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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
十二月的天，大雪纷飞。
莫卿提前完成了在美国的工作。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他就接到了酒店前台的电话。
大致是说，有位女士要找他，已经在大堂等了有个把小时了。
莫卿应了一声，眉头紧皱。
不安的情绪在心头涌起。前两天顾逸音通过张言昊说要找他，难道真的是她？
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躲着，只是——在心底，他的确已经放下了。既然放下了，也就没必要把时间花费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
更何况今天下午，他原本是计划着要给颜筱和栀儿去买礼物的。
纽约是她最喜欢的城市，这一次他真的很后悔，没有带她来。如果她在他身边，他们或许可以在纽约过完圣诞节，甚至是元旦再回去。又或许，他还可以顺道带她去伦敦见一见他的母亲，然后把婚事定下来。
莫卿静静立在窗台边。良久，转过身子，拾起床上的风衣，径直出门。
为了颜筱，为了他以后的家能够平稳、快乐地度过每一天，他还是决定去见她。
酒店的大堂里，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一角。黑长的及腰秀发，精致的五官落在安静的脸庞上，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莫卿走向前，在她面前伫立。
顾逸音慢慢抬头，微笑地凝视着莫卿。
他血色凝固，面色煞白，在她面前落座。
“帮你点了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她清甜道，“尝一下？”
他看着，眉头微微皱起，平静地回答，“不用了。”
空气凝结，顾逸音尴尬地点头微笑，不知如何接话。
“你找我有事？”
良久，他打破了平静。
“莫卿，很久没见了，我很想你。”她低头道，声音里带过一缕忧愁。
他抬头看着她，然后不屑地一笑，缓缓站起来，系了系西服的纽扣，低沉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他离开，却被她拽住。
她把头靠在他的臂膀，抽泣道，“莫卿，你能不能听我好好解释。”
“你的解释对我——没有意义了。”他抽出被她缠住的手臂，轻声道，“我还有事，抱歉。”
莫卿转身离开，毅然决然。
她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她以为他会一直等她，却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原本的样子早已变了天。
******
莫卿飞机落地的那一天正好是平安夜。
回到家的时候，颜筱已经横七竖八的在床上睡着了。
他微微一笑，这丫头是彻底忘了他今天要回来的吗？才9点，就睡得那么沉。
既然你睡着了，惊喜就留到明天再给吧。他喃喃自语。目光一转，突然落到枕边的一叠书上，他随意拿起一本，上面写着《税法》——注册会计师全国统一考试辅导教材。
他看了看熟睡中的颜筱，轻轻皱了皱眉头，随意翻动了几页，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还有用各色荧光笔勾出的重点。
他看着，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放下书本，在她的床边蹲下，看着面前这张柔弱的小脸，“噗嗤”地笑出了声。
“你这是打算考CPA？还是打算正式掌管我的经济大权？”他默默念叨，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轻声道，“其实，你已经很优秀了。”
他在颜筱的身边坐了很久，望着她熟睡的样子。跟世界的繁华相比，身边有她陪伴，已是这几日疲惫工作的最好回馈。
凌晨1点，莫卿缓缓起身，提着拖鞋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深怕惊扰了她。
他把行李箱搬到沙发边上，慢慢打开，满满一箱礼物在五颜六色的包装纸袋下显得特别有生机。他拿起其中一件，淡淡一笑，低声自语道，“原本想着让你自己拆箱子的，既然你睡着了，就由我来帮你完成这一步。如果你明天早上看到那么多礼物，应该会以为有圣诞老人来过。”
******
翌日，一抹暖阳透着米白色窗帘间的缝隙斜着打在卧室的地板上，颜筱翻了个身子，缓缓醒来。她半眯着眼，看了一下闹钟，是十点了吗？还是她在做梦？她嘟着嘴伸出手，又揉了揉眼，再仔细一看，真的——真的已经是十点了。
哇靠，怎么会？不顾三七二十一，她直接从被窝里坐起来。
“再睡会吧。”突然出现的男声差点没把她吓得背过去。
颜筱惊慌失措地回头，迎面是莫卿疲惫的脸。
OMG，她居然忘记他是昨晚的航班。颜筱抿嘴僵僵一笑，手托额头，掩盖自己尴尬的表情。
不对，她昨晚明明还等莫卿来着——只是后来，好像是睡着了——那他，回来了，也没有叫她？
但是，闹钟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被他调的？
莫卿靠过来，搂着她的腰慵懒地道，“再睡会吧。”
“但是，我已经迟到了。现在已经十点了。”颜筱哭丧着脸，看着莫卿。
“我帮你请假了，你今天陪我。”
额，他帮她请假了？不会是以老板本尊的身份帮她请的假吧？那明天回到办公室，又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她翻了个白眼，呵呵一笑，老板就是老板，做事任性。不过，太久没有见到莫卿了，她确实已经思念他到了极致，既然请好了假，那就睡个痛快觉吧。
“看你这么辛苦出差回来的份上，今天满足你。”
她笑盈盈地躺在他的身边，任由他抱紧。
“下午我要去卿芽开个会，给你布置个任务。”
“讲？”
“昨天呢，圣诞老人托我给你带句话，他说把给你和栀儿的礼物都放在这屋里，所以你要一件不漏地把它们找出来。”
“礼物？什么礼物啊？你给我带礼物了吗？圣诞老爷爷。”
颜筱兴奋地抓起莫卿的耳朵摇啊摇，咯咯地笑着。
莫卿低头轻吻她的头顶，温柔道，“栀儿我让司机去接了，中午会送过来，下午你带着她完成任务，然后等我回来好吗？”
颜筱点头。
******
午饭后，颜筱刚给莫卿系完领带，门铃就响了。
莫卿开的门，颜栀见到颜筱，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大喊，“妈妈，妈妈。”
颜筱把颜栀抱起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陌生身影，侧身问，“嗯，你换司机了吗？上次好像不是他。”
“做老板的司机难免会接触老板的生活，你不是喜欢低调嘛，小张更适合。”
“哦。”
******
莫卿走后，颜筱和颜栀，就像一对放飞的大小姐妹花，窝在房间里找礼物。
说是让他们找，但其实这些礼物摆放的位置真的是挺显眼的好不好？
颜筱一阵坏笑，他真是太低估她的智商了。至少大件的东西应该藏得隐秘一点才对吧。
不过，颜栀倒是乐在其中的，她翻箱倒柜的，每找到一件，都会兴奋地跑来跟颜筱炫耀，像个战功赫赫的将军。
颜栀的年纪虽小，却有很强的表现欲和好胜心，并且逻辑思维完全在线，分析问题也头头是道。
颜筱看着她，一阵恍惚，她隐约觉得这孩子就是莫卿的翻版。
额，她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颜栀明明是唐呈之的孩子。颜筱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吓到了，她端起杯子，慌忙大口喝水。
“妈妈，我一共找到了10样礼物，我们把它们拆了吧。”
颜筱点头，“好，我们开始拆礼物。”
“妈妈，最近有一个叔叔常常来看我，他长得白白的，和禾禾老师认识，你知道他是谁吗？”
礼物拆到一半，颜栀突然停了下来，她扑到她的怀里，好奇地问。
长得白白的叔叔？颜筱皱眉——难道是唐呈之。
“栀儿之前有见过他吗？”
“没有，但这个叔叔说他姓唐，他说是妈妈的朋友，还说以后要给栀儿买好多好吃的，但栀儿不喜欢她，栀儿觉得有莫爸爸就很好了。”
姓唐，那必定是他。颜筱冷冷一笑。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瞒着她，独自去看了颜栀，是要和她彻底开战，然后要回孩子吗？
颜筱呆呆坐了一会儿，给唐呈之发了一条信息——
找时间说说颜栀的事情吧。
他回复：明天等你下班。
******
傍晚，莫卿就回来了，颜栀把包装纸拆了一地，颜筱想唐呈之的事出神，压根顾不上收拾。
莫卿看着不声不响的颜筱，不安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没有。”
“那你怎么坐在地上发呆？”
“刚刚，同事打来电话，说有个方案没通过，有点难受。”
她随口编了一个不像样的理由。
莫卿轻轻应了一声，独自收拾完屋子，在颜筱身边坐下，小心翼翼道，“颜筱，我们领证吧。”
颜筱抬起头，看莫卿，眼里散过一丝犹豫。在颜栀的事情没有说清楚前，她不能答应。
她靠在莫卿的肩膀上，傻傻一笑，沉默。
良久，他默默闭上眼睛，一口凉气从嗓子吸入身体，整颗心脏开始炸裂般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