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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南方的大学,有绿绿的草坪,只是,它不会下雪。
——题记
暮萝年合上书,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在湖边坐很久了,感觉到些许的凉意。这便是南方与北方最大的不同吧,至少,立冬之后,也没有很冷。若是在家乡,穿毛衣是免不了的了。
突然想起什么,暮萝年匆匆回到寝室搁下书,便朝着学校商业街走去。新学期即将结束了,似乎鲜少出来逛街,她不喜欢热闹,所以宁愿选择呆在图书馆看书,也不会跟着室友出来闲逛,既浪费时间,人挤人的水泄不通,空气也不好。
商业街的人气很足,暮萝年心不在焉的逛着,也不知买些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就来了。
哪怕这里的冬天很暖和,卖毛线的小商店还是不少,暮萝年找了一家种类还算多的店子,挑来挑去,也不知道买什么颜色。卖毛线的老板过来问她给男生买还是女生买,打算织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迅速离开了。
这又是何必呢?一时兴起罢了。暮萝年,好好学习,不要有任何幻想。
没有片刻停留的勇气,她还是转身去了图书馆。
或许这样宁静的气氛更适合她。
只是昨晚,听到室友给男朋友打电话,说起冬天织围巾的事,今天她便像突然着魔一样,鬼使神差的出来买毛线,临到选择,又开始犹豫了。这么久没有联系了,晨光会不会早就有了女朋友,围巾织了,用什么理由去送给他?
偶尔无聊的时候,她也会看看班级群里的消息,她知道北方的s大已经下过雪了,雪景很美;她知道北方的s大,那个男生人缘依旧很好,周身美女如云;她知道北方的冬天很冷,呼出的气体都唯恐结冰。她知道这些,但从来不发表任何言论,沉默,是她一如既往的选择。
可是,当寒冷袭来的时候,她的心又开始为着他而忐忑,他会不会冷?他有没有为其他女孩子堆过雪人?是不是把其他女孩的手,放在最接近心房的地方,给她温暖?
冬天不应该是冬眠的季节么,蓦地又想起这么多的往事,暮萝年身在图书馆,也静不下心来。雪人、温暖的手、浅浅的拥抱还有他搞笑的表情,一一闪过脑海,连成一条抹不掉的线,不停的回放,还有最后他说的“不知好歹的女人”林林总总的往事,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以为都忘记了,哪知偏生的这样清晰。
头疼的紧,反正书是看不下去了,她又起身回来宿舍,捂在被子里,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晚间的时候,被室友们的声音吵醒,她们似乎很兴奋,除了暮萝年,另外三个女孩子都是本地人,没见过雪。
她起来,就听到她们说明天要降温了,也许会看到百年不遇的大雪。难怪这样兴奋呢,暮萝年也打开手机,刷新了天气预报,真的要下雪了么,还以为这座城市,终年无雪。
天气,也会有奇迹的时候,爱情呢?
对床的女孩子,又开始拿出毛线,织着她的爱心围巾。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忙活着手里,满眼都是幸福的神色。突然发现暮萝年看着她,便挂了电话,摘下耳机和她聊天,女孩叫小敏,人好,人缘也好,在寝室经常会和暮萝年聊聊天,哪怕暮萝年平时有空的时间不多。
“年年,你会织么,要不要我教你。”小敏喜欢喊她年年,说这样亲切。
“我不会,我也不用给别人织,就不学了。”
“女孩子手巧点总是好的啦,说不定等你有男朋友了,就可以给他织了,就算没有,也可以给自己织嘛,这不是都快下雪了么。”
“对了,年年,你有没有男朋友,总是见你一个人,大学又不像高中那样不许早恋,有合适的可以发展一下嘛,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小敏笑着说。
暮萝年愣了一下“不用了,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我去洗脸了。”
她拿着洗漱用品走向浴室,小敏也没再多说,她们都习惯了一直沉默寡言的她。
晚上,躺在床上又开始辗转反侧,男朋友,这个概念对她而言陌生而熟悉,想到曾经亲密的两个人,突然间形同陌路,又勾起她无限的往事。
睡梦里,又浮现晨光帅气的笑脸,伸出手,摸到的尽是一片黑色的夜。
天气预报很准,第二天果然变天了,似乎一下子从初秋进入了寒冬的节奏,暮萝年翻出箱底的毛衣,连带那张唯一的合影。照片上的背影是大片的雪地,还有那个写着“年”字的雪人。那是刚开始答应和他在一起的那天,他借了同学的相机拍的,后来两人一人洗了一张,本来一直夹在笔记本上的,出门的时候,硬是压在了箱底,跟着记忆一起带了过来。
气温一天比一天低,暮萝年的手又开始冰凉,怎么都捂不暖和,她平时又爱写字写文,一双手冻的通红,自己看着都揪心。
小敏说,年年,你该找个人了,暖暖你的手。
“曾经有个人,温暖了我的手,却没温暖我整个冬季。
我逃到这座不下雪的城市,以为就此逃离了寒凉,却没料想到天气多变,如此玩笑。”
暮萝年又拿出她的随手记,写下两句感悟。
也许,该给自己织个手套呢?
又一次踏入卖毛线的小店,老板依旧热情的询问,她没有理会,选了一团粉色的线,付了钱,就要离开。
旁边一个女孩在问老板,买了毛线能不能教织围巾,老板说可以,任何花型都可以教。
暮萝年又折身回到店里,选了两团浅灰色的线,讪讪的走过去问老板,有没有时间教她织菱形针法,老板笑着说可以,又给她送了两根织针。
菱形织法看起来简单,织起来却异常麻烦,正反要换针法,上下的针法也需要变化,需要很用心,稍一走神,就忘记织上针还是织下针,这针是织还是跳过。老板耐心教了她一个花型,大概记住一点,她接过毛线,说了声“谢谢”
回到寝室,她用笔记下了每一排的针法,将一个花型10行的针法,有规律的写下来,又用手机搜索了几个视频,看了一下别人的手法,开始浩大的围巾工程。
菱形针法是个费时的针法,对于暮萝年这样的初学者,自然是困难的,她织了又拆,拆了又织,冻的通红的手,开始长冻疮了。
天气越来越冷,终于在一个清晨,万籁肃静的时候,下雪了,雪花漫天飞舞,室友们激动的跑下楼去,楼下欢呼声成片。暮萝年只是站在窗台上,望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呆呆的舍不得离开。
她拿出手机,刷新了班级群的记录,然后拍了一张雪景图,发上去,她说z大也下雪了,百年不遇。
晨光竟然在线,他问她雪景是不是很美。
她说是,很美,也很冷。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班群上聊天,旁若无人的聊着,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她的手。
他说“这么冷,你的手别受冻了。”
她眼眶突然就红了“我的手生了冻疮。”
不知道为什么打出这句话,发出去之后暮萝年又开始后悔,手生冻疮不是很平常的事么,怎么像个撒娇的小姑娘。
“照顾好自己,你手凉,平时记得戴手套,没事就放兜里。”
暖暖的,暮萝年心里乐开了花,他还是会关心她。
雪一连下了好几天,看了新闻才知道原来南方发生了雪灾,很多地方都被大学覆盖了,他们在大学里还好,听说附近山上的小学都断水了。班上组织了自愿者,去给学生们送水,因为是义务活动,暮萝年也参与了。
自那次聊天之后,她和晨光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缓和,他们有时候会聊聊大学里的事,暮萝年依旧努力织着她的菱形针法,也许织完了也送不出去,但是搁浅了又放不下。
组织者租了送水车之后,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一路上同学们都显得很兴奋,毕竟这样的集体活动不多,而且还是义务劳动。山路有些崎岖不平,男生都在前面使劲,女生几乎都是跟着车走,也没出什么力,大家有说有笑,很快就抵达目的地。
小学的设施很简陋,校长亲自出来迎接他们,并表示热烈的欢迎和感谢。卸完水,校长好说歹说,硬是留下他们吃饭。七八个大学生倒显得有些拘谨,挤在六年级的教室里,大家提议就简单点,煮个火锅,又暖和又省事。
一群人吃完闹完,已接近黄昏时分,暮萝年从来没有感受这样热闹的场景,尽管席间没有说太多的话,内心却觉得十分充实和快乐。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图片,才发现这里一点信号也没有。
校长送他们到学校门口,一群大学生挥着手告别,这才发现原本就没有夕阳的天空,此时已飘起小雪,一朵一朵的六角雪花,冰冰凉凉的撒在脸上。大伙告别了校长,沿着原路返回。
雪越飘越密集,纵使大家加快了脚步,也快不过这天气的变化。男生们走在前面引路,几个女生牵着手,心里慌乱急了,不免开始抱怨,组长者事先没查天气预报,碰到这样的状况。
暮萝年心里也乱的紧,毕竟大家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抵达山底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寒风刺骨,手机终于有了信号,有同学开始给家里打电话,着急的抱怨。组织者跑到路边去拦车,由于下雪的缘故,很久都没有看到车过来。早上是乘了校车来的,也不知会这样晚回去,事先没能跟校车司机沟通好,晚上得自己坐车回去了。若不是下雪,这条路上的交通也还算顺畅,今天这天气,故意是和他们过不去了。
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几个女生冻的直哆嗦,手机信号时好时坏的,往往打出去还没说几句,就断线了。
暮萝年捏紧手机,不知如何是好。她想打电话,却不知道打给谁,那个熟悉的号码,无数次的闪过脑海。
终于鼓起勇气打过去,响了两声,没了信号。
等到有了信号,她又开始拨号,却始终没人接。
晨光洗完澡出来,听室友说电话响了的,他漫不经心的拿起来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但上面显示的城市却不陌生。
暮萝年越来越心慌,她又拨过去,可是响了一声,又断了信号。
晨光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又自动断了,同样的号码,同样的城市,他急忙打开电脑,在班群里询问暮萝年的号码。
看到号码的那一瞬间,他心里莫名的惊了一下,这真的是她的,可是她这样打电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给她发扣扣消息,没有回应,头像一直是黑色的。
他用手机回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不死心,又打了一次,还是相同的回应。
他越来越着急,那边的她也越来越着急。
她终于打通,却听到提示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她有些绝望的看着手机,而他在寝室里来回走动。
信号稍好一点,她又开始打,这一次,她打通了,而他终于接到了。
“喂,我是暮萝年。”
“喂,我知道是你,你怎么啦?”
“喂,喂,你说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好,没听清楚。”
“喂,我问你怎么啦,这么晚你在哪里?”
“喂,喂,喂,我们被雪困在山里了”她开始小声的哭泣,声音断断续续。
他听到手机里传来的细微的抽泣声,越发慌乱。
“喂,年年,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暮萝年听到他叫年年,泪水像决堤一样涌出来,同学们都被她吓到了,以为她是害怕,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一种难言的痛。
手机没电了,晨光听着话筒里传出的“嘟嘟“的声音,一下一下直击他心脏的地方。
一夜辗转,心里都是那丫头的哭声,阵阵传入耳膜,半夜里又爬起来,坐在窗台上抽烟。天空刚露出鱼肚白的颜色,晨光湮灭最后一根烟,扔了盒子,急忙打开电脑订了机票。
暮萝年的同学还在不停的打着电话,她看着黑屏的手机发呆,脑海里回荡着最后他喊她年年的声音。
雪堆积起来,每个人都开始绝望,组织者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打通了校车司机的电话,信号时好时坏,好不容易才跟校车司机说清楚状况,司机是本地人,对这边路况比较熟悉,他说让他们别担心,再等一等,马上过来接人。
时间指向十一点,司机终于过来了,希望终是在风雪过后,像远处的路灯,虽然很远,但依旧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大家陆陆续续上了车,一路上沉默不语,回到学校已经很晚了,组织者跟宿管阿姨解释清楚,才算是网开一面,放他们进去了。
暮萝年回到寝室,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吵的厉害,她躲在被子里,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她才记起手机没电了,充上电,打开手机,来电提醒振个不停,她给他回过去,却是关机状态。
他应该还在睡觉吧,她想。
室友小敏从外面急急跑了进来“年年,寝室下面有人找你。”
“找我?”
小敏回给她一个神秘的表情。
暮萝年匆匆梳洗完毕,跑下楼去。
昨夜大雪过后,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寝室下面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看到树下站在的那个身影,熟悉却略显沧桑。
暮萝年怔住了。
真的是他么?可是
暮萝年下楼的时候,晨光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看着她小跑过来,眼里似乎还留着昨夜的惊慌,让他忍不住疼惜。
看她停了下来,他走过去,这路程不远,却像跋涉了千山万水,终于游到了彼岸陆地。
“好久,好久不见。”暮萝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他却一把扯过她,拥在怀里。
“好久不见,年年,我好想你。”他伏在她的耳际,轻轻的说。
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又伸出手,紧紧的抱着他,所有的委屈和疼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阳光,真的很暖,很暖。
她带着他去食堂吃饭,又带着他欣赏校园的雪景,给他指图书馆、群贤楼、集思河这些标志性的风景,碰到不知名的地方,他们很有默契的去看石牌上的名字。
她说,昨夜去山里送水,回时遇到了雪,她在山底下不知所措,给他打电话。
他说,听到她的哭声,他的心隐隐作痛,后悔和痛苦折磨了一夜,他买了最早的航班过来看她。
“你坐飞机来的,天气这么不好,万一出事怎么办?”暮萝年一下子哭起来。
他搂着她的肩“傻瓜,我前几天看新闻就听说你们这里发生了雪灾,昨天你在电话里没有说清楚怎么回事,我怎么还能漠然。我说过一辈子不放开你的手,对不起,年年,请原谅我之前的过错好么?”
暮萝年使劲点着头,她突然挣脱晨光的手,跑回宿舍,翻出箱底那条浅灰色的围巾,嘴角扬起幸福的神色。
她把围巾递到他手里。
“给我戴上吧,很漂亮。”
她拿起围巾,轻轻的绕着他的脖子上,浅灰色很适合他,她欣慰的笑了。
南国自这场大雪过后,天气又开始恢复正常,这座城市没有再下过雪。
暮萝年,她的爱情终于在大雪后重新开了花,即使南北相隔,这朵花依旧开的很艳丽。
后记:从暮光之晨到我的世界不下雪,这篇小说终于算是完结了。写完暮光之晨,看过的人都说应该写下一部,因为结局太过残忍,正好冬天里的思维又开始蒸发,我便着笔写了这篇,算了圆了一个结局吧,但愿大家都能收获美满爱情,愿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