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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历史的走向可以改变,在“联金灭辽”之后,能避免为金所灭,那可就是一片豁然开朗的新天地。
大宋延续,资本主义继续发芽……那简直就成了yy小说中的进程,不由她不动心。
可是……看看眼下官僚腐败、祸害百姓的尿性,潘小园实在不觉得,眼下自己所处的这个政权,能做到什么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忽然头顶上一晃,听到武松略微不满地问:“又想什么呢?”
“嗯,想……”她最后还是笑笑,话锋一转:“这些都是咱们的闭门造车,你想没想过,周老先生为这信,受了多少罪,倘若咱们对此无动于衷,对得起他?这信眼下在你身上,万一再有人来打它的主意,你难道稀里糊涂的和人家对抗?所以……须得赶快去东京拜见周老先生,听听他的看法。”
毕竟自己所知都是来源于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历史书。一个真正品德高尚、阅历丰富的“本地土著”,所知所想,也定会比自己要全面准确得多。
武松点头。
“还有……军师让咱们探听朝廷对梁山的风向,我想着,要是有机会,也打探打探对辽对金这方面的动静,咱们毕竟已经淌了浑水,总得知道这水有多深。”
武松立刻说:“那等我回梁山,替你请示一下宋大哥。”
第150章1129.10
毕竟以武松的了解,以及史文恭的口述,宋大哥对于梁山的发展策略,是尽可能的不再卷入乱七八糟的争斗,留一个相对清白不沾血的身家,以图日后兄弟们的前途。
倘若是数日之前的武松,对此说不上拥护,至少会尊重有加,旁人若有质疑之声,他会毫不犹豫地出言维护。
可是史文恭说,宋江是假装受伤的,向曾头市表了个人畜无害的态,反过来将他们一扫而光。
虽说是兵不厌诈的套路,但总觉得有点……假。
并非他武松喜欢的做事方式。
他突然说:“宋大哥受伤这件事,史文恭未必说了真话。以前宋大哥不是也被人害过,我也告诉过你。”
潘小园点点头。对那黑毛白纹大蜘蛛记忆犹新。
她想了一会子措辞,手指头慢慢捋着武松手背,谨慎开口:“或许前几次跟这次是两码事,是巧合;或许……”
或许还有更阴谋论些的解释,不太合适跟他说。
但他会想不到吗?
武松犹豫了好一刻,才做出决定:“先找周老先生,再跟宋大哥汇报。”
潘小园松口气,连忙补充一句:“周老先生也离得近,这样最省时间。”
虽然对那位老先生只是耳闻,连他的年龄籍贯都说不出来,但不知怎的,对这位前辈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毕竟是岳飞的恩师啊。
又忽然想到一点:“史文恭那日说,金酋对大宋朝廷不信任,这密信是托江湖人传递的。二哥你觉得……江湖上什么人,会和这事有牵连?”
武松思忖片刻,慢慢答道:“我也不是老江湖,可以去问……”
潘小园嗤笑:“你还不是老江湖?”太谦虚。
武松朝她温和一笑:“按年纪来说,确实不算。”
潘小园真想白他一眼,最后还是悬崖勒马,低头看地,忍不住淡淡一笑。江湖不好混,一般来说,年龄和地位是成正比的。江湖上和他年纪一般的角色,确实大多都是默默无闻的龙套水平;而他呢,靠本事混出现在的名气,阅历却不一定跟上了。这厮低调装逼,猛一听还以为他是谦虚呢。
武松被她一打岔,也跟着神思歪了一刻,沉默一阵,才说:“其实过去晁天王是通晓江湖往事的。现如今没了他,等回山,我也可以问问公孙胜。这人交游广泛,在南方北方都待过不少年头。”
潘小园没料到,他第一个想起请教的竟是这个牛鼻子,本来以为会是年纪大些的鲁智深、林冲呢。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是军官出身,对黑道往事不一定有多了解。她觉得自己如今知晓的黑话数量,应该不输林冲了。
于是给他打预防针:“那你可要格外小心,别让公孙胜忽悠了。我跟你说,那人就是个江湖骗子!”
武松睁大眼:“怎么讲?他可是有真本事的……”
“我说的是那些法术……”潘小园心里得意洋洋,清清嗓子,开始给他上课,“首先,他那燃火把的功夫……”
可惜老天不给她太多显摆的机会。刚进入正题,就被打断了。贞姐跑过来叫她:“六姨,咱们该住店啦。”
潘小园连忙住口,应道:“就来!”
此处离东京只有不到一日路程。时间比预定的早,因此不必太急着赶路。一队人看着未牌时分,就找客店歇下了。
同伴们都道她跟武松约莫是留在后面谈情说爱,也就很贴心地派了个不太懂事的小丫头来提醒,算是最大限度的避免尴尬。
潘小园既觉得脸热,又反而觉得安全。毕竟,私放史文恭这件事,眼下只有她和武松两人知道,算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是让第三个人听到他俩“谈情说爱”的内容,不光她自己无话可辩,武松呢,拖了这么久没“报案”,也得被连累得够呛。
抬头看看,武松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眼神里有些复杂。
她悄悄说:“你现在不怪我救他了吧?”
武松看她一眼,脸一板:“少怪一点了。”
潘小园欲哭无泪。这人抓住她的把柄,彻底不肯放手了。
东京城外二十里镇子上的童记客店,算是一行人进城之前的最后一个歇脚地点。周围的人流明显多起来,口音也慢慢的囊括了南腔北调,全都是打算进出城办事、探亲访友、或者做生意的。大堂里嘈杂纷扰,充斥着迎来送往、讨价还价之声。
因此客店虽大,剩下的房间也屈指可数。这次也没有无良官兵占房,住店的全都是老实本分的小老百姓,因此也没借口跟人家强取豪夺。好说歹说,又加了钱,才匀出来两间。
于是很自然的男女分开。一行人五男四女,女生宿舍还好,架了个大通铺,大伙睡的绰绰有余;另一间房就有点困难了:店小二帮着横摆竖摆,五个男人各种姿势都试过了,怎么睡怎么摩肩接踵。最后没办法,武松在大家企盼的目光下,拎一床被子,跑到大堂去,自己拼了四张桌子。
没了武松,剩下八个人看起来就有些软弱可欺。尤其是四个女眷的那间房,门缝里透出来千娇百媚,不时招来其他住客的好奇打探。最后扈三娘自请睡在门边,再有人假装走错门,“刷”的一声,腰刀亮出一个刃,立刻就把人吓回去了。终于清静。
潘小园半睡半醒的,心里头免不得感慨,有美人一路同行,确实给自己这几个“妇孺”增加了相当的安全感。虽然美人一天大部分时间仍然郁郁寡欢,但当初的“约法三章”却是一字不漏的遵守了。
潘小园看得都有点心疼。不知猴年马月看过什么科普文,说爱情的保鲜期只有三个月,眼下她可彻底不信了。她甚至担心,美人再这样自我封闭下去,可别憋出毛病来——也许,真该让燕青出手帮帮忙?
摇摇头,还是撇开这个臭不要脸的念头,她自己的心事,让她自己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