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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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自己还在回味今天与梅林的相遇,茫茫人海中可以再次遇见让刘文开始相信缘分天定这一说了。回想起初次相见给她做的缠花簪子,今天摔倒后还想着掉了的糖葫芦的可爱模样,转身进客栈时的决然,越想越投入,不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突然沉思被打断,顺着声音抬头看,这一看让刘文大惊失色。来人还是那一身红衣却有些凌乱了,头发也因为奔波而不在那么齐整,脸上都是汗水,神色声音都透出无限担忧。可露出的皮肤上,手指、脸,颜色却变了,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全部变为了淡褐色,尤其是手开始粗糙呈树木幼苗时的树皮状了。此时距梅林丢失髓已经过了三四个时辰了,时间已经开始让梅林的身体渐渐发生变化,只是她过于担忧并没有发现。

    “梅林?梅林是你吗?”

    梅林听到对方的声音如此疑惑,不觉低头一看,手已经不是白皙细腻的状态了,知道自己的相貌已然发生变化,,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遂回到:“刘文,是我。我现在遇到了一点状况让我发生了这些变化,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已,我的梅花木簪弄丢了,只要找到它我的病就会好了。”边说边害怕的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反常会给她的命运带来什么,“我真的只是生病了而已,找到梅花木簪就好了,请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刘文从见到梅林这个样子第一眼起就开始疑惑,回想起见她的场景,又听了她适才的言语,喃喃到:“梅林,你、你是精怪化形?”

    原来这刘文也跟着师傅学了四年的缠花簪子了,成日里免不了接触木材和金银材质,自然见多识广。这苏州虽富庶、人民安居乐业,可金银也不是谁都用的起得,除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大姑娘小媳妇们谁不是用木簪呀,故这缠花店里多进木材。两年前刘文在跟随师傅去进木材时,与工人闲聊,偶然听说过精怪化形后产生髓的事情,还说要是遇到这样的事,定要留住那精怪呢,能化形的必是得天地精华得老木。别说多值钱了。

    听到刘文这么问自己,自知再瞒已经毫无意义了,索性和盘托出。目前身体已经发生变化,靠自己去找髓已经不现实了,全部告诉刘文或许还能得一线生机。

    刘文当即就把梅林搀入内间自己的卧房以免被他人发现,张榜告知店里高价收木制红梅花缠花簪子,并私下里请好友帮忙寻找。可现在是上元佳节夜市,人们都去猜灯谜博彩头、逛夜市去了,找一根掉了的簪子犹如海底捞针。尽管如此,刘文丝毫不肯放弃,有一点希望都要抓住,现在只剩下十七八个时辰了,若不及时找到,梅林就要化为老梅树了。

    一想到这里刘文就心急如焚,更加努力的去寻找。而城里的人听说缠花店高价收梅花的缠花木簪,有这样簪子的人纷纷来到店里,希望可以换个好价钱。这样一来,刘文只能坐在店里一个个查看送来的梅花簪子,自己的好友去今天梅林去过的地方再找一遍。那丢了的梅花簪子是刘文自己做的,他自然认得,待最后一个姑娘拿来的梅花簪子也看完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一个是梅林丢的。而自己的好友也纷纷表示未找到自己口中的梅花簪子。

    此时已是第二天早晨了,太阳升起来,阳光下的古街透出温暖,与夜晚的熙熙攘攘不同,清晨有着几丝清冷,只有赶早市的人在来来往往。

    髓离身了这一夜让梅林虚弱无比,整个皮肤已经变成了老树皮状,头发也慢慢坚硬、像是树枝。梅林看着自己的状态越来越糟糕,刘文的神色也越来越着急,自知找到髓已经无望。总不能在房间里长出一棵树吧,这么想着,她慢慢的出了房间想要到院子里去。原本应该走更远的、去没有人在的地方,可她舍不得、不想走开,也没有办法以这个样子出门。她走到院子里,看着微风习习、阳光万里、青草绿绿,心想这也是个美丽的地方,就走过院子、踏上青草地坐了起来。

    到午饭时分,还是没有梅花簪子的消息,刘文焦急万分、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回房去看梅林却不见其身影,顿时慌乱起来。大喊:“梅林,梅林。梅林你在哪里。”一时慌乱的跑出屋子,听到梅林虚弱的声音。“刘文、刘文。我在这儿,木簪怕是找不回来了,我就在此地过完余生吧,远的地方我也去不了了,抱歉。”刘文顿时一阵心酸,强忍着眼泪说到:“梅林你胡说什么呢,现在不是还有4个多时辰的嘛,肯定可以找到的,你不用担心,我先带你回房休息。”

    正当他准备抱起梅林的时候,惊愕的发现梅林的双腿已然长入泥土,瞬间泪流满面,他知道再不找到丢失的梅花木簪,梅林就真的化为老梅树、再也不会嬉笑嗔怒了。轻轻的放开梅林,刘文转身离开了。泪水顺着脸颊一直到嘴里,非常苦涩的感觉,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梅花木簪。才刚刚认识梅林,才刚刚相信了缘分天定,难道这一切就要这样结束了吗?难道所有的情感都要以这样的结局收场了吗?“不要,绝对不要。”刘文的内心在呐喊,同时冲出了店门再次去寻找。

    梅林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正在长入泥土中,默默的留下了眼泪。

    这边刘文疯了似地走过昨天晚上他和梅林走过的地方,希望可以找到一点希望。路过卖糖葫芦的摊子时,他怔了一下,昨天梅林和自己一起的情景还如此新鲜,今天就要各自一方了吗?

    “小伙子,昨天是你带着一个红衣的姑娘来买糖葫芦吧。你们两个呀还在庙前撞了一下呢,那姑娘是不是掉了一根红梅花缠花木簪呀?我听城东浣溪村的李奶奶说,昨天她孙子捡回了一根梅花木簪,说是在庙前一个跌倒了的红衣大姐姐掉的,他一时兴起就给捡起来了。”

    “真的吗?浣溪村的李奶奶家是吧,实在太谢谢你了,我这就去看。”刘文听摊主如此说,顿时找到了希望,拔腿就往城东的浣溪村跑去。一边跑一边急切地祈祷:一定要赶上啊,老天爷,我求求你,一定让我赶上。

    “小伙子,城东浣溪村李奶奶家,进入村子左转第三家啊,你去问就知道了。”又是一个多情种啊,摊主摇摇头,心里感叹到。

    刘文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去城东浣溪村李奶奶家取回了梅花木簪。

    “梅林,梅林我找到你的髓了。”刘文喜极而泣,大汗淋漓的冲进了店铺,跑进院子,却没有了梅林回应他的声音。他拿着木簪呆傻的站在院子了,夜晚的风吹过、街道灯火通明、古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月光的照耀下院子里多了一个老梅树。

    “梅林。”刘文唤了一声,跪地大哭。

    “刘文。”梅林也应了一声,只是刘文再也听不到了。

    两年后,刘文接替了师傅,掌管这家缠花店,收了几个学徒。

    寒来暑往几十年,周围的人都知道这家缠花店的老板一生未娶妻,最爱店里院子里的那颗老梅树,最珍爱一根红梅花的簪子,三多梅花,两个花骨朵一朵全开,两个流苏上均挂着一颗红豆,一起用绸线缠在一根木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