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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胃痛。
“天”她可以再“衰”一点!程林笙咬牙,暗骂了一句。本以为只是习惯性的抽痛,忍耐一下就好,可感觉却越来越严重不得已,她掩着腹中仿佛正被撕裂的痛楚坐回沙发上,自包包中掏药。
没有灯火,她在一片黑暗中找药的动作受阻,索性一狠,把皮包内的事物一整个倒了出来──而端着蜡烛回来的慕羿驰看见的,便是这一幅十足反常的画面。
他很不解。“你在找什么?”
只见程林笙包包内的物品散落一地,而她正一手压着肚子,蹲在地板上用另一手不停翻找。
“我在找药。”她讷讷解释,感觉好糗,在烛光照耀下她狼狈的模样几乎无所遁形;也因此,她摸索的动作更急了。
“找什么药?你不舒服?”慕羿驰跟着蹲下来,声色显见担忧。也难怪,先前他就觉得她的脸色发白,手也很冰,是他疏忽了。“我送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只是习惯性胃痛有了!”好不容易找着药,她好开心,小小的脸竟因此放了光。“抱歉,有没有水”
“为什么胃痛?”慕羿驰答非所问,她方才找到药而兴奋的模样更令他不悦皱眉。“你晚餐没吃?”
“太忙,所以”尽管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可听那语调,直觉似乎不是太愉快,为什么?“我吃药就好了,很快。”她保证。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慕羿驰服了她,可这一次,绝不是因欣赏的缘故。他起身。“我有一个比吃药更好的方法。”
“什么?”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他手持蜡烛,不知走去哪儿就着摇曳火光,程林笙看出,那应该是厨房。
以为慕羿驰要倒水给她,程林笙起身跟上,却见他放下蜡烛,在他那大得惊人的冰箱内翻东找西一阵,继而道:“义大利面你吃吧?”
啥啥?!“你要做?”
“我家暂时没有现成的东西,可能要麻烦你等一下我尽快。”说着,他手脚迅速,已开始处理起食材──在只有一根蜡烛充作照明的情况下。
这下程林笙傻了眼,呆了好一会才想到要阻止。“不用了!我等一下再去买吃的就好,你”慕羿驰盼了她一眼,摆明了不再接受她任何不健康的提议。而在只有蜡烛的昏暗状态下,他这一瞪,可说是充满了力量。程林笙反抗不得,只得“掂掂”忍住胃痛,任由那人动作。
就在此时,手机乍响,她不得不接起。“喂?什么状况?再说清楚一点对,我知道停电来不及存档?上一次存档是什么时候?没有?!”天!
打来的是她编辑部的下属,程林笙听了状况,快气炸。“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办?你问我?”她吐口气,压抑住掐人的冲动。“还能怎么办!也不知道电什么时候恢复算了,你先回去,明天一早再给我滚过来搞定!”真是!
于是她又打了一通电话,这一次是给负责专门维修他们部门电脑的。“不好意思,要麻烦你明早跑一趟,看能不能救得回来好,谢谢。”
ok,这下总该没问题了吧?喔不,手机再一次响起,是她老妈。“林笙啊,你那里有没有停电?我刚刚吓了好大一跳对了,你知不知道手电筒放在哪?我找不到”
程林笙翻了一记白眼,感觉自己现在不只胃痛,连头也痛了。“在客厅那个数来第三个的柜子里,电池在上面第一个放杂物的抽屉不要每次都为了这种事打来烦我!”基本上她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可她的天才老妈往往一找不到什么,打来问的全、是、她。
“哎,谁叫我的女儿很能干喔,我找到了,拜。”
“拜”这下她全身脱虚,无奈地靠在墙边,一手压肚,一手则在太阳穴上揉动。
慕羿驰在旁看尽这一幕,开口:“你好像很辛苦。”
“也还好,都是小事。”可小事累积下来,有时却比一件大事的杀伤力还可怕发觉自己方才的样子全被这男人给看光,她很不好意思。然而在看到对方做好的蕃茄义大利面后,她肚子竟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这下子程林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作“恨不得去死”的滋味。
可对此,慕羿驰只是一笑,体贴地装作未闻。“拿去吧。你的脸色很不好,手也很冰,你该多注意一下自己。”好歹也是个美食评论家,怎会把自己的身体搞到这种地步!
一时被这样关心,尽管明白没什么特殊意义,可程林笙仍旧很感动。“谢谢。”
她很意外,冰冷的掌触碰到对方温热的手,她一颤,感觉那一阵温度自她指尖透入心底。真的,太久太久,她似乎没有尝过这样被一个人细心关怀的滋味。
盘中的义大利面发出阵阵香气,热腾腾的雾气沾染在她镜片上,不得已,只好将眼镜摘下,开始吃面。
慕羿驰在旁望着她,第一次见她将眼镜摘下,这才发觉她的五官好小。小小的眼、小小的鼻、小小的嘴,加上巴掌大的脸,仿佛一只精致人偶,好稚嫩。
“我拿下眼镜的样子很奇怪?”发觉慕羿驰定定瞅着她不放,程林笙抬眼,问得有些紧张。
“怎会。”慕羿驰一笑,真不知道她这个想法打哪来的。“我不是说过,你的眼睛很美。可现在看来,你的五官也很美。”
“咳!”因为太意外,程林笙差些就被面条呛到。她瞪眼,像是不敢置信他这样的眼光。不过,到底,那还是句称赞。“谢谢。我现在也相信你是真的有厨师执照了。”
慕羿驰哈哈笑。不论如何,能够得到女食神stella周的肯定,他觉得很光荣。
黑暗中,他们相偕坐在客厅,四周没有灯光,只有一盏烛火。这样的气氛太微妙,可慕羿驰却感觉自在,望着她专心吃食的模样,胸口蓦然一跳,竟不自禁被眼前的画面给吸引住。
而烛光摇曳,也像在她炯炯的眸里燃起了一道光而这一抹光,看得他心悸。
可在这时,程林笙的手机又响起。“这次又是什么?!”她快疯掉,一个晚上一堆状况,任她是铁打的也撑不住好不!
这次打来的是摄影师,因为停电,处理照片的动作停摆;她思索着解决方案,想得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讨论好,眼前的面已凉了大半。慕羿驰一叹。“我去帮你弄热。”
“没关系,这样就可以了。”程林笙忙阻止,是真的不愿再麻烦他。“访问还没完,不方便耽误你那么多时间”
访问?“你还打算继续工作?”停电、胃痛、一堆繁务她不打算休息?
“没办法,事态紧急,而且既然都来了,当然要速战速决还好录音机是用电池,不影响。”程林笙说着,这下没了品尝的心情,只得唏哩呼噜地吞面。
慕羿驰见状,眉宇一拧,阻止她:“别吃得那么急。”一是吃太快对胃更伤,二是是他私心不愿看到她这般囫图吞枣的样子。
“抱歉,我只是很急。”急着想把工作结束,急着想把事情做好。
慕羿驰闻言,叹了口气,望着她,烛光下她的脸色似有好转,可仍掩不住那一丝疲惫。她的肩膀好小,却似背负了许多重担。在“海岸”二的开幕式遇到麻烦,她强撑:工作出现t肉ble,一也不示弱;胃痛了更不说,反而急着帮别人处理状况、分担杂务。可自己呢?她到底有没有关心过?
“你应该多关心一下自己。”忽然,他这么说了。
程林笙一愣,抬眸。眼前烛光熠熠,像在这男人的绿眸里燃了焰。她瞅着,莫名一股感觉使她低下头,像要掩饰什么。“我没有不关心自己”
“你确定?”
只不过是这样淡淡的一句反问,却教程林笙在这一刻,彻底无言了。
的确,这半年来,她接掌taste!编辑部,遭受许多非议,没人知道她压力有多大──上层寄予厚望,下属盲目倚赖;外面的人,则是等着看她跌跤可是面对这一切,她一声不吭,对所有的磨难,骄傲地独自强撑着,不欲人知;甚至,连她的至亲都不知道。
因为在双亲眼中,他们的女儿是个超人,所向无敌;而她,也不愿让他们失望。
所以她习惯了忍耐,装束铠甲,坚定面对,也因此常忽略了自己。而慕羿驰此刻的关心,竟是如此渗入了她心口、撼动了她气氛顿时陷入冷寂。过了一会,程林笙吐了口气。“好了,我们再继续吧。”连声音,
似乎都是那样压抑着的。
慕羿驰无语,为她这一刻表现出来的坚强所震慑。有人总说眼泪是女人最强大的武器,可她,却好似将泪水当成了耻辱,明明露出了那样欲泪的表情,终究还是没有哭
他看着,竟是心揪起来了。
可那毕竟不是他可以干涉的事。如果那一天,他们交往了,也许这一刻,他便可以将她揽入怀中,揩去她的泪,尽情施予疼惜可事实上,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是。
了不起,就是个朋友。
他为此陷入沉思。而程林笙吃完了,胃好多了,两人延续方才的论谈,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是,流淌在两入之间的某些质素,似乎已经有些不同了。
至于是怎样的不同,慕羿驰分辨不出来。访问结束,程林笙赶着将之串连成文。“谢谢你,我回去了。”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可慕羿驰却只紧睬着她。刚才的疑问,他仍未找到解答。慕羿驰苦思着,深沉的眸在她身上流转,却隐隐透露着不解。
程林笙也是。这男人突然沉默,她困惑,望向他,两人视线对上于是在这一瞬,瞅着她的眼,慕羿驰一震,蓦然恍悟了自己会这样欣赏她、将她放在心上的原因──
的确,她有一双漂亮的眼、明利的眼神,可不仅仅是如此,在其中,他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那个曾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毫不畏惧,用尽一切想要往前、抓住一切的少年。
当时的他,多么勇敢。面对爱情,又是多么无惧。他和那人失散太久,甚至,差一点都要忘了,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
而在她的眼中,他像是找回了自己。
那个他所一直欠缺的,爱着这个世界,可以不顾一切,燃烧自身,好好去爱的那个自己
“我送你。”还来不及深思太多,话就这样出了口。
“呃?”见男人在沉默了一晌后站起,穿上外套。程林笙愣着,忽然在这一刻变得很不愿。“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叫车。”
说真的,如果可以,她不想再承受这个男人多余的好。毕竟他们那天已经谈得太清楚了,两个人没有交集,在这样的情形下,她需要的是距离、是冷静,而不是再接受这个男人对她的好。
可慕羿驰似乎一点也不赞同她的自立自强。“不,我送你回去。”他不容拒绝。历经了刚才那一些事,他再不想放她一个人去独力强撑、面对一切。
若不是那一瞬的变化泄露了她真实的内心,也许,他真会被她给瞒骗过去,相信了她真的可以凭借一人之力撑住全世界
而现在,既然知道了,他便不可能任她一人离去;甚至,他才刚领悟了她对他的意义。“你很急,不是吗?”
的确,她很急,所以慕羿驰愿意送她,确实也救了她一命。知道再拒绝下去似乎有些不识抬举,程林笙点头,终究接受了慕羿驰的好意。
可一上车,却像在害怕什么似的,程林笙戴上耳机,开始repeat方才的录音,并在笔记本上记录要点。慕羿驰见状,也很配合地放缓了车速,不让车子有太多颠簸而影响到她的书写。
一边开车,慕羿驰一边瞄望坐在他隔壁的女人,发现她一副专注于访谈内容的模样。为此,他碧绿的眸一闪,忽然很想停车,将她拉过来,让她眼中只映着自己──这个,真正存于现实中的自己。
这样的念头令他发笑,手却一个打滑,车身歪斜,差一点就要撞上路灯。程林笙吓坏了,终于抬眼,望向他,却像是望进一潭好深好深的绿泉里。“怎么了?”
她吓了跳,脸上余悸犹存,本来记录着的笔记本因方才的意外而出现一道长长的原子笔痕迹。她写到“爱”字,字尾被拖长,仿佛在诉说,此爱绵绵不绝
黑暗中,睐着她,慕羿驰发觉自己口内极度干涩,有些话,他想说,却不知要如何说出口或者,他在怀疑自己还有没有那个资格说出口。对爱情,他们要的不同,所以他们不能在一起、不该在一起可他现在,竟是反悔了。
“到了吗?”怪喔!见慕羿驰久久不说话,程林笙一头雾水。她左右望了下四周,感觉熟悉,再往前一点就是她住的公寓,看来似乎是到了。“那,谢谢你,我下”
“等一下。”慕羿驰制止了她。他手搭在她本欲解开安全带的皓腕上:只轻轻一碰,却似充满了千斤力量。他眼色深沉,瞅得程林笙心跳加速。这男人到底想干嘛?
“你还是喜欢我的吧?”
嗄?“啥?”程林笙在这一刹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这这这”“你,还是喜欢我的吧。”这一次,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肯定的成分居多。
他像是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眸色深得逼人。程林笙见了,胸口猛烈一跳,白皙脸色在瞬间转红。当面被这个男人问及这个问题,她好尴尬,又好难堪,似乎直到这一刻,才坦白了自己真实的心情。
方才在访问中尽管她公事公办,冷静到不行,可事实上,她还是在意着这个男人,为了他的一言一行而无法自己过了好一晌,她眼色一变,变得有些沉、有些冷,又有些心酸。
她垂下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解开安全带,欲下车离去。慕羿驰见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狡猾;他觉得很抱歉,想留住她。“你”“为什么你一定要问我这个问题?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整个晚上有多勉强吧?”可恶!
她不甘地下了车,不给慕羿驰拦阻机会。她走得绝决,可硬是挺直的肩仍掩不住发颤。慕羿驰见了,胸口一震,为她方才所泄露出的情动而心折
于是这一次,他终于确定,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爱上了那个倔强、坚强、面对爱情毫不服输,认真得一塌糊涂的女人──程林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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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回百转,明白了自己的心情,接下来,他又该怎么做?
“老板,您拿这样的问题来问我,我会觉得太大材小用。”
晚上,在“海岸”二的vip包厢内,他们才刚刚结束和一间家具业者的交易。可一反常态地,慕羿驰并未离去,而是独自一人──喔不,还有他苦命的秘书,两人留在那儿默默喝酒。
听了秘书的话,慕羿驰一笑。“立浣,你对我这个老板,似乎越来越不客气了?”他眼一眯,眸色严峻。
“哪儿的话。”可魏秘书一点也不怕,反而笑了。“我只是觉得,老板您烦恼的问题似乎很奇怪,两个人明明都还没在一起,却在烦恼未来分手的事?您这和还没有买乐透,却在烦恼中奖了要怎么办有什么不同?”总之就是杞人忧天。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慕羿驰苦笑。
秘书闻言,淡淡叹了口气。这个老板,他跟了好多年,可说是从落魄到现在的有成。两人在名义上尽管是上下属关系,可实际上早已情如兄弟。所以对慕羿驰不甚稳定的感情生活,他在一旁看着,不可否认一直都有些感叹。
他说:“您真的太神经质了,有些事不用想到十全十美才去做;计画也总有出错的时候。您这样把一切都想全了,却反而因想太多而绑手绑脚、无法执行,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要想,放手一搏不是更好?”
“我只是想再谨慎一点。”有太多年,他不曾这样主动去掌握一份感情;甚至,在觉察自己的心意前他已拒绝了她。而现在,他又要拿什么去换取她对自己的信任?
秘书见状,一笑。“人生本来就是由一连串的不确定所组成的。敢问老板,您可以预估自己活多长?或者一出生您便知道自己将来会成功?老实说,这样没意义的自寻烦恼,实在不像是您的作风呢。”
哦?“那你认为我的作风是什么?”
秘书笑了笑,马屁拍得十足响亮。“我认识的慕老板是一个目光远大、志向恢宏、沉着冷静,面对所有的挑战,皆可面不改色欣然接受的男人当然,在爱情上就有一点混蛋,不过瑕不掩瑜。您是个好人。”
听到秘书的譬喻,慕羿驰笑出。他知道,这些年来,自己一直欠缺了一种能量──一种爱人,以及被爱的能量。他期盼放开一切,任自己无所畏惧地爱;可太长一段时间,他武装自己,排除情爱,被迫在一次次不同的磨练中又封印了一部分纯粹的自己
一开始是人在商场,不得已;可到现在,竟是已成了一种习惯。
然而,经他能干的秘书一提醒,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已变成了这样。他狡猾地在爱情中扮演一名被害者,说服了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他人
他呼一口气,脸上表情在这一瞬出现变化:似乎是安逸得太久,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了。
这种,为某一件事而强烈心动、渴望得手的心情──
魏秘书敏锐地觉察到老板已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因而一笑。“看来您似乎已经想通了的样子好吧,看在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上司份上,我再告诉您一件事──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保证未来永恒不变,可最少,我们可以确定当下、此刻的心情。”
他说:“您的确很喜欢程小姐不是吗?就把这样的心情表示出来,我相信,程小姐会懂的。”
“那么你呢?”突然,慕羿驰问他,眼光如炬。“这么多年,你确定好了自己的心情没有?”
不期然被人反问,魏立浣浑身一颤,继而苦笑。“我的心情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再确定不过了。”
只是,确定了感情是一回事,能不能就此在一起,则是另一回事啊。
想着,魏立浣的目光变得悠远,终是叹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