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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他未再娶妻,更不提纳妾。母亲知他心结,也从来不提这些。若他有孩子,那便只能是那个夭折的长子,他和舜华的孩子。
“命数如此,我救不了她。”
时霊并不打算告知祁晏他这具身体的母亲还活着的消息。他尊重殷舜华的意愿,既然她不愿再同祁晏相见,那么,索性从源头上掐断这个可能。
祁晏是一个好臣子、好儿子,但是,他是不是一个好丈夫只有殷舜华有评判的资格。祁晏重情义,这是优点,却也是缺点。当你成为他衡量情义的轻重后被放弃的那个时,那么因为疲惫和失望而不愿江湖再见也是可以谅解的。
死者不能复生,而生者到底要活下去。不得不说,孙皇后,如今该称呼她为孙太后的女人确实有足够的聪明。她害死了祁晏的妻子,却在功成后第一时间向祁楠坦白了一切。
祁楠当然会震怒,但是他能够为了外甥的媳妇杀了自己的妻子吗?他不能。甚至于,因为孙氏生下了他的嫡长子,他连过重的惩罚都不能有。
他身体不大好,已经感受到天命将尽,子以母贵,他的嫡长子,未来的皇帝,同他的母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没有更换继承人的想法,自然不能让孙氏背负罪名。
于是,虽然境况各有不同,孙皇后还是让祁晏陷入了她当年一样的境地。而祁晏,只要没有疯魔,就不可能做出同她当年不同的抉择。
多好啊,让她最怨恨的那个人费劲一切保护下来的孩子承受和她当年一样的痛苦。
所以,殷舜华的选择或许看来有些无情,但未必不明智。她既已知道了儿子的身份,不再忧心他的安危,自然能够放心地离开。
她当年曾经得蒙两人大恩,如今有幸以己身孕育恩人,并还得了仙长的一声“母亲”,已是莫大的荣幸。
不过——
“当日我带走阿时,殷夫人并未反对,她说,她命不久矣,于其将孩子留在定边侯府,不如托付于我。”
洺祁突兀地插话,令祁晏不由得默然。
父母之命的婚事,殷舜华对祁晏的感情远没有到两情相悦的地步。自幼接受的教诲让她能够承担起妻子、主母的职责,让她愿意为了祁晏忍受那些苛待和暗箭,却不意味着她在她期待已久的孩子因为同样的理由受到伤害时,还会选择祁晏。
时霊和洺祁对殷舜华的这番言论本可以不转述的,但洺祁怎么会愿意这样轻易地“放过”祁晏?只有祁晏意识到自己的选择已经真正地伤害过一个人,才会在下次遭遇同样的情况时不再那么轻易妥协,不会轻易让阿时因为他的缘故而受到伤害。
“是吗……”
祁晏听出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舜华并不信任他,不信任他能够保护好他们共同的孩子,所以哪怕将孩子托付给一个陌生人,也不愿将保护者的身份留给自己。
他觉得有些苦涩,可是,他确实没能够保护好舜华,更是在知道了是谁害死她以后,也没能为她报仇。
或许,他真的应该感谢自己的孩子不是凡人,才让舜华在走的时候没有彻底的失望。
“洺。”
时霊知道洺祁这么说是为了保护他,但是对命运之子不要那么凶残啊←_←
洺祁委屈地撇了撇嘴,早上明明还说爱他,现在就开始为了别的男人凶他了,哼。
时霊看着又开始耍小脾气了的洺祁,有些无奈。不过,他早就知道该如何给某位顺毛,主动握住洺祁的手,感受到某人飞快地反过来将他的手笼在袖中,明明嘴角都要翘起来了却还非要摆出一副冷脸的样子,眼底浮上了笑意。
祁晏刚收拾好心情,就看到了这一幕。于是默默扒拉出自己刚才忽视的那句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找回来的,不过五岁的“儿子”,已经是个有、道、侣的人了。
心塞。
他本不该对不能完全算他儿子的时霊抱有那么深的感情的,但是大抵是血缘带来的奇妙反应吧,自从知道了时霊的身份,看到他对他的“维护”,就不由得站在了父亲的立场。
不过,他有什么立场去管他们呢?
祁晏黯然神伤,只能默默安慰自己好歹是自己儿子把他道侣吃的死死的。
※※※
“潘二,你说祁帅怎么还没有出来啊?”
夕阳西下,山谷中那些受神明的力量影响而生出的仙姝奇葩被夕阳披上了一层橙红的外衣。有白鹿不知从何处归来,还有仿佛踏着夕阳飞来的丹鹤轻盈地落在山谷里,它们都不怕人,偶尔走到坐在外面等待祁晏的潘言等人身旁,还会好奇地蹭一蹭。
潘言和吕能可以对坐无言,郎正阳却不行,在把山谷的每一个角落都逛遍以后,他就开始坐立不安。
“对了,潘二,你说祁帅真的是昭圣长公主的儿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感觉有点把自己绕进去了QAQ
下章就不回忆杀了,开始走剧情_(:」∠)_
第126章何以慰英灵(十三)
大雍立朝至今,能够被称为“长公主”的只有先帝胞姐,原来的临安郡主,后来加封的昭圣长公主。昭圣长公主虽于简王之乱中立有大功,但因她曾为宁国公府世子妃的关系,被朝中诟病。更有腐儒,盯着她不守妇道、弑杀夫君的罪状不放。以至于在简王之乱彻底平息后,昭圣长公主迫于舆论,交出了手中兵权,避居燕京紫泽观。
然而,无论是在宁国公府造反前后,都不曾传出公主有孕的消息。若是祁帅的母亲当真是昭圣长公主,算算年纪,大抵是在简王之乱爆发后查出的有孕,然后被先帝压了下去吧。
郎正阳虽然觉得八卦主帅不太好,但是实在是太好奇祁帅的身份了啊。
若祁帅真的是昭圣长公主的儿子,也难怪先帝非要不顾朝臣反对,收祁帅为义子了。
郎正阳想想祁晏身世的尴尬,又脑补了一堆祁帅小时候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时间脸上露出了仿佛母亲般的慈爱。
潘言和吕能看着郎正阳脸上令人不忍直视的表情,实在想说自己不认识他,奈何同生共死的兄弟,随意抛弃不得啊。
两人对望一眼,心有戚戚。
好在,在经历了一波接一波的冲击以后,祁晏发挥了他自小具备的坚韧精神,平复了心情,然后牵着他刚刚走马上任的儿子的手,走出了小楼。
——如果忽略他因为被背后凛冽的目光刺痛而僵挺的脊背,他的姿态还是很正常的。
“咳咳。”
一出门就对上三双关心的眼睛,祁晏表示有点压力山大,他咳了咳,然后放开时霊的手——果然背后的目光缓和了千分之一——将时霊带到他的三个属下面前。
“这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