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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黯淡,到了晚饭时间。
项未冬喝了姜汤,便上楼回了房间。马成竹打扫了房间,完事从房间里出来时,宣玥也刚好收拾完厨房。
马成竹朝厨房望了几望,宣玥忽然意识到,忙问:“马警官,你还没吃饭吧?冰箱里还有些食材,你若是需要,随便用。食材都是共用的,我们没计较这些。”
“今天我有点累了,赶明我做饭给大伙吃。”马成竹笑着道。
宣玥道:“我午饭吃的晚,也不饿。项大哥得了风寒,我就只为他熬了点姜汤。”言外之意是我也没必要做饭。
马成竹说:“我出去随便找点,能填饱肚子就行。”宣玥推荐道:“小区北门出去是美食一条街,我们经常去吃,挺多不错的馆子。”
幽径里的北门外,灯火璀璨,人声鼎沸,马成竹进了家冒菜店。二十分钟后,她从店里出来,接着随意在幽径里周边溜达了一圈,又从北门进入小区。
北门进来,林木丛生间,是一条环形跑道,路灯闪着柔暖的光。马成竹不由自主地迈上跑道,走了一阵,发现深处有一个池塘。零星几人散在木栈道,或低语,或嬉笑,或偎依。
马成竹心里忽地生疼,她心底喃喃地问:“永义,你还好吗?我——我很好——”
八年了,唉......时间流逝的真快,张永义离开人世已然八年了。
永义刚离开的时候,马成竹听不得“张永义”三个字,更说不出“张永义”三个字,哪怕只是一想到这三个字,马成竹的心上都如万箭穿过。
后来,渐渐地,被乱刺的伤处结了疤,虽然仍隐隐作痛,但不再血流不止。有一天晚上马成竹梦见了张永义,说来也奇怪,张永义几乎不会出现在马成竹的梦里。马成竹听人说,死去的人不出现在活着的人梦里是因为爱护着在世的人,怕他们伤心,怕他们害怕。
马成竹默默地骂道:“张永义,你好狠的心!哪怕是梦里让我再见你一面,你都不愿意吗?”
那一晚,马成竹终于在梦里见到了永义。他看着她笑,就是不说话。马成竹絮絮叨叨不停,而张永义只微笑地看着她。在梦境的边缘,马成竹忽然听到了永义的声音:“听你爸妈的话,你要结婚,要生孩子,要儿孙满堂!”
马成竹醒来一身汗。这不是永义的话,而是昨天永义的父母对她的嘱咐:“成竹,永义离开六七年了,你放不下他,我们心里都知道。可是,我们心疼你啊!你年纪还轻,你得嫁人,得像其她女人一样要生孩子,要有个圆满的家庭!永义已经走了,他也不希望你单身下去,他肯定希望你幸福!听爸妈的话,也听你爸妈的话,找个好人,再嫁人吧。”
“再嫁人......”马成竹从没想过。她已经嫁过人了,她是张永义的妻,哪怕只有半年的夫妻缘分,她也永远是他的妻。
马成竹跟张永义是警校的同学,他们是在校园里就恋爱了,毕业第二年结了婚。婚后半年,张永义在执勤中殉职。
警校里的那个小池塘边,是马成竹和张永义的恋爱基地。池塘边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是他们甜蜜爱恋的见证。
就像此刻,在池塘的木栈道上那对相拥低语的恋人,就仿佛是她和永义的影子。
马成竹一直以来避免到有水的地方,尤其是花花草草繁茂围绕的池塘边。旁人看到的是喜悦,她眼里的尽是悲伤。若是她知道跑道的深处有这么个池塘,方才她绝不会踏步而来。
“啊——救命啊!流氓!救命啊!”
林木的对面惊出喊叫声,凭着职业本能,马成竹不假思索,奔跑而去。在跑道的边缘上,蹲着一个女孩,她捂着头,大声呼救。
马成竹抓住她的手,稳住她颤抖的身体,问:“怎么了?你别怕!”
女孩二十出头,穿着背带短裙,长发披肩。因惊吓过度,她哭着诉说:“有个流氓!他突然冲过来抱住了我!”
马成竹急问:“人呢?”
女孩不辨方向,指着前面说:“我一喊,他就跑了!那边——”
借着路灯望去,右前方的树木间似有人影晃动。马成竹安抚女孩说:“你在路中间,待在路灯亮的地方不要动,别怕!我马上回来!”说完,她一个箭步上前,穿进树林里。
前一秒那人影似停在原地张望,后一秒见到马成竹朝他奔去,他也拔腿就跑。马成竹大喊一声:“臭流氓,你站住!”那人心里更慌,脚不择路,一不留意被横倒在地的木桩绊了一下,险些栽倒。正自庆幸,却被追来的马成竹一脚踹倒在地!
马成竹纵跳在那人背上,扭起他的双手在背后,死死地压住。那人痛得喊道:“你踢我干嘛!胳膊要断了!”马成竹腾出左手,朝着他的脑袋狠劲拍了两下,厉声说:“叫什么!臭流氓!”
那人苦叫道:“什么臭流氓,不是臭流氓!我——”他的话又被马成竹的重拳打了回去,没了力气说话,只顾痛叫。
马成竹没有带手铐,如何绑住此人呢?她一想,喝道:“把鞋子脱下来!”
光着脚在林中想逃也跑不离,再者,马成竹用鞋带绑住了他的双手。此人如被古代遭流放的犯人一样,被马成竹赶着回到了那女孩近前。
马成竹命令道:“给她道歉!”女孩颤巍巍后躲,那人问:“为什么要道歉?”他甩开额前的头发,露出委屈的表情。
“耍流氓,还耍出脾气了!”马成竹气道,就要给他一拳。
那女孩胆战地说:“好像,好像,不是他!”她指着那人的光脚,又指着马成竹手里的运动鞋,接着说:“我没有看清流氓的脸,但是我看到他穿的是一双凉鞋,不是运动鞋!”
马成竹傻住了,想了下,问那人:“呀,还带了好几双鞋作掩护哈?”那人欲哭无泪说:“大姐,你行行好,我就这一双鞋,我不穿凉鞋。那个流氓不是我!”
“那你鬼鬼祟祟在暗处干什么?”
“我没有鬼鬼祟祟,这里本来就暗,不是我非要去暗处。我一直都是在那里的——”
“一直在那里?在那里干什么?”
“不——不干什么,我就是吹吹风——我听到有人喊叫,所以就走过去看看,没想到我才看了一眼,还不知怎么回事,你就跑过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马成竹和那人算是理清楚了经过。她解开了他被缚的双手,把鞋扔给了他,说:“一场误会,我很抱歉!”
女孩也充满歉意,说:“大哥,对不起!”
那人总算舒一口气,说:“鞋带怎么办?”
马成竹看他一眼,说:“自己穿!”那人道:“你打了我,又解了我的鞋带,不该替我把鞋带穿好吗?”
女孩忙道:“大哥,要不我帮你穿鞋带吧?”
马成竹拉过女孩说:“人家小姑娘受了惊吓,你该发扬下男人风格!”
那人道:“我没让她穿,我说你得帮我穿!”
马成竹道:“不凑巧,我还要领她去派出所做笔录。你的鞋,你自己穿!”
女孩惊道:“做笔录?”
马成竹道:“不用怕,我是警察。那个流氓跑了,说不定是周边的惯犯,你是目击者,要去配合录个口供。”女孩心有余悸,若有所思地点头答应。
鞋带,鞋子,和那个人被留在了原地。那人气不顺,兀自坐在地上,想到十分钟内的遭遇,真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