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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生态,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
回想、再回想,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是个性相似。也许是志趣相投,反正就是合得来、聊得开,于是她、小臻、小柔、阿铭、阿勤,还有那个讨人厌的江某人。自然而然就愈走愈近,情谊愈来愈紧密。
有好吃的、有好玩的,绝对不会忘了任何一个,到哪里,也都是一起行动。缺一不可。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和小孟明明相看两相厌,却谁都甩不掉对方,怨恨愈结愈深。
小环境的生态,随着时间的推移,情感总会产生那么一点点化学变化,不会永远保持最原始的纯粹,否则日子多无聊?
而他们这群人中的变化,除了台面上她和小孟的火爆对峙外,也包括了小小的暧昧氛围在酝酿,例如小臻和阿铭未成形的小爱苗;也例如小柔对小孟隐约的情愫恋慕;再例如……阿勤对她总比别人多上几分的关怀。
小柔良好的家世与教养、古典美人的气质、细致柔美的五官,掳获了校园内不少男孩子的心,一入学就稳坐校花宝座。她对小孟的心意,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大伙儿全心照不宣,他们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其实,她也不晓得为什么她和江孟擎就是没有办法和平共处,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但一见面就是会互斗,仿佛这是他们唯一的相处模式,不这样,反倒不知如何共处了。于是乎,恶性循环下,两人的关系也就愈斗愈恶劣。
就像今天,为了校际杯比赛而留下来加紧练习,而她,是篮球队中唯一的女性。
天性使然吧,要她静下来读书,比杀了她还困难,像匹脱缰野马。没一刻静得下来。一上球场,肢体本能地活跃伸展。
难怪他总叫她男人婆,她真的很缺乏女性柔婉特质。
虽说她没把自己当女人看,其他人也没有,但是一般来说,若是情况允许,阿勤总会适时护住她,不让她受伤,不像那个没人性的江某人,只会拿球砸她。
她发誓,他真的有N百次传球时,刻意加重力道。
妈的,传个球需要运足十分力吗?摆明了在公报私仇嘛!她接得手掌隐隐痛麻。
姓江的,你给我记住!
一把火在胸腔燃烧,她宁可球误传到敌队,甚至闭眼乱投,就是不传给他,哼,气死你。
「哔!」教练吹啃喊停。「大家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喝点水。江孟擎、言子苹,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对望一眼——
「哼!」很有默契地同时撇开头。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你们是队友,不是敌人,如果不能团结起来,全队都会被你们拖垮!」
小孟盯着地面,汗水滴落泥土;她自知理亏,也闷着不说话。
「你们——算了,言子苹,妳和钟劭勤一组,钟劭勤那边再调一个人过去。」
「是,谢谢教练。」
两人各自走开,她眼尖地看到最后一瓶矿泉水,立刻飞扑过去,没想到江孟擎手长脚长,快步上前一捞,矿泉水落入魔掌。
「你、你、你!」
他视若无睹,像是存心呕死她,动作缓慢地当着她的面扭开瓶盖往嘴里灌。
气气气!
她真想往那张欠扁的嘴脸揍上两拳。
「喏,女王息怒。」冰冰凉凉的触感碰了碰她冒火到快烧起来的嫩颊。
「咦?」
「早帮妳留一瓶啦!」钟劭勤捏捏她红扑扑的颊。
「阿勤,阿勤、阿勤——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扯着他的手臂,笑开了脸。
江孟擎眼神很淡、很淡地扫过他们,但她才不管呢,得意地开了瓶盖,大口大口地喝。
她有没有说过,上帝是很公平的?
已经拥有了良好的家世、美貌、聪慧的小柔,当然不会一切全占尽上风,她的无奈,是自小体弱多病。又是家中的独生女,虽然拥有父母全部的关爱,成长过程却充满了孤单、寂寞。
这样的小柔,是很让人心疼的。
于是在这当中,每个人给她的关怀与呵护,也就不免多了些,就连向来率性直爽的她,与小柔说话时都会不自觉地放轻音量。
两相比较之下,她外在条件虽然样样不如小柔,但她有茗茗、萱萱、洛洛,闲来没事还可以联合起来捉弄一下小哥,谁教他是言家唯一的男丁,活该被这群娘子军耍着玩,充满欢笑的成长过程,从来不晓得什么叫孤寂。
而且,她是健康宝宝,天生体质好到不行,爱怎么在阳光下跑跳都不成问题,百年难得见她生一次病,感冒也从来不必看医生,两、三天就会自动痊愈。
这天下课后,听小臻说,小柔又生病了,今天没来上课。
她们约好下课后在校门口集合,一起去探望小柔。
她和小臻七早八早就在校门口等了,阿铭和小孟才姗姗来迟。
「等你们半天啦,现在才来!」小臻嘟着嘴,小小埋怨了下。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不放人咩。」甭说,正积极追求小臻的柯嘉铭,定是努力道歉兼陪笑脸,企图平息佳人瞋怒。
「咦?阿勤呢?」望了望他们身后,发现少了一个,言子苹奇怪地问。
「阿勤啊,他们那个变态导师留全班下来课后辅导,不能跟我们去了,要我说一声。」
「哦。」
「啊!完了,那小苹怎么办?没人载她。」直肠子的阿铭不懂拐弯。依惯例,每次出去都是阿勤载她的。
「你猪啊!小孟不是人哦?」小臻一巴掌往他后脑勺呼去。
「咦,对厚。」阿铭搔搔头。「那小孟,小苹就麻烦——」
「不愿意。」
「我才不要!」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发出。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你们不要这样啦!」
「拜托,我哪知道他会不会借机报复,把我载到荒郊野外先奸后杀?他看起来那么人面兽心。」言子苹借机损了他一记。
「是啊,我不只先奸后杀,还杀了再奸,奸了又杀,再奸再杀,天生淫魔,妳最好离我远一点,劳烦自行坐十一号公车去吧。」江孟擎凉凉地反击。
「喝!我就知道!难怪长得一脸禽兽!」
「喂,你们两个,搞笑啊!」什么对话嘛。
「哼哼。」她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快点啦,小柔在等我们耶!」
江孟擎淡哼,发动机车。她不情不愿地爬上后座。
「你不会真载我去甘蔗园吧?我得先打个电话到警局备案。」
他连头也没回。「妳太抬举自己了,本人没那么好胃口。」
油门一催,机车如火箭筒般,疾射而出。
哇咧!她吓了好大一跳,差点倒头栽,紧急中随手一捞以稳住身体,等她回过神,才惊觉抱住的是他的腰。
偷偷瞄了下时速表,心脏差点由喉咙跳出来。
就算他打算在一个小时内绕台湾本岛一圈,也、也用不着……如此吧?
她发誓,他绝对是存心报复。
想看她惊慌失措、失声尖叫的样子是吧?她偏不!双手死死缠在他腰际,打定主意要真有怎样也要拉他陪葬。
阿铭和小臻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狂风吹得脸颊发痛,她将脸埋到他背后,模糊的声浪隐约随风飘来——「妳很讨厌我吧?」
咦?是他在说话吗?
「废话。」她没好气地。他从一开始态度就摆明了看她不顺眼,处处挑惹,她还能有其他感觉吗?
「很好,我刚好也有同感,男人婆。」
言下之意,他们这辈子都别奢望有对彼此改观的一天了。
那现在是怎样,没事问好玩的哦?
言子苹丢了记白眼,想起他看不到,改为捏他腰侧。也许是吃痛,也或许是被她吓到,车身稍稍晃了下,她惊喘,两手抱得更牢。
「王八蛋!你会不会骑车啊?要是害我音容宛在,我绝对会拖你作陪。」她气吼。
「猪脑!音容宛在不是这样用的,妳有没有读过书啊!」
「要你管,我高兴这样用!」
一来一往,太专注着吵架,等到他们发现时——
「哇靠!这什么鬼地方?」江孟擎猛地一阵煞车,她一鼻子撞上宽背。
这什么地方?!「妈的!江孟擎,你有种再说一遍!」
他的意思是,他迷路了?!
「闭嘴,妳可不可以安静一点?」江孟擎环视陌生的山路,试图找到可能的出略。
「是谁笨得跟猪一样,走几百遍了还会迷路!」
「怪谁?要不是妳吱吱喳喳吵死人,害我分心,我会迷路吗?」
喝!居然怪她?
「喂,姓江的——」
「妳再鬼吼鬼叫的,我把妳踢下车。」
「我——」她才刚要张口,对上他威胁的眼神,又幸幸然闭上嘴。
以此人毫不尊重淑女的劣根性来说,绝对有可能说到做到!更何况他从不把她当女人。
绕啊绕的,半小时过去了,眼前的景物有点熟悉,好像刚刚才经过耶……
「喂……」她轻扯了下他衣角。
「干么?」他没好气地瞥她一眼。
「这里……我们已经走过一次了耶……」
「废话,我有眼睛,自己会看。」绕不出去,他有什么办法?
「你很笨耶!」
「妳了不起,妳来?」
「我……」明知道她最没方向感了,他走过哪些路,她压根儿没概念。
他改绕另一条路,微弱的车灯映照在荒凉无人的山路上,透着一丝诡谲阴凉的氛围,她已经开始有点毛了,偏偏他还挑在这时机,嗓音又轻又沉地冒出一句:「喂,男人婆,妳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啥?」
「我们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不管绕哪一条路,最后都会回到这里,好像——」鬼打墙。
「喂!」她惊叫。「你不要乱讲话。」
要命,这棵树她今天已经看到第四次了!
愈想愈不安,下意识又往他的方向缩。
江孟擎挑眉,凉凉道:「别抱那么紧,我怕妳爱上我。」
「你去死啦!」还爱上他咧!
她的慌惧,明显到藏不住,他当然也感受到了。
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言子苹,居然怕鬼。难得占了上风,江孟擎乐得说风凉话,一报宿怨。
「妳怕什么?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可见妳平时做了不少伤天害理、泯灭良知的亏心事。」
深吸一口气,忍耐。
「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啊,对了,我忘了妳是标准的小人嘛!」
真是够了,现在是谁比较小人啊!
「妳怎么不讲话?气氛太安静我好不习惯。啊,对了,我突然想到一则鬼故事——妳知道的,愈靠近山区、愈荒凉的地方『那种东西』就愈多,它们常常晃啊晃的,找目馏『交替』才能投胎,也有那种情人殉情后,找不到另一半,阴魂不散在原地徘徊,一不小心就容易被误认成是它们的另一半,如果妳觉得背脊凉凉的。那就代表——」
「江孟擎!你给我闭嘴!」他、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这个变态,看她吓得发抖很好玩吗?
他耸耸肩,很配合地安静下来。
咦?他这人会这么好商量?以她对他的基本认知,逮到机会,他只会更变本加厉,吓到她面无血色才对呀——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开口了。「男人婆——」
「住口,我不想听。」绝对没好话。
「那好吧。」他手一摊,果真不说了。
静默了三分钟!
「什么事啦?」压抑不住,终究还是问了。
「就……妳千万冷静点……」
「到底什么事!」她强烈感到不安。
「不能尖叫,不能歇斯底里——」
「有、屁、快、放!」
「如果我说……」顿了顿。「车子快没油了,妳会怎样?」
「什么——」拔尖的音量,陡然升高八度。「江孟擎,你他妈找死就再说一遍!」
果然!他挖挖耳朵,谈天气似的回她:「如果二十分钟内还绕不出去,就准备露宿荒郊吧!」
「你、你、你——」她抖着手指,不堪负荷的心脏,濒临中风边缘。
「草包脑袋,妳不会指望这里有加油站吧?」斜瞥她一眼,淡讽了句。「有时间拉嗓练京剧,怎么不帮我记一下路?」
「算你狠!」她咬牙,恨恨地垂下手。
最后他们到底是怎么绕出来的?其实她也搞不清楚,只记得一开始他们都还很理性地判断该走哪条路,到最后发现愈绕场景愈陌生,耐心完全用尽,胡搅蛮缠乱钻一通,居然就让他们绕出来了。
事后,她愈想愈怀疑,总觉得这当中整人的成分居多,就算他真的找不到路好了,也绝对有借机恶整的嫌疑!
例如,回到市区后,他们总共经过了四个加油站,他一滴油都没加,还唬烂她说什么油表到底了,害她紧张了个半死,这男人也够恶劣了!
她暗自恨得咬牙。「江孟擎,本姑娘发誓,这辈子和你誓不两立。」
隔天,身体好多了的吴韵柔回到学校,三个人约了在凉亭吃午餐,不经意就聊起这件事来。
「你们昨天是骑到西伯利亚去了哦?明明骑在前面,怎么我们都到了,还待了一个多小时,都要回去了还没看见你们?」小臻随口问。
「唉,别提了,我们在山区迷路。」
「迷——路?小孟?!这怎可能,他做事情很谨慎的,载我那么久了,从来没有迷路过。」连向路人问路都不曾有过,他会迷路?
「对嘛,我就说他对我不满!」看吧,又找到一个他存心整人的证据了。
小柔表情有些复杂。「妳一定很慌张吧?」
「那还用说,我怕得都快尿失禁了。」
小柔扯唇,无意识拨弄白饭。「小孟那么贴心,他一定会想办法安抚妳的情绪的。」
「他?妳别开玩笑了,他不整到我尿裤子我就偷笑了。」大剌剌地扒了一大口饭,同时一举干掉豆芽菜。
「怎么会?小孟很有骑士精神的,一有状况,都很保护女孩子。」
「那是对妳啦!他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女人看过,妳们又不是不知道。」她一整个便当都快见底了,韵柔小鸟啄米的吃法,还吃不到一半。「妳荷包蛋不吃厚?那给找。」
吴韵柔挟了荷包蛋过去。凝视她毫不矫饰的吃相。「你们——那几个小时,都做了什么?」
「做什么?就找路啊!」
便当正式阵亡,还意犹未尽地追杀饭粒,一颗都不愿放过,小柔摇摇头,顺手将她的便当盒递去。「给妳吧,我吃不下了。」
「好啊!」她也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整个脸埋进便当盒里继续厮杀。
谁都知道她好动,没一刻静得下来,运动量大,热量消耗自然也大,食量就更不用说了。
江孟擎骂她是猪八戒,没看过比她还会吃的女人。
「那他——我是说小孟,他跟妳说了……什么?」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之际,右脚被人重重踩了一下,痛得她整张脸差点栽进便当里。
「小臻,妳干——」
一双眼神眨啊眨地,像在暗示什么。
小臻怎么了?眼睛抽筋哦?
搞不清状况顺着看过去。
小柔?
对对对!小臻猛点头。
啊然后咧!忙着用眼神交流。
小——孟!
读出小臻的唇语了。
小孟?小柔?然后!她瞬间懂了!
「小柔,妳该不会以为我和那个姓江的浑蛋会有什么吧?」她快人快语,一把喊了出来。
「我——」小柔的无言,表示她说中了。
「拜托——全天下最不可能和他有什么的人就是我了!妳不要危机意识这么强烈好不好?」
「可是,小孟那么好,妳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眼底满满惶惑与不确定,显示小柔是真的严重地被这个问题给困扰着。
「有啊!」紧接着补上一句:「想剁成十八块丢到海里喂鱼的感觉算不算?」
「呵——」小柔浅浅地笑开。
见她已释怀,言子苹松了口气,这才说:「也只有妳会觉得他好,我倒觉得他恶劣、小心眼、没风度,缺点多到数不完。妳那么漂亮,追求者随便抓就有一把了,他才配不上妳好不好?妳肯看上他是他的福气,早早该叩谢皇恩了,真不晓得妳在不安什么。」
「妳不要这样讲啦,小孟真的很好,是妳不了解他。」小苹忙着和他对立,以至于没认真去看,小孟有其特殊魅力,和他独一无二的好,其实暗恋他的女孩子好多。
「是是是,我会努力观察的——」顿了顿。「妳不怕我观察完后爱上他?」
「呃?」愣住。
「哈哈!」恶作剧得逞,言子苹乐得拍桌大笑。「笨蛋小柔,这么好骗。」
「小苹!」羞恼娇斥。
她还在笑。「妳担什么心啊?妳条件那么好,我哪一点比得上?就算我真的喜欢上他,又怎么会是妳的对手?」她太清楚自己几两重了,小柔太出色,她向来部只是那片衬托的绿叶,有眼睛的男人都知道要怎么选。
「是吗?」吴韵柔垂眸低喃。
只是啊——小苹不明白,感情的事,随心所至,又怎么会是外在条件所能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