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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州别驾罗荣耀就逮后,上官召以河南府府尹之权,派兵到罗家大肆搜索,果然从密窖中搜出为数不少的帐册名单。
名单上头全记载了与罗荣耀挂勾人口贩子、牙婆、妓院、船夫,其中甚至还有不少与他合作的朝廷官员,大大损伤了朝廷颜面。
因为兹事体大,龙颜大怒,下令整个案子必须彻查清楚,凡是与罗荣耀有所挂钩的一干人等全都不能放过,而那些已被强掳卖出的少女、孩子也必须尽早救回。
圣旨一下,各州各县全都雷霆扫荡,全面清查县内所有青楼窑子、户口人家,一一查对每户人口,若有不法,一律依法办理。
上官卫身为洛阳县城户佐,自然应该奉旨办事,但整个洛阳县里谁不知道他为了协助上官召破案,在缉捕罗荣耀时受了重伤,因此洛阳县令便将这份工作交到了他人手中,要他暂时不用忧心公务,好好的在家里休息养伤。
因此这段期间纤纤就一直待在上官府,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凡事不假他人之手,每一碗汤药都是由她亲手熬煮,再亲自送到君清楼里喂着上官卫喝下。
上官夫妇看在眼里也乐得轻松,任由小俩口你侬我侬培养感情,非常知趣的甚少打扰。
“卫哥哥,该喝药了。”
这日傍晚,上官夫妇一如往常在晚饭过后,又跑到了隔壁家讨论婚事,而纤纤则是从厨房熬了一碗汤药回到君清楼,谁知才推开了门,就见到一名男子坐在花厅的圆桌边,而原本该躺在床上养伤的上官卫,竟然也坐在一旁。
“云姑娘。”男子主动起身招呼。“您是”她连忙停下脚步,有礼的在门边福身回礼。
“在下夏侯谆。”男人淡淡勾唇,深沉而内敛,明明是寻常的外貌,却有不寻常的气度,让人过目难忘。
“夏侯谆?”也许是迷惑于他不同于一般人的气度,纤纤竟没有马上跨过门槛,而是站在门外好奇的盯着他看,直到上官卫笑着对她招了招手,她才如梦初醒般的红了脸,连忙端着汤药进入屋内。
她款款走到上官卫的身边,发现夏侯谆还盯着她看,纵然心中觉得奇怪,却还是落落大方的抬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果然是个敏锐的姑娘。”夏侯谆没有马上入座。
上官卫但笑不语,只是一口喝尽纤纤端来的汤药。
“加上她对付人口贩子的手段”夏侯谆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将嘴角扬得更高,仿佛忽然想起某件令人发噱的趣事。
实在听不懂他话间的意思,纤纤只好求助地看向上官卫,谁知他却只是搁下药碗,也打着哑谜。
“就算我想瞒,恐怕也瞒不住。”说话的同时,他突然起身握住她的小手,一点也不在乎夏侯谆就在眼前看着。
“你心意已决?”平凡的脸庞上波澜不兴。
“不错。”
夏侯谆看着满脸通红、不断暗中试着抽回小手的纤纤,沉吟了一会儿,才又出声。“好吧,一切随你,但皇上的意思是你身分不变,朝廷还是需要你。”
“能为我皇效命,是我一生荣耀,一生一世定当效尽犬马之劳。”
夏侯谆加深笑意,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这是皇上特赏的双龙玦,一枚玉佩一个心愿,奖赏你办案有功,也预祝你大婚愉快。”
“多谢圣上。”上官卫连忙以双手接过玉佩,连声道谢。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他点点头,接着又多看了纤纤一眼,才转身离开君清楼。
直到人都走远了,送客送到门外的纤纤才终于按捺不住满腔疑惑,连忙回到房里,敬畏地看着上官卫手中的双龙玦,纵然亲耳听见是皇上赏赐的,却又不敢轻易相信。只是放眼天下,除了当今皇上,还有谁敢在玉佩上雕上五爪真龙?
“卫哥哥,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为什么你和夏侯公子会说到皇上?皇上还说你身分不变,你认识皇上吗?这是怎么回事?夏侯公子又是谁?”她连珠炮似的发问,整个人不停绕着他打转。
“你真的想知道?”他搁下玉佩,伸手拥她入怀,在她这几天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伤势早已好了大半。
“所以你果然有事瞒着我?”纤纤大受打击的睁大眼,早已从方才的对话中听出一些端倪。
“别胡思乱想,我瞒你的不是坏事。”
“那是什么事?”她连忙追问。
深邃黑眸定定的看着她,终于道出这些年来辛苦隐藏的真实身分。
“其实我是监察御史。”
“监察御史?”纤纤瞬间一愣。“你你不是县衙里的司户佐吗?”
“不错,在官籍上我确实是司户佐,为的就是隐藏监察御史的身分,唯有以司户佐的身分作为掩护,我才能光明正在大的在河南府里探访查案,不露出破绽。”
纤纤更错愕了,只见她红唇又张又合,却始终吐不出一句话。
监察御史?
那、那不是御史台的人吗?
纵然她再不懂官场上的事,也知道当今圣上在各州各地安插了不少监察御史,为的就是分察百僚、巡按郡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虽然官位不高,却直接听命于皇上,可谓是皇上的心腹眼线。
卫哥哥竟然是监察御史?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所以这次的人口盗卖案,他压根儿不是“协助”办案,而是“领命”办案?
“你不喜欢我是监察御史?”他看着她千变万化的脸色,心知肚明这屋身分也代表着极大的危险,为了追查犯罪,他不免要出生入死,而她即将嫁给他,自然会担心害怕。
只是比起她担心受怕,他更不想一辈子瞒骗她,所以早在婚期定下的那日,他便上奏御史大夫,恳请将真实身分据实以报。
“我”纤纤没有办法马上回答。
经过这次的事件后,她何尝不知道他的工作有多危险,但是倘若没有他,她和那些少女、孩童恐怕早已凶多吉少,再也回不来了。
他是用自己的命,在保护许许多多人的命,而这其中包括了她、他们云家,和所有洛阳县城里的老百姓,甚至还有河南府以外的地方
“十七岁那年,我并非是到京城求取宝名,而是暗中到御史台接受训练。”他看着她静默挣扎的小脸,再次道出不为人知的真相。
纤纤再次一震,万万没料到他竟然早在十七岁那年,就已经是名监察御史。
“为什么?”她艰涩地问出心里的困惑。“为什么你会这么做?”
“因为我对功名权力无所求,只求能保护心爱的家人,为百姓尽点心力。”他徐声道出最简单无奇,却也真心诚意的答案。
“就、就算这样,司户佐身为司户佐你也能为百姓造福啊。”纵然明白他的理想,纵然明白他的伟大,但身为女人,她又如何能够坦然接受自己未来的夫婿成天出生入死,与危险相伴?
“但监察御史也许更适合我。”
她哑口无言,竟无法再反驳。
他们自幼青梅竹马,没有人比她更懂得他的品性为人。
他极富才学、足智多谋,却不喜官场那套,从来不爱与人同流合污、虚与委蛇,纵然自幼学武、文武双全,却总是谦虚低调,从来不卖弄风骚,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监察御史。
他为人真诚,是真心为民为国,与上官伯父都是一等一的好官,正因为洛阳县城有他的保护,河南府有上官伯父的廉政,这些年来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富足安康。
何况,他都能纵容她当红娘的心愿,心甘情愿为她等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她就不能认同他的理想,与他携手相互扶持?
心念一定,她立刻主动环上他的腰。
就像幼时,他为了让她摘到最美的那朵紫薇花,心甘情愿冒着烈日让她跨坐在他的肩上,从今以后,她也愿意无怨无悔环抱、支持着他,与他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
“我知道了。”她在他的怀里用力的点了个头。
“你知道了什么?”他不解的抬起她的小脸。
“我知道了你是监察御史,将来也一直会是,而我”她顿了下,生平头一遭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坚定不移的向他保证。“也将会是你永远的妻子。”
瞳眸骤缩,他激动地看着她坚定的小脸,仿佛如获至宝。
纵然深知她的个性,早料到她不会因此大哭大闹,逼着他脱离危险,但却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接受这个事实,甚至同意支持他。
“你确定?”他哑着声音问。
“你不是非我不娶吗?”她佯装娇嗔的瞪着他。“除了我,难道往后你还会有别的妻子?”
“当然不会。”他斩钉截铁的保证。
“你最好是不会,都是因为你教我的防身术,害得所有人都怕极了我,以前县城里的公子们见到我时总是笑,现在看到我一个比一个跑得还要快,你要是不娶我,也没人要我了!”她鼓着腮帮子,直到一战成名后,才恍然大悟他当初教给她的防身术是多么的“不入流”
如今洛阳县城里谁不知道她干过什么好事,方才的夏侯公子会那般莞尔,恐怕也是笑着这件事,真是丢脸丢大了!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夏侯公子知道卫哥哥是监察御史,难道他也是——
“所以夏侯公子也是监察御史喽?”
在上官卫无法掩饰的轻笑声中,她连忙问出心里的猜测。
“不。”上官卫微笑摇头。“夏侯大人用是当今御史大夫,执掌御史台,他是特地来探伤的。”
纤纤将小嘴张成了口字。
“唯有大人首肯,我才能将真实身分告诉你。”
纤纤又是一愣。
“所以伯父和欢姨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分?”不会吧?
“爹知道,不过为了不让娘担心,我和爹都不打算告诉她。”他徐徐说道,粗糙的大掌总是对她柔顺的长发爱不释手。“也许将来还是得瞒着娘,为了不节外生枝,恐怕连岳祖母、岳父和岳母也蒙在鼓里,你”“我知道。”她打断他的话,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毕竟他的身分敏感,若是能少些人知道总是安全些,而且全然的无知,才能全然的放心。祖母、爹娘年纪都大了,她也不愿他们成天担心受怕。
“欢姨那边我会帮忙瞒着的,我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她紧紧的环抱着他。“这件事是我们的秘密,我知道轻重。”
他感动的回抱她,一直都知道她是个体贴的好女孩,经历这么多事后,她的宽容坚强让他更深更深的爱着她。
“纤纤,谢谢你。”
她红着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好温驯的让他搂着,感受他的心跳与体温。
想当年,她就是在这儿将范公子误认成了女人,甚至误会卫哥哥和范公子之间有“暧昧”一气就是八年,没想到如今他们却要成亲了,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话说回来,卫哥哥当年既然是从御史台受训归来,那当时跟着他一块儿回来的范公子难道也是
想起范军筹在货船上奋勇杀敌的模样,想起他扮成姑娘唯妙唯肖的模样,忽然之间纤纤总算明白,范军筹为何会坚持“往后”都不再扮成女人了。
“卫哥哥,范公子也是监察御史对吧?”她连忙发问,即使尚未得到回答,却几乎已经确定范军筹也是监察御史。
玩弄长发的大掌蓦地一顿,上官卫低头看着怀里那总是小事糊涂、大事精明的可人儿,只能想办法蒙混过去,毕竟夏侯大人只允许他自曝身分。
“这个嘛”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纤纤用一副“你不用瞒我,我都知道”的眼神看着他。
剑眉微微一挑。“你又知道什么了?”
“当然是你以后还是会继续想办法,让范公子扮成女人去查案,对吧?”纤纤理所当然地加深嘴边的笑意。
看着她了然一切的眼神,他终于忍不住满腔笑意,大笑了出来。
“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纤纤哪。”
“那是当然。”想起范军筹将来又要气得跳脚,纤纤也忍不住捂住小嘴低笑了起来。
一阵秋风袭来,将两人的笑声吹到了君清楼外,让经过的奴仆们都不禁停下脚步,含笑聆听两人喜悦的笑声,知道这份喜悦将会年复一年,永远不会间断。
“要是他不肯,我会想办法帮你的。”笑声之后,是神秘兮兮的低语。
“那就麻烦你了,娘子。”
“讨厌,我还不是你娘子呢!”
“再过几天就是了。”
“那你的伤得先养好吧。”
“已经好了。”
“骗人”
叽哩呱啦、叽哩呱啦
谈话间,夜色更暗,星光更亮,满天的星子都开心地不停闪烁,微笑凝视站在君清楼门那对相互依偎的有情人,始终静静倾听他们间的情人私语。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这是一个很美很美的故事,而满天星子早在十八年前,就一直欢喜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