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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儿呢?”
封晚晴埋头在一排排的书架里,不时懊恼地低语着。高大的书架直到房顶,使她的身形显得极为娇小。午后的阳光透过叶子间的缝隙洒在书库内,隐约斑驳。几缕光线照在她秀气的小脸上,只见一双晶莹灵动的眸子正不停地转呀转。这是一个夏日静谧的下午,连知了都已厌烦了呜叫。名闻全省的丝织大户——封府后宅的书库里,那一册册泛黄的书籍之中,更透着一股幽幽的凉意。
封晚晴从书架旁直起身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正要举步回房,她的耳朵却动了动——书库尽头的休息室里好像有什么动静。
难道有贼?不可能。她断然否决了这个想法。大白天的,有哪个贼会笨到连书库都看不清楚,还一头闯进来?
好奇心顿起,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一边小心顾及不要碰着了什么,然后伏在门背上,把耳朵贴上去。
“唔嗯”仿佛是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种暧昧的呻吟声,中间还夹杂着男人低沉的笑声和模糊的话语声。晚晴听得出来说话的是个男人,而且他有着一副低沉的好嗓子,只可惜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封晚晴年已十五,自然不是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偶尔她还会在厢房里撞见下人们偷情的场面。就算用膝盖想,她也知道这休息室里正在进行着什么好事。
晚晴无趣地撇了撇嘴,不过那男人的声音她可从来没听过,该不会是府里的下人把外头的男人给带了进来吧?真是大胆。
听着门里的呻吟声,实在是很难叫人不去偷看啊。这是人类的天性,所以也怪不得别人了。封晚晴心安理得地替自己找了一个好理由,然后无声无息地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向里面望去。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双满含笑意的眸子,这双眸子的主人对她的行为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换句话说,他老早就知道她了,并且恭候着她。
封晚晴直直地瞅了他一会,觉得他脸上、眼中的笑意十分刺眼。哪有人在这种时候还笑成这样的?白痴啊。
封晚晴用一种很不屑的眼光看他,却让他反而笑得越发张狂。这男人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这可是她的地盘耶!他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封晚晴抿抿嘴,有些动气了。
一声低低的呻吟声传人耳,让晚晴总算想起眼下是什么情形。只是这个男人也太——太大胆了!就当着她的面,他的一双手依然老实不客气地在他怀里的那个衣襟半敞的女人身上游走着,惹得那女人不住地娇吟,而那半张的眸子也慵懒得什么都看不见,压根儿没发觉这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相对于那女人的忘我,这男人实在是太过冷静了!他那双噙满笑意的眼,却直勾勾地瞅着门外的晚晴。
封晚晴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无耻!只是晚晴觉得——怎么那个女人越看越眼熟?还有那衣服,尽管都快退到一半了,露出女人半截白玉般的身子,看得实在叫人不好意思——不对!问题不在这儿!是那衣服,实在是太眼熟了!
对了,那衣服是一个月前爹爹请绣玉坊的大师傅专程给她们三姐妹定做的,就是为了迎接一年一度的商行例会。这全省商行联合例会已连续在封府开办了五年,每一年爹爹都会为此给全家人定做新衣,这已成了惯例。而这一次例会请的是本省首屈一指的绣玉坊的大师傅,因此做出来的衣服也格外考究。她自己的那件以兰花为面,是取了兰姑姑的名字;而大姐、二姐的衣服各自与她们的名字相合,大姐的是一朵梅花,二姐的则是一朵菊花。
那么这一件呢——封晚晴有些不能置信地低喊:“二姐!”
二姐向来心高气傲,两年来也不知多少人上门提亲,都给她一口回绝。而如今,她居然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这儿厮混,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或者是她看错了也未可知,不过,随着那女人应声回头,那张美丽妩媚的脸庞,千真万确是二姐。
看着二姐由恍然而了然,然后脸红了一大片。封晚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砰”的一声摔上门。
二姐真是昏了头,大白天的就干出这样的事!那个男人明摆着是在引诱二姐,但他自己却分明不用心,这情形连她都看得一清二楚。二姐居然还傻傻地和那男人——啧!
封晚晴这些年来见多了这样的人,不是贪图二姐的美貌,便是贪图封家的财势。以往二姐对这种人可都是不屑一顾的,如今这是怎么啦?
封晚晴“蹬蹬”地跑了出去,满怀的不解加上气恼。
在晚晴的身后,男人低沉的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了起来,他的动作越发放肆,完全不受方才意外的打扰,封束菊因为刚才而稍稍退却的情火也在他的挑逗下愈发高涨,随即迷失在他狂热的索求里,浑然地忘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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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府客居。
一抹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三进的一个套房中,一直候在房里的侍从默默地站了起来,望向他。
他脸上带着笑,漫不经心地吩咐他的侍从:“你马上传信给王老板,叫他把那批丝织品收下来。过上几天,立即运到京城去。”
侍从疑惑地看着他,道:“公子,这条线路,您跟封家谈成了?”
“我根本没去谈。”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侍从一脸震惊,语气轻松“我去谈,能有什么结果?”
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财大势大的大户在这上面碰过钉子了。封府不是傻子,肯定不肯放弃这条生财之路。他也不是傻子,至少不会傻得去当面自讨没趣。
“但是,我还是做成了,不是吗?”他嘴角的笑仿佛有些嘲讽,他做事向来都喜欢用最方便的法子。而至今,他还没有失败过。
侍从点头,犹自不解“运往京城的货向来由封家一手把持,多年来从中获利丰厚,怎肯拱手让人?”
主子固然是商业奇才,但封府也不至于这般无能。
“这点还想不通?”他看着侍从大惑不解的脸色,微微和笑。也罢,他就给一个提示。“封府有三个女儿,却没有儿子。”
侍从愕然,封府有多少人跟这有关吗?
真是朽木不可雕!他轻哼一声“封府几十年的家业,到这一代却后继无人。前年封府大小姐招婿进门,却又是一个担不了大事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封府会把希望放在哪儿?”
“封二小姐的夫婿。”侍从猛然抬眼望他,语气有些不确定“您要娶她?”
“反正我也该成家了。”
只听到他这语气,就知道主子没把这婚事放在心上。侍从动了动嘴唇,却终于什么都没说出来。主子要做的事,哪一件听得人劝的?
只是——“若封府要您入赘呢?”这一点大有可能,主子不会真的就顺了他们吧?侍从忧心地看着他。
他只是笑,笑得老谋深算“封府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权衡利弊,他们知道怎样做对他们更有利。”
没等侍从放心地吐出气来,就见他话题一转,道:“我今天还见到了封府的三小姐。”
他对封府的情况早已事先调查过。不过,想起中午时的情景,他不禁扬了扬嘴角。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似乎对他不怎么满意呢!换了别人,见到这般放浪轻狂的场面,怕早就躲到一边了。哪像她,还专门瞪大眼睛去瞧,连脸都不红一下。她家里的大人到底是怎么教她的?
他的嘴角扬得更高了,转过眼却瞧见侍从一副吃惊的模样看着他,那种表情——“你该不会以为我想连那小女孩也一并要了吧?”多个妻妾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只是这侍从干吗一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表情?啧!真是想不出这些年来这家伙是怎么跟着他的,以前他风流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这家伙露出这般表情来呀。“想说什么就说,用不着对我摆出这副样子来!”
侍从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封三小姐今年才十五岁。”
“十五岁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他轻嗤,难不成他在他的侍从眼里是个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摧花yin魔?真是抬举他了!
侍从似乎还要说什么,却又紧紧闭了嘴,但眼神却在谴责他。可是,他似乎还什么都没对那小女孩做呢。当然,如果必要的话,他也并不会因为封三小姐还是小女孩就放过她的。他挑了挑眉,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他的侍从又会拿什么表情看他呢?似乎很有趣。
扬起一抹笑,他不再说什么。他从不在乎自己是坏人,也承认自己是。这样,比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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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儿,你二姐要嫁人了,你听说了吗?”封家二夫人一边做着刺绣活,一边跟女儿说话“听说对方是一个颇有名气的织造商,而且是这次例会的风头人物。不少商会的头头都极为看好他,说他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你二姐还真是有眼光。”
封晚晴早在听了第一句话时;就已经震惊过度以致哑口无言了。她不过是在府里玩了一下午,怎么一回来就都变了样了?
二姐居然要嫁人了?该不会就是中午时她在书库见到的那个男人吧?他的手脚真快。
“他做了封府的乘龙快婿,自然更有前途了。”封晚晴好容易才回过神来,没什么好气地说。
封府向来是本省丝织行的龙头,那男人的居心真是再明显不过了。可她气恼的是二姐,二姐居然就这么一头栽进去了!笨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自己要是没有真材实料,别人就是想帮扶他都扶不起来的。再说,连你爹爹都对他赞不绝口,你想,这还错得了吗?”
“商业上的才能暂且不说,爹爹既然见过这个人,觉得他品性如何?”
“不错啊,他为人谦恭有礼,对你二姐也是情深意重。”
“慢着!”自己和娘是不是在说同一个人啊?封晚晴直犯嘀咕“是二姐向爹爹提出来的吗?”
“这倒不是,是那人对你二姐一见倾心,所以就向你爹爹提亲。”
就说嘛,不对,还是不对。“爹爹就这样答应了?以前那么多上门给二姐提亲的人,爹爹都拒绝了,凭什么这一次爹爹就那么快答应?”
“这可是你二姐亲自点头答应的,要不我干吗说你二姐好眼力?”封家二夫人看着女儿,不晓得她干吗那么大惊小敝。
事情还是绕回原点了。封晚晴瘫在椅子上,提不起劲来。那个男人还真会装啊,谦恭有礼?情深意重?伪君子!
“听说那人长得可俊着呢,府里的丫头个个迷他迷得跟什么一样。”封家二夫人兀自唠叨着,也不管女儿有没有在听。
“是啊,是啊。他还颠倒众生呢!”一群不长眼睛的笨女人!
封家二夫人好笑地看着女儿,道:“说了大半天的,你到底在跟谁怄气啊?”
“说了你也不懂。”封晚晴懒散地玩着手指,却在听见下一句话整个人直跳起来,险些掉到地上去。
“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日子也都挑好了——晚儿,小心点,都那么大的人了,不要总是慌里慌张的,唉。”
“完了,完了,”封晚晴嘟囔着“二姐又不是赶着去投胎,想嫁人也不用那么急吧。”
“瞧你说的什么话。这可是你二姐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冲撞了,小心你二姐怨你一辈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给他们贺喜还不成吗?”
“小心说话。”封家二夫人还是不放心,再次叮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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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束菊的闺房内。
“你真的要嫁给那个男的?”封晚晴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最后一次问道。说得她口都冒烟了,二姐却还是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模样,早知道她也不用费这么多口水了。
“没错,你不用再说什么了。”封束菊坚决地回答。她还是穿着白天那件绣有菊花的衣裳,长裙曳地、风姿绰约,的确不负封府第一美人之称。
“就算那个男人根本不是真心对你?”封晚晴不死心地迫问。
“那又怎样?”封束菊平静地道“只要我能在他身边,我就觉得幸福了。”她当然知道这男人对她的好是出于什么目的,因为他甚至没有费心去掩饰他的心思。但,她还是离不开他。
封晚晴哑然,不懂二姐怎么可以说得那么平淡,而神情却又是那么坚决。她明明已经知道了他是——
“你不怕他日后冷落你?”自幼生长在府里,封晚晴见多了深宅大院里的怨妇故事,难道二姐不怕自己也成为其中的一员?
“以后的事哪能想那么多?”封束菊微晒,道:“抓住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也对。”封晚晴不觉点头,但是,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自己选的路,就要自己负责到底,以后可别哭着回来诉苦。”
“那怎么可能?”封束菊不相信自己会落到这种地步,就算会,她也不可能回来让人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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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三天,便是封府二小姐的大喜之日。
闻风而来的亲朋好友,从一个月前便络绎不绝。每天封府大门前只见车水马龙,盛况空前,上上下下,无不喜气洋洋。若说有人不满这婚事,也只有封府三小姐封晚晴了。别人看她板着一张脸,只道她姐妹情深、舍不得二姐出嫁,谁晓得她是别有心思呢。这些天来,封晚晴几乎跟二姐见不着面,试衣裳啦,挑选首饰啦,一大堆人围着二姐,封晚晴根本懒得去凑热闹,反正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是好是歹都是二姐自己的事了。
晚晴无聊地蹲在地上,看着蚂蚁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又跑过去,不是像极了这些天进进出出的人吗?封晚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人啊,其实并不比蚂蚁高明多少。
“什么事这么好笑?”一个声音从身后冷不防地传来,吓得她猛一抬头,身子一仰便向后倒去。晚晴还以为要掉到地上去了,但她的整个身子却落入一双大手里,凭着晚晴的直觉,这是一个男人。一时,封晚晴连身子都僵了。
“你这叫‘投怀送抱’吗?”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得出几丝戏谑的口吻“或者叫‘投怀送背’更合适些?”
可恶!封晚晴用力地挣扎了一下,想离开这种尴尬境地,却反而被那男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他的嘴就在她脖子后面,呼出的热气拂在她脖子上,痒痒的,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嘘,别动,小女孩。你不知道男人都是很容易冲动的吗?你这个姿势可是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哦。”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似乎存心在逗弄她。
经他一提,封晚晴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坐在那男人怀里,实在是太——太不合礼数了,她气愤地低叫:“放开我。”她甚至不敢喊得太大声,怕把别人引来,瞧见她这副样子。
那男人却充耳不闻。晚晴的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麻痒湿濡的感觉,让她整个人差点跳起来,那男人居然在舔她的脖子。
太可恶了,封晚晴开始死命地挣扎,再这样下去那还了得?!只可惜,她怎么也敌不过那男人的力量,反而越动越紧,最后她被紧紧地困在他怀里。她的耳边还不时地传来那男人愉悦的笑声,对她在他怀里的挣扎似乎颇为受用。
就算用“火冒三丈”、“七窍冒烟”也不足以形容封晚晴现在的心情,她也不管是不是给那男人占去便宜了,只管使出浑身解数,非挣脱那男人不可。
她累得满身大汗,可惜却一点也没用,看着那男人交叉在她面前的双手,只不过就比她的粗了一倍,可凭什么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就是挣不开?
可恶,可恶透了!
“你是什么人?”先打听出他的名字,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啧啧,小女孩,想报仇啊,不过我也不怕你知道。”男人像是在逗弄小动物一样,含着笑声道:“你前些时候不是刚看了我一场好戏吗?我还没跟你收观赏费呢。怎么就这么点日子,你就忘了?该不会是刺激过头了吧?免费的春宫戏,俊男美女的搭配,表演得又那么卖力,可是难得一见的哦。”
“你、你就是”封晚晴一时竟口吃起来,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他居然、居然还是自己的未来姐夫?
“你、你——不要脸!”
“这可不像是对长辈应有的态度哦,小女孩。”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还有脸说?还有,不许叫我小女孩!”
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男人实在很想笑。倘若把她留在身边,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逗逗她,似乎也蛮有趣的。
唔,这个念头不赖。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由胸腔发出的低沉笑声听起来极舒服,封晚晴一时也有些失神。那么好的嗓子,配给他,真是可惜了。
“小晚儿,和你二姐一起嫁给我吧。婚礼可是现成的,你只要穿好衣裳等着拜堂就行了,一点也不麻烦哦。”那副极富磁性的嗓子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诱哄着,或许天下没有女人能不心动的。可惜他还是用错了地方,封晚晴还是个小女孩,心如明镜,不沾半点情丝,他错估了这点,注定要踢到铁板。
对那男人说话的内容太过震惊,以至于封晚晴忽略了那有着极亲密意味儿的昵称——“小晚儿”不过光是这句话,仍然让封晚晴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也未免太贪得无厌了吧。”封晚晴冷冷地说“我可不是二姐,被你骗得晕头转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二姐,你只不过是想利用我们封家而已。二姐自己情愿,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你的主意居然打到我头上来,寡廉鲜耻,莫如此甚!”
挨了一顿骂,男人却没有一点生气,反而笑得更是开心。他的眼瞅着封晚晴,语气很是暧昧。
“小晚儿,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哦。”
听他的声音,就知道这男人没有二点悔改之心。封晚晴已经气得再没什么话好说了。遇到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你还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只是这男人还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放手,明明他跟二姐成婚在即,居然还做出这么差劲的事,封晚晴实在为二姐抱屈。凭二姐的才貌,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偏偏选上了这么一个、这么一个——
那男人抱着她轻轻地摇晃着,微风拂过。一时之间,她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仿佛被人放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什么话都骂不出来了。
爹爹小时候常常这样抱着她哄她,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小孩。可为什么这个男人也会做出同样的动作呢?
或许二姐就是这样被他收买了。
只是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她都这么大了,他还把她当小孩一样地哄。别以为这样她就会答应他那荒谬之极的提议,想都别想。
只是这个男人抱她似乎抱上了瘾。天蓝蓝的,白云飘呀飘,天气这么好,封晚晴却在发愁,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开她呢?
刚刚想到这儿,那个男人就松了手,让她坐在地上,然后转到她面前,挺直身子,一双笑眼直瞅着她,一副等她谢恩的气派。
那副模样,实在是让人想狠狠地踹他一脚。封晚晴直直地起身,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一双长腿极快地跨到她面前,颀长的身子极具气势地压迫着她,那男人要笑不笑地瞅着她“这么简单就想走吗?”
封晚晴瞪着他,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捉住,微一用力,她的整个身子扑入他怀中,被那个男人抱了个满怀。他顺手拉过她的一缕头发放到鼻翼边,一边闻她的发香,一边低低笑道:“还是学不乖啊,小晚儿。以后千万要记着,别向男人动手动脚,不然吃亏的可是自己哦。”
但怀里的小人儿似乎没听见,一径地挣扎不休。看她好像小动物般张牙舞爪,他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阳光下,她涨红的脸蛋儿生动极了,原本就灵动的眸子因为气愤更加灿亮。那眸子一眨不眨地瞪着他,仿佛她整个心神只专注于他一个,除此之外,天地万物,都不在她的心上。
一瞬间他竟有些失神,随即又清醒过来。明知她只是太过愤怒,但被她这样瞧着,他的身子竟有些热。他眯起了眼,瞧着她,却什么都不说,当下有了决定:他要她,不同于先前只是好玩的想法。
不过,现在恐怕还不行,他的小晚儿这会儿正对他深恶痛绝呢。有些遗憾地抱紧了她,他轻笑,语气更是轻柔“我以后不在你身边,可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哦。还有,别让别的男人碰你。”
这最后一句话几乎就在她耳朵边说的,他说得虽平淡,但那里面的威胁之意却是一听即知。
你管得着吗?封晚晴恨恨地在肚子里骂,不过,既然身处险境,聪明一点的人都晓得说出口来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男人似乎满意了,终于放开了她,在她耳边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叫骆竟尧,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哦。”
你尽管做梦去吧。可恶的男人,这辈子她都不要再见到他!封晚晴头也不回地跑开,一边在心里发誓。
立在原地,瞧着她跑开的身影,男人自顾自地笑,笑容里有着算计。对她,他该用什么法子呢?向来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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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府东北角,抱雪轩内。
一个白衣女子负手立于栏杆旁,平静地浏览着四周的景色。虽然听见后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她也没有转过头来,嘴边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种脚步声,除了晚儿,没有别人了。
封兰萱是晚儿的亲姑姑,封老太君最小的女儿,封府举足轻重军师。她自小聪明冷静,一生未嫁。封府上至当家主子,下至奴仆,无不对她敬畏有加。全府惟一一个敢对她随便一点的,也只有封晚晴了。说也奇怪,她的性子向来冷淡,却没来由地与这丫头亲近。
脚步声停下来,却半天没有声音。封兰萱转过身去,见封晚晴站在那里,一脸郁闷。
“晚儿,怎么了?”这丫头今天的模样可不大寻常,有什么在困扰她。
“兰姑姑,你说人要是不会长大多好。”
“也许。一辈子无忧无虑自然好。不过,也有可能因此错过成长中真正的幸福快乐,不也很可惜?”
“女孩子为什么非要嫁人?”
“不一定啊。嫁不嫁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正地爱过,那就足够了。”
“那二姐这样叫做真正的爱吗?”
“对她来说,或许是。”
“她爱上什么人不好,”封晚晴实在气闷“为什么非要爱上这样一个人?”
封兰萱眼神一冷“那人做了什么?”
菊儿的未来夫婿她只见过一面,印象不佳。心思太深的男人,不适合封府的女人。但是见菊儿如此痴迷,而且那男人对封府将来有利,她也就没有反对。
但他若胆敢对晚儿做出什么来,那就——
“他居然想让我也嫁给他!”一想到刚才的情形,封晚晴的心里就开始冒火,鄙夷地道:“真是贪得尤厌,不知廉耻!”
他还对她动手动脚,不过,这实在说不出口!何况说出口后,她可能会因为礼教而硬被逼着嫁给他吧?她才不要那卑鄙小人称心如意!
“你说他想娶你?”封兰萱稍稍放下了心,她还以为那男人对晚儿做出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来呢。皱起眉头,封兰萱猜不透那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娶了菊儿,他已经达成目的了,没有必要再娶晚儿吧。难道说——他怕晚儿日后嫁了别人会对他不利?
“兰姑姑,你劝爹爹取消婚事好不好?”封晚晴望着她,眼中尽是希冀。
封兰萱微抿嘴角,晚儿也想得太简单了吧。这婚事早已昭告天下,若是出尔反尔,封府岂丢得起这个脸?
“兰姑姑?”
封兰萱微微摇头,道:“这事已经定了。”那男人将成为封府的女婿,但这并不代表他有纠缠晚儿的机金。她温言抚慰侄女:“就算他成了你姐夫,你也不用粗心他会对你怎么着。三天后他们就要拜堂成亲,然后就会启程回他们自己的家去。虽说离封府并不远,但一年到头恐怕也见不了几次面。你尽可不用理会他。”
“我知道。”封晚晴微微苦笑“我只担心二姐她——”
“菊儿自有她自己的造化,旁人再担心也没用。”
封晚晴默然,许久才怅惘地道:“以后想见二姐,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十几年的姐妹,说分就分,怎么舍得?
封兰萱轻拍着她的肩,算是无言的安慰。
喜庆的调子在远方悠悠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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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晓晴看着二姐穿着一身新嫁裳,喜气洋洋地走进新人专用的车子里,然后马车缓缓地行进着,一步步地拉长与封府的距离,在喧天的锣鼓声中,在亲友们喜庆的祝福声中远离了。一直躲在大门柱子后看着的封晚晴终于落下了眼泪。
这可恶的婚礼,让她再也留不住她至亲的手足,还要眼睁睁地看二姐被男人欺负,却一点法子都没有。她这一辈子绝对不要嫁人了。
绝对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