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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冷月。
“沙,沙,沙!”这是一条幽僻的小路,脚踩枯叶的声音,正是从小路上传出来的。
太出人意料了,这些是什么人,竟然敢走在这条小路上。
路,本应就是被人走的。
但明白内情的人,却不会这样认为的,那些经过这条小路路口的知情人,每每总是心惊肉跳。
小路并不长,只有三十来丈,尽头是一间小屋,用篱笆围成了不大的小院。
路,极为普通;小屋,极为寻常。
“血杀人魔”宰仁。
一个充满了血腥,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独行老魔,其名声令武林中人谈“虎”色变。
一样的寒风,一样的冷月。
“沙,沙,沙,”脚步声很有韵律,走得很稳,很坚定,充满了自信。
人影到了院门前,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伸手推开了如同虚设的院门。
推门的手依然很稳,人跟着走进。
“嘿嘿,有贵宾临门,好!好!”房门在连续两个“好”字之后突然打开了。
门里,是一个鹰鼻虎眼的凶恶老头。
“咦?”老头惨白的脸上出现了惊疑之色,不由得收回欲出杀意,打量起院中的人来。
院中,那人屹立如岳峙渊亭。
从“血杀人魔”惊疑的脸色中可以看出,院中之人一定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的确是太出人意料了,不论你用什么词来形容血杀人魔的惊奇神情,都不会过分的。
黝黑的脸上,一双明眸闪烁着光芒,高挺的鼻下那很有吸引力的嘴唇,还挂着一丝笑意。
那是自信!
血杀人魔宰仁第一次改变了逢敌便杀的作风,好奇地走出房门。
只要是人,都会有好奇心,好奇心一生,谁都弄一个小落石出,以满足好奇心。
就是名动武林的好手,也不敢无所畏惧地站在这院中,要不然血杀人魔也不会住在这里多年而无事的。
这年轻人如此地站在院中,就已经够了,已足以使这老魔头产生强烈的好奇心。
血杀人魔宰仁打量了眼前这年轻人片刻之后,道:
“小子,大概你走错了地方吧,你知道你现在站在什么人的院中吗?”
“什么人?”
宰仁冷冷一笑道:“血杀人魔!”
老魔头并不避开自己的每号,相反的,他还很满意。
血杀人魔又“咦”了一声。
出乎他的意料,年轻人听了他的名号之后,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惊惶地落荒而逃或者跑下来声泪俱下的乞求饶命。
那样,他就可以在狂笑声中,毫不犹豫地出手杀了他,这一直是他最喜欢的杀人方式。
相反的,年轻人的嘴角又往上翘了一些,加强了一丝笑意中的轻蔑。
而后,他嘴里终于蹦出了两个字:
“很好!”血杀人魔一愣,奇道:
“什么意思?”
“很好的意思,就是我没有找错地方,也没有找错人,所以我说很好。”
惊愣,狂怒,平静,冷笑。
血杀人魔在一连串感情变化之后,脸上已露出残酷的笑意,透出浓浓的杀机。
“你知道后果?”
“死!”年轻人重重地吐出这个字。
“很好!你得死!”血杀人魔残酷地哼道,他已准备出手,不打算再盘问这小子受何人指使,因为,那已无关紧要了。
年轻人依然那样微笑着道:
“死的是你。”
血杀人魔出手了,而且是迅疾出手,他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平生头一次遇到的场面。
所以,血杀绝学中最凌厉的一招出手了!
漫天的血杀掌影,漫天的血腥气,漫天的死亡气息,勾魂无常已然在等待拘命,好向阎王交差了。
年轻人没有动,依然那样站着,他知道什么时候应当出手。
因为,一年以前,他就知道选择什么时候出手了。
眼前的一切,都如一年以前所料的,丝毫没有出入,他必须等待,等待那练过无数次的最佳出手时机。
血腥气已经及体,漫天血手在眼前晃动,他不禁为之一懔,这魔头的真才实学的确惊人。
他心中赶紧一振,最佳时机已经来了,绝不错过,这句话不知听了多少遍。
毫厘之差,躺下的将会是自己。
年轻人右肩微动,抽剑,刺入。
他之所以“抽”剑,是因为他的剑根本无鞘,不能称之为拔剑。
这一切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气呵成的,这练过无数次的动作,他闭着眼睛都能完成,因为,他整整练了一年。
从血杀人魔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震惊,不相信和绝望。
自己的血掌明明已经触及年轻人的衣裳,可是就在触及衣裳的同时,本应发出的暗劲却没有发出来。
为什么呢?
老魔头低头一看——
剑,正插在自己的胸口上,而且,是一柄木剑。
毫厘之差,送命的对象却换了位置。
年轻人脸上的笑意没有了,当他抽出木剑,血杀人魔的尸体已喷血倒地。
他感到有些作呕,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木剑,又插回了腰间。
他默默地又踏上小路,脚步依然很稳。
师父的交待他完成了,而且办得很出色。
以后,面对他的,将是诡谲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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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巨商富贵,王孙公子云集的地方。
时下,正是午时。
洛阳各大酒楼正是生意最佳的时候。
但生意最好的,当属号称天下第一小楼的“小小楼”
了。
门前,等候吃饭的人已排成了长龙,几乎阻塞了交通,天天如此,所以,官方不得已,每天在此维持秩序。
这号称天下第一小楼的“小小楼”不但不小,而且占地极广,可称得上洛阳之最。
那何以称天下第一小楼呢?
原因乃是“小小楼”的格局很小,整个酒楼的房间都很小,每个房间只能放一张桌子,有的甚至只能坐一个人。
这样的格局当然给人不少方便,所以“小小楼”生意很好,但生意好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就是可以赊帐,而且还会替客人保密。
这年头,死要面子的人还真不少,看门前的长龙就可以知道了。
有钱人当然不会排队,他们总是先遣人预定座位的。
所以,洛阳无人不知“小小楼”的楼主贾渺贾爷的大名。
李木剑喝完最后一口酒,吃完了最后一口菜,然后他擦了擦嘴,等待贾渺来记第十二次赊帐。
与前十一次一样,贾渺很适时地走了进来。
“李朋友,还满意吗?”
李木剑清楚地记得,从第五次起贾渺就这样称呼他了。
李木剑一笑,道:
“很满意,贾朋友!”
贾渺同样清楚地记得,这是李木剑在第八次来的时候,开始这样称呼他的。
贾渺自己也弄不清楚,从他第一眼见到这位腰插无鞘木的李木剑时,就觉得他是个应当交的朋友。
至于为什么,贾渺的回答只有二个字:
“感觉!”
贾渺微微一笑道:
“李朋友,两银子,老规矩。”
李木剑一笑,没有说话。
一两银子,是“小小楼”的最低消费。
贾渺拿出帐本又加上一笔,总欠十二两银。
李木剑又笑了笑,起身走了。
与前十一次不同,李木剑没再多说一句客气话,贾渺心里知道,这个朋友交定了。
李木剑徘徊在街上,他心里同样也清楚,这个朋友是一定要交的,而且值得交。
为什么?
回答是一样的:“感觉!”
男人与男人之间,有时也会“一见钟情”的。
李木剑不知不觉地已在街上绕了一大圈,现在最要紧的是赚银子,欠帐总是要还的,还要吃饭。
李木剑不由得苦笑起来,真是一文逼死英雄汉。
苦笑归苦笑,感叹归感叹,大丈夫总得能屈能伸才行。
突然,李木剑的视线落在一群人身上,一群人正围着一张告示,有人在看过告示之后,就急急地走开了。
李木剑不由走了过去。
他目力极佳,虽然被人群隔得较远,但告示上的字仍看得很清楚。
告示上写的是:因本镖局新开不久,人手不足,现接一宗生意,需招募二十名临时人手。条件优厚,纹银百两,先付定金五十两,事后再付五十两。下面署名是“震远镖局”
文字虽然通顺,却很粗俗,一看就知道出自武人之手,这镖局看来的确是新开的,要不然写告示应当是师爷之类人的事。
身旁有人道:
“大哥,这条件倒是挺优厚的,我们去不去?”
另一个声音道:
“不去是呆子!”
两人都不是呆子,所以,当李木剑扭头看二人时,二人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李木剑很愿意做呆子,可是目前的境况,他又不得不放弃做那样的呆子。
由于这告示“震远镖局”很容易就找到人了,看来不愿做呆子的的确不少。
门面本就不大的“震远镖局”几乎已看不见大门在那儿,看来,要想争得这二十名之一的位置也不容易。
李木剑自然有李木剑的办法。
在宣布报名开始时,在人们往前挤的时候,共有三百四十九人捂脚狂跳起来。
于是李木剑第十九个拿到五十两银子和一个腰牌,满意地挤出了人群。
那三百四十九名捂脚狂跳之人,虽然怒骂不止,却也不知是谁干的,人太多,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天色黝黑,街上却有如白昼。
此刻,才是洛阳最热闹的。
“小小楼”当然是洛阳热闹的地方。
还是那间屋子,李木剑与贾渺正相互注视着。
钦佩,相知,真诚,一切尽在四支闪烁的眼中,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惜英雄了。
“哈哈”二人同时大笑起来。贾渺一边笑一边道:
“我就知道李老弟一定来得很快,哈!哈!”
李木剑同样笑道:
“我也知道贾兄一定会在这儿等我的。”
贾渺豪爽地大声道:
“好!今天就算我请客。”
李木剑嘴角依然是那副自信的微笑,一摇手道:
“不,还是由兄弟请贾兄吧。”
贾渺见李木剑如此说,也就不再多说,他知道李木剑绝不是客套,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客套的。
酒菜俱已上齐。
李木剑举杯道:
“贾兄,小弟先敬你一杯,也不枉我俩相知一场。来,干!”
二人仰颈干了杯中之酒。
贾渺哈哈笑道:
“今日你我相交,也真算是有缘。”
二人开怀畅饮,酒壶已空了七、八个。
李木剑突然一顿道:
“贾兄为何不问小弟的身世来历?”
贾渺微笑道:
“那么兄弟为何也不问我的来历呢?”
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木剑道:
“小弟想知道贾兄为何一定要交我这个朋友,一个默默无闻,一文不名的人。”
贾渺笑道:
“假如一个身怀武功,却吃饭要赊帐,还要靠做临时镖师赚钱还帐的人,你说值不值得交?”
李木剑道:
“贾兄可真是捧死人不赔命啊”
空酒壶在增加,已有十几个了。
李木剑道:
“我也该走了,贾兄,我该付多少银子?”
“五十两。”
“连那欠帐?”
“不,只是这一顿。”
李木剑苦笑道:
“贾兄当真是知人知得透彻,连我身上有多少银子都算准了。”
贾渺笑道:
“亲兄弟明算帐嘛!要是我请客,那就理所当然地算在我头上了。”
李木剑不由长叹一声交友不慎,夫复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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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震远镖局内。
二十名新招的临时镖师正并排站成一行,李木剑是第十九名,他正漫不经心地看着站在前面的三个人。
中间是一个粗悍的中年人,鹰鼻的上方是一双久经世故的眼,他就是“震远镖局”的局主“开碑掌”孙震远。
另二人却是下人打扮的年轻人,但粗劣的衣服仍掩不住英挺的气质,双目炯炯有神。
“开碑掌”孙震远扫视着二十个人,当李木剑遇着他的目光时,心里不由一震。
这人的眼光凌厉无比,隐隐地透着杀气,绝不是他名号那种练外功的人,那眼光只有内功练到一定火候的人才会有。
“开碑掌”孙震远朗声道:
“各位,本镖局新成立不久,现接下一宗大镖,人手不足,所以,就临时找了各位,希望各位能鼎力相助,完成这趟镖。”
有人问道:
“总镖头,这次去哪儿啊?”
“开碑掌”脸一沉,厉声道:
“我提醒大家,镖行里的规矩可不要忘记,不该问的最好别多嘴。”
那人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多言了。
“开碑掌”又指着身后二人道:
“这二位是货主派来的,大家以后多听二位调遣。”
二个年轻人一抱拳道:
“多谢各位合作!”
嘴上说得好听,但神情倨傲,分明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看样子主人的身份一定很高。
其中一人走上前,从第一位挨个打量,眼光如利刃,仿佛要刺穿每个人的心似的。
前面十八个人在接触到这眼光时,脚都不禁一颤,几乎把持不住要倒下。
当眼光射在李木剑脸上时,李木剑的嘴角微微地往上翘了一下,那人的目光立即敛去不少。
那人不由多打量了几眼李木剑那张幼稚的脸,最后眼光落在他插在腰间的木剑上,眼光一下子变了。
讥讽,不屑。
那人讥笑道:
“朋友的剑好像是木头的。”
李木剑嘴角依然翘着,说道:
“好像是的。”
另一个年轻人走过来,眼神与前者无二,不屑地道:
“这并不重要。”
“开碑掌”也走了过来,眼光诡谲,对着两个年轻人,慢声道:
“对,这并不重要。”
同样的话,却包含着另一种意思,颇耐人寻味。
开碑掌脸色一震,道:
“现在我们就出发。”
话音一落,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亢长有力的喊镖声:
“震远震远”
镖车早已在门外,一共四辆马车,上面包着防雨油布,密密实实的,不知何物。
李木剑等二十人的任务是,五人一组,护住一辆镖车,防止外人接近。
原镖局里的人作两批,一批在前开路,一批在后面断后,人数总共二十人。
“开碑掌”孙震远与那两名年轻人骑马而行,不停地前后照顾,吆喝叫人跟紧些。
天刚亮,城门半开着,守城兵卒正打着呵欠。
一名年轻人已打马上前道:
“兄弟,早啊!”一锭银子已塞在守城兵卒的手里。
“麻烦啦,看来我们还是头一个出城呢。这可是好兆头啊!”见了银子,守城兵卒当然勤快罗,另半扇城门很快就打开了。
守城兵卒往嘴里塞了一个枣子道:
“你们可不是头一个,天没有亮就有一批贩枣客出城了。”说完,又塞了一个枣子。
看来,他今天的确是赚了不少好处。
一行镖车出了城之后,就加快速度,开始急行。
守城兵卒又飞快地关上了那半扇城门,心里嘀咕道:
“今天他妈运气真不赖,出城的都大方,一下子就赚了二十两银子,要是再”
他又看见一群商贩,赶忙又打起呵欠。
于是,守城兵卒又得了十两银子,三十银子,这可是他两个月的薪水,难怪他兴奋得头都有些昏了。
那些商贩缓慢地出了城,守城兵卒的耐心头一次这么好,竟恭送着这群人出城。
商贩们缓缓地向前行走。
镖车在一阵急行之后,又缓了下来。
“开碑掌”孙震远与两位年轻人开始来回不停地穿梭巡视,确保镖车的安全。
每当“开碑掌”孙震远打马从李木剑身边驰过时,李木剑总能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本能地,李木剑在杀气涌至的一刹那,全身肌肉就会不自禁地收缩处于戒备状态。
到后来“开碑掌”经过李木剑的身旁时,眼神也有了戒备之色。
这时武功达到一定火候的一流高手,在对敌时才会发出无形的肃杀之气。
渐渐地,两个年轻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宇之间不由得露出紧张神色。
这两人不愿相信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一切都是万无一失的。
这次任务,表面好像保护得很疏松,对于这四车货物的价值来说,的确是太疏忽大意了。
但二人心里很清楚,这只是表面现象。
二人虽然强做轻松之态,实际上却并不轻松。
若有若无的杀气不断地向二人逼来。
二人的手心开始见汗。
大概是这次任务太重的缘故吧,但只要按规定的路线行进,应该是很安全的。
李木剑也总感觉到这趟镖异乎寻常,但他也不愿多想。
对于他来说,拿到另外五十两银子才是重要的。
离洛阳已有二十里了。
前面是岔路口。
镖车行进的速度缓了下来。
“开碑掌”孙震远在看那两位年轻人。
意思很明显,当然是要二人决定走那一条路。
这很反常,镖车行进的路线,本应当是镖局与客户共同制定或完全由镖局制定的。
这样,镖局就可以在沿途与同道联络,得到保护,或者给当地绿林拜拜山,对方看人,也会给个面子,不动镖车,要是面子不够,自己也好有个准备,到时候在手底下见真章。
开镖局的,总是要经历这一关的,等到你闯出一些名堂来了,各方面的麻烦也就相对的少了。
像中原的“四海镖局”现在已可以凭着一杆镖旗,大江南北通行无阻了。
由客户自己定路线,只能说明镖局的无能,是奇耻大厚。
大概是“震远镖局”新开张的缘故吧,头一票生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他们却不知道,客户看上的就是这一点,其他老字号镖局,还没“资格”接这宗大镖呢!
两年年轻人知道“开碑掌”看他们的用意。
其实,走那一条路,他们比谁都清楚。
但那似有若无的紧张,使二人不得不更加小心。路,分成两条,蜿蜓向前延伸。
原来平常的路,此时却变得危机四伏,仿佛毒蛇的分叉长舌,无论你沾上那边,都将被吞噬。
那个年轻人毫不犹豫地在右边那条路上停了下来,脸上出现了放心的笑容。
他看见地上的那几粒红枣。
不用紧张了,他觉得那紧张只是多余的。
下面该做的,只是转过身去,向同伴招招手,继续前进就行了。
真的多余吗?
当他转过身去,抬起膀子
却没有举起来。
因为,他看见了两个人,仿佛从地底冒出的一般。
“那不是多余的!”
因为,这两个人绝不是自己这边的人,他可以肯定,这两个人是来劫镖的。
因为,这是两个黑衣蒙面的黑衣人。
不知何时,这两个黑衣蒙面人已无声无息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这份轻功,已是骇人听闻。
他手心开始冒汗。其实,两个黑衣蒙面人并不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而是从左边那条岔路上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的。
而且并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人。
另两个却走向镖车那边。
只不过,他一直是背向着他们,四人轻功又相当高明,无声无息,当然无法发觉。
这个年轻人虽然没有发觉,但其他所有人都看见了,而且非常清楚。
因为,护镖的人都面对着四人,并且,四人走得很慢,慢得几乎像是在散步。
“开碑掌”没有动。
另一个年轻人也没有动。
二十名镖局里的伙计向镖车靠拢过去,缩小了防护圈,看来,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十九名临时人员已紧靠着镖车,但并不紧张,因为来劫镖的只有四人,而护镖的却有四十三人。
李木剑却没有动,嘴角依然上翘,他知道,对方虽然只有四人,但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得了的。
因为,四个人敢劫四十三个人的镖车,那么,这四人一定是功力顶尖的高手。
既然拿了人家的银子,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李木剑准备在必要的时候出手。
所以,他没有退到镖车旁边。
静!静得有些压抑。
连马儿都停止了低嘶,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的存在。
但空气并不平静,两名黑衣蒙面人身上发出强烈的杀气,一阵一阵地涌向众人。
十九名临时人员不自觉地都握住了兵刃,但握兵刃的手却不稳,因为,他们手心已全湿了。
李木剑忽然感到身前身后有股杀气激发而出,立时阻止了对方杀气的侵袭。
前面是另一个年轻人,他在对方逼近的时候就已迎了上去。
他要解决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蒙面人。
“开碑掌”没有动,他的责任是保护镖车,而不是人,所以,他没动。
李木剑没有退下,他现在反而站在“开碑掌”的前面。
可怕的对峙局面。
但这局面并没有保持多久,四个劫镖的人已开始采取行动了,缓缓地向对手逼近。
本已准备上前的李木剑突然打消了念头。
身后的那一股杀气告诉他这年轻人足可以对付这两个蒙面人。
无影无形的杀气越过李木剑,越过年轻人,直逼两个缓缓走近的蒙面人。
浓厚的杀气已使蒙面人的脚步越来越慢。
李木剑偏了偏身子,嘴角自信地翘着,他准备作壁上观。
空气不再平静了,杀气相互接触一刹那,平地忽然刮起一股寒风,功力稍弱的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开碑掌”发动了,凌厉的指风呼啸而出。
李木剑猛然觉得不对,孙震远既然以“开碑掌”自称,何以有如此凌厉的指风?
而且指风阴毒,绝不是“开碑掌”那种只练外门功夫的人所应该具有的。
他感到吃惊!
但,还有令他感到更吃惊的事。
阴毒凌厉的指风并没有点向黑衣人,而是奔向自己,奔向背后命门大穴。
躲开,那已是不可能。
护体真气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一下子都涌到了命门穴上。
李木剑只感到背后一震,强劲的阴寒指力已透入体内,他感到眼前一片模糊。
他模糊地看到那个年轻人也同样中了一指,模糊地看到二十名原镖局里的镖师杀向十九名临时人员。
眼前一片黑,他也倒了下去。
那名年轻人也与李木剑一样,中了致命的一指。
在前寻路的那个年轻人比他更糟,喉咙里一阵“咕咕”直响,他原本想叫的,可是尽了最大的力气,也只弄出这么一点声音。
“白骨钉”已透过了劲椎,胸前一片惨绿色“白骨针”一向是剧毒的暗器。
他倒下的时候,原本已抓在手中的救援信号烟花已掉在地上,发不出去了。
路上刮起了大风,这次是真的大风,地上留下了二十一具半尸体与四辆马车。
马车当然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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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木剑慢慢的恢复了知觉,但他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他感觉到周围有许多人。
略一运气,真气畅通无阻,只是背后命门穴上还有些酸痛,但这已无关紧要了。
他知道“潜龙心法”发生了妙用。
李木剑缓缓地睁开眼睛,这才知道,自己是被人用担架抬到这里来的。
既然是用担架抬他来的,当然不是坏人,至少不是要他命的那些人。
这是一间很大的大厅,李木剑第一眼看到的是很高的房顶,粗大的房梁。
“你醒了?”
声音虽然严厉,却并无恶意。
李木剑一眼就看到了发话的人,这是一个华服中年人,正坐在大厅中的太师椅上。
这中年人虽然面貌很和善,但却自然流露出一种威严。
李木剑既然已经醒了,当然不能躺着与人说话,他站了起来。
周围还有许多人,形态各异,但全都是威猛粗悍的汉子,所有的人都在望着他。
李木剑在站稳之后,嘴角又自信地向上翘了起来。
“坐!”又是那威严的中年人。
下首有一张空椅,李木剑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中年人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木剑道: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你就是货主。”
中年人微微笑点点头。
随后又问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吗?你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李木剑笑了笑道:
“你问的这些问题,对于一个不认识你,又刚刚苏醒过来的人来说,似乎很可笑。”
“小子,你敢无礼?”
李木剑扭头望去,立即看见一双环眼正瞪着他,粗硬的虬须几乎都翘了起来。
“吴堂主,不得无礼。”中年人声音很平和。
这句话很具威力,环眼终于扭开了,虬须也驯服地垂了下来。
中年人微微笑着自我介绍道:
“老夫风云秋,‘风云门’门主,这里,就是风云厅。”
他自称“老夫”对于他的相貌来说有些不相称,但知道他岁数的人就不会奇怪了,他今年刚好六十二岁。
李木剑一愣,这人竟是誉满天下的“义气满天”的风云秋。
李木剑躬身道:
“在下李木剑。”
顿时,除了风云秋以外,所有的人都盯在李木剑腰间那柄无鞘木剑上,均有轻视之色。
只有风云秋心里知道,挂在一个命门穴上中了阴毒指力而不死之人身上的那柄木剑,绝不简单。
风云秋对李木剑道:
“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我们不会为难你,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李木剑暗道:
“到底是侠义中人,恩怨分明。”
“只要在下知道的,绝不隐瞒。”
风云秋眼中一黯道:
“对你和我徒儿下手的那人是谁?”
那两个人竟然是风云秋的爱徒,怪不得他们傲气十足,可惜都已经死了。
李木剑答道:
“‘开碑掌’孙震远。”
风云秋立即恨声道:
“妙!妙计!”
风云厅中所有人都悲愤之色。
李木剑知道,这一定是江湖门派的是非之争,自己没有必要卷进这是非之中。
李木剑起身道:
“如若没有别的事情,在下要告辞了。”
风云秋急忙回过神来,抱歉地道:
“抱歉,老夫失礼了,如若有缘,老夫很愿意再见到你,再见!”
李木剑略施一礼,便转身走了。
出风云门竟然很容易,没有一个人盘问,就是见到风云门里的人,也都很客气地与他打了个招呼。李木剑觉得这“风云门”挺不错,要是有缘真愿意与风云秋再见面。
李木剑走着走着,这才发觉自己又回到洛阳最繁华的那条街上。
不远处,正是洛阳最热闹的“小小楼”
李木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走进了“小小楼”
贾渺好像已等他多时了,酒菜亦已摆上了桌。
“坐,不用客气,这次是我请客。”
李木剑苦笑道:
“你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似的。”
贾渺笑道:
“你一出‘风云门’,我就知道了。”
李木剑嘴角一翘道:
“哦,你消息倒是挺灵的。”
贾渺道:
“不是我消息灵,而是你名气大得很啊。”
李木剑一愣道:
“我名气会很大?”
贾渺脸色一怔,假装正经道:
“你一出‘风云门’大门,整个洛阳都轰动了,你现在可是新闻人物哦。”
李木剑奇怪地问道:
“喂!你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渺摆出卖关子的腔调道:
“唉!你自己是当事人,怎么倒问起我来啦。”
李木剑无可奈何地道:
“好了,贾哥,这桌酒就算是我请你的好了。”
贾渺顿时笑嘻嘻地道:
“这可是你说的,你请我,可不要后悔哦!”说完,从怀里拿出帐本,说道:
“是付现银,还是赊帐?”
李木剑脸都气白了,冲着贾渺大喊道:“赊帐!”
贾渺果真在帐本上又加了一笔:李木剑,总欠五十六两。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木剑一把抓起贾渺,大眼瞪着贾渺的小眼大叫道:
“你他妈的来真格的啊!”贾渺居然不好意思地一笑,道:
“不好意思啊,本来是我要请你的,可是现在你硬要请我,我知道你是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的男子汉,所以,我也就没办法了。”
李木剑气得把他重重地推在椅子上,后悔说出这句话,又被这小子骗吃了一顿。
交友不慎,夫复何言?
李木剑苦笑一下道:
“我真搞不懂,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那么小气呢?”
贾渺笑道:
“要不然怎么说越有钱会越有钱,越穷的就越穷呢?”
李木剑拿他真没办法,说道:
“那你现在就快说了。”
贾渺这才干咳了两声道:
“现在,全洛阳的人都知道,两天前被抬进‘风云门’
的腰间插木剑的小子没有死。”
李木剑一听,气就来了:
“贾渺这小子真不是东西,这还叫名气啊,简直丢人之极。”
贾渺不赞同地道:
“这你就不懂了,那风云秋的爱徒同样也中了一指,他死了,你却活了,这不是就是说,你比风云秋的徒弟还强吗?比风云秋徒弟强的人,当然会出名了。”
李木剑气道:
“你那来这么多废话,这样出名,真是丢人现眼,唉!
还白花了五十两银子。”
贾渺却道:
“人要出名,是挡也挡不住的,这可是你的幸运哦。”
李木剑突然笑道:
“你愿意出名吗?”
贾渺不语。
二人不觉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李木剑又恢复了自信的微笑,问道:
“那镖车上到底是什么?”
贾渺答道:
“四百万两银子。”
李木剑的嘴一下张大了。
贾渺又道:
“这是洛阳各大世家门派捐赠受灾地区地银子。”
李木剑拍了下脑袋,心里在怪自己太大意了,随即,心里又下了决心。
李木剑道:
“我想,你一定知道不少内情。”
贾渺笑道:
“全洛阳除了你之外,都知道情况,因为,这事两天前就已轰动了洛阳城,现在恐怕已成了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李木剑笑道:
“我想你这位‘小小楼’主知道的一定更多。”
贾渺装着无可奈何的样子道:
“看在这酒的份上,在下有问必答就是了。”
李木剑问道:
“既然这么大的一宗镖,‘风云门’怎么会这样疏忽大意呢?”
贾渺喝了一口酒,答道:
“表面上看是很疏忽,当你知道前有‘贩枣客’开路,后有‘商贩’断路,你绝不会说它疏忽大意了,并且,找一个新开的镖局,却不找老字号镖局,这也是有用意的。”
李木剑道:
“这大概是新镖局不会像老字号镖局那样大张旗鼓,其用意在于掩人耳目,实际上真正护镖的,却是‘风云门’的高手,这的确是好主意。”
贾渺一边嚼着鸡腿一边道:
“好主意有什么用,四百万两银子还不是照样去了。”
李木剑又问道:
“那在我倒下去以后,又怎么样了呢?”
贾渺吐出鸡骨头,说道:
“‘风云门’断后的高手发现尸体之后,立即打出信号,招回了在前开路的同门,一起往另一条叉路直追,整整追出四十里地。”
李木剑叹了口气道:
“一定没追到,要是我,应该找人打听一下,这样岂不有了判断的时间。”
贾渺一口饮完杯中的酒,说道:
“他们当然不会这样笨了,半路上,遇见了洛阳最大米行‘刘记米行’的粮队,结果,他们说只看见四辆空马车驰过,差点还撞他们的粮车,不过,‘风云门’的高手不相信,仍往前追,结果,在四十里处,发现了四辆空的镖车。”
李木剑又叹了一口气道:
“那粮队说不定”
贾渺倒酒边打断了他的话道:
“‘风云门’的人,立即就想到了粮队没有检查,就立即回头追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