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出行路上

敲钟的紫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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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兰秋狝的地点位于盛京和蒙古草原接壤之处,“木兰围场”原为蒙古喀喇沁杜楞君王扎锡和翁牛特镇国公吴塔特的领地,地理位置极为微妙,在此建立围场不但能够北控蒙古,而且南拱京津,倘若蒙古南下将会成为第一道防线。

    早在三藩未乱之前康熙就曾打算建立一个皇家猎苑,直到康熙十五年八旗击溃了三藩主力,蒙古这两个部落才献上了这方圆数千亩的草场和山林给康熙,以此向大清的表示效忠。

    康熙平白得了这样大一片天然猎场,自然高兴之极,不但封了两个部落首领贝勒,而且允许他们继续留在当地繁衍生息,并给了丰富的赏赐。

    康熙就此划定这块地点作为围场之地,经过三年多的建设已经初步成型,虽然还称不上完善,但是作为狩猎巡幸的场所却是足够了,自从康熙十五年接到这份礼物其,康熙就堂而皇之地派了大量的军队进驻木兰,美其名曰增加人手建设围场,实则暗地里防范震慑蒙古各旗。

    三藩之乱如今彻底平定,康熙便迫不及待地宣布举行第一次木兰秋狝,并且从上过战场的精兵中挑选数千精锐,加上京城骁骑营,以及御前侍卫,端得杀气腾腾,气势雄壮,一眼看过去就夺人心魄。

    康熙带上这样一支精兵前往狩猎,明显就是为了扬大清之威,震慑蒙古,让自傲已久的蒙古四十九旗知道如今的大清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当初需要蒙古铁骑帮扶才能坐稳天下的满洲了!

    出发的前一天,康熙特地举行了祭天奉祖仪式,向着上天先祖祭告祈福,希望能够顺利安抚震慑蒙古四十九旗,保满洲八旗先祖勇武之风,早日收复台湾,安定江南。

    祭天第二天是出发的日子,康熙身着戎装带领两黄旗从紫禁城出发,除皇太后、佟妃、成嫔之外,其余后宫女眷并随行的宫女太监已经先行在紫禁城外等候,只待送别仪式完毕就跟着两黄旗的队伍后面出发。

    宜敏身为现今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人,带着一群宫人立在午门前为康熙送行,目光如水般划过英姿勃发的康熙,浅浅一笑灿若朝阳,举起送行酒郑重道:“臣妾恭祝皇上武运昌隆,此行心想事成、满载而归!”她当然知道康熙不仅仅是去打猎的,而是带着许多政治目的而去,是以暗含深意的话语唯有彼此心知肚明。

    康熙接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举手投足间如同那身戎装一般充斥着威武铁血,康熙深深地看了宜敏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见宜敏微不可查地轻轻点头,知道宜敏明白他的意思之后,便不再犹豫地转身离去,大踏步行至御马前,一个利落地翻身就上了那匹高大矫健的御马,明黄色的金龙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引来随行军兵的同声喝彩。

    宜敏款款行至孝惠銮驾前,对着孝惠殷切嘱咐:“皇额娘一路保重,臣妾会为皇额娘日夜祈福的,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奴才们来报,臣妾定会让人快马加鞭送过去的。”

    “你这丫头还是这样爱操心,你准备的东西都快塞满哀家的随行车架了,哀家还能少了用度不成?倒是你刚生产不久,还要好生调养自己的身子,照顾好小公主,别的事儿就别太操心了,横竖后宫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孝惠拉着宜敏的手慈爱地叮嘱着,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宜敏着想。

    “臣妾多谢皇额娘体恤,妾身正想着借机躲躲懒呢,如今皇额娘金口一开,妾身倒是能光明正大地偷懒一段日子啦!”宜敏揽着孝惠的胳膊,左右摇晃着撒娇起来,惹得孝惠笑眯了眼,“你呀!都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还这般爱闹,这回没了你这丫头在身边,哀家倒是不习惯了。”

    “皇额娘,臣妾也想跟着去伺候您啊,可惜阿鲁玳还太小,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呐!”宜敏无奈地对着孝惠苦笑,接着道,“不过有佟妃和成嫔随行,定能替臣妾好生侍奉太后的!”

    宜敏说着看了看安安静静站在太后身后的佟妃和成嫔,两人连忙表态:“皇贵妃娘娘放心,妾身定会尽心竭力侍奉皇太后,不敢有丝毫懈怠。”见宜敏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人赶紧蹲身退了回去,毕竟这等场合还没有她们说话的份儿,能够回上这么一句已经是大大露脸了。

    “行了,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哀家不过感慨一句罢了,你这丫头倒是说了一箩筐。”孝惠没好气地瞪了宜敏一眼,惹来宜敏无辜的回视,终究还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现今大清地位最高的两个女人一副母慈女孝、和乐融融的模样,让不知情的在场宗室大臣们纷纷感叹皇太后慈爱,皇贵妃孝顺,后宫和睦之类的,倒是让一些有心人暂时熄了不该有的心思。

    “额娘放心,不是还有儿子们在嘛!儿子会好好侍奉皇玛嬷的。”承瑞和赛音察浑本站在康熙两侧,此刻已经来到宜敏和孝惠身边,很是大气地拍了拍胸膛,得到孝惠欣慰的目光。

    宜敏笑看着他们,温声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额娘自然是相信你们的,只是你们毕竟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定要好听听你们皇阿玛的话,好好孝顺皇太后,千万不可淘气惹事,尤其是赛音察浑,可记住了?”想着从未离开她眼皮子底下的儿子们终于要飞离她身边了,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宜敏不由得拉住两个儿子依依不舍地嘱咐着,承瑞和赛音察浑回握宜敏的手,只觉得心中有很多话要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重重地点头,出生至今第一次远离生母,他们何尝不惶恐,但是又夹杂着兴奋期待,何况他们知道此行身上肩负的任务和责任,这是自家额娘第一次那样郑重地让他们独立完成一件大事,胸中满是豪情万丈,恨不得立刻到了木兰围场才好!

    宜敏目送两个儿子的背影向着康熙走去,从背后看不过是犹带稚气的半大小子,脚下的步履却坚定有力,利索地踩着马镫轻盈地翻身上马,面对比他们个头还高不少的骏马,竟丝毫不需要借助外力帮助,不由得心中既是欣慰又是酸涩,康熙送给两个儿子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名驹,光是个头就比一般的马匹高上一个头,而且好马自有脾性,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驾驭的。

    同时叹息着两个孩子从此以后就要步步为营,再也没有天真任性的权利,这是身为大清皇子的责任,尤其是康熙之子的宿命,想要争得万人之上的尊位,就必然要付出远超常人的代价,更要忍人所不能忍,否则只能泯然众人或提前被淘汰出局。

    此次木兰秋狝意义重大,康熙却只带了承瑞和赛音察浑这随行,虽然说是他们年纪最大,但康熙的重视之意昭然若揭,是以这一路上想要掂量他们的人绝对不少,不但朝中亲贵大臣看着,各大世家惦记着,就连宗室们也会暗中观察,看看备受当今皇上宠爱的两位阿哥到底值不值得他们寄予期望,尤其是身为长子的承瑞!

    可以说从迈出紫禁城的这一刻起,承瑞和赛音察浑就踏出了进入朝堂的第一步,因为回京之后康熙应该会开始让他们上朝听政了,这一趟能够收服多少人心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尤其满人尚武,弓马骑射可谓必备武艺,以他们习武多年的本事想要在木兰秋狝出彩并不难。

    宜敏敏锐的目光将在场文武大臣和宗室的反应收入眼底,心中暗自满意,如今承瑞和赛音察浑不过十岁有余,从刚刚轻松上马的姿态就能看出骑射的功底,换了其他宗室子弟,在这等年纪顶多只能骑乘温驯的母马,想要驾驭御马这等千里良驹无疑是痴人说梦。

    如今见了承瑞和赛音察浑驾轻就熟地控制着两匹御马,在场文武大臣无不侧目而视,暗自咂舌不已,尤其福全这一类喜爱驰骋疆场的军中将领更是两眼放光,毕竟他们可不知道两个阿哥从小练的就是仙家功法,还以为他们天赋异禀呢!

    宜敏目光紧随着两个儿子策马奔腾的身影,直到泛起的烟尘遮盖了所有人马的踪影,再也看不见儿子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分列两排跪地送行的文武大臣,心不在焉地挥手让他们散去,自己则带着后宫的人马慢悠悠地走进宫门,在所有人的目送下缓缓消失在内宫深处。

    宜敏踩着花盆底走在宫道上,想着已经离去的康熙和孝惠,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惬意的弧度,木兰秋狝的队伍规模浩大,队伍中不但有王公大臣、八旗军队,还有数量不少的后宫妃嫔、乃至皇室子孙,加上伺候的宫女太监,加起来至少超过一万人,一路上浩浩荡荡地行去,大约要两个月才能到达目的地,也就是说这一趟木兰秋狝来回至少花去半年的时间。

    没有康熙的紫禁城是轻松的,没有康熙的后宫是安静的,没了太后在,宜敏这个皇贵妃就是后宫第一人,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尤其宫里的奴才拿捏在她手心里,有些平日里不敢做、不能做的事现在都可以试着去做,陡然间一种天高海阔的感觉让压抑惯了的紫禁城也开始变得可爱起来!

    “主子,各宫的嫔主子和小主们已经在钟粹宫恭候多时了,等着给您请安呢!”莺儿扶着宜敏的手,一边压低声音提醒道,留宫的女人没资格前往午门送行,只能眼巴巴地一早整理好妆容守在钟粹宫,还不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被带着同去,好在皇上临行前见上一面,可惜种种作态不过是白费心思罢了!

    宜敏眉眼微弯,带着淡淡的嘲讽笑道:“皇上都已经离京了,她们这份做派演给谁看呢?传本宫的话,打今儿起不必每日请安了,改为七天一请安。”她可不想好好的日子不过,天天对着这些女人哀怨发酸的嘴脸,难得康熙和孝惠都出宫了,刚刚又套了孝惠的话,算得上奉旨偷懒,她何必每日早早起身去受那份活罪呢?

    雀儿小心地扶着宜敏另一边,皱了皱鼻子有些不赞同:“主子若不想见她们,何不让还像之前那样,让她们每日到钟粹宫前磕头请安?七日一请安岂不是便宜了她们,到时候她们得了空闲,不知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她可是对去年那事儿心有余悸,对后宫女人再也不敢小看了,莺儿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莺儿和雀儿都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如何不知道后宫的女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变着方儿想办法损人利己,如今皇上和太后都不在,万一出点什么事儿,自家主子免不了要担些责任的,还不如让她们忙一些才好。

    “楠儿,你说呢?”宜敏含笑不语,点了这个素来沉默寡言的大宫女回话,梧桐檀楠四个大宫女各有所长,最小的楠儿却身兼各家之长,心思沉稳,胸有沟壑,最得宜敏的看重,自然有意多加培养。

    “回主子的话,奴婢认为此举能让后宫皆颂主子宽宏,何况……不请安不代表无事可做,主子曾言要为太后日夜祈福,各宫的主子自然不能落下。”楠儿微微抬起藏在刘海下的一双眸子,平静淡漠得宛如一汪死水,说出来的话也是波澜不兴,但是内容却直指核心,极合宜敏的心意。

    宜敏笑了出来,微微颌首赞许道:“楠儿说的不错,请安这点子虚礼对本宫而言可有可无,但对那些低位嫔御却每每是一场考验,本宫素来不愿为难她们,却架不住有些人喜欢端着位份糟践人。”

    宜敏前世也是从最低层的庶妃慢慢走过来的,自然知道官高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别看那些个贵人常在在她面前安安分分的,面对位份比她们低的庶妃答应那叫一个盛气凌人,抓住机会就往死里糟践人,辱骂罚跪不过是小儿科,过分点的能折腾掉人家半条命。尤其每日的请安让这些女人无可避免的要碰上,只要掐断了源头自然少了很多麻烦。

    至于几个嫔位上的虽然面子功夫做得不错,但是对自己宫里的人架子却端得足足的,尤其对那些得了几分宠爱的低位嫔御更是极尽刁难之能事,各种损人身体、避子绝育的手段层出不穷,宜敏虽然看不过眼却也不打算多管,只要不做得太明显,她就睁只眼闭只眼,她可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后宫的女人无数,想管也管不过来,何况共事一夫的女人本就是天敌,她不主动去害人就不错了,却也绝不可能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反正如今大多数宫院都有主位妃嫔管着,出了事自然先由这些人顶着,怎么也追究不到她这个皇贵妃头上,只要不闹得尽人皆知,宜敏懒得天天为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费神,如今难得等到康熙滚蛋了,她岂会吃饱了撑着自找罪受?

    只要免了所有人的请安,再给众人布置点抄经祈福的活计,没空琢磨坏点子自然就都消停了,她也好腾出时间好好照顾自家的宝贝闺女,给婴儿温养经脉,改善体质什么的可是件细致活,不可有一日懈怠。

    何况木兰秋狝之事她谋划已久,虽然已经事无巨细都安排妥当,但是她毕竟没有亲身到场,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这就需要随时掌控远方的动向,到时候不免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岂能让后宫的事情来烦扰她?

    后宫女人们接到皇贵妃的命令,不由得几家欢喜几家愁,但大多数人还是欢欣鼓舞的,毕竟谁也不乐意天天对着别的女人伏低做小啊!尤其位份越低的女人感触越深,官高一级压死人啊!被欺负了还要磕头谢恩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能够暂时摆脱这样的苦活儿谁不乐意呀?

    反倒是位份高的嫔位和出身好的贵人们心中不乐意,本想着趁皇上不在,好好收拾那些个狐媚子,结果皇贵妃的话一砸下来,好嘛!人家房门一关,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难道她们还能跑到人家屋里揪着人家耍威风不成?到时候怎么说都是自己没理,落人口实的事情怎么也不能干,要是让皇上厌弃她们还有什么指望?

    至于承乾宫端嫔,永寿宫主位淑嫔更是差点扯破了巾帕,什么叫做全权交给她们负责?什么叫出了差错唯她们是问?想要暗中下手除去隐患的咬牙收起了伸出去的爪牙,想要袖手旁观的不得不好生看护平日里咒骂不已的狐媚子,毕竟皇帝、太后不在的后宫就是皇贵妃说了算,她们可不想被拿着错处整治一番,到时候有苦都没处诉去!

    谁让她们宫里刚好有女人怀孕呢?承乾宫的德贵人虽然数月前刚刚产下一个死胎,但是谁让人家受宠呢?很快就运气好地再次怀上了,偏偏佟妃随行出宫,承乾宫的担子就落在端嫔的头上,而永寿宫的淑嫔更是有苦说不出,谁让怀孕的是她妹妹呢?虽然只是庶出的妹妹,但是她也没脸说不愿意照顾啊!只能又气又恨地天天装病不去看那个惯会装模作样的庶出妹妹!

    成嫔彩仗

    “嬷嬷,你说皇贵妃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为何偏偏六嫔之中只让本宫随行?”成嫔坐在自己的彩仗车架内,有些拿不定主意地问着自己的心腹嬷嬷,她虽然心高气傲却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皇上对她的宠爱并不多,一个月能来永和宫一两次就算不错了,至于留宿更是难得一晚,她不会自恋到以为皇上会想着带上她同行,那么就只可能是皇贵妃的意思了。

    “主子何必想这么多呢?能够随御驾出行就是件大好事,更是难得的机缘,主子当务之急是借此良机怀上个阿哥,只要有了阿哥傍身,皇贵妃有什么打算又有何相干?”

    唐嬷嬷是戴佳氏的奶嬷嬷,因着戴佳氏初封为嫔,便得了恩典随同进宫,也是戴佳氏最为倚重的心腹,唐嬷嬷的丈夫是内务府戴氏,是戴佳氏留在包衣旗的分支,现任府库采办管事,很是有几分权势,连带着唐嬷嬷也水涨船高。

    成嫔身子随着车架摇摇晃晃,心中也随之动摇起来,目光落在车门的帘子上,似乎透过那厚重的香色布幕看到队伍前方的御驾一般,那里有立于整个天下顶端的皇帝,更有两个最得天子宠爱的皇子。

    “就算有了儿子又如何?难道还比得过那前头那两位?只要钟粹宫那位在一天,其他阿哥想要出头谈何容易?”成嫔有些丧气地想着,她在六嫔之中算是出生高贵的了,但是比起皇贵妃却还有一段差距,尤其皇上根本不看重她。

    唐嬷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气道:“主子这是糊涂了不成?若是连儿子都没有还谈什么出头?”说着压低声音凑到成嫔耳边,“何况那九五之位终究只有一个,其他阿哥难道就都不活了不成?主子何不想想,只要有了阿哥,那可就终身有靠了,即便小主子将来争不到那个位置,封个亲王总不是问题吧?到时候接您出宫奉养难道不好吗?”

    成嫔闻言一愣,眼中各色神采闪烁,不甘、嫉妒、渴望翻滚不休,最终归于平静,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嬷嬷说的是,是本宫糊涂了……”她何尝不知道要在后宫站稳脚跟就要生儿子,但她更知道若没有一个得宠的生母,即使儿子出生了也不见得会得到多少重视,,心高气傲的她不愿自己的儿子一出生就泯然众人,她希望能像皇贵妃那样在皇上的呵护重视中诞下子嗣。

    入宫至今四年有余,为了争宠她什么手段没用过?为了让皇上多看一眼,她什么心思没花过?但是圣眷犹如天上的浮云,可望而不可及,甚至为了更进一步,她差点被人蛊惑,走进那万劫不复的深渊,三个月的禁足礼佛足以让她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她在皇帝心中压根没有份量,为了生存,她不得不接受额娘的劝解,收敛其一身锋芒,加倍殷勤地讨好皇贵妃……

    成嫔微微掀起车窗上布帘,触目可及的除了宫女就是太监,随驾的侍卫离着她的车架足有数百步远,放下帘子靠回座位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如果唯有恭顺才能换来自己想要的一切,那么屈膝又何妨?她不想在冷寂的后宫蹉跎一生,更不想将来无依无靠,终究只能对皇贵妃伏低做小,如今看来效果倒是不错,这趟能够随行就是明证!伸手轻抚自己的小腹,但愿真的能够得偿所愿……

    佟妃仪仗

    “奴婢恭喜主子,这回皇上连皇贵妃都没带,独独带了您随行,可见皇上心底最看重的还是主子呀!”云嬷嬷在佟妃耳边讨好地奉承着,一席话说得佟妃眉开眼笑,心中说不出的舒畅。

    “嬷嬷就会说好话哄着本宫,谁不知道六格格还小离不得额娘,皇贵妃这才没能随行,哪里就是表哥不肯带了?本宫这此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佟妃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实则心里认定了自己在康熙心中是与众不同的,眯起的眼睛里满是得意,只觉得生平第一次压过了马佳氏那个女人,心情好得出奇。

    云嬷嬷笑容微微一僵,连忙笑着道:“主子何必自谦呢?宫里谁不知道皇上对主子的重视,逢年过节的赏赐总是比旁人厚上三分,如今出行主子更是位份最高的,摆明了是让主子当家作主呢,这若不是爱重是什么?”

    可怜云嬷嬷之前的献计因着皇贵妃生女而付之东流,很是受了佟妃一段时间的冷脸,不得不厚着脸皮努力奉承佟妃以求自保,豁出去了什么肉麻的话都敢往外说,偏偏佟妃很是享受这种奉承,是以云嬷嬷这次才得以随行。

    云嬷嬷的话正骚中了佟妃的痒处,佟妃顿时心情极好地咯咯一笑,与云嬷嬷你来我往地乐此不疲,让安安静静窝在一旁的小佟氏睁大了眼睛,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主仆俩自欺欺人的做派。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努力忍住了。

    小佟氏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自己说些什么都只是做无用功,反而还会惹怒自家姐姐,这次姐姐能够带上她同车而行已经让她惊讶不已了,她可不想被扔到后面和一大堆庶妃们挤在一起,那可就太掉份了。

    “小妹,你觉得这次回宫之后,表哥真的会给本宫升位份吗?”佟妃突然转头问起了透明人一般的小佟氏,突如其来的话题让小佟氏猛地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话题既然发展到升位份上面来了?不由得呐呐不敢言语,那副支吾的模样让佟妃心中一阵不快,说话不免冷了几分,“妹妹莫非觉得云嬷嬷的话不对?”

    小佟氏连忙摆手急急解释道:“姐姐千万别误会,小妹只是因着昨儿睡晚了,今天有些犯困头,刚刚没听清云嬷嬷的话,并非有意怠慢姐姐的!”自从去年选秀进宫,她可是亲身体会了自己这个亲姐姐究竟有多么的不着调,若说一开始她还欣喜于姐姐刻意向皇上求情,将她安排在承乾宫的话,那么至今仍未承宠的她心中就满是委屈怨恨了。

    每次皇上到了承乾宫,不是被姐姐截走就是去看偏殿的德贵人,即使她经常在正殿陪着姐姐聊天解闷,也没有半点机会见到皇上,只因每次皇上来之前,姐姐都会用各种借口将她打发回去,等她得到皇上驾临的消息时,只能偷偷地跑去看上一眼,不由得对自家阿玛额娘的话产生了动摇,这样的姐姐真的能帮她吗?

    佟妃闻言仔细端详了下小佟氏的脸色,发现她两眼下方确实有些发青,不由得软了口气,拉过小佟氏的手歉意道:“这倒是姐姐的不是了,竟是没注意到妹妹精神头不好,妹妹快歇一会吧,姐姐不吵着你便是了。”她对这个妹妹不是不疼爱,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只是她不愿与任何人分享表哥的目光和宠爱,即使这个人是她嫡亲的妹妹也一样!

    小佟氏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小声道:“姐姐严重了,不过是因为想到今儿能与姐姐同乘一车有些兴奋过头了,毕竟以小妹的身份哪里有资格乘坐这样好的车辇呢?”

    “你呀!自家姐妹还分什么彼此,我的不就是你的?”佟妃听出小佟氏话中的羡慕,不由得心情大好,很是大度地不再计较她刚刚的失礼,就连本宫的称呼都说了起来,说不出的亲切。

    “姐姐对我真好!”小佟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自家姐姐贯是个喜欢听好话的,只要捧上一捧就能轻松过关,不由得对自己的贴身嬷嬷更加信服,同时暗自庆幸阿玛早早将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安排进宫,不然现在她和姐姐的关系肯定不会这样缓和,想起刚进宫时姐姐那带着敌意的目光,她就心中发凉,这还是当初对她宠爱有加的姐姐吗?分明是将她当成了生死大敌!

    云嬷嬷适时地插嘴道:“主子和小主姐妹情深,当真是可喜可贺,将来主子更进一步自然能更好地照拂小主,这样老爷和福晋总算是可以放心了。”她可是得了佟国维的暗示,要好生看护这位小格格,争取能承宠生下个阿哥,这样就算位份没佟妃高,也能将孩子报给佟妃养,横竖都是佟家女儿肚子里出来的。

    云嬷嬷是佟家培养的心腹,自然知道佟妃入宫七八年了肚子也没个消息,已经惹来佟家的不安和不满,这才送了第二个女儿进来,只是康熙拿着妹妹不能越过姐姐的例唯有,一样没有给位份,气的佟国维硬生生病了一个月,传了话进来一定要把小佟氏弄进承乾宫,姐妹合力将皇上给笼络住。

    结果小佟氏倒是进了承乾宫,但是姐妹合力完全称不上,妹妹进宫快一年了连承宠都没有,还是当姐姐的从中作梗,这样云嬷嬷怎么办?佟妃毕竟是承乾宫主位,奴才们肯定是听她的,云嬷嬷更是了解佟妃翻脸不认人的秉性,哪里敢帮着小佟氏惹得佟妃不高兴,万一弄得姐妹俩窝里反,佟国维还不剥了她全家的皮?

    就在佟家两姐妹面和心不合地谈笑风生的时候,车架蓦然停了下来,佟妃掀开帘子看了看天色,如今可还没到安营的时候呢,听着前方传来的喧哗声,不由得连声吩咐奴才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久等了,8000多字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