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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哼了一声,“思卿住着呢,你想住?”
“我想住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嘛,爷再买不就得了?”
老太太让我气的翻白眼,“什么本事都没有,花起我们容家的钱来倒是有一套!”
我闻言,赔笑着问:“原来嫁给了洲哥儿还不是容家的人,那住着洲哥儿花钱买的宅子里的思卿就是容家人了?”
“思卿他们家和我们家是世交,没你这丫头,思卿就是我们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
嗬,老太太把话说得够难听的,周围下人们吓得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
我也不是个善茬,该笑的该说的都到位了,他娘还是这样软硬不吃,我逼问道:“容家和何家是世交不假,我们穆家是因为什么败落的娘都忘了么?”
我爹是容子洲他爹的副官,如果不是我爹顶替容子洲他爹坐上那辆汽车,容家早就让人家给灭了,哪还由着她这样威风?
容子洲正好从楼上下来,我一委屈,眼泪簌簌地就落了下来。
他娘手足无措,安慰也不是,道歉更是不可能,于是撂下话就走了。
容子洲过来捧起我的脸,一点一点地把泪擦干,柔声安慰我:“娘她素日就娇气惯了,我爹也爱惯着她,你又何必跟她置气?”
我扑到容子洲怀里,抱住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骂我只会花钱,明明是你给何思卿在雁栖湖买的宅子,怎么就是我花钱花的多了呢?”
听到何思卿和雁栖湖宅子的事,容子洲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他把我从怀里揪出来,手搭在我的两肩,郑重地说:“羡君,何思卿和雁栖湖宅子的事情以后我会慢慢地一点点地告诉你,但现在不是时候,你能理解我吗?”
我逃脱他的禁锢,抹了把眼泪,“明天小叔从不列颠回来,娘让咱们去接。”
吴妈从餐厅出来,“老爷太太,午饭做好了!”
容子洲拉起我的手,牵我到餐桌上吃饭,他掌心的温度传来,我心里暖洋洋的,往日容子洲和我都是各吃各的,今天容子洲还时不时地夹些菜给我。
我听见内心上锁的门重新打开了,那是自解玄卿走以后再也没有人触及过的地方,而它重新对容子洲敞开了。
但到清醒的时候,我又明白,容子洲这般待我不过是补偿,和爱完全是两码事。容子洲对我,就像是邻居对他家的小狗一样,好吃好喝伺候着,他看我的眼神满是怜爱和怜悯,独独没有炙热的感情。
可那又如何,我还是把一颗心都慢慢地托付出去了,哪怕他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意,哪怕他心里装着别人。
“这两日总不在家里,去哪玩儿了?”容子洲突然问我。
我回过神,如实回答:“跟玉柳听戏去了,荣德升在城西搭台子,还不赖,爷哪天抽空也去听听?”
容子洲颔首,“荣德升的老板姓解……倒是略有所闻。”
我不禁嗤笑一声,容子洲还不知道我跟解玄卿那点子破事,也好。
垂眸不经意间瞥到容子洲修长手指上的薄茧,那是经常握笔才磨出来的,我想起和解玄卿重逢那日握手,他手上的茧子厚厚一层,不像个唱戏的,倒想个习武的。
我摇摇头,想的事情居然又和解玄卿有了联系,于是暗自嘲讽自己跌份儿。
“我平日很忙,你就和玉柳去吧。”容子洲补充道。
我放下筷子,略微欠起身子,“是,爷的大驾,我哪敢劳烦。”
“羡君,你……”容子洲对我态度的转换感到不解。
何止他不解,连我自己都快疯癫了,我怕我太过于渴求容子洲的爱,脱口而出的话就是拈酸吃醋,我其实想问问他,有给何思卿买院子布置的时间,有陪何思卿的时间,怎么陪陪我就这般困难?
可是我又不愿再多说,他的心意就那般易改变?倘使真的如此,那他也不会对青梅竹马的何思卿这般念念不忘了。
第二日和容子洲去南苑机场接容子勠,特意择了件儿妃色香云纱的旗袍,颜色是浮了些,但上面的刺绣却是寥寥无几,容子洲看我隆重地在镜子前面打扮,一时竟不知该夸我这一身华美还是简约。
容子勠已经不是容子洲这样老派的穿着了,西服洋帽,我大概从时装杂志里看到过这样的打扮。
他见我倒是比见他大哥还欢欣,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还弄个什么贴面礼,容子洲在一旁轻咳,“当着外人的面儿,这些新式的礼节还是少些为妙。”
容子勠凑到我耳边,低声打趣道:“大哥这是吃醋了,嫂子,跟我大哥发展的够快啊!”
我和容子勠惯也是这样,我们两个年龄相仿,他没出国那会儿在老宅子里就这样,成天打闹,没半点儿嫂子跟小叔的样子。
当然,如果不知道我一开始要嫁的人是容子勠的话我们俩的关系或许会更亲近些。
容子勠和我熟识以后亲口跟我说的,他说在没见过我以前以为我是个土包子,乡野村妇的那种,于是抵死反抗这门亲事,没想到竟然让他大哥抱得美人归了。
其实他这么说我也不气,左不过是厌恶他们容家拿人当玩意儿似的耍弄,这个不稀罕了就推给那个,所幸容子洲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哪怕我跟乡野村妇没什么差别,也忍让体谅我,还教我文化,我对他,多少是有些感激和爱慕的。
坐上汽车,容子洲横梗在我们两个中间,于是交谈的话就少了很多,我只得默默坐在旁边,听容子洲问他留洋的那些奇趣见闻。
到了祖宅,凉菜已经布好了,只是席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何思卿,老太太就把何思卿揽在身边,手搭在何思卿肩上,慈祥可亲,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何思卿是她久不见的女儿。
然后容子洲被拉着坐在何思卿旁边,我坐在容子洲另一边,倒像是容子洲在左拥右抱一样。
而何思卿其人,如传言和我印象中的那样,端庄大方,一件湖蓝色云锦旗袍,不需要绣凤描龙,也不需要镶金滚银,只是选料适当,剪裁得体,一朵苏绣的木兰花就足以衬出她若出水芙蓉般的秀美了。
容子勠看席间气氛也很尴尬,可老太太还是含笑着把容子勠也招到身边,“快来,让娘瞧瞧是不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