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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是家宴,何必请些不相干的人!”容子勠大声地说。
他娘面儿上挂不住,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倒是何思卿,起身微微一笑:“家父派我来为勠哥儿接风洗尘,勠哥儿哪有不欢迎的理儿啊?”
容子勠轻哼,她这理由放哪都合适,我却容不下她,我问:“明明知道是客,何小姐却偏偏坐在主位上,令尊没教育过吗?”
何思卿脸上的愠色一闪而过,还是那副无懈可击的表情,“伯母,瞧我,光顾着同您说贴己话儿了,都忘了该回我的座位上去了。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于是作势要走,老太太却把她拉住了,瞪着我,“你啊,跟我的女儿一样,在容家就跟自己家里一样,管谁怎么看呢!”
我示意容子勠坐下,自己走到老太太身边儿,把何思卿从座位上挤开,趁机攀上老太太的胳膊,甜甜地笑着说:“娘,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该按规矩来呀,不然说的不仅是何家少教,连咱们容家都要遭连累。”
老太太把胳膊从我手中抽走,冷哼:“小门小户出身,吃个饭穷讲究!”
我轻笑,转移话题:“还不开始吃吗?勠哥儿应该早就饿了吧?”
容子勠暗暗给我竖个大拇哥儿,清清嗓子,“快点把菜都端上来,因为个座位来来回回的,娘你要饿死我吗?”
这时候容子洲他爹容正才开口吩咐上菜的事宜,他爹虽向着我,奈何对容子洲他娘偏疼得很,他娘那么胡作非为也都由着,要是容子洲也这么惯着我就好了。
容家家规森严,如果不是容子洲他娘故意膈应我,一般吃饭是谨遵位次的,而且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所以菜上差不多以后容正先伸筷子,这时候其他人才能夹菜开始吃。
于是一顿饭大概就听得盘碗与筷发出些轻微的声响,再没有人作声了。
我起先来容家的时候总觉得这规矩严苛,把人净憋坏了,如今竟也习惯并且乐在其中了。
饭后到了会客的厅堂,容正端坐在上位不怒自威,这下容子洲他娘也安分地守在容正旁边,容正轻咳,众人都站定,他才说道:“勠儿年纪不小了,可有成家的打算?”
容子勠还是小孩子心性,“爹,我在外面呆了两年,去哪里物色适合的人家?我说娶个洋媳妇回来您又不同意……”
容正脸色沉下去,容子勠要娶洋媳妇的事我知道,他从国外寄信回来,把他爹气个半死,差点就让容子洲去国外把他这个不省心的小儿子给捉回来。
容子勠胡作非为惯了,嘴上也没个遮拦,眼瞧着容正又要生气,他娘在旁边说道:“勠儿才回来多久,容后再作打算吧。只是家里的子嗣实在不够兴旺,你爹这才急呀。”说罢往我的方向瞥了一眼又重重地叹息一声。
容正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打量了又打量,面色是愈发的难看了。
我开口:“爹,洲哥儿跟思卿关系好的呀!雁栖湖那儿专门买了宅子给思卿住,您就等好信吧!”
何思卿听完我的话往容子洲身后站了站,容正为人简朴,最烦儿女们奢华,一听这话,手“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胡闹!”
“爹,您先别急着生气,听说那的地片儿又涨价了,不如把思卿接回来,既有了名分又不折本。”我建议道。
容子洲这时才发话了,他说他不同意。
他不同意?他是怕就给何思卿一个妾室的名份委屈了?
容子勠也劝:“爹,大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就许他肆意这么一次吧!”
我拿眼瞟何思卿,这个家里也就她一个外人,她倒是会躲在容子洲身后装柔弱,刚刚那股神气劲儿全然散了。只是我看见容子洲不经意间护着她的动作,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难过的。
容正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你们两个都翅膀硬了,敢忤逆我了!哼!”
说罢便拂袖而去,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瞅了这两个儿子一眼以后赶紧追了过去。
“大哥,你也瞧见了,这个家是没法儿呆了,你就行行好,收留了我吧?”容子勠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容子洲淡淡地说:“问你大嫂吧。”
何思卿这时候才侧过身面向容子勠,笑容和煦又温暖,声音柔柔地说:“勠哥儿要来当然是欢迎的呀。”
容子勠连个眼神都不给她,挎上我的胳膊,嬉皮笑脸道:“嫂子,我这次从不列颠回来还给你捎礼物啦!”
我挑眉,感觉何思卿脸都绿了,“是嘛?你大哥早跟我念叨着要你来住了!”
一旁容子洲安排了下人送何思卿回雁栖湖那边,然后跟着我们回了家。
说是跟着一点都不为过,一路上我和容子勠说说笑笑没停过,他连个插空的份儿都没有,我瞧他黑了脸,竟莫名地开心起来。
在容子勠面前,容子洲还是那样,不辨喜怒,大概一个家的长子就是这样,在弟弟面前也要拿捏分寸,摆出一副威严正派的样子。
容子洲啊,真的很少笑,他大概也不爱笑,在我这儿,是,笑过,但那是哪门子的笑哇,就是撩猫逗狗,很浮于表面的笑罢了。我说实在的,想让他真心地笑,哪怕一回也好,可惜我没那么大能耐,不知道何思卿有没有呢?
于是我顿了顿,换个话题就让容子洲也参与进来,容子勠很是会意,也愉快地继续聊下去。
一路上兄弟俩都好好的,至少在我看来是和气的,谁知道回了家以后两个人就在书房吵得不可开交,我在楼下嗑瓜子,还是素客说让我上去看看,这才看见二楼的书房一地狼藉。
容子勠见我,目光躲闪,没等我开口,就阴沉着脸出去了。我又去看容子洲,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他发这么大火,我使了个眼色给素客,素客立马弯下腰收拾地上的书和文件。
“子勠不是才回来嘛,什么事啊把你气成这样?”我一边收拾一边问。
容子洲也不说,摔门走了。我“嘁”了一声,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小家子气,素客接茬儿说道:“吴妈当时上来送茶水,就听见两个人吵起来了,据说是……跟您有关……”
素客欲言又止,她平日里也不是这样唯唯诺诺的人,她应该也不了解具体的事情,我安抚她:“你和吴妈我放心得很,今天的事莫名其妙的,你私下里嘱咐她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吴妈早跟我说了,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两个不会乱讲的。”素客道。
我点点头,叫来静客跟她一起收拾便回卧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