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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皇陵的通道曲折蜿蜒,阴暗不见天日,长期待在皇陵的人需有极大的耐力-
冥在皇陵中有居所,在离擎天镇五十里外的地方也另有一处别馆,建于枫杯中,淡雅闲适,颇富情趣。
骆冰彤自林外走密道直通书斋,只因她不喜欢引人侧目。
薰染着淡淡檀香味的书斋中,骆冰彤捧着一册医书窝在角落。
虽然固定每两个月她都得来见-冥一次,但他却不见得每次皆到,偶尔会有事情耽搁了。
骆冰彤并不介意,反正她会固定到书斋来,时间到了,她便离去。
书斋后的藏书阁里有各式的书册,每回她来,总会往书海中流连许久。
突然,一道阳光斜射到屋里,她举起手臂试着遮挡照在脸上的白光,-眼自逆光中看到一抹昂扬的身影走进来-
冥的身形在这五年中有着明显的变化,除了长高之外,颀长的身躯逐渐表露出男子的阳刚味,但他俊美的脸庞却无多大的改变,只是稍褪了些稚气,以沉稳取代。
而此时,他幽暗沉邃的眸子虽隐含不悦,但动作仍优雅流畅,脚却也不似平日的轻盈。
随着他的走进,空气彷-有些凝窒-
冥坐在骆冰彤身前的檀木大椅上,眼神越过她落在远方。
半晌后,他才开口“他怎么说?”略微紧绷的语调表明了他的情绪。
一向习惯隐于暗处的武玄回道:“-皇子对杀手自白是受郁妃指使一事,不愿做回应,也不愿让长老为郁妃诊治失心疯。”只是,事情怎会如此凑巧,在暗杀不成反被指认之后,就得了失心疯?!-
冥手掌一挥“哗啦!”一声,桌上未下完的半盘棋洒落一地。
好个郁妃!好个——!
郁妃对亲生子——未能被立为太子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多年来始终暗中排挤他,并削弱他的势力。
他见-帝仍对她宠爱有如,所以才睁只眼、闭只眼地任她便诈耍阴,顺便当作生活中的调剂,可没想到,她现在竟然明目张胆地-用杀手!她真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好个郁妃!丙真最毒妇人心!而这失心疯?则也不失为是个好招数!-
冥的目光陡地一敛,对着蹲跪在地上拾着棋子的小小身影斥喝道:“-捡它们干嘛?”
拾着棋子的手一顿,她抬头望了他一眼“拾起来,好让你再扔。”语毕,她又继续捡拾棋子-
冥眉一挑,眼眸一闪,笑了。
好个拾起来让他再扔!
她虽寡言静默,却偶尔会有出人意料的话语出现。
他招招手要她坐到身旁来“如果””人想抢-的东西,却又只在背地里使坏,-会如何?”他颇好奇她会怎么做?
骆冰彤微微抿了抿唇“给他,不然就毁掉。”留着只会让人不断的来骚扰-
冥挑起一道浓眉“若-是极喜爱这样东西呢?”
“那就把它完全变成我的,让人抢不走。”她淡淡的说,声音平静无波、不冷不热。
“是吗?”
“是。”她回答得轻柔,却极为肯定-
冥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陡地转了个话题“-这两个月有些什么好玩事?”
“我相信你看报告会比听我说来得详细。”她下意识地摸着手腕上一块劣质的绯玉,那是她娘唯一留给她的纪念品。
他总爱问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他俩没别的话题可说吧!一开始,她总是像覆诵日记般地详细说着她这两个月的每一件小事,后来却在某次会面时,无意间发现武亟与-冥有通信,信中除了武亟一贯的聒噪搞笑之外,还记述了他和她的日常生活。
那么,-冥又何必总爱问她这个问题?这让她有一种感觉,觉得他是在测试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要你说。”
还是如此霸道!骆冰彤轻抿了抿唇,不知-是否觉得她话太少,再不说话会变成哑巴,所以总爱逼着她说话。每回见面,她一次说的话,可比两个月来还多。
虽有些不情愿,她仍是顺从地开始将两个月来的琐事娓娓道出骆冰彤任清雅的声音回-在偌大的书斋中,悄然地盯着他深邃的眼眸。
每回看着他的黑眸,她总会好奇地暗忖,若他真正在乎起一个人时,那双眸子曾闪着怎样的光芒?
会是像柔得醉人的星子?还是炙得灼人的烈-?抑或是仍幽黯不见底的深邃?
无论如何臆测,骆冰彤很明白地知道,他眸子里的光芒绝对不可能为她闪烁!
因为他是-冥,下一任的-帝,而她,只是他一时兴起买下的命。
她会将他当作自已最重要的人,甚至远胜于自己的性命,毕竟他买下了她;
除此之外,她不会有其他的妄想,只因乌鸦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是属于骆心柔的不!也许是属于其他许多女子的,就让骆心柔去为他情殇、心殇吧!她,不会存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奢望!
“师妹,亲爱的师妹,-在不在呀?应一声啊!”武亟拿着犹冒香气的烤鸡,鬼吼鬼叫着用大脚踹开房门,走进骆冰彤的闺房里。
“你没有手敲门吗?”站在铜镜前的骆冰彤旋过身,掀起层层红云。
武亟无辜地耸耸肩“我是没有手敲门呀!”他举起两手,一只手捉烤鸡,另一只手拾着酒坛,以示他的清白。“进门前,我有叫门喔!”他才自寒天里进屋来,说话时,嘴里呵出白气。
瞧见她,他不禁眼睛一亮,放下东西,对骆冰彤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仔细端详起来。
“啧啧!师妹,-怎么发骚啦?一身红不隆咚的。”他咋着舌,瞧着她不同以往的打扮。他才半年不在家,怎么师妹就全变了个样?!
骆冰彤平日大多穿素色衣裳,不变多做打扮,今儿个却突兀的换上了一身-红,十指涂着蔻丹,唇瓣鲜红欲滴,眼尾眉心也抹上淡淡的嫣红,雪肌、红衣、乌发,牢牢的吸引住人们的视线。
骆冰彤斜睨着他,红唇勾起嗤笑“你才是每日发-又发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武亟自顾自地从她桌柜上的一堆丹药中,熟练地拿出一瓶丹药,将药丢到嘴巴里。“-这身打扮好看是好看,只是难和以前的-联想在一起。”
师妹的房里总爱撒些无色又无味的毒粉,他已经习惯了,总是“自动自发”的吞解药,只是,她的解毒剂能不能加点蜜糖呀?好苦喔!
骆冰彤敛着眼,拿出翠玉酒杯。
她爱红色,眩人的鲜红,也许,她的潜意识中有一部分是噬血的!
半年前,在她的天葵来的那一夜,看着染在白被上的红晕,她恍憾了许久,胸口因隐隐的失落和喜悦而胀痛。
在及笄的那天,她依外族的习俗,换上鲜-的衣裳,而她选择了-红作为她的伪装。
为武亟倾满酒杯后,她朱唇轻敌“你这半年有何收获?”
武亟知道她的意思是他有没有打赢了师傅?
两年前,他就已经艺满出师了;不过,他却做了生平最白-的一件事””找老头子单挑!
毕竟他在老头子门下被荼毒了五年,他就不信以他正值颠峰的体力、超群绝伦的智商,再加上所向无敌的功夫,还打不赢老头子!
不过,事实证明,姜还是老得辣,他仍被老头子用长菸斗k得满头包。难怪人家是师傅!呜真是伤了他小小的自尊心。
为此,他发愤图强,发誓一定要躲过老头子的菸斗功,否则他绝不出师!就这样,他还是赖在这里,不肯出师,只是偶尔会出外去-历-历、赚些外快,顺便练练功夫。
这趟他兴匆匆地跑回来,自信满满地找老头子挑战,不过咳!一定是怕前些日子受到了风寒,才会一时大意,一定是这样!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骆冰彤瞧他摸着微肿的头皮,就知道他一定又被师傅教训过了。真是自找苦吃!
“我要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武亟撕咬着肥嫩的鸡腿,大力地点着头,语气含糊地说:“当然找到了,不想想-师兄是何等人物,这种小事怎么难得倒我呢!”狗改不了吃屎,还是不忘努力-美自己一番。
“不过,-要那种东西做什么?”还特地传书给他,叫他一定要找着带回来。要他潜进冰冷刺骨又暗潮汹-的北海深处不打紧,只是,她也不想想那东西有多重,差点连骡子都扛不回来。
骆冰彤拭净了手指,从书架上抽出一张图递给他。“把这图和北海青金石给-铁匠,他知道要怎么做。”那是一双母子弯刀的造制图,融合了西域弯刀的险利和短刀的轻巧。
武亟眼睛一亮,看着图咧嘴笑了。
他师妹的武功不见得绝顶,但是头脑聪颖──当然,还是输他一点点啦!使毒之术除了老头子外,恐怕没人胜得过她。除此之外,鲜少有人知道她在兵器及火药设计上,也拥有极佳的造诣。
不枉他疼了她这么些年,知道奇葩也需要有利器搭配,事实上,他已经“消想”她替自己造一把兵器许久了。
不过,看着弯刀图,他有个疑问“这双弯刀需要那么大一块的青金石来造吗?”他带回来的石头大得足以制造三双弯刀了。
“不必,只需长一尺半、宽半斤的青金石就够了。”纤指轻划着润滑的杯口,她语气淡然“反正你横竖都得下海采石,多采一些也无妨。”
“什么一些是很多耶!”武亟跳起来大叫“我整整采了长宽约五尺的青金石回来耶!重死我了,连骤子都被我累坏了六、七匹才扛回来。”这样整他,真真是太过分了!
就算他是举世天才,也不可以因为他好用,就这样子利用他吧!
骆冰彤没理会-的抗议,反正青金石都带回来了,他还抗议什么呢?难不成要把多余的青金石再运回北海丢吗?
“还有一件事。”她说。
“什么事?”武亟鼓起腮帮子,没好气的问。
小诈炮!苞着老诈炮久了,也学会了阴险狡诈,老爱陷害他这个耿直忠厚的有为青年。
“我没怖毒。”每种毒都是得之不易的,所以,她早已改变了-毒的方式。
“什么?!”武亟大叫,冲到桌柜前,手忙脚乱地翻找着瓶瓶罐罐的丹药。
师妹爱毒,却不爱用正常的方式解毒,偏爱以毒攻毒,所以””
他刚刚吞的是毒药,不是解药!
啊””啊””他这朵尚未绽放发光的旷世奇葩,难道就此香消玉殒了吗?
啊──他不要呀!啊──啊──
“-在笑。”书斋中,传来隐含好奇意味的男声。
又是两个月一次的会面。骆冰彤调了佛手柑薰香,淡淡地薰染着书斋,红炙的炭火将书斋暖得不觉一丝寒意-
冥望着红唇噙笑的路冰彤,好奇着究竟是什么事或什么人让她笑了?
骆冰彤摩擎着绯玉环,敛下了眼。她也是人,当然会笑,只是不常有真正值得她笑的事出现罢了。
“武亟回来了。”她说-
冥以长指轻敌着下巴“而他是引你发笑的原因?”原来如此,武亟在自负与自恋中皆带着不惹人厌的搞笑味道,确实会惹人发笑。
骆冰彤不语,摊开她所带来的图“这是新的打稻机和水车图样。”她指着图上的线条解说:“我把打稿机的手摇八改成了脚踏,可省下大半力气,也多出了一只手帮忙;稻穗丢进的开口多了层夹层,如此,手才不会有被夹人的危险,这个设计比旧式打稿机好用。”
她换了另一张图“这是水车图,我已看过镇外的水道,不需做太大的改变,只要在水车房里再筑一道堤防,那蓄水量就可以变成现在约两倍,即使面临旱灾也毋需担心。”-
冥微微点头,命武玄收下,并吩咐道:“明日交给农林官。”
她对发明器械很有天分,却不爱张扬,且只就现有的器械改良换新。人们都知道他身旁有个高手,却没想到那高手就是她。
“赤雪。”这是怕第一回见到她以红妆打扮时给她的名号。鲜丽的红将她清秀的面容妆点出妖-的魅容,所以他唤她这个名。
“-来当我的侍卫吧!”清缓的语气却已是既然的决定。
骆冰彤望了暗处里的身影一眼,不作声,默然接受。
不管他的命令是否顾及到武玄的自尊,她都会遵守。她没忘,她的生命不是自己的,是属于-冥的。
说来好笑,-冥从未换过她的名,换了赤雪之后,他就一直以赤雪唤她,像在她身上烙下了印记-
冥注意到她的目光“武玄跟了我这么多年,理应放下重担享福。让他改任侍卫统帅,由武亟继承他的职务,-说可好?”
“好。”她敛下了眼,这事由得她说不吗?
皇子的贴身侍卫除了钦点之外,有意问鼎的人可以随时出来挑战,赢者可取而代之,且将其视为无上的荣誉。
她不只要保护-冥的安全,最主要是此后,她得忍受永无止境的“骚扰”
她不自觉地蹙起了蛾眉,这一个小动作,-冥却看得分明。
他轻敲下巴,眼瞳里闪着饶富兴味的笑。
他的赤雪,纵使满心不悦,服从性仍无庸置疑地高呀!
黑夜里,轻飘的细雪飞扬,映着点点银光,正是万籁寂静的好眠之时一抹黑影鬼鬼祟祟地沿着暗处潜进-冥左侧的寝房,不消一会儿,就见武亟大脚一踹,踹得那黑影飞撞开门扉,跌进地上的烂泥里。
武亟双手-腰教训着来人“-!你也太逊了吧!上一个好歹地出了五招,才让我踢出去,你竟然才两招半就出局了,真是啧啧啧!”他猛摇着头,暗忖,怎么来的人都这么肉脚例?最高纪录竟然也只有十二招,那还是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所过的招。
“你千万别跟人家说你的师傅是谁,学了些什么功夫。否则,明日豆腐摊的生意又将多了一宗,因为你师傅一定会去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回去、回去,再练个三、五年再来吧!下次说不定你可以进步到三招。”他不屑地摆摆手,转身在墙上的纪录奉上多添了一横,然后打了个呵欠,翻上床,准备再去梦周公。
躲在另一暗处的身影,看着从烂泥中狼狈爬起的前者,不禁吞了吞口水,想着,左边的武亟好像不好惹,那么,他就试试右边的赤雪只要能当上冥皇子的贴身侍卫,也就是当上了未来-帝的贴身侍卫,那他在秦皇陵中的地位就可乎步青云。
黑影跃到了屋顶上,小心地移开瓦片,看着背对他绘图的红影,屏气凝神、毫无声响地以最自傲的轻功落到她身后。
“喝!”发掌至她身上,却在沾到她衣边时,陡地燃起簇簇-火“啊──-使诈。”另一掌拍至她的脸上。
骆冰彤旋身避过掌势,眼瞳闪过讥讽。偷袭使阴的人竟还敢控诉她便诈?!真是可笑!
她矮身避过飞腿,涂着-红蔻丹的指甲状似无意地经刮过来人,那人马上身形一软,眼神涣散地倒地。
“-、-”使毒!话未出口,已经昏厥过去了。
骆冰彤唤进门外的奴仆,吩咐他们把地上的人拖出去,省得碍她的眼。
这两个壮硕的奴仆是她特别吩咐守着的,专门负责清理她的“意外访客”
只见两个奴仆一人拖一脚地将来人拖了出去,来人的头在地上因拖撞而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这是第几个啦?”其中一人吐着白烟问。
“嗯今天的第四个,这星期来的第二十七个啦!”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伙。
武爷大多是将人踹出门了事,不过,还是有些人因太不济而被踢晕的;但赤雪姑娘则都是迷昏闹事者。
“碎!这些人还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也不想想冥主子既然会挑上武爷和赤雪姑娘,就表示他们一定有过人之处。真是鸡蛋碰石头,自找受罪嘛!”
“别笑,若你有功夫,你不想去试试吗?难不成你想当一辈子的奴才呀?”
他若有功夫,他也会去试。
“嘿咻!”两人用力一抛,将昏厥的偷袭者丢到雪地里和其他人作伴,然后再折回庭中准备等候第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