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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元:“……”
顾言之还听不到儿砸的声音,但白清元能听到。于是顾言之问道:“我儿子说了什么?”
“说他还要玩。”
“得嘞!”他坐直了身体,用右手拿起那枚蛋向空中高高一抛,又用左手接住,接住的同时又是高高一抛,继续由右手接住,如此往复,速度惊人,那枚蛋便在空中化成了一道白色的圆弧形虚影。
“……”感受着儿子欢快的情绪,清元仙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默自袖中抽出一本书读了起来。
等抛累了以后,顾言之手抚蛋壳道:“你赶紧出来,出来以后爸爸才能带你去玩好多好玩儿的东西,还能吃好吃的!现在在这破壳子内有什么意思?”
白清元顺理成章地听见白念在蛋壳中嗷嗷叫地表示自己要出去的声音。
不由稍稍地翘起了唇角。
正在这时,一只巴掌大的长脖子细腿儿仙鹤穿过马车的帘帐,一头扎了进来。
木有枝进来后先是停留在半空中环视了一下周围,但看清车上的所有人与物以后,便又直愣愣地向顾言之飞去,冲着他啾啾啾的一通乱叫。
顾言之惊诧地问:“它又在说什么?”
“说你进浮屠塔不带它,出远门也不带它,它一只鹤孤零零一路追过来,很可怜。”白清元用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翻译了下木有枝的话,随即平静地翻了一页书。
顾言之更诧异了:“这不是你的鸟儿吗?”
言下之意便是怎么倒像是把我当主人了?
白清元也觉得奇怪,不明白向来矜持高傲的鸟怎么这么黏人了,他一招手,便将小仙鹤招至自己的手掌上。
木有枝不敢对白清元发横,立即化成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亲昵地蹭了蹭主人的手心。白清元也在它头上摸了一把,掏出今天份的灵食来喂它。
“嘿,这欺软怕硬的!”见到这一幕的顾言之不乐意了,冲着吱吱呲牙道:“没带你上路这件事清元仙君应该负主要责任,怎么不见你凶他?”
吱吱缩在清元仙君的手掌上安安静静地吃食,似乎完全没听见他的话。
顾言之看向白清元,大咧咧笑道:“还是说它一开始接到的指示就是跟踪监视我,见把我跟丢了所以才会着急?”
白清元也抬头看他,神色坦荡:“闭关前我只问它是否喜欢你,愿意常去陪你,从没有什么监视。”
说着他垂下眼睑,虽依旧八风不动一切如常,但顾言之偏偏就能在他的语气当中听到那么一丝丝的委屈:“吱吱是将你当做朋友了才会怪你抛下它。”
“吱吱!”木有枝很配合地叫了一声,声调婉转音色哀绝,随即继续用屁股对着他,很明显是还在生气。
顾言之眨眨眼,难道是他想多了?
若是从前,清元仙君的这番话一句过耳,他顶多信其中的几个字。
可自打有了这颗蛋以后,顾言之倒反而觉得自己是个疑神疑鬼的渣男了。
他扶额,试图重新讨好木有枝,目光一瞥,不禁大言不惭地往儿子身上甩锅:“哎呀吱吱你误会了!之前把你赶出塔的是他不是我。”
说着他一指桌上面兀自摇晃的蛋,“看见没?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儿砸!”
“啾啾?”木有枝的注意力随着他的话很快被这颗蛋吸引了,当即放下了灵食飞到桌上,歪着长脖子去看那颗蛋。
它看是小心翼翼地看,过会儿又小心翼翼地绕着蛋转了两圈,最后伸出长脖子,用长长的喙轻轻地在蛋上面啄了一下。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白清元和顾言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如果是寻常的鸟啄了儿子一下那肯定不会有任何损伤,但吱吱可是顶级灵兽,儿子尚未出壳又脆弱的很,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
幸好儿砸只是又剧烈地晃了几下,不仅没有任何损伤,甚至整颗蛋都滚动了起来,蹭着吱吱细长的腿表示亲昵。
“吱吱!”木有枝伸出翅膀回应着他的热情,将这枚蛋牢牢地锁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顾言之:“……”
白清元:“……”
无论如何,儿砸没事就好。也不知道是默契投缘还是吱吱也有什么法子能跟儿砸交流,一只鸟和一枚蛋凑在一起竟然能玩到一起去。
顾言之放心地重新瘫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懒洋洋地看着桌上的香炉发呆。
白清元也不管他们,从木有枝的腿上解下信筒便由他们滚来滚去的玩耍,自己兀自展开信函读了起来。
读完以后这纸无火自燃,没等顾言之问,他已经说道:“现在外头关于你的言论并不是很好。”
“哦,都说了什么?”
“无非还是那些风言风语的评价。”清元仙君顿了一下道:“为了减少此行麻烦,琰峥你要不要易容装扮一下?”
“唔。”顾言之不置可否:“有什么关于天门宗的消息吗?”
“他们还在找你。已经有人在传你重新出世的消息,可天门宗的态度很含糊。”
顾言之睁开慵懒的眼,忽然改趟为趴,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去看白清元,摇头晃脑:“世传我重新出世只怕也都在说我是什么不容于天地的妖星,那想必也会有人说,清元仙君被这个妖星所惑,引妖星进入浮屠塔沾染了玄阳宗的至宝,仙君闭关失败,仙器永不见天日……这样的话?”
他因为一直都在横躺竖趴的缘故,发髻早就散乱开来,现如今黑发如瀑地倾斜下来,衬得面色愈发莹白,花容月貌。
白清元嘴角荡开一抹清儒的笑,赞扬道:“琰峥的心果然玲珑剔透。”
不是他有颗什么七窍玲珑心,只是人情世故经历的太多,见识了太多的人性,他都不用思考,只需闭眼儿一想都能猜到这一车之外的世界正经历着怎么的嘈杂,以及自己正如何被旁人臆想磋磨。
顾言之受了他的夸奖,又不解问道:“玄阳宗极有可能陷入危机,大厦将倾,仙君不怕吗?”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白清元反问:“琰峥孤立无援之时可曾怕过?”
“怕?唔,怕过。我怕人心不古,也怕世间无趣。”顾言之重新低下身子,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用优美的下颌支在卧榻上,缓缓闭眼嘀咕道:“唉,最怕无趣了。”
“那何为有趣?”白清元问。
那双绰约有神的眼睛即便是闭着的看起来也相当沉静美好。只是顾言之闭着眼,并不知道清元仙君正看着他的眼神炽热而分明,目光灼灼,似虎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