纳,用枪逼着他回来打开运钞车的门。与此同时,网点营业间警铃大作。歹徒气急败坏之下一连朝出纳颈部、胸部、腿部连击几枪,而后仓惶逃跑。慌乱的人群中有一老者将自行车向歹徒砸去,歹徒反手一枪,老汉倒地,附近的一个小女孩也身负重伤。
歹徒抢劫未能得手,银行资金分毫未损。抢劫现场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警方在报纸上公布了劫案案犯特征。
1号案犯:年龄30岁左右,身高1。70米左右,长脸形,平头,体态中等,作案时上穿棕色夹克,脚穿白色旅游鞋,会开汽车。
2号案犯:年龄30岁左右,身高1。75米左右,浓眉毛,身体结实。作案时上穿深色夹克。
3号案犯:年龄30岁左右,身高1。65米,卷发,作案时上穿夹克衫。
4号案犯:年龄30岁左右,身高1。70米,作案时穿灰白色夹克衫,脚穿白色旅游鞋。
省公安厅为此紧急通知,要求全省十万警察(包括武警)全部上街(保卫金融机构)上路(巡逻盘查)、上车(检查过往车辆)、上卡(交通路口设卡)。
警车呼啸,红灯闪烁。
2
暮色茫茫。车水马龙。流光溢彩。
警方通缉的1号案犯,真名陈龙,现在正在宽阔喧闹的城市街道上开着出租车。神龙富康轿车一会儿通达光谷明珠广场,一会儿驰往中心花园广场。人们在议论,在骂娘,在喧啸。街道两边是黑压压的人群。道口之间是荷枪实弹的警察。警察招手停车。陈龙把出租车驶向了路边。出租车两边四个窗口伸进了四支黑洞洞的枪口。警察检查身份证。由于是空车,警察看了看陈龙的驾驶证后放行。陈龙一踩油门消失在一盏盏路灯伸向天上的城市街道里,像一条游到海里的龙一样无影无踪。刺骨的寒风在街道上抽打着人们的脸。陈龙本是乡下人,没有文化,学了一手木匠活,眼见身边想做官的找到了晋升的阶梯,想发财的已经把几万金钱存进了银行,他仍然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有一次,给一户人家装饰房子,结识了一个美艳女子。那天完工后,少妇请工匠们吃了一顿饭。饭毕,少妇说:“我家还有点东西要装,陈木匠帮帮忙。”
陈木匠脸不露春色,但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装修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有见过少妇的老公。少妇进了家门。陈龙跟着少妇进了家门。少妇要陈龙安装淋浴器的喷头。陈龙不一会儿就弄好了。少妇说:“我试试。”于是就钻进去洗澡了。陈龙在外面心花怒放,但苦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于是叫道:“水好吗?”
里面没有说话,只有水声。
“你开开门吧。”陈龙求道。
“陈师傅,你走吧。”那少妇说。
陈龙灰心丧气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少妇沐浴后出来了,看见歪在沙发上的陈龙:“你怎么还没走?”
陈龙嘻皮笑脸道:“好妹妹,我想你。”
陈龙一把拽住少妇,把她推到了宽大的席梦思床上。一切如鱼水之欢。
夜深了。两人缠绵得口干舌燥。陈龙起床要走了。那少妇便呜咽地哭了,说:“我恨你。”
陈龙精疲力竭地说:“我再不了。”
少妇说:“我恨现在才见到你。”
那少妇与陈龙约定,若是老公在家,门前就挂一朵红花。又一日夜里,少妇几天没见陈龙了,知道他在外面奔波,于是用热水冲了身子,换了一身香喷喷的裤头和奶罩,专等着陈龙来慰劳他,但陈龙一直未来,她就歪在床上读起了花花绿绿的时尚杂志。深夜听见门外脚步响,身子就软溜下来,把书遮在脸上假装睡着了。陈龙推门,门却开了。原来并未上锁。进入卧室见床前灯亮着,少妇悄然无声。他轻轻揭了书本,人睡得好熟,就站着看了一会儿睡态,不觉弯下腰来吻那嘴唇。少妇却一张口将伸出的舌头咬住,吓了陈龙一跳。
“你还没睡呀?”陈龙说,随手揭开被子,那少妇却是一个裸体:“脱得赤条条的也不关门。”
“我盼着来个强奸犯呢!”
后来陈龙被龙海洋拉入团伙,抢劫了几家富主,于是,有钱买了出租车。
陈龙驾着轿车在内环线上奔驰,嘴里哼着小曲,眼里看着忙碌的警察,一副神气轻松的模样。江面上一盏盏彩灯,红的、绿的、黄的、紫的,多种多样,眼花缭乱,这些灯形态各异,千姿百态,有的像火红的五星,有的像无瑕的碧玉,有的像盛开的鲜花灯与灯手拉手,连成一片,无数的灯光倒映在水中,把江水染得五彩缤纷,晶莹透亮,有的像一条条飘动的红绸带,有的像一条条游动的小金龙。地上的灯光,天上的星光,天地之间好像连成了一片,整个江城好像成了金碧辉煌的世界。
3
警方通缉的2号案犯,真名龙海洋。那天在在银行门口几枪干倒经警后,见抢劫无望,顺手摘了经警的两支微型冲锋枪,单手持枪点射围观群众,吓得周围的人抱头鼠窜,尖声啸叫,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龙海洋生性暴烈,但平常给人的印象却是文质彬彬。生在穷山沟,少年丧父,如一匹野马无拘无束。穷山沟里出美人。有一美少女,她叫杨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杨月从小成熟,像一匹小马驹,没有调教就驾辕拉车了。七岁时搭凳子在案上擀面,如薄纸一张。杨月在寂寞里悄悄发育,脖子像蛇一样修长白皙,胸部像兔子一样跳来跳去。日光荏苒,杨月成熟得像一支夏天的冰淇淋。有一天,杨月在山坡地里干活,龙海洋像一匹野狼一样扑向了雪白的山羊。杨月被掀翻了,衣服被撕碎了一股鲜红的血流进了干渴的黄土地杨月的泪水在脸上流了下来。
“我会对你好的。”龙海洋像疯子一样撕扯着杨月。
杨月要出嫁了。木箱上画了“连理枝”、“鸳鸯鸟”外爷是个酒鬼,喝得酩酊大醉。
邻家大婶在窗前用丝线绞拔杨月额上荒毛开脸。
外爷道:“瞧我们月月像正宫娘娘呢。那龙家倒是积了德,怎么受用得了我月月的福!”
杨月一脸红:“爷爷!”几颗泪水就流了下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天高风清。艳阳高照。披红挂彩的龙海洋一行鸣鞭放炮接走了杨月。
咿咿呀呀的唢呐走了。
一行花花绿绿的人刚上公路,迎面又走来了迎亲队伍。
两支队伍各不相让,横在道上。
龙海洋挥拳上去了。一场混战。一场糊涂。龙海洋被打趴下了,被人抬着回到了家里。
龙家的房屋十分破旧。大红的对联用厚厚的浆糊帖在门框边。新娘嫁到,所有的人忽地涌来看新娘,窘得杨月钻进新房里烦躁不安。顶棚是芦苇扎的。墙壁是报纸糊的。黑乎乎乱糟糟一片。门外突然有人惊叫:“昏倒了!”
屋里人往外跑,接着有人叫“掐人中,快掐人中!”
杨月不知何事,心里怦然作慌。
龙海洋仰面朝天倒在院中,双目紧闭,嘴唇乌青。
慌乱中有人卸了门,一伙人抬着龙海洋去了卫生所。
杨月缩在床上,全然被吓痴吓呆,浑身打抖。
“我遭了什么孽啊!昨天我给列祖列宗都烧过纸的呀!”龙海洋的寡母声嘶力竭,揪人心肺。
“这不怪你。”有人劝道。
“怎么她一进门,我儿子就这样了。”龙母嚎天哭地。
人们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要消灾灭祸,家宅平安,赶快让新媳妇倒骑毛驴在村里转一圈谢罪才是。”一老者说。
龙母和家族人就进了新房,如实对杨月说了。
杨月一听大哭:“我有啥罪?”坚决不从。
婆婆流着泪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他是我儿子,也是你男人,你不救他,难道让他去死吗?”
杨月委屈得大哭。家族人就怒了。他们把杨月拖下床,反剪双手,拉上了毛驴,倒坐了,在村里走。杨月又哭又叫,几次从驴背上跌下来,又被人拉上去。
龙海洋在卫生所急救之后缓过神来。
新婚不久,龙海洋就离开了家,到城市过起了打流的生活。
有时在路上设起赌摊,引诱行人上钩,赢了钱就到馆子里花天酒地,但是,凡事都有尽头。龙海洋赢得惬意,也有输得不愿意的时候。一次,几个赌客屡赌屡输,暗中一番商议,决定对龙海洋进行报复,结果龙海洋被打得鼻青脸肿。心酸苦辣,受尽饥寒。龙游于海,人立于市,必须要有自己的组织,有组织才有战斗力,没有组织,寸步难行。流氓、小偷、无赖、乞丐、盗匪、无业游民、僧道、娼妓等,三教九流,只要有组织,就能成就一番事业。龙海洋苦思冥想,在记忆的河流中捞起几条翻起白肚皮的死鱼,在中学里就自发形成的几个黑龙帮小子。老大自是龙海洋,精于欺压诳骗、鸡鸣狗盗等旁门左道,鬼才遍布,歪点子层出不穷,精于策划组织;面善心黑的陈龙像个老千,应该拉入团伙,这样具有隐蔽性;心狠手辣的李小龙是个得力干将,像条鳄鱼,必须入伙;胆大心细的戴雨龙也是理想人选。目标敲定,龙海洋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招兵买马。
龙海洋到了李小龙家,说:“小龙,我现在做生意缺人手,你去给我帮忙,我不会亏待你的。”
李小龙正蜗居家乡,闲极无聊,于是就和龙海洋出来混迹江湖。他们做的第一笔生意就是抢劫服装市场一个腰里鼓鼓囊囊的老板。
龙海洋说:“我搞昏他,你摘了东西就走。”
李小龙心领神会。
那服装老板被重拳击倒,眼里金星直冒,摔倒之后仍然双手护着钱包。龙海洋反剪他的双手,他嗷嗷直叫。李小龙顺势摘了他的钱包。
“抢钱啊!”那老板惊呼。
龙海洋和李小龙已逃得无影无踪。初战告捷,于是龙海洋对李小龙说:“把陈龙和戴雨龙叫来一起撮一顿,庆庆功。”
四人在酒店狂吃一顿之后,黑龙帮悄然在杯碰盘落中诞生了,随后他们在外省做了一单大生意:那天,四人在火车站买了一份报纸,上载一廉官,数年退到纪委的款项就有十几万元,并附有照片。龙海洋拿着报纸在市政府外贸局门前树荫下等着那官人。心想廉官退款如此之多,收款也不会少。按图找人,轻车熟路,果然不错。下班时分,那廉官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回家了。龙海洋尾随那官人到了他家门口,随后掉头到火车站南岳宾馆召集兄弟做事。
陈龙按响了门铃。
“找谁?”那廉官开门道。
“查水表。”陈龙憨笑道。
廉官打开了门。
龙海洋、李小龙、戴雨龙冲入了门内。
廉官夫妇被绑得结结实实。白晃晃的匕首吓得廉官屁滚尿流:“好汉好说,要什么请说。”
“钱!”龙海洋恶狠狠地嘣出一个字。
化妆屉里有万余元零钞,密码箱内有十万整扎的,指头粗的金手链有几副,还有大大小小的存折好几本家产不下百万。
“狗官,这钱哪里来的?”龙海洋喝道。
“好汉饶命!别人送的。”廉官道。
龙海洋一伙拿了现金和金货,扬长而去。连夜赶车回到了江城。坐在江城的出租车里,龙海洋说:“这次的事,你们都参加了。我们多搞点钱后就不干了。做生意有大钱赚,但要听我的,我要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不要东想西想和惶惶不安,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四人各揣了一大沓钱后各自返家。
龙海洋说:“公司里有事,我会跟你们联系,时间半个月、一个月不等,耐心等候通知。”
4
黄金十字架。
滚滚东流的长江和南北大动脉京广线在这里交汇。江城宾馆彩灯闪烁,风情万种。宾客盈门,人欢马叫,世间浮躁。
孟平来到了江城宾馆夜总会。室内的灯光很暗。音乐也是调情轻浮的。不是妹妹想哥泪花流就是找一个相爱的亲爱的最爱的人来告别单身。行长坐在沙发靠椅上想心事。
孟平道:“找个妞?”
行长摇了摇头道:“在我们分行贷了一笔款子,你介绍的那个人,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资产抵压手续。现在银行要收回这笔款项,要应付全省性的财经大检查。那个人不仅没有交回这笔款子,还有几个月的利息未交。”
因为其间有说不清的风流帐,行长不敢将此事公开化。
孟平知道行长如热锅上的蚂蚁。
银行行长为这事反反复复地找孟平。他能拖就拖,能赖就赖,或者干脆避而不见。孟平是银行基层网点的主任,对银行内部的制度管理十分熟悉。他知道这是一个关口,也许身败名裂或拥有千万资产,只在一瞬间就完成了。
实际上,那家公司的贷款全部被孟平巧取豪爽夺了,或赌或用或胡开乱支已面目全非,但乱船三千钉,也还有上千万资产余额。只不过公司的法人代表是那个人。
基层银行网点处于主干道上。带辫子的电车来来往往。人群如过江之鲫。小汽车穿梭不息,出租车也停靠了不少。下班时分,孟平心事重重地走出了银行大门,一身的疲惫。在街边,他上了一辆出租车。一坐进去就掏出了烟吞云吐雾。
司机问:“去哪?”
孟平随口道:“随便开。”
出租车滑入了车的海洋。出租车的司机便是陈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高架桥一会儿爬升,一会儿下坡。当升到最高点时,居高临下,高人一等,心旷神怡,不知不觉中已跑了十几公里。孟平沉默地一根接一根地不停地抽烟。
陈龙一边开车,一边查颜观色道:“大哥,有什么难事?”
“嗯”孟平一言不发,只管抽烟。
“大哥有困难,我可以叫兄弟们摆平。”陈龙道。
孟平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开车的陈龙,心里暗想,市井之徒有何能耐?
陈龙丢了一张名片在车的前台上。
“孤独让你难以排遣,忧愁让你寝食难安,情敌让你恨之入骨,对手让你咬牙切齿。他欺压你敲诈你吃你的黑,本服务中心为您排忧解恨,绝无后顾之忧。联系人:龙小二。呼机号码:xxxxxx。”
孟平仔细地看着那张名片,眼里的迷茫变成了凶光。他随手收下了那张名片。
陈龙开着出租车在街上飞驰。
“在前面明珠广场调头。”孟平说道。
出租车渐渐停在了路边。孟平随手递给了陈龙两张红红的百元大钞,在路边下了车。
孟平身上有手机,但他却在一个公话亭里给龙小二打呼机。不到两分钟“龙小二”回了电话,很嘈杂。
孟平说:“有事相求。”
龙小二沉默片刻,说:“现在不方便说话,过半个小时再呼我。”
孟平说:“明天我再呼你吧。”
第二天,孟平利用别人的身份证复印件在通信市场购了一部手机。
孟平找到了一个僻静处如约再打手机。
龙小二豪爽地问孟平遇到了什么麻烦。
孟平道:“我与别人做生意,他黑了我的钱。”
“你想把他们搞成什么样子?打断胳膊胯子,还是揍一顿?”
“怎么收费?”
“断胳膊下胯子,最少得三千元,揍一顿得五百元。”
“杀人呢?”孟平小心道。
“什么人?”“龙小二”探摸道。
“生意人。”孟平撒谎道。
“十万。”“龙小二”报价。
“我有点担心,现在警察出警太快了。”
“你担心我们被抓后会供出你?”“龙小二”有些不高兴,语气明显冷下来:“你也太小瞧我们了。我们几个人,哪个没在江湖上混过几年?人在江湖,能不讲义气?”
孟平没吭声。
“龙小二”又安慰孟平道:“我们对客户绝对保密。你实在信不过我,我们可以不见面嘛。你只需要告诉我对方住在哪里,剩下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的服务没有打折扣?”
“这好说。你约好时间,我们动手时,你可以在附近看嘛。”
“我不想在附近出现。”
“按照我们的规矩,你必须先付一半的定金,另一半等事情摆平后再付。你放心,我们让你绝无后顾之忧。你考虑好了,再跟我联系。我们公司业务很忙,你最好早点办手续。”
孟平前思后想,慎言慎行,最后和“龙小二”联系好了。孟平按照“龙小二”指定的名字、帐号,往银行存入了五万元,余款事成之后再支付,并提供了行长的家庭住址和体貌照片。
5
世界上臭名昭著的黑社会,如美国意大利的黑手党,日本的山口组,台湾的竹联盟,中国香港的十四k等等,在国际上恶迹累累。黑社会通过走私、贩毒、操纵建筑业、收取保护费等手段积累了庞大的财富。他们还将大笔资金用于政治投资。现在,国际黑社会组织已从早期的单纯暴力型的犯罪集团,开始向政治、经济领域渗透,有的甚至可以左右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影响国家的政治政策。黑社会问题引起了国际社会的普遍关注。
黑社会的阴影离我们的生活并不遥远。所谓黑社会就是一种独立于正常社会,具有反社会的价值观念、文化心理,严密的组织形式的犯罪团体。其中一些人或出于非法牟利的目的,或出于仇视社会的心理,通过各种有组织有预谋的违法犯罪手段包括收取保护费、暗杀抢劫、贩毒等方式,公然违反国家的法律,明目张胆地进行职业犯罪活动,在积累大量资金后以贿赂收买等方式得到政治势力的庇护。我国有的黑恶势力的犯罪行为,已经符合了黑社会组织的基本特征。
“龙小二”在银行收取了孟平的定金后,开始按照住址和体貌特征找人。
那户人家一定家境殷实,出入有车,庭院别致,亭台楼阁,美仑美奂。
李小龙在那栋房子的对面观察了好几天,觉得该户人家人员结构单一,自我防范能力很差,一举即可成功。他不禁心花怒放,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哼起了小曲: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川流不息的城市在晨钟暮鼓中日起月落。高耸的楼宇剌破蓝天。老城区的鸽群在城市上空飞扬。白点闪闪,熠熠生辉。
李小龙在路边给龙海洋打电话:“龙哥,情况已明朗,通知开会吧。”
龙海洋马上通知了陈龙和戴雨龙。凡有重大任务,行动成员进入“睡床垫”状态,所谓“睡床垫”状态,就是在秘密的住所统一集中,统一决策,统一思想,统一行动,避免走漏风声和家属的打扰,对家属统一称谓:“做生意去了,需出差几天”
夜色迷人眼,灯光不夜天。
江城宾馆彩旗飘飘,悠悠楚风延绵十里。锃亮的车,性感的人,蚂蚁般穿梭的繁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龙海洋、陈龙、李小龙、戴雨龙先后聚集到了江城宾馆808房。走廊里人少,灯光昏暗,猩红地毯有如鲜血。
室内烟雾弥漫。
龙海洋坐在扶手椅上说:“现在准备做一笔生意,听小龙介绍一下情况。”
李小龙把他所看到的所想到的都复述了一遍,最后说:“那肯定是一个非常有钱的主。”
龙海洋说:“哥们怎么看?”
陈龙的眼光如锥子般盯在龙海洋的脸上说:“不如跟踪那主一段,摸摸情况,来他一个一石二鸟。”
龙海洋眨了眨眼睛而眼泛凶光地说:“雨龙,陈龙,你们去找一辆车。”
电视里正播放着缠绵的爱情故事:一个小女人喋喋不休地指责她的老公对她没有性趣而泪眼朦胧。她老公像哄小孩一样搂着半裸的她。
陈龙和戴雨龙带上冷兵器和热兵器走出了灯红酒绿人流如蚁的江城宾馆。他们来到大街上,挥手拦了一辆的士,向路灯伸向天上的远方驶去,消失在路灯的尽头。
车中大家默默无言。
的士穿过了一座桥又一座桥,爬过了一个坡又一个坡,通过了一个站口又一个站口,把万家灯火和城市的喧嚣抛在了身后。路边的树木黑黢黢的,硬性水泥路过去了,的士驶入软性沥青路。车上仍然无人开腔。
陈龙突然对司机说:“师傅,停一下,我要撒尿。”
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
陈龙钻出车门,走进灌木丛中,爽爽地小便,并放了一个响屁,随后急急地脱下裤子,蹲在地上呻吟起来:“他妈的,我的肚子好疼啊。”
戴雨龙坐在车的后座上一动不动。
“师傅,给我拿点卫生纸。”陈龙叫道。
司机满脸的不高兴。
“师傅,帮帮忙。”
司机拿起放在前台加油时赠送的卫生纸钻出了车。
突然一声枪响,司机猛地向前一窜,身体摔在草丛中,瘫倒在地上。黑暗中陈龙像兔子一般从草丛中一跃而起,麻利地和戴雨龙一起抬起司机的尸体走向荒芜的土地并把他埋了。
没有灯光的公路一片漆黑。
陈龙钻入的士,爬上了驾驶台。
戴雨龙坐在副驾上悠闲地抽着烟。
的士的灯光忽地全亮了,剌破了黑夜的幕帘,像离弦的箭一般风驰电掣驶向市区。
陈龙驾着的士驶入了江城宾馆的停车场。
电梯楼层的数字灯闪烁,潮水般的人群涌了进去又泄了出来。三两性感女人混杂期间。陈龙淫光朦胧地盯那性感女人的乳沟。那女人咂口一笑,媚色飞扬。
陈龙的戴雨龙进入了江城宾馆808房。
“干净吗?”龙海洋问。
“干净。”陈龙答。
“全都睡觉去。”龙海洋威严地说。
喧嚣的夜渐渐入眠。又一轮的厮杀开始了。潮湿的风在城市上空游荡,飘舞天上的彩灯像裸体的女人,风情万种,搔手弄姿。
晨曦初露。李小龙蹲在目标门前的街道上。那人气宇昂扬地出门,走进了气势恢弘的银行大楼。李小龙在银行门前的开阔处转悠。那里的土成堆,行人如织。有几个“晃晃”扎在一堆做笼子骗人。
陈龙呆在抢来的的士里似乎是等客。
太阳西斜。毒光耀眼。一辆银行运钞车从银行门前出发,四五人爬上去开走了。
“跟上它!”李小龙坐入陈龙的车内说道。
陈龙驾车远远地跟在后面,空旷处,有时超过运钞车。运钞车一个网点、一个网点地停靠,停住后就是四名荷枪实弹的经警四面站岗,一名随车会计直奔营业网点,最后运钞车又从各个网点直奔银行大厦。
城市的夜色是迷情的。
龙海洋、陈龙、李小龙、戴雨龙鱼贯而入风月场所。
龙海洋对妈咪说:“找几个嫩的!”
“我这有新来的。”妈咪眉开眼笑,那妈咪的穿束就像一只“鸡”——坦胸露背,乳沟幽现,鼓鼓囊囊,腹如溪水长流的大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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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海洋的呼机急促地响了起来,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按亮呼机的灯光,显示出了来电号码。那号码是孟平用假身份证复印件购买的移动电话号码。
龙海洋按了一通手机,接通了那个号码。
“龙哥,那事怎么样?”孟平催促道。
“放心,我们正在踩点,很快就有结果。”
“希望快一点。”
“好的,不出一个星期。”
龙海洋收了线,马上叫来陈龙、李小龙、戴雨龙研究行动计划。
宾馆室内烟雾弥漫。
“客户要求快点动手,大家讨论一下如何行动?”
几个人在烟雾中详细推敲行动细节。
“李小龙还是到目标住宅前踩点,其他人睡觉。”龙海洋站起身来结束了行动方案的布置任务。
城市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城市的繁荣离不开外来人口,但流动的外来人口中暗藏了许多罪犯,形形色色的人,离开土里刨食的生活而急需快速致富的人。
傍晚。路灯在黑暗中伸向远方。李小龙蹲在树荫里不时瞄着那家豪宅。
陈龙驾着抢来的“的士”急速驶来。龙海洋和戴雨龙坐在里面。
龙海洋下车后走到树荫里,悄悄问李小龙:“情况如何?”
“里面估计只有两口。”李小龙伸出两个指头说。
“不会错?”龙海洋凶光毕现。
“不会错!”
“那我们上车。”龙海洋一挥手道。
陈龙驾的车在街上划了一个圈后,拐进了目标住宅的院子里,停了下来,车灯全熄了。龙海洋下车时摸了摸怀里硬硬的家伙,戴雨龙把活扣的绳子揣进了怀里,陈龙的匕首寒光闪闪,他把匕首抛给了李小龙,匕首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
陈龙踏上台阶按响了门铃。
九月的初秋,树叶还是绿中带红泛黄。南飞的雁排成人字,向理想的天国飞去。那里环境温暖,那里气候宜人,那里妻妾成群,那里有像绸布一样华丽的湖水。那雁阵抖着翅膀奋力向前飞去。
门开了。
陈龙推着挤了进去。
“干什么?”行长高叫道。
龙海洋和戴雨龙冲了进去,李小龙则飞快地向里面冲去,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匕首。
陈龙和龙海洋紧紧地抓住行长的手。行长拼命挣扎,也可能随时摆脱他们。戴雨龙从身后把一条细细的丝带活扣套在行长的脖子上,立刻收紧。行长透不过气来,脸变成了紫红色,两只胳膊渐渐失去了力量。陈龙和龙海洋轻轻地握着行长的手,四只凶光邪恶的眼睛紧盯着行长的脸。行长身后的戴雨龙把绳扣越勒越紧。
龙海洋顺手摘了行长挂在腰间的手机。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行长夫人大声疾呼。
李小龙一手柄砸在行长夫人后脑上。她感到像受到重锤猛击,但仍挣扎着向阳台扑去。李小龙飞身前产,绊倒了那女人,拼死卡住她脖子,把她拖上床,随后匕首乱凿在那女人身上。血流如注,形成一滩滩的血。那女人失去了知觉。
行长被戴雨龙的绳扣越勒越紧,他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两腿弯曲,身体往下坠。突然地上变得又湿又滑。原来是行长身体失去控制,体内的污物流了一地。陈龙松开了他的手。戴雨龙仍然拉着绳扣,深深地嵌入行长的脖子里。行长两眼鼓出,似乎感到震惊。
“我不希望他们被人发现。”龙海洋命令道“现在不能让人发现很重要。”
几名屠夫开始清扫战场。那血腥的血和恶臭的污物都被他们用水冲进了卫生间。地面上一片光滑。豪宅锦绣生辉。客厅里的灯光像明月一样光照宇宙。
庭院深深,风景如画。
汽车的灯光突然剌破黑暗。
陈龙驾车向郊外驶去。戴雨龙坐在副驾上。行长和那女人被塞进了后备厢里。龙海洋和李小龙坐在后座上。黑暗中他们抽烟的光点一闪一闪的。他们把行长夫妇埋在了沟边野地的泥土里。那时鱼塘成片,波光粼粼。
“对不起啦。”龙海洋望着地里的尸体说。
血流成河的“的士”也被遗弃在沟边的长堤上。
7
嘟——嘟——
龙海洋在江城宾馆的808房给孟平用假身份证办的移动电话拨号。电话里传来接通的声音。
“老板,事情已经摆平了。”龙海洋说:“请付余款。
“好的。”孟平答道。
电视里正在播放动物世界的追逐镜头。狮子冲向牛群,牛群惊慌失措地狂奔,一头雏牛被狮子踩在脚下痛苦挣扎。狮子张开了血盆大口。
龙海洋打完电话,召集兄弟几个直奔夜总会。霓红灯和射影灯所闪耀出来的色彩斑驳陆离,厅堂里显得分外神秘而妖娆,豪华艳丽,美仑美奂。一拨一拨的人在大厅里进进出出。那些大腹便便顾盼自雄的款爷和老板纷至沓来,门庭若市。跳舞、吃饭、桑拿、唱歌、打牌,从下午开始可以玩到凌晨。各种打扮的女人,各种服饰的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浓妆艳抹的女人,眼神热辣的女人,坦胸露背的女人。只要给钱,青春的肉体可以作为商品出售。
龙海洋一行四人进了一间包厢。室内光线柔和暗淡。服务生端来了一壶茶。
“找几个嫩一点的妞。”龙海洋对妖娆的“妈咪”说。
“好,好!稍等,马上安排。”一眨眼间“妈咪”不见了。
“哥几个,玩就玩得高兴,不要惹事。”龙海洋吩咐道。
这个包厢是套间。二个内室均有按摩床,还有一个浴室一个卫生间。
一下子进来了四个小姐,个个低胸窄带,巨波如潮。戴雨龙挑了一个娇小迷你型的。
龙海洋摆了摆手。
那几个妞如潮水般退了出去,突忽又涌来了四个小姐,有古典型的,也有前卫型的。李小龙挑了个前卫型的。陈龙要了个古典型的。
那几个小姐退了。
性感的“妈咪”蹲在龙海洋的前边,媚笑道:“大哥需要什么样的小姐?”
“会唱歌的。”
几个小姐像几只蝴蝶一样翩翩起舞,在豪华的歌厅里。
“先生,不喝点酒吗?”一个性感的小姐在李小龙面前依偎道。
“喝酒?喝!”李小龙把手伸进了那小姐的乳沟。
没多长时间,茶几上摆满了食品:水果、香烟、饮料、茶水,还有两瓶怪头怪脑的红酒。一杯茶水20元,一听饮料20元,一盒硬盖中华80元,一盒硬盖玉溪98元,一盒极品云烟288元,一瓶干红葡萄酒688元。还有唱歌费,还有小姐的小费。一夜消费,花钱多少?
龙海洋拿着话筒,唱着爱情对唱歌曲。
龙海洋和杨月结婚后,日子过得很艰难。农村实行责任制,山里田地全都分家到户了。龙海洋游手好闲,对杨月漠不关心,他说:“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杨月从小自孤,自叹命苦,但甘心勤俭持家,孝敬婆婆。破房四面漏风屋顶下雨,杨月说把旧房拆了,于是就拆了。龙海洋叫来七八个木石工匠,在旧址上开基造屋。迫于淫威,来帮忙的人自然很多。因为谁也惹不起龙海洋。村里的人,这家来了那家就看样,唯恐落后了自己。赶去帮忙,脸上笑笑地对龙海洋说一番恭维话,若有左邻右舍七村八寨无人来捧场,龙海洋便去威胁人家:“我有事兄弟都不帮忙,你家想出点事啊?”人家心里不情愿,但脸上还是笑笑地来了。
鸣鞭放炮。大梁上顶。龙海洋哈哈大笑。杨月在新屋里忙前忙后。
龙海洋笑笑说:“劳苦了乡邻乡亲,本要备些酒水谢谢大家,无奈没有准备,以后款待啊。”
众人目瞪口呆,怏怏散去了。
龙海洋自己烧鱼煎肉,自酌自饮地暴饮暴食了一通,随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杨月忙完了,天已黑定,见龙海洋卧在床上寂然不动,坐在桌边嘤嘤而泣。
龙海洋闻声斜视,愤然骂道:“你嚎哪门子丧,烦死人了。”
“你还算男子汉呢,遇事就软作一堆?”
“少给老子嚎!”
中秋节。杨月买了一些肉,到地里摘了好多新鲜菜,准备全家人过节呢。在乡里街上开酒店的小太保来了,眯笑眼睛道:“到我家酒店喝酒去吧?”
“算了。”龙海洋说。
小太保贴在龙海洋身边耳语道:“新来了几个川妹子,嫩嫩的。”
龙海洋和那小太保走了。
龙海洋在酒店包厢坐定,小太保领来了一个小妞。他们坐着吃瓜籽儿,那小妞故意将瓜籽皮吐得很远,落在龙海洋的身上,目光波曳。
龙海洋心里痒痒的,一把抓住了那风情女子的两个大奶子。
那小妞呻吟道:“大哥,别急嘛。”
酒醉饭饱。龙海洋醉眼朦胧。那女子淫淫地笑。小太保见火候已到,假装去上厕所,退了出去,关上门。
小太保孝敬龙海洋,龙海洋也为小太保看护场子。谁想在这“飞单”龙海洋手起刀落摆平。十乡八里“龙哥”威风凛凛。
戴雨龙和那娇小迷你型的女人进了内室。
李小龙和那前卫低胸衣的女人进了内室。
“小姐,听你的口音好像是本地人?”龙海洋轻轻问道。
小姐点了点头。
“多大了?”
“十八岁。”那小姐媚笑着撒谎道:“你要是想干你只管干就是了像他们刚进去的一样。”
凌晨。他们四人回到了宾馆客房。
李小龙心满意足地对龙海洋说:“龙哥,还有一笔生意做不做?”
“什么生意?”
“搞运钞车!”
8
长街行人如织。
秋日的黄昏已降临。银行运钞车到达最后一个网点大厅前。
龙海洋、李小龙、陈龙、戴雨龙在此已等候多时。随车出纳从车中出来向营业大厅走去。全副武装的经警手持微型冲锋枪从车上下来。转眼之间,龙海洋抽枪开火,第一枪击中经警的脑袋帽沿下,经警两眼一黑,像受到重锤猛击,血花飞溅,瘫倒于地。李小龙从车的另一侧持枪向经警开火,第一颗子弹击中经警的颈部,经警挣扎着向前跑去,接着又有两颗子弹打中他的屁股;经警四肢张开,扑倒在路上;李小龙追赶上来,顶着经警的帽沿开上一枪,随后李小龙冲进网点大厅,抓住了随车出纳。此时营业网点内警铃大作。李小龙气急败坏地朝出纳身上连开数枪。出纳倒在了灯光辉煌的大厅里,血流如注。一滩又一滩的血在光可照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流动。
剌耳的警铃让劫匪胆寒心惊。枪手们也有些慌乱。龙海洋随手摘了倒在地上经警的微型冲锋枪,啸叫:“走!”
熙熙攘攘的人群逃散了。有的躲在树背后,有的卧倒在地上,有的乱挤一堆,但也有胆大的蹲在地上盯着歹徒血腥屠杀。
龙海洋、李小龙、陈龙、戴雨龙从街角消失了。
人群陆续出来了。
第一辆警车鸣叫着开来了。人群散开,让出一条通道。照相机摄下了一个又一个血腥的情景。随后又来了江城晚报的通讯车。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辆救护车。
便衣刑警们散布于人群中。
警察在一旁向目击者询问有关问题。
全国报纸竞相报道了江城银行劫钞案。
龙海洋一行四人穿过几个窄巷,在一僻静无人处,他收了几个同伙的枪,然后分头逃窜。龙海洋回到了一个情妇的窝点。
龙海洋爬上了一个住宅楼,掏出钥匙打开了情妇茜茜的门。茜茜是个未名的夜总会歌手,大学毕业没有工作,到处求职碰壁,最后在夜总会混口饭吃。龙海洋把提包放下,在茜茜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茜茜便提着粉红色的长裙,带着天真的微笑,钻进了浴室。
龙海洋迅速把枪械全部锁进了书房的保险柜里,并把抢来的行长手机随手扔在了书桌上。书房的书柜里摆满了书籍,有经济系列书籍,有法律系列书籍,有警匪系列书籍,也有言情系列小说。龙海洋把这间书房装饰得书香四溢,俨然一个儒商。
茜茜站在水龙头下任凭温水冲刷裸体。
龙海洋收拾完毕也脱去衣服钻进了浴室。
茜茜的两条腿突然发软了。
龙海洋抱着她,轻轻吻着她那甜丝丝的双唇,浑身感觉如波涛汹涌一样快乐。茜茜性感美丽,身材娇小玲珑,皮肤有如牛奶。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傍晚。茜茜身着晚礼服去夜总会唱歌去了。龙海洋躺在床上酣睡起来。
龙海洋认识茜茜很偶然,几乎是一见钟情。
夜总会出了个招揽生意的新招数,光临夜总会的人,只要碰上幸运彩泡泡在你头上爆炸,你就可以在夜总会领走歌手茜茜,在夜总会的包房里陪唱。茜茜用吸管在彩泡液瓶里蘸了一下,撮起小嘴一吹,一个橄榄球大小的彩泡泡从她的嘴前飘出。整个大厅顿时鸦雀无声,人们都眼巴巴地盯着彩泡泡。只见那彩泡泡越过所有舞客的头顶,晃晃悠悠,飘飘扬扬。一名无赖高高跃起,撞破了泡泡。
人群里一阵骚乱。
主持人半晌无言,众人的目光像利箭一样落在了主持人身上。主持人被这情景弄昏了。
无赖上台拉着茜茜,不规不矩。
众舞女笑吟吟地拉住了那名无赖。
一群舞女随那人进了夜总会的包房。
深夜。夜总会门前冷落。茜茜从夜总会往租住地赶。那名无赖在街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好妹妹,一个人不寂寞吗?哥哥今晚陪着你,好吧?”无赖说着便动手拉扯茜茜。
茜茜急得直哭:“大哥,我要回家了。”
无赖拉着茜茜往黑巷里拖。
茜茜紧张得哭出了声。
龙海洋大喝一声,吓跑了那名无赖。龙海洋外貌文质彬彬,颇似儒商,赢得了茜茜的好感。龙海洋和茜茜在街上走着,他送了她一程,也知道了她是夜总会的歌手。
龙海洋对茜茜一见钟情,经常光顾夜总会,找机会接触茜茜,在茜茜面前出手大方,于是,他们成了朋友,后来龙海洋买了这间住宅公寓,正式金屋藏娇,两人同居了。
第二天,龙海洋看了茜茜带回来的报纸,江城银行劫钞案迅速在全国传播起来。
龙海洋给茜茜说:“出门做生意去了。”
茜茜失望的眼神盯着龙海洋道:“龙哥,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我很忙,等空闲后再说。”龙海洋挥手与茜茜告别,随后在住宅公寓的楼梯拐角处消失了。
9
街上行人匆匆。
龙海洋离开茜茜家后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而是到了另外一个情妇燕子家。一个开的士的独身女人。他住在她的家里异常紧张地推敲着整个抢劫过程的细节。因为稍有疏忽就有杀身之祸。他知道警察和便衣遍布市内,正四处寻找他们的线索。他要死死地守住自己的秘密藏身处。这是应付警察必然要采取的基本防护措施。李小龙逃出了市区,在邻近的一个县级城市灯红酒绿。陈龙仍然在市内开着出租车,做着自己的生意,好像这场劫案没有发生一样。戴雨龙则回到了乡下,陪着老婆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龙海洋到城市过着打流的生活,逐渐忘了山沟里的女人——杨月,但杨月是一个非常贤慧的女人,照护婆婆像照护自己的妈妈一样,短短几年,杨月就生了一儿一女,杨月就像寡妇一样照料着自己的一儿一女。龙海洋偶尔回家,却对杨月不好,不是揍她一顿就是骂她蠢猪,有时深更半夜打得杨月哭爹喊娘,不知什么原因,后来龙海洋提出离婚,杨月死活不同意,但受了几次皮肉之苦后,杨月同意了。龙海洋和杨月离婚后,龙海洋恶狠狠地对杨月说:“离婚后不准离家,一定要把儿女抚养成人。”杨月本是无家可归之人,离婚后仍然住在婆家四面漏风天雨下雨的屋里,艰难地抚育一女一儿。杨月优柔寡断,有时候也不够狠心,藕断丝连,牵肠挂肚。
傍晚,龙海洋接到了茜茜打来的电话。
“情况怎么样?”茜茜声音不太自然,有点紧张地问。
“没什么。”
“我是有名的胆小鬼,很害怕。”
“没什么,饿了吃饭,渴了喝水。”
“我爱你,你能说吗?”
龙海洋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看电视的燕子,说:“不能,见面再说,好吗?”
“好吧。”
龙海洋挂上了电话。
茜茜把手机扔在了书房的书桌上。这就是龙海洋抢银行行长腰间所挂的手机,扔在书桌上的那部。
龙海洋看着燕子带回来的报纸。报纸报道说,银行夫妇的尸首被发现,经专家鉴定,系谋杀。
——笨蛋!龙海洋拿着报纸在心底骂道。这是我们遇到的最笨的对手,这种谋杀还需专家鉴定吗?接着他脸上又出现理解的表情。
警方通过监听行长被抢的手机发现了歹徒的行踪,于是城区开始了大规模的清查。警方列举了许多物证,展开大海捞针似的排查,栋不漏门,门不漏户,户不漏人,像梳头发一样把城市翻了个遍。
燕子家的楼梯里传来嘲杂的脚步声。龙海洋像惊弓之岛,迅速关掉电视和照明灯,和燕子一起躲到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出。
客厅里响起了敲门声。
龙海洋和燕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敲门声向过之后,见屋里没有动静,户警认为没有人便走了,并在门上插了一份协查通告。
龙海洋策划了好几天,跟踪运钞车,观察路线,选择逃跑路径,完成了预定动作,但可惜最后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没有抢到钱,幸运的是当时没有恋战,迅速逃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无法与他们对抗,龙海洋暗想。全国公安一盘棋,而我们像一盘散沙一样,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攻取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头,而我们只有像老鼠一样在山头上打一个洞。我们是有的放矢,而他们是白费劲,当然如果我们只对付他们一两个人,不管是什么人,没有人能够阻挡我们,但这不是个人恩怨,这是工作。如果我们穷追不舍他们一两个人不放,这没有什么意义,这与我们的工作相去太远。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龙海洋告诫自己。
龙海洋的眼睛露着凶光。
燕子本是离婚独身的女人,家境殷实,但一个偶然的机会上了龙海洋的贼船,燕子自己买车开出租,没有经济压力,生活轻松自在,偶遇龙海洋怦然心动而渴望激情。
龙海洋衣冠楚楚。
龙海洋说自己是生意人,偶遇燕子就被她成熟的风韵所折服,决心把她纳入自己的团伙。于是说:“小姐,我借你的车学学艺,你教教我,好吧?车费照付。”
于是燕子便和龙海洋同居了。
一次,龙海洋带燕子到风景区去玩,燕子偎着龙海洋感到非常幸福。
风景区的小贩很多。有一个小贩挑着一担苹果在卖。
龙海洋递给那小贩一沓钱,说:“山里我们有一个旅行团,把苹果给我们挑去。”
那小贩挑着苹果往山里走。
龙海洋和燕子跟在那小贩后面。行到人迹罕至处,龙海洋掏出枪递给了燕子。
燕子拿枪的手在发抖。
——砰!燕子发抖的手扣响了手枪。
那小贩惊呆地倒下了。眼球鼓了出来。
龙海洋赶快补了两枪,结束了那小贩的生命,然后迅速和燕子一起逃离了,消失在风景优美的风景区。
从此,燕子家成了龙海洋的避风港。
10
龙海洋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在城市的街道上。他窝在燕子家,也越来越烦了。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歌舞升平,一派繁荣景象,但他心里却在研究谋杀之类的事情,这使他感到心情沉重。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燕子出去招徕生意去了——开出租车,龙海洋更加孤独,于是他给茜茜打电话:“你忙吗?”其实他想和茜茜睡觉缓解压力,但不好明说,便含蓄道。
“我很好。”茜茜懒洋洋的声音。
“你还在睡觉?”
“嗯。”茜茜在床上翻了翻身,雪白性感的大腿夹着毛巾被。
“我来吧。”
“好啊。”茜茜兴奋道。
龙海洋走在大街上,心里幻想着和茜茜相会的情景,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茜茜,他从来没有很坦率地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每当她提及一些重大刑事案件时,他总是讲一些笑话秩事,使人听起来觉得他们就像彩色电影里的冒险家,他有时提枪进出,有时策划抢劫,这是明摆着的事,但他从来没有如实相告,有时还愤世地冒一句:“他妈的,到处都抢,什么世道?”
风暴形成的蘑菇云正在城市上空漫延。警方的调查越来越紧了。虽然他已明智地看到了危险,但他仍然不够重视。他们白费劲。这是龙海洋对警方的评价。他自信是一个胆大心细,能力超凡的人,但也要提防警方打出意想不到的王牌,所以他需要时常转移窝点,偶尔到茜茜家过夜。因为茜茜是老百姓,大学毕业又没有什么好工作,靠自食其力维持生存,属于社会弱者。他觉得呆在茜茜家安全。“老百姓”这几个字眼如此令人安逸地不断地跳进脑海。龙海洋拐进了小巷,左转右转,确定无人盯梢后,他到了茜茜住宅的楼梯口。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
龙海洋像兔子一样钻上楼梯,掏出钥匙打开了茜茜家的门。
茜茜在床上警觉地抬起身来。毛巾被从她身上滑落,宽松的睡衣扯到一边,一只玉峰像兔子一样突出睡衣的领口之外。龙海洋的眼光像刀子盯着茜茜的玉峰,迅速扑了上去,像狼张开大口撕咬雪白的羔羊。
温柔乡中呆一刻,人间已是风云变。
“报纸上的劫钞案,听说已抓到了嫌疑人。”
犹如炸雷把龙海洋震醒了,不由脱口说道:“是吗?”
“昨天晚上听说的。”茜茜随便说道。
龙海洋突然起来,匆匆进了卫生间梳洗。茜茜随后进来,双手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等我忙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茜茜慢慢松了手,靠着卫生间的门道:“你又要走吗?”
“嗯。”
龙海洋快步走出了门。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龙海洋吻了她,随后下到了楼梯的拐角处,又转身朝她挥手道别。
茜茜感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爱恋他。
龙海洋在街边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逃出了市区,奔往了外省。
警方为了获取线索追捕凶手,在当地新闻媒体上发布公告,将案情和四名歹徒的基本特征向社会公布,并悬赏五万元奖励举报人。
暴徒的滔天罪行激起了人民的义愤。举报电话铃声不停。
夜晚,雨不停地下。
江城宾馆灯红酒绿。
江城宾馆八楼的楼层服务员冒雨走入大街上。她到专案组反映:前几天,她发现该宾馆808房住的四个年轻人形迹可疑,该四人在住宿的几天里,经常光顾夜总会,终日无所事事,不像好人,看了案情通报后,她觉得这四人的体貌特征与凶手相似,案发后,他们都神秘失踪了。
便衣侦探迅速来到江城宾馆,调出旅客登记表,却发现登记的是外地身份证,查证后系伪证,但侦察员们毫不放松,抓住蛛丝马迹,穷追不舍。夜总会的妈咪进入侦察员的视线。妈咪说其中一人自称是邻县的,也是开夜总会的老板,欢迎妈咪去玩或去做事。李小龙进入警方的侦察范围。因为事情重大,歹徒有枪,警方当晚并未展开行动,而是周密部署,全天候跟踪监视嫌疑人。全体参战便衣形成第一道包围圈。公安民警封锁进出通道形成第二道包围圈,武警神枪手抢占制高点。当夜色褪去,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座小巷的六层楼的楼房孤零零地耸立着,这是一栋私宅。周围尽是一些低矮的老式瓦房。楼下的小巷仅够人力板车通行。警方的围捕就围着这栋楼展开。数十条枪齐指这栋私宅。歹徒躲在楼房内静悄悄的。身穿防弹衣的警察分批开始向楼内潜伏,占领门口,窗口,像猛虎下山一样占据了各个要点。突然六楼传来震耳欲聋的枪声。各点的武警有的侧倒,有的跪倒,有的卧倒,但枪口均指向大门紧闭的房内。枪声暴露了歹徒的位置。歹徒并没有向潜伏门前的警察开枪。警方的大功率喇叭喊话,缴械投降。李小龙见大事已去,绝望地把枪扔在地上,戴上面罩,双手举过头顶,从容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潜伏在外的警察闪电般扑上,将其摁倒在地,戴上手铐,押下楼去。
警方在现场搜出了一把双管可折叠式来复枪,但没有发现抢劫运钞车时所持手枪和牺牲的经警的微型冲锋枪。
警方审讯李小龙。李小龙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警方公布的案犯序号与“龙小二”团伙的权力序号不尽一致。
1号,龙海洋,家住江城市郊区,山里。
2号,陈龙,和龙海洋同乡。现开出租车。
3号,戴雨龙,和龙海洋同乡。
龙海洋有两处窝点,茜茜和燕子。陈龙有一处窝点。戴雨龙的市内情况不清楚。李小龙只知道大概地点,不知道确切门牌号码。
警方大规模收网了。
茜茜住宅被抄。警方打开保险柜。各种武器暴露出来:银行经警的两支微型冲锋枪,五一、五四式手枪,各类自制土枪,一并缴获子弹数百发。其中有抢劫银行运钞车所持的四支手枪。武器配备完全可以武装一个排。
警方还搜出了银行运钞车劫案次日的晚报。
燕子住宅被子搜。保险柜被打开,各种金银手饰灿烂生辉。五花八门的存折一沓一沓,大额存单数张。
江城电视台滚动播放着紧急通缉令:银行运钞车劫案犯罪嫌疑人陈龙,经查仍在市内活动。现予以全市通缉。凡举报有功者重奖。
由于陈龙的照片在电视台滚动播放,陈龙一下子成了知名人物。陈龙感到在市区已无立足之地,于是潜逃。天刚蒙蒙黑,陈龙在树荫里缓行,以避开人们的耳目。街道上军警森严,持枪荷弹盘查过往车辆。
突然,剌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划破黑夜的沉寂。
陈龙慌不择路,穿小巷走窄道,匆匆逃跑。城市越来越远了,城市的灯火渐渐隐藏在身后。公路不能走,关卡不能走,只有在田间野路上行色匆匆,最后他钻进了一大片芦苇林,又钻出了一大片芦苇林,渡过了一条小河,总算逃出了警方的重重包围。
戴雨龙在乡下被警方抓获。其女人干嚎道:“你们凭什么抓人啊!”
随着李小龙戴雨龙的招供,一件又一件刑事大案一并破获。作恶多端,杀人越货血债累累的跨省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宣布告破。
警方发出了a级通缉令,通缉在逃的悍匪龙海洋、陈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