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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重伤昏迷的璃阳三皇子,杨小璇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觉得事情已经完全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若无意外,那天本该是亦清涯躲开,而自己被护城军抓个正着,可是偏偏那本能幸免于难的人,主动迎上了那刀尖,并护住了自己,事到如今,她已不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人,面对自己。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突然回到几天前,她抱着浑身是血的亦清涯,几乎跑遍了整个皇城,那一朵朵原本象征浪漫的红色花瓣,此刻却似乎成了催命符,使她心慌,就连那仍旧不断在夜空中绽放自己最后色彩的烟花,也变了样子。终于,她在高台之上,碰到了正在和众臣子一起观看烟花的璃阳皇,然而盛景在前,谁会注意到一个人的生命即将消逝呢,她踏阶而上,抱着亦清涯,磕磕绊绊地登尽了那九十九层台阶,那一刻,杨小璇第一次感谢上苍赋予了这副身体如此大的力气。
终于,亦清涯得到了璃阳医伤圣手的救治,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只是,正如,杨秋颜所说,那刀尖上的毒,他也无药可医,就算用上最好的药材,倾尽全力,也只能续命数日,根本于事无补。那璃阳皇也是第一次在人前发出叹息,只是叫杨小璇代为照顾,也不再管烟花,转身回宫了。一场烟花,还没绽尽,已然凋零......
杨小璇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事到如今,她已理解不了自己的心,本已完成任务,本可混入人群,一走了之的自己,为何要救一个已经注定活不了的人,是在刀子刺入的那一刻后悔了吗?也许是吧,在那个人搂紧自己时,当自己的手触碰到对方温热的血时,她的心,确实很痛。自己,动心了吗?说起这个,她的脑海里不禁涌出的是另一幅默默陪伴的假面,那是个有些冷,却似乎能洞穿人心的狡猾角色,但是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却一直是这么一个人在陪伴着自己,帮自己度过难关。而,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提眼前这个人,这个人总是很莫名其妙,似乎比假面更让人难以捉摸,这次救他也只是于心不忍,一命换一命罢了,对,就是这样。
杨小璇心中还在为说服自己,激烈交锋着,却没注意到一旁的亦清涯已经苏醒,正似笑非笑地,静静看着杨小璇的纠结模样。还在天人交战的杨小璇眼睛左右不断转动着,不经意的一扫,突然发现那个人已经醒了,正看戏般似的看着她。她粉目一瞪:“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亦清涯轻咳一声,摇晃着身子,轻轻说道:“对呀,就是你好看...”“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能耍无赖呢!”杨小璇轻砸了一下被子。
亦清涯没忍住,笑了笑,可是只笑了一声,就变成了咳,杨小璇看到急忙拿手顺背,待咳嗽了多声,直咳出了血丝,亦清涯才把气喘匀。他靠在床边,抚着胸腔,指着桌子,轻声说道:“帮我...拿杯水。”杨小璇点点头,倒了杯水,递给了亦清涯。
亦清涯只是浅浅喝了一口,就晃动起了杯子,眼睛盯着杯子中的水,笑容也收敛了,不知在思考什么。许久,他淡淡说了一句:“长公主殿下,以后务必小心你那二妹妹。”杨小璇突然看向亦清涯,似乎有些惊讶:“你?你思考了半天,竟是在想我的事?二妹他...”亦清涯缓缓闭上眼:“长公主殿下,我累了,让我休息下好嘛?”
杨小璇轻轻点头,静悄悄地退了出去。不一会,机关响动,影棘从密室中走出。他半跪着,低着的头,在垂下的那一刻,缓缓瞅了亦清涯一眼:“涯..主,对不起,是属下保护不周!您...”亦清涯一摆手,轻声说道:“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且...问你,我还有...多久可活?”影棘再低首:“十余日......”亦清涯又咳嗽了一声,嘴角因为失血过多和连续的咳嗽,已经渐渐发白发干,他轻声一叹,将头缓缓上扬,沉默着。
“最近...在我昏迷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大事?”许久,亦清涯像是梦呓般,闭着眼,轻声问道。“涯主遇刺,琉月的求和请求,陛下准了;而且,向来不问世事的二殿下,最近竟然跑去探望闭门不出的大殿下。”亦清涯缓缓睁开眼:“哦?我这两位哥哥,所谈何事?”影棘摇了摇头:“二位殿下乃是密谈,属下未能探知,还有...”亦清涯的气似乎又有不匀的征兆,不断拿手抚顺着,眉头一皱,声音大了些:“..说!”影棘咬了咬牙:“这几日,玄机阁多个密点遭到袭击,我们的人损失惨重,我们的信息网,也瘫痪了!”
话音刚落,越喘越厉害的亦清涯,郝然又吐了一口血。他强撑着床板,不让自己倒下:“听..听着!除了安排在那人身边的人手,其余的全都隐蔽!那背后的势力,这几日一定会有动作!咳咳咳...我得,我得确保,不会波及到她...,呵,最后,最后一次了......”精疲力尽之人,再次昏厥过去...
窗外无风无月无星,窗内之人,正一步步朝着那般绝对寂静,不断滑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