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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丈夫和小女儿都身在险境,京里头得着信儿,再一乱,傅夫人还不知得急成甚么样子,这病估摸都是急出来的。
“大哥可说母亲病势如何?”萧澜道:“是我疏忽了,该先遣人回去报个信儿。”
傅长启叹一声,道:“信里也没细说,只叫尽快回去,我到了魏兴之后因见父亲伤势颇重,一时不敢离开,送到此地才算放心些,这便走了。”
“我派人与二哥同去,收拾些东西,骑快马。”
傅长启点点头,又看向傅济,傅济连着喝了十几天的药,脸上有了血色,只是毕竟上了年纪,恢复得慢,说话还发虚,他苦着一张脸,咬牙道:“侯爷,要不今日,让长启直接把阿湄也带回去罢。”
萧澜蹙了下眉,“父亲的意思是?”
傅济摇摇头,抹了把脸道:“阿湄是打匈奴人那儿回来的,这侯爷清楚……可傅家是小户人家,只求儿女们平平安安活着,名节什么也顾不了那么多。侯爷若是还念着这一年来的情分,肯让阿湄好好回来,我们这便把她领家去……”
傅济这话倒不是作假,他真有这个心理准备。
萧澜听他说完,一撩袍襟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道:“叫父亲不安,是我的错。但还请父亲与二哥信我一回,湄湄是我妻子,无论发生了什么,萧澜都会终此一生,珍之,重之。”
说罢,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傅济含着泪,他是过来人,虽然未必能看透人心,但萧澜眼中的情意的真假他还是能瞧得分明,因受了他这礼,又问:“侯爷想好了?”
萧澜道:“其实此事不需想,但这样说父亲多半觉得我是信口一说,总之,您瞧着便是。”
傅长启舒了口气,傅济起身将萧澜扶起来,拭泪道:“嫁的如此夫君,阿湄也该知足了。”傅长启一笑,“如此,我也能安心回去。”
他话音儿一落,正赶上延湄进来,怪怪地看着他们三人。
傅长启在底下悄悄摆手,意思先别告诉延湄傅夫人病了的事,延湄见过礼,看傅济还与萧澜泪眼相看的模样,便过来拉了下萧澜的手,说:“阿爹?”
萧澜回握了她一下,这小情态落在傅济眼里实是高兴的,心里头心疼闺女,但口中训斥道:“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太贪懒!侯爷身上带着伤,你该更早些起来伺候,且还有老夫人那里该早早去问安,这急火火地跑成个甚么样子!“
萧澜忙道:“是我瞧着她身上也有伤,让她多睡些时候,父亲要责便责怪我吧。”
傅济心里头听着宽慰,脸上还板着瞪了延湄一眼。
延湄甚少瞧着他这样严厉,且也知道今儿起得确实晚了,便乖巧地又福了个身,说:“知错了。”
傅济见她这样,一脸的严厉也要撑不住,咳一声道:“成了,莫在这儿耗着,我身子已没大碍,快去给你婆母问安。”
傅长启正也该与霍氏辞个行,遂与他们一道。
小两口昨夜闹了半宿,今儿完全不见痕迹,反更有乐子了似的。
萧澜问延湄:“早饭刚用了么?”
延湄点点头,说:“一碗薏米粥,两块儿炉饼。”她顿一顿,从袖子里掏出块儿帕子来,递给萧澜,抬着下巴说:“吃不了。”
——帕子里包了四块儿热乎乎的炉饼。
萧澜还没吃早饭。
他忍着笑,也不戳破,点头道:“吃不了正好留着给我,我饿了。”
延湄哼一声,意思便宜你了。
傅长启跟在后边,原还想插嘴说两句话,一瞧这情形,心说我还是闭嘴吧,果然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
再好的妹子也一样。
哎……
到了霍氏的院子,她倒也刚起来不久,因早饭前得服药,莲姑刚煎完端进来,满屋子的苦味,见他们进来,颔首道:“早饭用过没有。”
萧澜道:“已用过了,母亲昨晚睡得好么?”
“吃了药睡得还成”,霍氏看见了傅长启,因路上已见过,说:“舅老爷也在。”
傅长启端端正正行个礼,道:“给老夫人请安,晚辈今日便得赶回京里去,特来跟您辞个行。”
霍氏稍微露出点儿笑意,“怎走得这般急?是衙里头有事?”
傅长启洒然一笑,道:“晚辈不是在衙里谋差,来去倒自由,只是家中有些琐事要打理,不得不先回去。小妹在这里,到底年纪轻些,若有甚么不妥帖的,还请老夫人多见谅。”
霍氏嗯一声,气息有些不匀,说:“都是一家人,舅老爷无需这样客气。”
傅长启朝延湄使个眼色,霍氏该喝药了,延湄这些礼上都是很知道的,做媳妇的该伺候着,因也上前,跟着莲姑帮她围了巾子,莲姑端了药,她便去端水。
霍氏看她一眼,倒也没现出不满意来。
他们稍坐了坐,霍氏精神头不大,几人便请过安出来,傅长启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赶着时辰走,萧澜派了二十人与他同去,出侯府这条街口时,见闵馨正等在那里。
延湄看了看,问:“找我?”
闵馨的表情跟吃了口黄连似的,点头“嗯嗯,是是”,然后又摇摇头,“不,不是。”
延湄看向萧澜,萧澜一挑眉,“父亲的伤当时在魏兴还多亏了闵小娘子,该叫二哥当面给人家道声谢。”
延湄眨眨眼,她回来后也知道,但当时傅长启不也在魏兴,要道多少声谢不该早当面说过了?
萧澜也不管,自顾自地拿出延湄先给他包的炉饼,就着车里的凉水吃,延湄看他吃得香极了,好似跟自己早上吃得不一样,嘟嘴说:“我尝尝。”
萧澜掰了一块儿给她,延湄叼过来,吃几口也没尝出什么不同来,奇怪地盯着他看。
外头。
闵馨捧了个小钱袋,递给傅长启,傅长启道:“这是?”
闵馨怪不好意思,咬唇道:“我之前说过,若是我哥哥这次能得救,我便再也不要这些银钱了,这是你之前给的,总共五十两,还给你。”
傅长启想起这是她那时在魏兴,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许愿时抽抽搭搭说的话,便失笑着摆摆手,“闵小大夫说的是之后,这是之前的,不算。”
闵馨欠着身子往他手里塞,说:“都算的,我发过誓。”
傅长启不接,奈何这样塞来塞去的实在不好看,只好将钱袋拿在手里,顿了顿道:“这份钱是你挣的,拿的理所应当。”
闵馨冲他笑笑,说:“你放心吧,我还是会帮你看着小夫人的,不让人欺负她。”
傅长启也觉出她的不容易了,定定看一眼,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闵馨用脚尖儿搓小石子,“那,那是什么意思?”
傅长启微微叹了一声:“这钱你留着,万一有个用处……”
闵馨道:“我不要!”
“但我身上,没拿闵大夫当日写的欠条。”
闵馨“嗯”一声,道:“那你下回来了还我。”
傅长启看她一会儿,只得把钱收了,说:“好。”
“那你……走罢”,闵馨放低了声音,“一路多,多保重。”
傅长启笑笑:“闵小娘子也请多保重。”
闵馨听他终于不称自己是闵大夫了,抿嘴一乐,靴子使劲儿搓了下地,转身快步走了。
延湄远远地没瞅明白,等傅长启回来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儿,傅长启也不窘,笑嘻嘻地任她打量。
直送到城外,傅长启走没影儿了,延湄才跟着萧澜回去。
隔天,常叙带人打洛水回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