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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书一副外表温文,仿佛禁不起一丁点粗活的样子,没想到事实却是这般,果然人不可看外表呀!”
大寨主,你把心底话都说出来了南宫书低头用小匙送了一口汤入嘴里,装作没听见。
“阿猫。”
“啊?”油光满面的阿猫抹抹嘴。
“明日瞧瞧寨子里有什么需要帮忙,若不是太粗重,便找南宫公子一道。”印七星下达命令。
二寨主,您认真的呀?真要给书爷做工?阿猫在心里疑问。
“听见没?”
“是是。”
此时,熊壮看向一反常态,安安静静的女儿,却发现她已经吃完一碗白饭,现下正鬼鬼祟祟地对着那只鸡腿不知在做什么。
“丫头,你在做啥?”熊壮不解地盯着女儿。
“啊”满月像是做错事被抓到的顽童,身子抖了一下,鸡腿子险些长了翅膀,朝对面的印七星飞去。
“满月?”印七星也万分纳闷。
满月抬起头,发现众人疑惑的眼神,候地脸红起来“我、我在吃鸡腿呀!怎么了?”
“怎么不拿起来直接啃了?爹爹记得你打小都直接捉起来啃呀——|”用箸子对鸡腿子又戳又插,要吃到何时才方休?等吃完,天也亮了。
“呃”满月看看碗里的鸡腿子与手里的箸子,一时半刻不知该做何解释,总不能说她突然想学城里的姑娘,用箸子将鸡肉撕成一条一条,才吞入嘴里啊!
“对了,熊寨主。”南宫书突然开口,打断了熊壮对满月的纳闷“距离满月石屋的不远处,有间挂着掏宝屋三字木牌的木造屋,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一席问话成功地拉回熊壮的注意。
“喔!那是用来放书的。”熊壮面容一变,闪动着与外貌不符的温柔,
“你也知道,满月的娘柔妹喜爱看书,那是让她收书放书用的,另外还有一部分是二弟的医书。”
“那么我稍后可以去看看吗?”
满月听着,含入好不容易撕成细丝的鸡腿肉,咀嚼两口,咽下。
南宫书不是早就知晓那间书屋的存在吗?他是帮她解围吗?是吗?
青风寨始于五百年前,由一群天下改朝换代后,奔逃至山区躲藏,期待东山再起的前朝群臣创建而成。
这群前朝臣子里,有文人有武夫,他们号召平民百姓,组成了新朝廷——
刘氏眼中的“逆贼”就为了重建属于他们的朝代。
“青”、“风”二字便是取自于“青天之下,消除刘贼;风驰电击,所向披靡”一席口号而来。
起初,这些前朝臣子还能点燃零星烽火,是新朝廷眼中钉、肉中刺,然而,渐渐的,先人们的志向再也不是活着的人们的志向,建立青风寨的缘由,早已在时光更送的洪流下逐渐被人淡忘,最后无疾而终。
于是,为了维持生活,青风寨从挑战新朝廷的“逆贼”转成对百姓烧杀掳掠的“山贼”如此过去不知多少年,终于在熊壮的曾曾祖父这一代宣告结束
南宫书放下泛黄书册,轻轻时口气。
没想到除了医书及满月娘亲收集的藏书外,掏宝屋内还有为数不少的先人书简,有些因年代甚早,甚至使用竹制卷轴,上头有些字迹已经模糊,只能凭着上下文,揣摩其意。
他并不是为了知晓青风寨的由来而看这些书册,只是方才无意间瞧见这一卷卷的竹卷,心底好奇,才展开大略一看。
不过真该庆幸当青风寨转成山贼窝时,这些古老卷轴并没有被当成废柴扔入灶里当柴烧,否则他也不会知道这一段故事。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无数文字集合成一些过往的,被人淡忘的事情,不吵不闹地躺在角落,等待被发掘的可能。
或许,该要二弟写一些关于净明书坊,一些有关南富家的事,否则有朝一日,当一切都更远了,他们就这么被淡忘掉,宛如不存在一般
叩!
叩!
碎碎的敲门声打断南宫书的思绪。
夜晚山里风强,是以他方才将木门关上,以免烛火被吹熄。
他上前,推开不晓得被补过多少次的木门。
门外没人。
南宫书困惑地皱皱眉,以为自己听错,错把风声当成敲门声,便又关上木门,回到屋内唯一的木桌旁,准备继续翻看书册内容。
手里的纪录册子,是熊壮的曾祖父那一代的,其中说到在失去“识字文人”的寨子里,终于捡来一位懂字且懂医的落魄人,也就是此书的记录者——印唐
这或许能解释,为何青风寨内会存在懂文的满月娘亲,与甚至懂医术药草的二寨主印七星。
叩叩。
门上又传来敲击,这回南宫书走到门边,细听半晌,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后,接着敲门声越来越急,他倏地拉开木门。
一只小拳头险些槌上他的胸膛,硬生生在距离一个指节之处打住。
“小顽猴?”
“啊那、那个”满月嗫嚅说。
两人互视半晌,南宫书忽地一笑“怎么?是不是太聒噪,舌头被猫儿向去啦?”
“你才聒噪。”满月怒瞪。他怎么老是喜爱说话酸她?瞧他面对其他姑娘时都不会这样,口气既温又柔,把姑娘们当宝贝似的,唯独她例外。
倘若他对其他姑娘,都是拿对她这般态度对待,她心底会觉得公平些,也不会这么不愉快。
“拿去。”满月伸长手塞了只陶罐给他。
“这是?”
“二干爹要我拿给你,说这药治疗肿胀很有效。”满月抿抿嘴,飞快扫了眼南宫书的左脸颊。
“谢谢你。”南宫书弯唇。
“谢、谢我做什么?该谢的是二干爹,药是他给的。”满月不自在地摸摸小鼻头。
“二寨主该谢,你也该谢,谢谢你送药过来。”
“哼!”满月微微别过脸,还真不习惯被他道谢。
“满月。”南宫书也跟着微歪脑袋,促狭地看着满月欲言又止的脸。
他的嗓音让满月的心口又是激烈一跳,脑袋发出嗡的一声。
南宫书鲜少唤她的名。照理说,按城里规短,男子也不该随意唤姑娘名字才是,然而她也不曾听见他安分地唤她“熊姑娘”
“小顽猴?”
“你可不可以别这样唤我?”
“这样不好吗?我挺喜欢的。”南宫书挑起右眉,又把那三个字再咀嚼一次。
“我不小了,也不是顽猴。”
“是这样吗?在我看来,你还是小,也还是只瞥扭倔强的猴儿。”明明想吃别人手里的果子,却总是探头探脑地刺探别人,揣摩别人脸上的表情是何种意思,就是个强地不肯伸手直接讨果子。
这丫头呀!许多时候性子明明急得很,总是大刺刺地横冲直撞,却又容易在一些小事上胆小瞥扭起来。
像现在,一张脸写得清楚分明,就是懊恼赏他一掌的举动,就是担心他脸上的肿胀。她借口送药给他,实则想确认他的受伤程度吧?
真是唉
她或许不知,他稍早前就与二寨主取饼药了。
“不想与你计较。”她来这里的目的,才不是跟他拌嘴“你的脸还好吗?”
她不得不问,天色己晴,他又背对着烛火,脸上阴暗一片,她无法看清他的伤势。
“还可以。”
“是、是吗?那就好。”
“那就好?”南宫书“唔”了一声“你如此轻易便相信我啦?倘若我只是想让你心安,才这样说,你又该做何打算?唉没想到你个子这样小,力气却这样强,打下去的刹那,我的脑里还疼得嗡嗡作响。”
满月一瞪眼,心底一横,按住南宫书的手腕,将他拉入屋内。
“坐下。”满月食指朝木椅一指,拿过药罐,把封口拆开,指头抹上青绿色的药膏,就往南宫书左脸颊涂去。
“轻点,有些疼。”感觉到她放轻力道,得逞的南宫书偷偷微弯嘴角,眯起眼细细感受她指尖的触感。
她的指不若一般姑娘那样青葱细致,反而因为帮忙做事和写书,带着薄茧,抹在他脸上,让他有些麻麻痒痒。
“又没有很严重。”满月嘟嚷,眼珠子在他的面颊上转了又转,认为没有任何大碍后,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对了,你方才是在帮我吗?”
“嗯?方才?什么?”她的味道真是好闻,没有做作的胭脂昧,而是山林的清新气息。
他喜欢。
“就是晚膳时你不是已经知晓书屋了吗?我以前有和你说过。”
南宫书沉吟半晌“有这回事?我不记得了。”
果然不是帮她。就说嘛!他总是恶劣,怎么可能帮她解围?没一起下水搅和已经很好了。
满月盖回药罐口,忽略心底的小小失望“你什么时候回去淮都城?”
“看情况。”
“爹爹说你来是因为我的稿子?我写得很顺,没有太大问题。”言下之意就是他可以滚了。
“你真以为我是为了稿子?”甫宫书的目光定在她的面容上“小顽猴满月。”
趁着彼此间的距离缩近,他抬手,拇指揉上她饱满的唇。
满月僵住。
“这三个半月来,我察觉了一件事,你想知道吗?”
满月的嘴巴张张合合,看着他的脸慢慢凑近瞪着双眼的她,未等他真正靠近,她猛地倒抽口气,连连退了五步。
“既然”她喘了一下“既然你有事想留在寨子里,那便安分待着,活儿什么的都别做。”
“为何?莫非你愿意让我成天到晚都与你相处一起?”若她这么想,他也不反对。
“谁愿意?我要写稿,你少来烦我。”
“那真是可惜。”他摇头叹息。
“总之首先,活儿你别去做,再来,离我远一些。”说完,满月便转头冲了出去。
南宫书的视线望着那抹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黑暗之中,才收了回来。
他叹口气,将摩掌嫩唇的指,转向自己,抵在微张的薄唇上。
指尖残留着她嘴唇的柔软触感,让南宫书黯下双眸。
满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