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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灵道:“找底下的弟兄们问问,这两天这座小楼里都来往过什么人,花公子最后一次出现又是在什么时候,往哪里去了。”
那小乞丐连忙应下,又颠儿颠儿的要往楼下跑,不过在转过楼梯的时候他突兀的停住,笑嘻嘻的对南宫灵道:“嘿,帮主啊,这就是咱大小姐么?咱们丐帮居然出了个这么漂亮的大小姐,您怎么不早说呢?嘿嘿嘿~”
少年的声音清亮,虽然带了一点市井的油滑却并不让人讨厌,拂月对他笑了笑,南宫灵也半真半假的要去踹他,直接赶人道:“快去快去,都等着你信儿呢。”
丐帮的办事效率实际上是很快的,然而在那小乞丐跑回来之前,便有一双姐妹托着一块玉佩出现在了陆小凤面前。
她们两个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十分朴素,却看得出来已经是半旧了的。姐姐不过是十□□|岁的年纪,而妹妹则十一二岁而已。她们姐妹两人的身旁没有跟着什么人,牵着手走进来的时候面上还有一些忐忑不安,看起来分外的可怜。
见到陆小凤,这两人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让陆小凤惊得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平心而论,这两姊妹生得很好,可是在看过叶拂月那样的人间殊色之后,这两人的眉目就宛若晕开的水墨画一般淡了。
陆小凤只是匆匆扫过她们一眼,目光便落在了那个姐姐手中托着的玉佩上。那是一朵被雕刻成了花朵形状的玉佩,花蕊中隐约有一个“七”字。那字并非是刻在花蕊中的,而是恍若流动一般,在玉佩中心晃荡着。
那玉佩陆小凤不会认错。这是花老爷给自己的七个儿子一人一块的,花蕊中心是他们的齿序,不仅是原料稀有更兼工艺奇特,断无仿造的可能。
拿过那女子手中的玉佩,陆小凤便听她道:“今日有一事相求,但请陆公子应允。”
陆小凤伸手勾住拴着那玉佩的络子晃了晃,无奈道:“你们早有万全之策,如今我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女子抿唇一笑,从地上起身,笑容里竟然带上了几分狡黠和纯真。
她身边的小女孩也笑了起来,伸手指着陆小凤手上的玉佩,故作老成的说道:“花公子心善,这法子可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说你肯定会答应的。”像是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小女孩眨了眨眼睛,戏谑道:“谁让你们是……朋……友……啊~”
两姐妹脸上都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仿佛她们方才并不是威胁了陆小凤,而是单纯的请他去自家做客,游园赏景。
方才凝涩的气氛居然莫名其妙的融洽了起来,倒是显得从方才她们进门开始就一直护在拂月身前的南宫灵有那么几分突兀。
南宫灵看着陆小凤和这两个人虚与委蛇,也不说话,只是扔下一句“若是需要,可让人寻我”之后便要拉着拂月离开。
南宫灵所说的人自然指的是街上随处可见的小乞丐,丐帮之间通络一向发达,若是陆小凤需要,自然总能够找到南宫灵的。南宫灵对这位江湖之中声名鹊起的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的感官不差,虽然没有一起喝成这顿酒,不过他却不介意交这个朋友。
那个姐姐却是越过南宫灵,拦在了叶拂月的身前。她对叶拂月福了福身,和方才给陆小凤见面就跪下有很大的差别。看见拂月站定,她才道:“这位姑娘便是小叶神医吧,我家伯父患了腿疾,无法移动,还请小叶神医随我们过府一趟,救伯父于病痛之中。”
这是将拂月捧得高高的了,从“大夫”到“神医”,可能是一个行医之人一辈子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南宫灵见她还要扯上自家拂月,当即就有些愠怒。他可不忌讳什么打不打女人,这会儿神色就是一冷,南宫灵直接道:“做你的大梦,天底下大夫死绝了不成,少来攀扯我家妹子。”
拂月却微微拽了一下南宫灵的衣袖,直视那个女子的眼睛,淡声道:“可以。上门出诊诊金多加五两。”
南宫灵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见拂月回头冲着他眨了眨眼睛,软软的说:“我去和南宫哥哥亲自去,有什么差别么?”
这话说的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南宫灵却是扫到了拂月腰间的落凤。他张了张口,终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力攥了一下拂月的手,低声嘱咐:“那,万事小心。”
拂月乖巧的点了点头,而后对被南宫灵一通斥责、眼中已经有隐隐泪光的女子道:“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那个女孩用泪眼望了望陆小凤,声音里也拖出了一段哭腔,却终于还是回答了拂月的问题。
“我是上官飞燕,江南的上官飞燕。”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怕在拂月面前掉马,某只燕子换了一个马甲。
虽然不认同任何对女性粗鲁的行为,不过还是要给南宫灵同学点一个赞,今天你哥哥力爆棚呦。
说实话,比起走冰山路线的西门吹雪,腹黑路线的无花,还???【暂且不表】的听风,南宫灵才是最正常的兄长做派啊。那种“欺负我妹妹的统统咬死”的正统教科书式的妹控,其实也是一种萌?
☆、埋琴稚子挑。
第三十二章。埋琴稚子挑。
江南是一个指向性很不明确的词,可是上官飞燕却偏偏说,她是江南的上官飞燕。这个说法倒也没有错,只是却显得太过怪异了。
不过拂月并没有拆穿上官飞燕,陆小凤也素来是怜香惜玉的性子——他又怎么会去苛责一个姑娘呢?两个人似乎很是轻易的就接受了上官飞燕的自陈来历,也忘记了她方才的小人行径。
在南宫灵依旧有些担忧的目光之中,叶拂月和陆小凤登上了上官飞燕姐妹早先准备好的马车,径自往传说中的大金鹏王的宅邸而去。
临行之前陆小凤拍了拍南宫灵的肩膀,他没有说什么,可是望着拂月的动作却是对南宫灵表明了态度。无论怎么看,拂月都像是被无辜卷入的,所以她的安全陆小凤责无旁贷。南宫灵抿了抿唇,终归没有多言。
——南宫灵不能全然相信陆小凤,可是他相信自己的妹妹,知道他家拂月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让人担心的事情。
他们最终抵达了一座很大很大的宅邸,那宅邸虽然很大,但是却没有什么仆从。杂乱种植的花草和庭前的一层尘土似乎在昭示着这里的破败,陆小凤一行人往门内走着,越走便越发觉得凄凉。
前方的路被一扇大门隔住了。那扇门有着很精致的花纹,足见昔日的繁华奢侈,只是如今那门上的朱漆已经斑驳,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固守着昔日的骄傲,不会让人艳羡,只会引人唏嘘罢了。
美人迟暮与英雄末路都是让人伤怀的事情,而繁华散尽亦然。陆小凤是一个情感很细腻的人,还没有推开门,他就已经有些叹息了。
叶拂月却在门前数步的地方停下。见她没有跟着上前,陆小凤和上官飞燕都回身望向了她,上官飞燕的妹妹上官雪儿仗着年幼,直接开口问道:“姐姐怎么不走了?”
叶拂月的言行举止都不似一个会武功的江湖人,若真的说起来,她更像是被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可是举止端庄却不代表着她会怯场,面对上官家姐妹的目光,拂月只是淡淡一笑,缓缓道:“这位上官姑娘请我来是为你伯父看病,不过现下看你们还有要事寻陆公子。既然如此,拂月稍等片刻也无妨。”
上官飞燕将拂月带来这里用的借口的确是“为伯父看病”,不过她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如此。只是目前还是应对陆小凤比较重要,咬了咬唇,上官飞燕摆出一副委屈状:“既然叶神医嫌弃我们这里破败又礼数不周,那么还是先请叶神医在偏殿稍作休息,一会儿飞燕再去请您吧。”
说话间,上官飞燕递给了陆小凤一个楚楚可怜又故作坚强的眼神。
拂月简直要被她这幅无中生有、颠倒黑白的惺惺作态气笑了。不过她也明白对方恐怕也不是为了请她看病,今日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只是想着早些解决这个麻烦,莫要再与他们纠缠了。
左右已经来了,拂月便也不缺少那些耐心。于是她没有说些什么,对上官飞燕颔首,便随着上官雪儿走到了一间略小的房间之中。
那个房间之中摆满了鲜花,倒是意外的赶紧整洁。不过拂月嗅到了一丝浅淡的绒雪花的味道,心念几转之后便是了然——大约这个屋子并非是为她准备,而是招待过那位花公子吧。
绒雪花的味道极为浅淡,可是一旦沾染便很难消散。拂月天生嗅觉灵敏,哪怕这里还有其他盛放的鲜花,那一丝极淡的味道也瞒不过她。
那上官飞燕,或者说是大金鹏王或许真的有什么事情想要和陆小凤谈,拂月在这个开满了鲜花的屋子里一直坐到了日暮西垂,这才等来了陆小凤。和他同来的还有一个身着一身浅蓝色锦袍的公子。他的面容柔和温润,手中的一柄折扇轻轻的摇着,只是那双眼睛有些空洞,似乎迷蒙得永远没有焦距。
拂月是医者,不需要细看就能发现对方双目已渺——不仅仅是双目已渺,而且是永远没有恢复的可能的那种。不过拂月没有因此叹息,因为她知道那是没有必要的。
对方看起来平和又安然,并不因为自己的面前是一片黑暗就愤世嫉俗。这种安然不是因为坚强,也不是自暴自弃,而是已经将自己的缺憾当做了一件寻常的事情去接受。就仿佛……他的眼盲和家中老管家的秃头、小厮脸上生的胎记、婢女偶然长歪了一颗的牙齿并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无伤大雅的小小缺陷罢了,根本就不值得去介怀。
果真是难得的好心性,拂月不由的在心中赞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