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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雨点滴滴,又快要过“春节”了。在这即将万家团圆的时候,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思念我的母亲。记得我读高中时,每逢春节学校放假,我都会从十几里外的县城学校奔回家。可是,迎接我的常是家门上那把老铜锁。不用问,母亲不是在生产队里劳动,就是去邻居家磨房里磨米去了。我急忙迈开大步向磨房里奔去。远远望见母亲那赶驴磨面的身影,我的眼睛湿润了。我忙用变了调的声音喊出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念:“妈”母亲用昏花的老眼看着一路狂奔而来的我,停下手中的活计和我一起坐在板凳上,带着几分歉意地问:“怎么着!回家没见着妈不高兴啦?等磨完这点黄米面妈就回去!妈知道你春节放假能回来,邻居家杀猪我还割了二斤肉,又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不又磨黄米面等着给你蒸豆包吃呢。”我使劲摇着头,可泪水还是像断了线珍珠似的涌了出来。
母亲见我泪流不止,更加迷惑了,忽然事有所悟:“噢!对了,上次你托人捎信向我要钱交学费,我借了几家没借到,昨天妈卖了50个鸡蛋,琢磨着你这几天能回来好给你带去,让你受委屈了吧?”
这时的我,早已泣不成声。这几年,母亲为了我上高中的花销养了许多只鸡,没想到一场鸡瘟只剩下三只老母鸡,还不太乐意下蛋。我望着母亲那渐渐削瘦而饱经风霜的脸,仿佛一下发现了自己的全部罪过。我止住抽泣,沉重地说:“妈,我不想在念书啦,回生产队劳动挣钱养活您,也把鸡蛋省下来给您补补身子。”母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笑了笑说:“傻孩子,原来是为这事哭鼻子,你妈天生就这个命,我的身子骨也是铁打的,不吃鸡蛋也照样结实。你父亲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把你们培养成人我也一定要完成你父亲的夙愿。三年啦,我总觉得他那双没闭严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老师说你的文科还行,很有希望,妈在苦,也要供你念完书。”
我默默地发誓,一定要考上大专乃至大学,以此来报答我的母亲。我拿起筛面锣、走向面案子、发疯似地筛起来。没想到一场突来的疾病和文化大革命的冲击,使我失去继续升学的机会。从此,辽宁省的黑土地上又多了我这一个年轻的身影
又是一个“春节”我从生产队“刨粪”回来累得筋疲力尽,一头倒在炕上,忽然听到收音机里播出县里征兵的通知,我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喜悦,并对母亲说:“我要参军”母亲说:“去吧,这也是件大喜事啊!从文不行,可以从武嘛”听了母亲的话后,我沉默了很久,叹了一口气又说:“妈,我又不想去当兵了,我想成个家,让您享点福”母亲把脸拉下来说:“混小子,净说那些没出息的话,要是你不能出人头地,就是砍块板把我供起来又有啥用,那也不算孝心那。你要真的有孝心,就去参军,干出点名堂来,给我争口气”!
这个“春节”母亲准备得很丰盛,还多杀了一只鸡,过完“春节”我就参军入伍了。以后几年的春节我都是在部队里过的。但,每到初夕夜,我都非常想念我的母亲。十年的军旅生涯,修养了我的性格,1969年7月1日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创造出我成年后的第一个辉煌。后来我从部队复员到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加格达奇税务分局工作,从此走上了为国聚财的收税之路我代职读完了大学,并考取了经济师、税务师、中级职称,实现了母亲一生中的愿望。退休后我又随儿子迁来深圳,欢度晚年夕阳生活,也目睹了特区三十年的变化。
每逢春节有雨滴,岁岁年年人不同,在这雨滴粉飞的十二月里,又回忆起母亲在辽宁老家的磨房里、赶驴磨面时的情景,还有那落满雪花和黄米面的白发,但愿今天这飘逸的雨滴也能带去我对已故母亲的缅怀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