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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底下，隐约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她穿着轻薄的驼色大衣，立在风里——那身材，像红毯上的走秀模特，好看极了。
与她相比，颜筱自认为穿在身上的很知性的羽绒服显得几分臃肿。
但至少保暖，她自我安慰。
莫卿的目光跟着颜筱落在了女子的身上。
顷刻，他眉头紧蹙，紧紧地把颜筱的小手握紧在掌心。
看见人影，女子也迎了上来，她在莫卿面前嫣然一笑，轻声道，“莫卿，你终于回来了。”
莫卿沉默，冷冷立在门口。
女子一时不解，补充道，“莫卿，我回国了。”
瞧着模样，这女子应该是顾逸音了。颜筱看了一眼莫卿，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位女子身上。
许是迎来了情敌的目光，顾逸音才将注意力从莫卿身上转开，落在颜筱身上。
“你好，我是顾逸音。”她自我介绍，礼貌地伸出左手。
按理解，颜筱应该伸出右手，礼貌地与她交握——但是她的手，还紧紧地被莫卿拽着，并且他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好，我是颜筱。”
她口头回应，一股寒风吹来，颜筱打了个寒颤。
“有事跟我秘书约吧。”
“如果我是来找她的呢？”
“颜筱是我未婚妻，她的事我能做主。”
“莫卿，我都已经到了你的公寓下面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五年前，我为什么离开你吗？”
莫卿没有回答。他牵着颜筱径直离开。
颜筱看不出莫卿脸上的感情变化，反正从刚才回来的路上开始，他就铁青着一张冷峻的脸，偶尔两人目光相触，也只是尴尬笑笑。
“六年前，我和顾逸音一起看的这间公寓，所以她知道这里的地址。不过，公寓是在她离开后一年才交付的，所以这里没有她的痕迹。”
“嗯。”
“无论是顾逸音还是唐呈之，过去的事总该好好解决的。”
“嗯。”
“这两件事你都别管了。年后，辞职了，好好去享受一下欧洲的时光。”
“我不想去。”
“去吧，乖，就当给自己放个长假。”
颜筱沉默。唐呈之的事，最终莫卿还是先开了口。
那她是不是应该问问他，关于颜栀抚养权的事情。
“那——”
“早点睡吧。我晚上还有个会。”
还没开口，就被打断。颜筱咬了咬嘴唇，只好作罢。
今晚，好像一切都在坠落。
也许是她太高估自己在莫卿心里的位置了。
对于张言昊和集团的事，她该学会“看破却不说破”；关于离职的事情，她也该随便编个理由，撒娇蒙混过关。还有顾逸音的突然出现，她更该识趣地先上楼。
颜筱啊颜筱，你既然爱了莫卿，也选择了莫卿，为什么就不能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呢。那些你以为别人应该理解你的事，到头来不过是增添了两人间的遗憾。
哎。她暗自后悔。想给莫芽儿发信息，迟疑半刻，最终发给了程伽谣——
感觉，今晚突然觉得男朋友很莫总。感觉，今天在老板面前接二连三地犯了错误。感觉，感情有点难。
发完信息，她守了很久的手机。这时候，小姐妹的倾心长谈是最好的，但是好像程伽谣一直没有回。
十一点零八分，颜筱打了个哈欠，蜷着身子靠在床边眯上了眼睛。
零点十二分，莫卿开完会，轻轻合上电脑，静静坐在书房，脑袋里重复回放着今天和颜筱的对话。
她背过身去的那一秒，他完全能懂她情绪上的痛——谈不上是失望，但尴尬是有的，难过也是有的。甚至还有一丝质疑和不安。
也许，他应该哄哄她的，告诉她，无论何种境地，他都会选择她。但他隐约觉得这样做只会让她难堪。
******
翌日，颜筱很早就醒了，她扯了扯被子，翻了个身子，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难道莫卿昨晚没有睡在她身边？一抹不安在心头划过。
她捋了捋头发，轻轻叹气，朝枕边看去——
枕套很平整，和昨晚摆放的位置几乎是一样的。所以，昨天他真的生气了。
颜筱咬了咬嘴唇，顺手拿起边上的手机，程伽谣也没有回复，莫卿也没有留言。
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简单洗漱后，她换了衣服匆匆出门。
邪风起，枕边的纸片随风而落，飘进床底。上面隽秀的钢笔字仿佛也跟着悲伤起来——
筱，临时要飞伦敦，做了你爱吃的蛋包饭放在冰箱里，醒来记得热一下。很爱你，莫卿。
公交上，前前后后都挤满了人，司机嚷嚷着让未上上车人等下一班。
一个挎着公文包的小伙，拍着车门非要上车，“师傅，再让我上一个吧，我要迟到了，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一天。”
司机连连摆手，用地道的上海话讲着“挤不下了”。
“我下去换他吧。”颜筱主动提出。
“你下去换他，你不也得迟到吗？小姑娘全勤奖不要啦。”
“没关系，反正我要离职了。”
这一天，颜筱是走路到集团的。在位置上坐下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中午了。
程伽谣见颜筱进来，随手取了桌上的文件，走到她跟前，半遮着脸道，“昨晚你那短信什么意思？我看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怕吵到你们所以没回。还有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到，刚才何总问你来着，好像是要抽调人去W.K项目组。”
颜筱取下程伽谣手中的文件，低声道，“出去说。”
“早上我去了客户那里，那个方案还要再改一下。”
颜筱胡乱编了个理由，故意说得很大声，和程伽谣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
“行了，这里都没人了，你昨晚短信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感觉感情有点难。”
“就是突然发现我可能没有那么了解他，还有就是——我可能比我想象中更爱他。”
“你们闹变扭了吗？”
“没有，只是我从侧面问了他一个问题，他没有回答。突然觉得心里很异样，我原本还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问题的答案的。”
“筱，没有十全十美的爱情。”
“我知道，所以他没有回答，我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我没有怪他。但是早上——”
颜筱没有继续往下说，身子慢慢软了下来，她蹲在地上，眼眶微微泛红。
“早上怎么了？”
“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身边了，没有信息也没有留言。枕套是平整的，他应该是一夜没有睡。即便是我昨晚问了不该问的话，他也不应该不告而别。就算要分手，我们也应该体面的告别不是吗？”
“可能是临时有很重要的事情。”
“来公司的路上，我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没有接通。我给张总和莫芽儿打了电话，他们都不知道莫卿去哪里了。还有顾逸音回来了。”
“天哪，你不是怀疑他和顾逸音吧？”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隐约觉得心很痛，很重。昨晚回来的时候，他的情绪就很冷漠。我真的害怕，害怕失去他，我觉得我快要爱他爱到失去自我了。”
颜筱在程伽谣面前彻底崩溃，大声哭泣。
这是第一次，她不想隐藏自己的情绪，当然也藏不住。
程伽谣能做的，只有陪在她身边，小声安慰。
颜筱的确是优秀的，但与高高在上的莫总相比，她还是渺小了。这话她虽然没说出口，但现实终归是现实。
一场地位悬殊的恋爱，主动权永远不会掌握在弱者手里。所谓美好的童话，在现实面前也会坍塌。
******
去英国的航班上，莫卿靠在椅背上眯了会眼睛。
连日的工作，以及唐呈之的突然出现，都让他觉得十分疲惫。但偏偏眼睛闭得越紧，他就越发清醒。
昨晚，他原本是想躺在她的身边好好睡一觉的，怎奈何一个电话惊扰了所有的美好打算。
电话那头，伦敦疗养院的专职医生告诉他，他母亲的情绪近日有了很大的波动，让他务必抽时间到伦敦。
许是连日的阴雨和低温所致，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陪在母亲身边。只是今年的集团的事情格外纷杂，加上他太贪恋在颜筱身边的感觉，才延误了去伦敦的时间。
W. K已经在IH的平台上线，年底待处理的事物叠加得有些多，让他匆匆作了决定——赶今天最早的航班飞伦敦，一周后回国，正好能陪颜筱过29岁生日，这是女孩子最后一个2字头的生日，她应该会很在意。
只是，这飞机在高空飞得越久，他的心就越惶恐。
不知道那张字条她会不会看到，如果看到了，他下飞机的时候，应该能收到她回复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