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倾阳

甘甘似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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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徐倾阳。

    今天是我距离高一开学的倒数第二天,整个暑假我每天就呆在房间里面吹着空调吃着雪糕打着timi(游戏软件)。

    别误会啊,我是timing(学习软件),每天按时打卡学习,暑假就把高一一半的知识学到了。这可能就是因为我从小父母让我养成的良好习惯吧,导致我对玩乐不感兴趣,我妈老是说玩乐丧志,所以我只喜欢学习,要是爱好嘛,喜欢乱拍照h。

    我叫徐倾阳,老有人说我名字绕口不好发音。害,还不是因为当初我爸因为我妈名字里面带了个阳,就给我取名叫倾阳,说白了我的名字就是他送给我妈的礼物。名字里面满满都是我爸对我妈的爱。

    不过他们还是在我三年级的时候离婚了。

    那天我正独自放学回家,手里拿着刚从小店买的水宝宝一蹦一跳。刚到家门就看见我爸拎着行李箱往外走,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头,叹口气说:照顾好妈妈。

    所以我不确定我对我名字的解读是否正确,或者是对我父母的爱情是否相信。

    “倾阳!出来帮我买瓶酱油!”

    “哦!”我大声答应道,迅速从房间出来到厨房,我妈耳朵可能有问题,不管你答应多大声,只要你没出现在她面前,她就能一直喊你,声音一遍比一遍高,最后还骂你听不见。

    “买瓶酱油。”我妈一边从包里掏钱一边嘱咐我。“顺便帮我把快递拿了,也不多,就两件,快去!”

    我拿着钱换上鞋立马冲出家去。外面的太阳特别大,我一路小跑顺便找阴凉处躲太阳。

    我之所以特别积极,一是怕我妈骂我(她骂人贼凶),二是因为今天我爸要来我家吃饭。

    我妈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层,身为厨艺世家的她从小就不愿意安于厨房做一个厨师,她不顾家里人反对选择了商业这片广袤但危险的世界,通过多年摸爬滚打坐到了现在的位置。她一直跟我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严格要求我的言行举止。

    我其实一直不知道我爸妈是怎么在一起的,对比我妈的自强和好胜心。反观我爸的性格放在古代绝对能和陶渊明共同赏菊,与李白一起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五人。打打太极拳,养养鱼和花,跟其他大爷下下象棋。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花鸟鱼虫市场,没事就喜欢过去逛逛,对那里的了解简直比对他儿子的了解还多。

    我妈老是吃饭的时候说还好我没跟我爸,不然连饭都吃不上!

    她说重了,我爸虽然是无所事事,成天赏物游乐,但是靠他的家产,吃饭还不是问题。

    听说他们两个刚结婚的时候算命先生说他们两个八字不合,我妈克夫,听的我妈拿着包跑了一条街追着算命的打。

    但是我妈的一举一动都无不在说明算命的判断。听我外婆说,当初亲家见面酒的时候,因为我奶奶瞧不起我妈,在饭桌有意无意的炫耀自己的家室富有,嘲讽暗示我妈家配不上。导致我妈气的直接翻桌子,菜搞的到处都是,还对我奶口吐芬芳,场面一度失控……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都闹到这个地步,咋还能在一起?

    因为你爸为了我跟你奶奶他们闹翻了!我妈这几年虽然老是说我爸不好,但是到后面都会轻描淡写加一句你以后为了自己的爱情跟你爸一样勇敢就好了。

    我爸对于这个问题倒是只会傻呵呵的笑,“因为你妈又好看又能干,为了她值了。”

    没出息,是我妈对我爸的高度概括。有骨气,是我妈对我爸的最高赞扬。

    像我爸这种脾气超级好,好到我妈说是窝囊的男人,居然为了爱情跟家里人闹翻。

    爱情,真的是神奇,我爸最帅的时刻,我妈也记入心里。

    而我,可能男孩子真的像母亲,我完美的遗传了我妈的长相优点,加上我爸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长相优点,从小我就被人夸好看。品性方面我跟我爸是一模一样,越长大越明显。我妈每次整理我的房间都说是猪窝,还说老的这样小的也这样,反正骂我的同时一定要骂我爸。

    “老板,来瓶酱油。”我来到小卖部,将钱放在橱柜上,小卖部里面的空调凉气让我舒坦了很多,我轻轻的喘着热气,拿袖子擦了擦汗。讲真,暑假来这个小卖部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

    “酱油拿好,给你找零。”小卖部老板把钱拿到我手上,“好久没见到你了啊,都忙啥呢?”

    “嗯……”显然我是没想到老板会突然跟我寒暄,总不能说太热不想来买东西吧,拜托,这话太弱智了吧。“最近忙着学习,先走了。”

    直接跑了出来,我从小就不擅长交际,总是会觉得尴尬死,好久才能缓回来,而且事后回想起来还是会很尴尬,巴不得把自己杀了。

    就因为这个毛病我不太喜欢我爸的新老婆。可能后妈跟孩子就像婆婆跟媳妇一样有着迷之矛盾,就像两个积木,明明看上去很吻合,但是拼在一起就是会有缺陷在那里。

    我爸结婚是我初三上学期的事情,也就是去年下半年。我妈告诉我的,她当时在给我夹木耳(泡多了),说了句你爸要结婚了,你去参加一下。

    我当时心里没什么感受,真的没有,毕竟两个人都离婚好久了,各自有新的家庭挺好的。

    但到了半夜,突然从噩梦里面惊醒,才发现我爸要组建新的家庭了,我爸妈是真的离婚了。

    我妈当时说的时候甚至看不见一点表情变化。但要是以前,她提到我爸一定会骂他,可是后面她一句话也没说,一直给我夹菜,哪怕我碗已经满了。

    我一直没有读懂我妈,她到底是真的不在乎我爸了,还是她嘴硬的不想提这件事情。

    但是那天过后我就知道我爸妈是不可能回到以前了,以前那个我第一次考满分,三人去大餐厅好好吃了一顿,我妈还抱怨菜的品相不好,我爸傻呵呵的拿着试卷,一会看着吃的满嘴油的我笑,一会看着试卷笑的场景。

    明明心有不甘,为什么要分开呢?我爸笑起来眯成缝的眼睛,为了能跟我妈结婚跟我奶奶翻脸,我妈这么要强的人能为了我爸重新下厨做拿手菜给他吃,明明身高一米六硬是能扛着煤气罐上五楼气都不喘一下。

    我一直觉得他们能为了彼此改变自己,没什么能分开他们,哪怕是那本绿本本。所以我一直幻想他们像动画片一样到后面又和好在一起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考得优异成绩,就是为了能在这一幕发生的时候能一家三口再一次去大餐厅吃饭庆祝,然后跟我说这只是两个人闹矛盾。我一直幻想着,直到见到了我爸跟那个阿姨牵手。

    我爸办婚礼的时候我正好参加学校组织的春游,所以错过了。我妈也去了,见到了我的奶奶,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淡淡的互相笑了笑。可能我奶奶对我妈的看不起因为我妈妈的能干而早就散去了,又或者我妈对她的仇视早以随着时间消失了。

    后来过了一星期我爸主动找我,说上次婚礼没去,明天带我去见一下阿姨。

    我说好,其实心里特别想问我爸,这是不是对我妈最后的激将法?

    那天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我看了那么多新闻,我这些年完全可以靠绝食,自杀,哭诉,撒泼打滚,像网络上面有些人乱组CP党一样大喊:我磕了,我不管这就是爱情。要求他们在一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实行,可能有些爱注定要渐行渐远,手法再多也用不了。

    那晚上我心情很复杂,我甚至最后幻想了这只是个玩笑,明天见到的是我妈。因为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兴奋的睡不着。

    那个阿姨比我爸小十岁,也就比我大一轮多。是在市医院当一名眼科医生,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认识的,我也不关心。她长得虽然好看,但绝对没有我妈好看,打扮也不是我印象里面那种狐狸精的妖艳的装扮,很朴素,不带一丝感情看很像一朵白莲花。笑起来还有梨涡,声音也很小家碧玉,一看就是温柔端庄有教养的女人。

    让我诧异的是,我爸在她面前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富有男人味,大方,有主见。

    “来,阳阳,吃肉”她夹了片牛肉在我碗里。我不失礼貌的尬笑了笑“谢谢。”

    一声谢谢,我非常清楚看到两人如释重负一般呼了口气,好像得到了我重要的肯定一样。

    “老徐,你也吃。”她又夹了片肉到我爸碗里。

    她笑的是那么温柔,是那么端庄,看着她对我爸的宠溺眼神,我感到了一丝心痛。

    心痛的就是我仿佛明白了为什么我爸妈会离婚。

    是认同感与同理心。

    我妈强势惯了,我爸佛系久了,两个人注定不会有共同语言,一个嫌弃对方没出息,一个讨厌对方好胜心。

    一个男人得不到女人的认同,还要被女人处处压着,爱都是会被消磨殆尽的。

    我爸后面说跟阿姨在一起,她会赞同我爸所有主意,会关心我爸的身体健康,会满足他的男子主义和男人的好胜心。不会因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被人破口大骂没出息。

    昨天晚上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原来不是我妈最先放下,而是我爸,他早已不为我妈激动,早已不再动心。或许他等过,但是只是等过,他没有义务再等了,他是一个父亲,更是一个男人,现在他有权利寻求自己的幸福,我又在渴望什么呢?

    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所有的幻想都是源于我认为他们会把我的幸福排在第一个……

    世界上所有人的幸福都不是为谁绑定的,从来都是为了自己幸福而努力。

    没想到那天吃饭的气氛是那么微妙,外人眼里就好像一家三口聚餐,就像我无数次幻想的那样的聚餐。

    从那以后我就接受了现实接受了我是一个单身家庭,我爸妈离婚不是闹矛盾。而从那以后我妈再也没有主动提过我爸,倒是主动当起了我爸的传话筒,我爸有什么事情就找我妈,我妈再告诉我,然后她在吐槽一下我爸。

    吐槽的到底是我爸,还是惋惜自己的爱情居然被现实打败。

    算命的真的算对了,八字不合。

    “4312的快递。”我来到快递区对窗口里面的保安喊道。

    过了一会,一个保安探出头来,“没有找到,可能没到,你在对下物流信息。”

    我楞了一下,我妈头一次命令失误,但是我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会还是同样的答案,才朝家里跑去。

    我又问一遍主要是怕情报有误会被我妈臭骂一顿,没必要。

    还是家里凉快,到了家将酱油递给了我妈,在她开瓶的时候将快递事情跟她说了一下。

    “是吗?”她开瓶速度明显顿了一下,然后用力打开。“那应该是我看错了信息,老了眼睛不太好。”

    我妈最近老是爱说自己老了,可是她连四十还没到,可能女人就是这样,害怕变老变丑和失去爱情……

    “你去打电话催一下你爸,怎么这么慢,还没到。”我妈一边烧菜一边喊道,油烟呛的咳嗽不停,家里油烟机坏了,但是一直没找人修理。

    我刚要打电话给我爸,门铃就响了,开门果然是我爸站在外面。

    他笑嘻嘻的伸手摸了摸我头“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还变帅了。”

    “哪有。”我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将他另一只手的东西提了过来,我爸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我透过塑料袋看出来全是我喜欢吃但是我妈不让我吃的零食。

    “我给你拿双拖鞋。”我将一双拖鞋拿给我爸。

    “长大啦,懂得关心老爸啦。”我爸突然感慨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我不是孝子,我其实一直都没有主动跟我爸聊过天,都是被动的和他交流,何来关心……

    招呼我爸进来后,我对厨房里面忙碌的老妈喊了一声我爸来了,就急急忙忙的将零食藏到房间里面去了。

    等我出来的时候看见我爸正在厨房跟我妈两个人围在抽油烟机面前不知道在干嘛。我慢慢走过去,靠着厨房门边上听他们对话。

    “想不到你还会修油烟机。”我妈不可思议的说道,似乎发现了新世界。

    “呵,我会的可多了。”我爸淡淡的笑道,手里摆弄着抽油烟机。“那些年你太强势,什么都干,压着我,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合着还要感谢我离开你呗。”我妈嘲讽的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我爸将抽油烟机打开,轰轰轰的声音压住了他的声音,我没有听清,只看见我妈突然脸色变了,肢体有些不自然,转身走出了厨房。

    “洗手吃饭。”她显然是看见我靠在厨房边的样子有点诧异。“把菜端过来。再把碗跟筷子拿到桌子上面。”

    我看着桌子上面的碗和筷子,知道我爸大概说什么了,因为我妈一害羞就会说一些语无伦次的话。

    晚饭的菜很丰盛,因为我妈妈是厨师家族,所以一顿丰盛的菜对她来说没什么。倒是我爸显的特别激动,不停的弯腰闻菜,嘴里啧啧啧的发出赞叹。

    “来,恭喜阳阳考上广益高中!”我爸激动的率先举杯,我们三个碰了碰杯。我妈非常平静,还白了我爸一眼,我跟我爸相视一笑。

    我中考全市前十,进入广益高中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惜我爸几乎不关心我的学业,所以当他得知我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简直激动的不行,偏要为我办酒席。被我妈硬生生的拦了下来,他后面还一直说要请我吃饭,却一直没空。

    我妈老是说到底是没空还是忘记了,真的是不得而知。

    昨天我妈打电话跟他生气说暑假快过去了到底还请不请客?要是怕那个女人知道就让我爸来我家吃饭,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这场饭吃的很和谐,我爸问了我很多问题,我用官方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一直笑嘻嘻的,没事就说一句儿子有出息了。就像小时候我考了满分一样的表现。我妈就一直给我夹菜,她破天荒的还给我爸夹菜,我爸倒是没心没肺的全吃了,连句谢谢也没有。

    我以前一直幻想的三人聚餐其实已经出现了,这是他们离婚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三人又聚餐,只是……我好像也没有那么激动与快乐了。

    吃完的时候我提议拍照,我爸连连叫好,我妈没有反对,但她没有反对就是默许,因为强势的她不可能让反对意见憋在心里。

    我去房间拿出我最新的索尼相机,这是我中考成功我妈给我的奖励,可是我一直也没用过。我把它架在相机架上面,将他们两人拉到沙发处坐好,咔嚓一声,拍了张三人合影,第一次使用就记录了这么重要的日子。

    拍完照我爸就走了,我妈没有挽留,推了推我示意送一下。我把我爸送到楼梯口,我爸转过来又看了看我,将双手搭在我肩上,抿了抿嘴“好好照顾自己!”

    六年前的离开家门到现在的离开家门,从好好照顾你妈变成好好照顾自己。

    晚上,我端着相机看里面的照片,照片里面我们三人端坐在沙发上,我在中间,左父又母。我爸笑的极其灿烂,右手抓着我的左胳膊。我妈端坐着,将手搭在腿上,微笑的看着镜头,我则在中间露出标准的微笑。三个人是那么亲密又是那么陌生,这张全家福照片外人看来是极其祥和与温馨。

    我不会把它洗出来,没有必要,就像我们这个家没必要再重组一样。

    “徐倾阳!你给我死出来!”我妈突然的咆哮差点把我相机从手里脱落。我连忙放下相机,跑出房间。

    我妈坐在沙发上面,右手拿着手机,双目瞪着我,仿佛像喷火一样要喷出来烧死我。

    “咋啦?”我好像明白了什么,那个快递……

    “快递明明到了!你为什么说没有!”果然是快递,我妈狮哄功一般的咆哮。

    害,我真的是哑巴吃黄连。“对不起啊,可能是晚上刚到,我明天早上就拿过来!”

    “行,那你明天别忘了,赶紧睡觉吧。”我妈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只要主动认错,火气立马消。

    她站起来将客厅灯关上,挥手示意我回房间睡觉。

    过了一会她又敲了敲门。

    “记得把牛奶喝了!”

    刚钻进被窝的我连忙钻出来将书桌上面的牛奶大口喝了,又赶紧回到床上,想了想有起床把相机放到了床头,看了会月亮与六便士就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