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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怀孕了。”
……
雨后,碧空如洗。
出了陛下的院子,迎面碰见岳公公。
岳公公满头的伤,走路一瘸一拐的,穿着一身干净行头,翘首以盼。
宁玥扫了他一眼,他也看向了宁玥,恭谨地笑。
很快,耿妍也走了出来。
他忙上前,扶住耿妍的胳膊:“娘娘,您没事吧?”
“本宫无碍。”耿妍说着,停下脚步,淡淡地看向宁玥,“这一局,算本宫输了,不过,你也没赢。”
“我不是一定是要得到什么东西,而是娘娘输了,就算我赢了。”宁玥云淡风轻地说。
耿妍清冷一笑:“可惜你得到的远不是你想要的,本宫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老实说,有一点,可转念一想,一刀子解决你似乎太没意思了,就跟囫囵吞枣一样,没尝出什么滋味儿,一切便都结束了。皇后娘娘这块肥肉,我留着慢慢啃,方才快活。”宁玥在她耳畔,低低地说:“我忘了,你已经不是皇后娘娘了。”
耿妍的素手倏的一下握紧:“迟早有一天,本宫会坐回那个位子。”
“是吗?”宁玥拢了拢宽袖。
“不信的话,走着瞧。”
宁玥的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好,走着瞧,别怪我没提醒你,冷宫风大,当心着凉。”
耿云的身子僵了僵,很快,又徐徐地笑了起来:“长孙妃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别看你离那个位子那么近,但你……一辈子都坐不上去!”
……
耿妍与岳公公离开后,严惠妃走了过来,神色愤恨:“她可真是命大!这样都没能弄死她!她怎么就怀孕了呢?不会是假怀孕吧?”
宁玥把玄胤带回院子时,严惠妃一直在院中等待,是以,知道一些内幕。
宁玥耸了耸肩道:“是真的。”
“怎么会那么巧?这孩子……该不会是……”严惠妃的意思不言而喻。
宁玥想了想,摇头:“从月份上来看,是出发前怀上的。人要成事,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少不了,这一次,的确是她的侥幸和造化。”
严惠妃的指甲几乎掐断了:“她那种毒妇,凭什么还有侥幸和造化?她早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宁玥拍拍严惠妃的肩膀,淡定地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我又何尝不希望将她彻底铲除?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她没有怀孕,陛下想废后,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会死?”严惠妃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宁玥望向不远处的碧空,那里,有海燕优雅地飞过:“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一切进展得太顺利,好像有什么意外等在那里,你可以把它称之为一种直觉。”
“那她什么时候会死,你的直觉能告诉你吗?”严惠妃心有不甘地问。
“不会太久。”她也等不了太久,孩子再有几月便要出生,她可不希望抱着那么脆弱的小宝贝,进入一个处处被耿皇后控制的宫围,她要一个干净的地方,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威胁到她孩子。
宁玥回了房,冬梅守在床前,见她进来,起身倒了一杯温水:“怎么样小姐?陛下把皇后赐死了吗?”
宁玥叹了口气:“没呢,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
“啊?”冬梅跺脚,“那种祸害,真是活一天,膈应人一天!”
宁玥好笑地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她也逍遥不了多久了。”
“最好是这样!不行!奴婢得去做几个小人儿,咒死她!”冬梅一脸不忿地出了屋子。
宁玥摇了摇头,在床边坐下,看向面色的玄胤,事到如今,她已经不会去计较前世的蝴蝶是谁了,不管是耿皇后还是别人,这些,都变得不再重要。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守住了自己的底线,没留给她一具尸体,没让孩子失去父亲,她很高兴。
俯身,亲了亲他因干涩而微微开裂的唇瓣,舌尖舔过,一点点变得柔软。
似是感应了她的存在,玄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儿,模糊得仅剩一道虚影,过了良久,视线才逐渐变得清晰。
“玥玥……”
一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
宁玥握住了他的手,抚摸着他脸庞道:“是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玄胤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我梦到你了。”
宁玥将他的手贴在自己面庞上,温柔地看着他:“梦到我什么?不会是在欺负我吧?”
“梦到有两个你,一个撩拨我,一个在阻止我……”他轻声说。
宁玥含笑问:“那……你最后听了哪一个的?”
“好像,哪个都没听,都不见了。”
难怪进入洞穴时,他不省人事,敢情是把自己弄晕了,那个撩拨他的“玥玥”,不用说,一定是耿妍;那个阻止他的,是他内心的直觉。宁玥欣慰地亲了亲他额头:“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轻轻地摇头:“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两个……是不是联起手来算计我?”
宁玥点点头:“是的,赵岛主被耿妍迷惑了,答应帮她将你引入山洞,他被蛇咬伤也是计划的一步……”
玄胤依旧有些虚弱,声音哑哑的:“他不是中的蝮蛇毒。”
“不是,是幻蛇,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神智。”宁玥心疼地摸上他脸颊,“还好你没事。”
玄胤眸色暗了暗,道:“是我太没用了。”
宁玥柔声道:“这个怨不得你,我们谁都没发现他们勾结在一起了,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皇后去找过赵岛主的事吗?那时我问司空朔,赵岛主会不会背叛我们?他说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为了美色背叛自己的信仰。是,他没背叛自己的信仰,只是他的信仰变了。天底下,总有我们算不到的事,跌倒几次又有什么关系?谁都不是生来便是王者,每条路,都是在失败与挫折中走出来的。你是南疆未来的王,请不要因为这一点失意,就否决了你自己。”
玄胤深深地看着她,心口一阵莫名的激荡,眸光深处,水光闪耀:“玥玥……”
宁玥俯身,贴上他胸膛,拉过他的手摸上自己微微显怀的腹部:“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请殿下振作起来,我和孩子,都需要你。”
……
为了皇室颜面,南疆王有意瞒下耿妍与赵岛主秽乱宫廷的丑事,以谋逆罪处置二人,奈何不到一上午的时间,耿妍勾引赵岛主的事便如雪花一般,散布在了灵蛇岛的每个角落。
不用说也知道,是严惠妃动的手脚。
南疆王破天荒的没有追究造谣者是谁,或许在他心里,以为是宁玥,便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三日后,南疆王公布了对二人的处决。
解除赵枫的灵蛇岛岛主一职,囚禁于水牢,永世不得救赎。
褫夺耿妍的皇后之位,贬为耿嫔,迁出椒房殿,诞下皇嗣后,皇嗣将交由别的宫妃抚养。
……
灵蛇岛一行,在这种诡异而压抑甚至又有些啼笑皆非的状况下结束了。
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大家全都忘了,只记得好端端一个耿家,全部葬送在了灵蛇岛。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一个叫马宁玥的女人有关。
七月二十八号,南疆王把灵蛇岛交给了赵枫的嫡长子,之后便率领众人回往盛京。临行前,他叮嘱玄胤带上一部分宝藏,以备不时之需。
玄胤取了十箱子黄金、十箱珠宝、十箱白银与十箱玉器,钥匙、清单统统给了宁玥。
宁玥在南疆,有了自己的第一笔资产。
来时,南疆王的身边坐着耿皇后,如今皇后没了,仅剩一个失宠的耿嫔,南疆王宣了严惠妃伴驾。
严惠妃一跃成为宫中最炙手可热的妃子,连刘贵妃的气焰都被她压了下去。
有人传闻,她会是下一任皇后。
……
司空朔始终没与南疆王相认,尽管宁玥觉得,南疆王不会嫌弃他的出身,他依旧觉得,亲娘都靠不住,外公就别提了。
……
众人陆陆续续地上了船。
这段日子,忙着与耿妍斗法,都忽略了前来挑选夫婿的德庆公主。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抱怨,德庆公主的小日子过得十分逍遥自在,唯一心起波澜是在宣布玄胤是皇长孙的那晚,她曾担心过,玄胤成为南疆的下一任王之后,会联手玄家对付她父皇。但几日细想下来,又觉得人各有命,若真有那么一天,是他们王家的命。
天公作美,返程途中一直风和日丽,大大缩短了返京的时间,八月十二号傍晚,队伍抵达盛京。
与离开时相比,盛京似乎更热闹了,看来南疆王不在的这段日子,三公与几位皇子将盛京治理得极好。
街道上,车水马龙,商门大开,小摊叫卖,行人摩肩擦踵,孩童嬉戏于胡同,卖糖葫芦的老人举着一根高高的竹棍,竹棍上的稻草棒子插满了亮晶晶的糖葫芦;包子铺的蒸笼上冒着热气,有妇人牵着孩子在一旁静静地等候;怡红院的二楼,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凭栏冲路上的男人们挥手,丝竹管乐之声,夹杂着伶人的歌声,在坊间悠悠忽忽地传来……一派繁华之色!
宁玥趴在窗台上,从帘幕的缝隙观赏着盛京的夜景。
玄胤搂住她纤腰,宠溺地问:“看什么那么入神?”
宁玥睁大眼,呢喃道:“好熟悉。”
“嗯?”
“盛京。我们是五月从西凉出发,六月抵达盛京的,呆了一个多月便前往灵蛇岛,满打满算,我在盛京居住的日子不超过四十天,可是玄胤,我觉得我回家了。”
比西凉,更像自己的家。
仿佛自己,就属于这里一样。
玄胤揉了揉她脸蛋:“小傻瓜,南疆是我的,我是你的,你当然是回家了。”
在中山王住了那么久,都没这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可盛京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些让她放不下。
她喜欢盛京。
“玄胤。”
“嗯?”玄胤的大掌抚摸着她柔软的腰肢。
“等我做了皇后,真的可以把我爹娘接到南疆吗?”
“当然。”那是你爹娘,也是我爹娘。
“妞妞和小宝宝呢?”
“也接过来。”你喜欢,把整个马家都给你搬过来。
她转身,抱住了他脖子:“那我要做皇后。”
玄胤轻笑,在她唇瓣上压了压:“好。”
“可是……”她似乎还不打算放过他。
“可是什么?”
“你会杀了司空朔吗?”宁玥定定地问,不怪她如此多心,实在是这家伙对司空朔敌意太深,动起手来完全不记得那是自己亲哥哥,但好歹,司空朔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至少,对她和玄胤,一直包容。
玄胤沉吟片刻,道:“他不纠缠你,就不会。”
宁玥弱弱地叹了口气。
……
马车驶入西南大街,沿河岸行走,这里许多唱大戏与说书的,宁玥瞄了几个摊子,发现大家都在说耿家的事,大致是耿家如何如何如日中天、又如何如何自寻死路,还说耿家是宅子里请了瘟神,才在短短两月时间内,把大房折腾得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吗?
好像是,但又不完全是。
耿云中风了,至今未能痊愈。
耿四公子死了。
耿昕被革职了。
最惊才艳艳的耿无双,因败在司空朔手中成了天大的笑话。
最让人惊掉下巴的应该是盛宠多年的耿皇后被贬为耿嫔的消息。
盛京第一世家,就这么被整垮了。
南疆王回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抄了耿家,这不是耿妍的罪过,是早先宣王查处的贿赂案;南疆王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将耿云、耿昕、耿无双驱除出京;第三件事,是解除了皇甫颖与耿云的婚约。
宁玥有心去看看耿云的笑话,让车夫把马车驶往了耿家。
小德子的速度很快,带着一大帮宫人,把皇甫颖的物品收拾了出来。
耿云坐在轮椅上,削瘦如骨,他不能说话,只得用颤抖的手,艰难地抓住皇甫颖的袖子。
他斜斜的嘴角抽搐着,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连口水都流了下来。
皇甫颖的眼圈红红的,掰开他手指,那手指却好似钉在了她袖子上,她一把撕烂了袖子,绝尘而去。
耿云朝她扑去,扑倒在了地上,朝着她远离的方向,用颤抖的身子,一点一点地爬着……眼泪都掉了下来。
宁玥是来看他笑话的,可是看到这一幕,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
耿云是个恶人没错,但对皇甫颖,他付出了一整颗真心。
这世上,最伤人的不是阴谋诡计,不是明枪暗箭,是你爱了一辈子的人,离开你的时候,一次都没有回头。
……
马车停在了大帅府。
宁玥被玄胤抱下马车,随后望向另一辆马车,发现司空朔没有下车的意思,走过去,挑开他车窗帘,问:“快下来呀,到了。”
“本座就不进去了。”
宁玥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毕竟就在出发前,司空朔一直住在大帅府,怎么一回来,反而不住了呢?
司空朔道:“本座在城东买了一座府邸。”
宁玥垂了垂眸:“那你路上小心。”
“嗯。”司空朔放下了帘子。
德庆公主听说司空朔要走,她也跟着走了。
宁玥摇摇头,与玄胤一块儿进了府邸,想到快要见到大哥与容麟,心情又雀跃了起来。
容卿也是听说了妹妹玄胤今日回府,老早在门口等着,但他身体不好,八月的夜风一吹便冷得浑身发抖,容麟强行将他推回了屋子。
秋管家禀报小姐和姑爷到了,容麟才又把容麟推了出来。
远远的,容卿看到了那个小粉团子,小粉团子也看到了他,他眼睛一亮:“玥儿!”
“大哥!”
以为妹妹会像以往那样奔过来扑进他怀里,可是妹妹明明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是的了,妹妹怀孕了。
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妹妹是五月怀上的,算算日子,三个多月了吧?可是,好像没怎么长胖,是不是玄胤那家伙没把妹妹照顾好?
容卿皱起了眉头。
二人牵着手来到了他面前,与他和容麟打了招呼。
他冷飕飕地看着玄胤:“是不是欺负玥儿了?走的时候这么瘦,回来还是这么瘦!不会是做了皇长孙,就没功夫照顾玥儿了吧?”
宁玥抱住容卿的胳膊:“我没瘦啊,我胖了两斤呢。”
容卿这才放过了玄胤。
“大哥,你的腿好些了没?”宁玥关切地问。
容卿不甚在意地说道:“老样子。”
唉,石钟乳明明对玄小樱有用,怎么对大哥没用?
宁玥摸上容卿又比早先苍白了一些的脸:“大哥你是不是没睡好?脸色好差。”
容麟抢过了话柄:“还不是太担心你了?一会儿怕你吃不惯岛上的东西,一会儿怕你受不了岛上的天气。”扫了玄胤一眼,“也怕某些人啊,做了皇长孙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玄胤的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道:“大哥可是误会我了,我对玥玥,一向比对自己好的。”
“关键没见你对自己多好。”容麟摊手。
玄胤:“……”
一家人进屋,开开心心地用了晚膳,看着容卿把最后一口饭扫进肚子,容麟长长地松了口气:“总算没吃猫食了。”
宁玥先是一怔,随后才明白自己走后,大哥一直寝食难安,难怪脸色差成那样。
宁玥握住了大哥的手:“我不是没事吗?有玄胤,还有司空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要这么担心?”
容卿笑笑:“知道不该担心的,就是感觉你……算了,你都平安回来了,不说那些了。”
饭后,四人坐到茶阁,把京城与灵蛇岛的信息交换了一遍。
京城这边没多少稀奇事儿,倒是灵蛇岛的经历,把容卿与容麟听得心惊肉跳,谁也没料到耿无双的占卜术是出于那样的缘故,至于宁玥有第一世的记忆的事,容卿倒是早早地猜出来了,并不感到诧异。
随后,宁玥又说了金蝴蝶和三世情缘的事:“……耿妍真是变态!她从耿无双口里知道了蝴蝶皇后,然后就扮成蝴蝶皇后勾引玄胤!还把我变成蝴蝶皇后,险些让玄胤杀了我。不过我也不是好惹的,出了这档子丑事,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脸在宫里蹦达。”
容卿听完,脸色沉了下来。
宁玥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跟她之间有过一些合作,她以前也颇为照顾你,要是你觉得我太过分……”
容卿打断了宁玥的话:“过分的是她,我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是我妹妹,她敢欺负你,就是与我为敌。”
这世上,再没有谁,能比得过你。
宁玥心花怒放,连没把耿皇后整死的最后一丝不甘也没了,来日方长,能对付耿妍的机会还有很多,她不要把自己蒙蔽在仇恨之中,上天让她重生,是为了让她弥补错失的缺憾。
“对了,大哥,耿妍的香气是怎么回事?怎么对男人的作用那么大?你没中过她的毒吧?”
容卿道:“我没中过毒,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香气,我还不清楚,但香气不是不可抵制的。”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菩提手钏,“这是用菩提根做的,戴上它,就不会被耿妍迷惑。”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宁玥接过手钏,翻来覆去地看,“大哥你有多少?”
“有好几串。”
“你和容麟就是靠它才避过了耿皇后的香气啊?”宁玥喜滋滋地将手钏戴到了玄胤的手腕上,“好啦,以后你再也不用怕她了!”又看向容卿,“难怪司空朔不怕她的香气,是不是也是你给了他?”
“……是。”不是。
宁玥很快又想到了南疆王:“陛下有吗?”
容卿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不过陛下这个年纪,已经不大受魅香的影响了。”
“这么说,年轻的时候受过影响?他那么宠耿妍,就是因为耿妍的魅香吗?”宁玥追问。
“一开始是的,陈皇后过世后,陛下进后宫的次数便锐减了,一直到陛下遇到耿妍,后宫才又热闹了起来,耿妍能独宠这么多年,魅香也是关键,后面陛下病重,又上了年纪,魅香效果锐减,但到底已经宠她成了习惯。”容卿耐心地解释。
宁玥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你的脸没事了吧?”容卿担忧地问。
“已经好了。”司空朔的药擦到第二天时,人皮面具自然剥落了,如今她这张脸,是她自己的,“耿妍那张,应该也掉了。”
“纹身呢?”容卿又问。
宁玥困惑地看向玄胤,纹身在背上,她平时看不到,都快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
玄胤凝了凝眸:“还在。”
“给我看看。”容卿让宁玥转过身子,撩开她后背的衣裳,看到了那只栩栩如生的金蝴蝶,他的神色,渐渐染了一丝凝重。
玄胤捕捉到了他的异样:“有问题?”
“不是。”容卿放下了宁玥的衣裳,“是好像在哪儿见过。”
“花园里随处是蝴蝶,你当然见过了。”宁玥不以为然地说道。
玄胤却微微地蹙了蹙眉。
容卿温柔地问道:“还疼吗?”
宁玥笑道:“刚纹上去那会儿挺疼的,现在不疼了。”
容卿顿了顿:“有没有别的不适?”
“你是指哪方面?”宁玥眨巴着眸子问。
容卿迟疑了片刻,道:“哪方面都有,比如嗜睡、食欲下降、头痛……”
宁玥打了个呵欠:“头痛倒是没有,嗜睡和不想吃东西,从怀孕就这样了,怎么了?这个纹身有问题?”
容卿笑了笑,说道:“没有,你是孕妇,纹身多少对身体是有些影响的,如果你没不适,说明影响已经过去了。”
宁玥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怕这东西对胎儿不利呢。”
“不会,胎儿很健康。”容卿摸了摸她脸颊,“你做得很好。”
宁玥红了脸,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回做母亲,就怕自己做不好。
容卿拍拍她的手:“你跟玄胤去歇息吧,孕妇就是要多休息,对付耿妍的事交给我们,不要再费心了知道吗?大哥向你保证,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你腹中的孩子。”
“嗯!”宁玥告别大哥,与玄胤回了卧房。
玄胤抱着宁玥泡了个热水澡,泡到一半时,宁玥便在怀里睡着了。玄胤给宁玥擦了身子,换上亵衣,交代冬梅在床前守着,随后,去了容卿的房间。
容卿果然在等他。
“坐吧。”容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玄胤坐下。
宁玥不在,两个男人便也没强颜欢笑了,卸下了伪装,二人皆是一脸凝重。
“玥玥的纹身到底有什么问题?”玄胤沉沉地问。
容卿想了想:“暂时还不能确定。”语毕,他推着轮椅来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把钥匙,开了衣柜里的一个箱子,再从箱底拿出一本册子,“你看看。”
这是一本破旧的蓝皮书,封面上空白一片,里边记载的是一些奇怪的蚊子和图案,乍一看,有些类似街头巷尾卖给孩子的画本。
玄胤翻到最后一面时,眸光定住了。
“是不是很像?”容卿问。
“岂止是像?这根本是一模一样。”玄胤如玉的指尖在图案上流连而过,“这是你自己画的还是……”
容卿暗暗叹了口气,摇头:“是我买的。”
玄胤又翻了一页:“一本画册能说明什么?也许玥玥背后的纹身,也是根据某个画册来的。”
容卿十分笃定地说道:“这个画册,市面上没的卖。”
玄胤晃了晃手中的册子:“那你又是怎么会有?”
容卿的眉宇间浮现了一丝纠结,似乎不知道该不该与玄胤提起这些事,玄胤也不催他,就那么耐心地等着。
半晌,容卿终是说道:“这是我捡到容麟时,在他身上发现的,我事后研究过上面的文字,是北域文。”
“容麟是北域人?”玄胤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诧异。
“是。”容卿淡定地说道:“他自己也知道,我遇见他时,他已经七岁了,记忆还不算太糟糕。”
南疆与北域的关系,说起来是有些复杂的。一千多年前,轩辕皇朝,天下一统,轩辕大帝归西后,皇子们将江山一分为四,分别是如今的南疆、西凉、北域、东吴。东吴是沙漠中的小国,与三国不甚走动,余下三国,则在不断的侵略与反侵略中维护着自己的领土。都说巫蛊不分家,最早的南疆、北域是由一对同母所出的皇子统领的,两国还算亲厚,联手欺负了西凉数百年。后面渐渐的,两国关系淡了,近百年更是完全断了走动。
两年前,玄煜率军攻打北域,北域曾向南疆王求助,南疆王没理。
理清思绪后,玄胤说道:“这与玥玥的纹身又有什么关系?你怀疑给玥玥纹身的是北域人?”
容卿神色复杂道:“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你见到那个人了吗?”
“没,我比司空朔晚了一步,我到那边的时候,司空朔把人处置了。”玄胤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但是,如果像你说的,那人是北域人,岂不是……耿妍也与北域勾结了?”
“这个,依旧只能是猜测。”容卿含了一丝无可奈何地说。
“不管她是哪国人,反正我不会饶过她,倒是这纹身,对玥玥有没有影响?”他最在乎的,就是这个了。敌人再强大他都不怕,但玥玥有个头疼脑热,他就心惊胆战。
容卿从他手中拿过画册,看着上面的文字道:“那不是普通的纹身。”
……
宁玥起了个大早,今天是玄胤入宫,与文武百官正式见面的日子,南疆王会在天坛宣布的他的身份,并授予他皇长孙印鉴,自从,他便是名副其实的皇甫胤了。
宁玥穿戴整齐,一出门,见玄胤在院中练剑,不由地嗔了他一眼:“什么时辰了,还不换衣裳?当心迟到,御史骂你!”
玄胤挑眉一笑,俊美的容颜在晨曦的照耀下,闪动起一丝勾人心魄的华美:“今天不去了。”
“什么?不去?为什么?陛下变卦了吗?”宁玥的第一反应是耿妍利用她的媚香,狐媚陛下,让陛下再一次恩宠于她了。
玄胤好笑地揉了揉她发顶:“陛下没有变卦,是我想先在大帅府静养几日,熟悉完朝堂的脉络关系再去,这样,也不怕那些老匹夫出招接不住。”
这话……听起来蛮有道理,可不知为什么,宁玥就觉得怪怪的。宁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呀?”
玄胤面不改色地说道:“怎么可能?我就算想瞒,也得瞒得住,你这双火眼金睛,会看不出我在撒谎?”
宁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睛,好像、的确、挺坦荡的。
下一秒,宁玥开心地抱住了胳膊:“这样最好了!我其实也舍不得你那么早上朝,你怎么了解朝堂的脉络关系?看书还是……我大哥给你讲?”
“容卿给了我一些手札,我自己看。”玄胤指了指放在石桌上的资料。
宁玥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如此就更好了,玄胤一边看还能一边陪着她。
早饭后,大帅府来了不少登门拜访的人,其中一些是身份仅此于三公的肱骨大臣,玄胤想也没想,让秋管家把人挡了回去。
宁玥扯了扯他袖子:“你要了解朝廷的关系,这是个大好机会,人家都登门拜访了,旁敲侧击也能了解到不少东西的,而且不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吗?你正好,筛选筛选你的人马!”
玄胤把她抱到腿上:“以后再选一样,美人在怀,让我做几天昏君吧。”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甜?
都老夫老妻了,还表白?
臊不臊?
宁玥偷笑。
玄胤怔怔地看着她,有些出神。
午饭摆在后院的葡萄架下,菜式依旧清淡,宁玥却有些想吃酸辣的东西,酸菜鱼、酸辣藕丁、酸汤竹笋、辣子鸡丁……
容麟哼道:“大肚子不能吃那些!他会上火的!”
“让厨房做一份吧。”
“让厨房做一份吧。”
容卿与玄胤异口同声。
容麟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闪,不说话了。
宁玥笑眯眯地看向二人:“哟,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们这对冤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默契了?”
容卿的眸光微微一动。
玄胤眨了眨眼。
容麟大臂一伸,揽住了容卿的肩膀:“谁跟玄胤是玄家?别乱点鸳鸯谱。”
宁玥闷闷地笑。
不多时,宁玥想吃的酸辣菜式被呈了上来,天知道,自打怀孕后,大哥和玄胤便再有不准她吃这些有刺激性的东西,她都快给憋出毛病了。
一连吃了三大口酸辣藕丁,辣得整张脸都涨红了。
容麟看看她,又看看容卿,低声道:“真让她放开吃啊?那么辣的东西,会便秘的……”
“吃饭,闭嘴!”容卿低低地何止了容麟。
玄胤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给她舀了一碗甜汤。
“还能喝甜汤?”宁玥像发现了新大陆!大哥怕她体重上升太快,过于甜腻的东西也不准她多吃,尤其甜汤,几乎已经快成禁菜了,她喝了一口,舒畅得眯起了眼睛,随后,歪头看向容卿,“是不是我走了两个月,你太想我了?”
“是啊,以后,不要再出去了,出去也带上大哥。”容卿温柔地说:“大哥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大哥!我现在行动不便,等我生了孩子,我们一起去云游四海!”宁玥没心没肺地吃着,没注意到容卿眼底的湿润。
容卿转过头:“我去方便一下。”
容卿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道:“我陪你去。”
宁玥吃了一碗辣菜,不好意思再动筷子了,可怜兮兮地看着玄胤:“能……再吃一小口吗?”
玄胤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当然能,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玄胤我发现你变好了!”宁玥扬起油乎乎的小嘴儿,在玄胤的脸上香了一个,香得玄胤满脸油渍,玄胤却舍不得去擦,又给她夹菜,“你喜欢吃什么,都告诉我,府里没有的,我上外头给你买。”
“烧鹅……可以吗?肥肥的那种,一咬能咬出汁儿的。”宁玥小声问,又是超级长胖的东西,大哥明令禁止的。
“可以,我下午去给你买。”玄胤静静地说。
宁玥觉得生活太美好,都有些不真实了,夹了一筷子竹笋,喂进玄胤嘴里:“你也吃,我知道,你其实也喜欢吃辣,但为了陪我,你都好久没碰辣椒了。”
玄胤缓缓地咀嚼着,艰难地咽下,眸中渐渐溢出一丝水光。
宁玥瞄了一眼,顿时慌了:“你……你怎么了?你哭了?”
玄胤微微一笑:“没有,是太久没吃辣,辣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