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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升官
贺明笑意就褪了大半,笑容倒是还在;不过贺明前些日子也是抢过照片儿的,此刻听了这一句,当即把唐劲想问的猜到了个**分,所以贺明并不恼火,还有几分乐呵:“是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唐劲又转过去些:“那啥,大学里念书的女孩子,都喜欢什么东西?”
贺明垂下眼又把手里整好的家么再给整了整,梳理了一下思路,道:“礼物么,鲜花,巧克力,衣服,零食。如果做家教打了工,或者研究生拿到了项目的钱,也会买些个好点儿的,首饰之类。玩儿么,逛街,看电影,游乐园,动物园植物园。国庆五一出去走走,近郊旅游,一两百就能解决的。学生,哪来的钱?但凡懂点儿事的,跟父母要谈恋爱的开销,都开不了口。这花的钱,大多自己生活费里省下来。就是个穷开心。”
前面那些儿,唐劲还听得认认真真;可到了最后几句,唐劲忍不住转开脸摇了摇头——什么叫穷开心!他家丹丹是开心、还很开心,可哪里穷了?!
十朵乌云贼心不散,你搀我扶,支着拐杖绑着绷带伺机冒了出来,给唐劲恨恨一巴掌扇得滚去了十万八千里外!
而后唐劲瞅瞅贺明,难得送了人家一把同情心:喏,还有你家那位g。y,也不是啥省油儿的灯
——好兄弟,咱俩都命苦哇!
“怎么啦?”贺明叫唐劲那大眼睛看得心虚:他本科四年硕士研究生三年,没吃过猪肉但他真不是忽悠唐劲!
唐劲赶紧摇摇头:丹丹赚得比他好看,他多没脸!这哪能跟人说呀?!
不过摇头归摇头,唐劲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往贺明左手手腕那儿一溜——哇,果然是个好东西!
贺明发觉了,没缩手,也没主动展示给唐劲看。贺明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又转头瞧瞧唐劲。
唐劲瞄瞄贺明。
两人俱都安静了片刻。
而后唐劲咽了下唾沫,硬着头皮开口了:“你和你家那个咋样儿啦?”
军用设备都皮实,还马力强劲。运兵车也不例外:在这种平坦的大马路上,油门直接踩到底,又稳又快,简直飞一样!就是发动机的轰鸣声儿大了些,嗡嗡嗡声低沉不绝,带着均匀而些微的震颤,从野战靴底下传上来。
这还是斯文的了。刚在机场上车那会儿,刘强上了驾驶座,那小子不知道为啥兴致奇好,来了个骤然发动,全车厢的人狠狠一晃悠、登时集体骂娘!
副驾驶座上的杨队倒是坐得稳稳的,也没开口说什么——他就是笑眯眯赏了刘司机一个大大的后脑勺儿。
之后的一路上,刘强就开得四平八稳了。
于是车厢里一半的人打盹去了,还有一半的人神游天外:这是休息时间。
不过此刻,打盹的神游的,都扑棱棱支起了耳朵。
啊呀,这发动机咋这么吵那?
老子都听不见了!
贺明微微一笑:“分了。”声音很轻。
唐劲头皮一紧、几乎瑟缩,赶紧往后挪了挪——为啥说的“分手”却还能笑得出来?!不会是给气疯了吧?!
贺明见唐劲这样儿,不由一乐;乐过之后,正色与唐劲解释:“还是朋友。”
他这话说得平静而从容,唐劲不由自主就信了。可信归信,唐劲也给搅糊涂了,彻底糊涂了——两个人真的好过,一旦掰了,怎么会还是朋友?!
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还是朋友、还处得来?”
“嗯。”“那怎么会给分了?!”
“我要当兵。”
唐劲登时在肚子里大松了一口气——他的情况与贺明的不一样:他跟简丹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干这个的了;而贺明是为了干这个,才分手的,不对么?
这一口气松出去,唐劲就有了精神去宽慰贺明:“就为了这个?噢,你当个兵,她就不要你了?我看她也不是真心喜欢你。你是研究生,进来直接上尉,等个几年,她就能随军了啊!”他们这老营里,待遇上头,别的没啥好,军衔升迁倒是按时得很——能不按时吗,二等功三等功一串儿一串儿的!
一等功?
那个没人想要
“不是这样。”贺明一摇头“他有自己的事儿要做,不可能跟着我到这儿来。他压根没法儿随军。”
“嗌?”对了!这么说起来,丹丹好像也不可能随军吧?
贺明伸直了腿,缓缓道:“真要论起来,是我对不起他。我要当兵,别人都摇头,他说好,他只是要我留在北京或者上海,他会跟着搬过去——这样子,他就能顾全他的那摊子事儿。但我来了这儿,他压根没地儿搬,一年见不了几天,这就没有办法了。”
唐劲点点头,深感惋惜:这俩人都挺好。鱼片儿不用说,自家兄弟,分手了也不说前任一句坏话;鱼片儿家那位也很好,那么能赚钱,却一点儿坏脾气也没有,为了鱼片儿,说搬就搬!
这么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分了那?
可惜!真可惜!
太可惜了!
唐劲不由又瞅了一眼贺明左手腕上的那块表。
贺明察觉了。
唐劲讪笑了下。
贺明一笑。
“她送的?”
“嗯。”唐劲撮牙,瞄瞄鱼片儿,又同情又佩服:这这这鱼片家那位得比丹丹厉害多少倍呀!
“怎么了?”
“贵死了”
贺明失笑:“是啊。第一个项目的钱。他自己的第一个。”
“噢。”跟丹丹一样儿:刚刚赚钱,就想着给自家男人买东西——多好的女人!
于是唐劲难得打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唉,人家待你这么好,你为啥不去她那儿,啊?北京上海都挺好的。”
贺明没立即回答,他沉吟了,不自觉摸上腕表转了转;而后贺明缓缓道:“留下就是进研究所。那些机关,怎么说呢我跟导师去做过项目。那不是我想要的。”又反问唐劲:“你那年,拿的是全军第一吧,八一军体大队没给你发邀请?你为什么不去?”
“嗐,我傻呗!”唐劲无奈一垮肩膀——他老妈不知为了这个唠叨了他多少次了!
贺明失笑,又问:“那你后悔不?”
唐劲直接一摇头,想也没想;而后唐劲慢慢儿一点头,又摇摇头,忽然笑了,两个酒窝一冒——唔,他懂了!
他与贺明,出生的地方、擅长的东西,都完全不一样、彻彻底底不一样。但他们身上,好像有一种东西,一种骨子里的东西,是相通的?
他觉得打比赛束手束脚,没意思;贺明觉得留在机关里,没意思。
那啥,他们都犯贱。
犯贱!
两人都没再说话。他们只是一起听。听背后车厢外的的风。
全速奔驰的军车,呼啸而过的风。
唐劲抱着枪坐在军车里,与他的战友们一块儿。打盹,闭目养神,间或聊几句天。
军车跟在车队中。
车队驰向遥远的地平线。
地平线上是巍峨的雪山。
雪山上接蓝天,下拥草海。
简丹骑着她那黑黄两色山地车,平稳而轻捷,倏然经过一盏盏的路灯、经过一丛丛的树影,直行、拐弯,拐弯、直行,穿过了校园里的夜色,回到了她自己的家。
简丹背着书包、提着自行车上楼。
一幢幢的楼静静立在夜色里,一个个窗口亮着灯。黄的白的,色泽略有不同,却是相同的温暖与明亮。
时值仲秋,大多人家夜里还是开着半扇的窗或者一手的缝儿。此刻,有的窗口里传出电视的声响,有的传出小孩子的嬉闹。也有一户人家,招待客人,凑了一桌四个人,聊着天话着家常,搓起了麻将,打了一圈又一圈。
又一盏灯亮起。白色的日光灯。
是简丹的书房。
简丹走到书桌前,书包一搁,往外拿东西。
夜渐渐深去。
墙上石英钟的秒针,步伐恒定,绕了一圈又一圈;分针慢得多,可也走过了两圈;时针慢得几乎看不出动静,然而不知不觉间,它已经指向了九点、又滑向了九点与十点之间。
电视关掉了,小孩子早睡觉了,打麻将的也开始散场了。
简丹依旧端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课本大开在左手,作业纸在正前方,草稿纸在右手边。
简丹全神贯注,写了一道,又接着一道——她今晚的安排,是完成作业。
完成作业,痛痛快快去玩儿,去陪伴父母,去外婆家,去爬山,去秋游去晒太阳!
完成作业,吃懂现有的知识体系,然后把她还记得的、合适的东西,拿出来,与大家分享。
虽然已经退休,虽然只是消遣,可是,做一些什么,留下一点什么。
为这个世界,为这个国家——更为了她自己!
做一些什么,留下一点什么。
她喜欢晒太阳,可她不喜欢只是晒太阳。
国庆长假一眨眼就过去了。
而后又过了五天,到了十月十二号晚上,唐劲终于能够打电话给简丹。
简丹还没什么,因为她早就习惯了:军事行动,几天几十天无法进行私人联络是常事,半年六个月也不奇怪。
唐劲却是憋得抓耳挠腮,不止内疚,还担心——鱼片儿的前任受不了一年只见几天,他家丹丹凭什么就受得了?
就算受得了,也不好熬!
所以电话一接通,唐劲急吼吼跟简丹报告好消息。
“丹丹~我要升官儿啦!”
“上尉?”
“是啊!”简丹当即就脸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