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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傧相以手捂住嘴极力压制想笑的冲动,但仍间歇爆出一串尖锐而且歇斯底里的笑声。
凯琳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没有人会在彩排婚礼时掀起这么巨大的震撼!她和萝拉的母亲几乎同时站起来想走向萝拉,但却听见已迅速恢复镇定的牧师说:“这应该私下解决,”他的声音极为温和。“萝拉和杰克请到我的书房来。你们其他的人就在这里等。”
萝拉的母亲颓然倒回座位,双手覆着眼睛。新郎的母亲则冷冷地瞅着她:“我很震惊我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恶劣的行为。”
凯琳在一旁低声劝道:“我们不要把事情弄得更糟好吗?如果他们和好走出来,却看见两家人在吵架,那不是更不好吗?”
男、女傧相和引导员们仍然在原地笔直地站着,凯琳让他们先在正厅里各自找位置坐下。神父书房里的谈判也许要进行几分钟或几小时,在没有明确结果之前,她不能让大家解散离去。她看看手表,距离约会时间只剩十五分钟,不由地长叹一声。然而婚礼彩排原本就有许多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并非她个人所能掌握,她能有什么办法?
萝拉和杰克之间究竟有什么冲突?凯琳第一次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除了她原先认为的那场宴会之外,是否还为其他的事情?而这一切是否已不仅仅是婚礼前的紧张所能解释?
她不曾遇过类似的状况,万一真要取消婚礼的话该有哪些事要办呢?接下来的半小时,她在心中粗拟了几件需要立即办理的事情,而正当她仍陷于苦思之际,牧师从书房走了出来,身旁跟着萝拉,杰克则在他后侧约两步远。
牧师走到圣坛阶梯口停住,宣布说:“经过一番讨论之后,结论是明天的婚礼取消。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决定不是出于萝拉或是杰克任何一方,而是基于我的良知”
果然不出凯琳所料,婚礼要取消。但牧师却温厚地让男女双方均回避了毁婚的责任。
杰克的母亲猛地站起身:“我第一个赞成!儿子,我们走!”
杰克甩开母亲的手,向萝拉走去。凯琳不由得屏息以待他想解释?道歉?还是求她重新考虑?“所发生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说。“如果你真以为可以影响我的想法、操纵我的生活,那你就是疯了!”说完便昂首阔步走出教堂大门。
凯琳叹口气,立即回牧师办公室里打电话到乡村俱乐部,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必须留下来陪萝拉。她当然可以想象迈克的不悦,但除了向他据实以告,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几分钟后迈克才来接电话。而在她解释之后,电话两头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半晌才响起迈克咄咄逼人的声音:“你说你不能来是什么意思?我刚刚跟他们说你在帮一位朋友的忙,一时走不开,但很快就会赶到。你要我现在怎么跟他们解释?”
“你就照实讲呀!迈克!”
“怎么照实讲?说你的工作比我们的约会还重要?”
“不要扭曲事情!他们当然会谅解有时候工作会影响到私生活~等一下!你说你告诉他们我只是在帮忙一位朋友?你没说我是赴客户的约?”凯琳的声音不由地提高。
他清了清喉咙“我不希望让他们觉得你把工作摆在我的事业之上。”
“你为什么不干脆说是我糊涂忘了时间,来不及化妆打扮做头发?那样不是简单得多!迈克,我想有些事我们明天得好好谈谈!”
她重重地挂匕电话,站在原地注视左手上的钻戒好一会儿.才返回教堂正厅。见到萝拉,她心中的怒气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渐增的同情。不论是什么原因驱使这个女孩在最后关头勇敢地说不,她必然都曾经历过一番撕心裂肺的交战。
萝拉兀自站在圣坛阶梯旁,牧师、伴娘,甚至她的家人都已离去,空荡荡的正厅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低垂着头,手上仍紧握着鲜花。“凯琳,你也很气我,对不对?’’她幽幽地问。
“不。我没有。”
萝拉抬起头,显得很吃惊。凯琳发现自己的回答并非社交上随口的呼应,而是出自真心,也微微感到惊讶。“如果你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做了最正确的选择,那就不应该结婚。”凯琳平静地说“显然你对是否该结婚还有疑虑,我希望知道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因为我的工作就是要帮助你。”
萝拉眼中盈满了泪水“我母亲对我很不谅解,她认为我应该要调适、忍耐。事实上我的确也尽力了。可是当牧师问我,是否愿意让这个男人成为我的凯琳,我真的没有办法”
“至少你不是等到明天才说不。”凯琳相当务实。“现在,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先打电话通知花艺店和宴席筹办处,然后我们再一一通知亲友。”
厅堂的灯开始逐一熄灭,牧师又回到正厅。“你们需不需要在这里工作?或是好好谈谈?”他问道“我可以把钥匙留给你们。”
凯琳摇摇头“我们要回我家去。所有的文件资料都在那里。”
安莉正在厨房泡茶,看见她们进来,显得相当地困惑。凯琳边为萝拉倒饮料边低声向母亲粗略解释,旋即上楼换衣服。
凯琳再回到楼下时,安莉坐在起居室一张沙发上,正轻轻拍打着把脸埋在她膝上的萝拉。
“像这样取消婚礼实在很难堪。”萝拉啜泣着说。“我母亲说,所有单身汉的狂欢会都会请外国的色情舞娘助兴;所有的男人只要一有机会,也都会做出那种事来。她认为我应该要接受他、要忍耐”
“哪种事?”凯琳不禁脱口而出。
安莉冷冷地说:“她没有告诉你吗?简单的说,就是那个外国舞娘的行为会让一般特种行业里的人都觉得难为情。杰克是自愿上场的。”
“再三天就要举行婚礼了,”萝拉心寒地说“他还和一个~那样胡搞!”
“在乡村俱乐部?”凯琳简直难以相信。“如果真是那样,他应该会被取消会员资格。明天我要和迈克谈这件事。”她喃喃自语地说。
她的心突然抽了一下,提到迈克,她想到明天必须要和他摊牌的这件事!在那之前,她必须先理清自己的思绪,然后决定该怎么说,该怎么做。而此刻,她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将是,一场不愉快的谈话。
近午夜时分,她们才通知完所有远道的亲朋,其他的事决定再行处理。安莉在凯琳房里另安置一张床,招呼萝拉睡下后,叹着气回到楼下。萝拉的婚变撩起她心中诸多感慨,也连带触动她对自己女儿婚事的愁虑。
“做父母的想不开才会去干涉孩子们的终身大事。”安莉无精打采地说“不管他们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我们怎么劝都只会使情况变得更糟”她看着凯琳不再往下说,眼里闪着一丝忧惧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露骨便陡地站起身:“我想再去泡杯茶,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凯琳?”
母亲不喜欢迈克,凯琳心里想着,她之所以从未向我透露自己真正的想法,是害怕她的干涉会适得其反。但是,她确定我和迈克结婚将是一项错误
而我自己呢?凯琳扪心自问。我自己现在又怎么想?
她回房就寝时心中依然没有明确的答案翌日天亮,她起床后,没有惊动隔床熟睡中的萝拉,径自下楼来。今天仍有许多的电话要打,她必须马上展开工作
花园里土豆高声吠叫转移了凯琳的注意力。她起身往门口走去,只见土豆正朝着五六个已走上花园通道的年轻人吠叫,而一辆租赁卡车则停在屋子转角处的车道上。
“我们来帮骆太太搬一些箱子到仓库。”其中一位年轻人解释着,说完,一伙人便从凯琳身边杂沓而过,涌进厨房,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母亲提过今天要搬家吗?凯琳记不起来了。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这一个星期来,诸多事情让她忙得焦头烂额,就算是春岗半边市中心爆炸起火,恐怕她也不会注意到吧!这会儿母亲已在屋里向那群年轻人发号施令,凯琳耸耸肩又再回到她自己的工作上。
不知不觉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凯琳已习惯周围不绝耳的人声和搬运声。萝拉这时也起床下楼。睡过一觉后,她的声音平稳多了,双手也不再颤动。她接替凯琳继续以电话通知、联系各处,凯琳因而可以处理其他的相关事宜。
迈克进来时,凯琳正由窗户望向屋外出神,考虑该如何处理已做好的三百人份大蛋糕他环视一片狼藉的厨房,冷冷地说:“我很吃惊,凯琳”
她定定地注视着他,有好一会儿的时间,周围的混乱和嘈杂声完完全全被摒除于她的视听感官之外。她全部注意力的焦点只落在迈克身上他俊美脸庞透出的不妥协;英挺双肩显露出高傲;以及随目光传递而出的冷漠和批判。
无可掩饰地,他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歉意,甚至于在态度上也全无一丝谨慎,也许在他的意识里,昨晚的冲突大部分应归咎于凯琳,他真能这样认为吗?
她突然能够完全理解昨晚萝拉心中的起伏转折。当牧师把萝拉直接带到那个关系到她一生幸福的问题面前时,她的思维运作便完全受制于某种本能。而那意想不到的答案就是她心中最诚实的答案。
她顺着迈克的目光也看了看四周,耸耸肩说:“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事会让你吃惊。”
“你身上穿的衣服。”
凯琳这才注意到身上仍穿着短短的薄绒睡衣也想起那几个正在厨房里外来回穿梭的小伙子,他们投向她的目光从害羞、难堪、到大胆的都有。
“现在马上去换掉。”
如果迈克没下这道命令,凯琳在自承失礼之余,自会安静地上楼回房更衣,但是他话中的冷漠却激起了她的忿怒“为什么?”她蛮强地反诘。
“因为我们当然不可能就在这里把事情说清楚。”他嫌恶的目光扫过周围。
“哦?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有些事情必须摊牌?所以你随便什么时候跑过来,我都一定有空奉陪到底?”她尖刻地说。
“你难道要我先打电话来预约时间?”迈克也毫不相让。
萝拉双手紧握住话筒“凯琳,我很抱歉!我替你添了太多的麻烦。这样吧!剩下的事都由我自己来做”
迈克打断她的话:“这是你的婚礼,萝拉,要取消的也是你。”他表现得毫无一丝同情“所以由你自己来做那些难堪的收尾工作并不算过分。去穿衣服,凯琳!”
看来和迈克之间的摊牌是愈早愈好!凯琳想。于是她顺从地上楼回房。
她刻意穿上牛仔裤和套头棉线衣,一张没有化妆的脸,把头发草草往后拨,拿条发带系在颈背,最后再套上一双帆布鞋。她当然注意到迈克今天仍是衣履整齐光鲜,但她决意不再迎合他!
迈克看到她的衣着马上面显难色“我以为我们要去俱乐部用餐.可是你这样穿”
她甜甜一笑说道:“抱歉,我还以为你赶时间,去卡车休息站吃怎么样?在那里你不会被认出来的。”迈克的脸陡然一沉,凯琳立即提醒自己无谓的冷嘲热讽反不济事,重点是尽快结束谈判,让双方平静而且无怨无恨地达成协议。整件事原是一个错误,她宁愿归咎自己。
他们走近他的车时,凯琳真诚地说:“迈克,对不起,我不应该挂你的电话。”
他殷勤地为她开车门让她坐进前座“我当然能够谅解,凯琳。这几天你也很不好过。”他说完绕回另一侧坐进驾驶座“不过,我得警告你哦”他对她晃着一根指头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下次你再挂我的电话,凯琳,我会非常非常不高兴。”
“不太可能有机会了吧”她喃喃自语。
他带她到饭店的咖啡厅,为两人各点一份煎蛋卷。凯琳手肘支在桌面,双掌紧紧包住斟满咖啡的温热马克杯,思索着该怎么开始
“看那女孩把事情弄到这样的地步!”迈克边说边摇着头。
凯琳原想告诉他在杰克的狂欢会上曾有多么淫猥的场面,但她念头一转还是决定不说。她知道他会震怒,但绝不是对萝拉的不平或同情,而是基于对杰克的反感。
“不过,如果这个教训能让你变得头脑清楚,我倒要好好感谢她。”
凯琳咽下一大口咖啡“什么意思?让我变得头脑清楚一”
“在经营事业和处理目前这些问题上我想现在你应该要以法律途径寻求赔偿。”
凯琳陡然冒火“你要我告萝拉,再增加她的痛苦”
“这正是我的看法,凯琳。你已经做了份内的工作,不论婚礼举不举行都应该要收费。你的心太软,所以经营事业没有章法,而且你不知道怎么样正确地组织、安排,所以没有办法同时进行一件以上的事情。还有,你对人太有同情心,不适合当一位经理人”迈克叨絮地说着。
她放下手上的杯子“听你这么说,我反而自豪自己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生意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迈克,我的工作是服务”她提醒自己无需再在这个话题上做文章,因为他们来此的目的并不是要谈论她的工作事业。“迈克,昨天晚上你在同事面前刻意隐瞒我的工作,我真的觉得受到了伤害。”她决定切入正题。
“凯琳,我”
“我知道你一直想给他们好印象,只是你的方法并未奏效,不是吗?结果你只是让我看起来像个没有思想、没有头脑的女人而已。”她深深吸了口气“我承认,在同一段时间里安排两个约会是欠考虑,但那也只是一时的疏忽而已,你真的希望让他们认为我觉得这样做很好玩?”
“说来说去,凯琳,如果不是你那该死的工作,根本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她凝视着他,半晌才平静地说:“我的工作不是问题,迈克。我们对生活的期望有着根本的差异,那才是问题所在。”她摘下手指上的订婚戒指递还给他,戒上的钻石映着透进室内的阳光,发出闪闪细碎的晶莹光芒。
他并没有接下戒指“不要这么情绪化,凯琳。解除婚姻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不要动不动就挂在嘴上。如果你要博取我的关心,这样的方式并不高明。”
“我是认真的!请你至少尊重这一点,不要认为我只是一时任性!”凯琳咬牙切齿地说,直直伸过桌面的手臂依然保持不动。“拿去!”
他仍不为所动。“不!”他坚决表态。“你累了,而且在气头上。我承认昨天晚上是我不够谨慎,伤了你的心,可是你不能只为了一种感觉就要解除婚约。”
“没错!我就是。你完全不能了解被伤害的感觉,更不明白那样的感觉有多重要!”她说完把戒指丢进桌子中央的烟灰缸里,随即站起身“我得走了,今天下午我要搬家。我最好现在就回去整理东西。”
蹦出最后那几句话,连凯琳自己也有点讶异。其实一直到刚才她都没有想过搬家的问题,不过这倒是个好主意。今天下午突然空了出来,那几个年轻人搬完了母亲的东西之后,可以顺道连她的东西一起搬走。在他们来说,不过是加跑一趟车而已,但却大大舒解了她的负担。
“等等,问题还没有讨论完”
“已经谈完了。”她随即往门口走去。
彼不得正把煎蛋卷端上桌来的女侍,迈克捡起烟灰缸的戒指追上前。“凯琳,你在气头上,所说的话、所做的决定都不理性!”
她从手提包外袋里找出车钥匙,但马上记起自己并没有开车。“迈克,你本来打算要带我去哪里度蜜月?”她略带慵懒地问。
他眨着眼,仿佛一时无法会意。“会有什么不同吗?”
“你是说,如果我喜欢那个地点,会不会就回心转意是吗?不我只是好奇而已。”
“我一直觉得去百慕大不错。”他僵滞地说。
“二月去百慕大”她叹道,顺手把车钥匙丢进皮包里。“小心,迈克,那位女侍就要报警了,告你没有付钱就离开。”她说完便推开大门。
“我不能再忍受你这种刁蛮的态度”他下达最后通牒“如果你现在走出去,我们之间就结束了!”
“这是我们的共识。”她态度极温和。而当地看见他眼中既无愤怒也无怨恨,只有单纯的困惑时,着实为他感到难过。
离开市中心商业区步入住宅区段时,凯琳纵然疲惫,却仍感到脚下兴起一股新的活力。经过了同迈克所谓的“讨论一个问题”之后,她衷心庆幸再也不必和他“讨论”任何事了。
比起城里,莎菲湖的夜似乎总是来得坑邙且突然。搬运工卸下凯琳最后一个箱子离去时,夜幕正悄然降临在平静的湖面上。
她环视堆叠在屋内各个角落的纸箱好一个百废待举不觉心底一沉。根据她剩余的体力,她决定先把可能用到的日用品找出来,其余庞大的整理工作则留待明天慢慢进行。今晚她只要能睡在一张舒适的床上便心满意足了。
这间起居室的主要照明设备是悬于中央的一盏吊灯。她找到开关按下,灯泡初开始发出不自然的亮光,接着光度开始不稳而旋即熄灭。凯琳低声咒骂着。灯离地面有十二尺高,非得借助梯子才能够得到,但她不记得曾在任何地方看到过梯子。随着天色的快速转暗,屋里的能见度愈来愈低。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没有灯她什么都不能做。咬着下唇思索半天,她决定带土豆出去溜溜,顺道向附近邻居借梯子。
她站在小木屋前的碎石路上犹豫了一阵子,还是强使自己往培恩的屋子走去,毕竟他是她最近的邻居。
她不曾认真想过要去探访他,至少不会那么快。即然毗邻而居,他无可避免地迟早会发现她也住在这儿,顺其自然的邂逅将是最好的方式。当然话是如此,可是她今晚不能没有灯!她只能希望他此刻不在住处,她可以继续沿着坐落成排的小木屋探寻下去。
但是他的车道上却停着一辆轿车和那辆她曾见过的小货车。当她走近些,已然能闻到阵阵沿路飘散的烤牛排香味。她牵着土豆慢慢转过屋角。前院甲板上,只见肉片仍在烤肉架上嘶嘶地烤着,不时冒出缕缕白烟,但却不见人影。她停下来四处张望,视线掠过下方湖畔沙滩,依然不见有人。也许他正在屋内吧?她抬头望向房子,屋里却是漆黑一片。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凯琳身后有个懒洋洋的声音说话。她猛然转身,土豆几乎在同时也兴奋地想挣脱皮带向屋旁那棵桑树跑去。
一张绳索编成的大吊床挂在半空中,一头绑着那棵大桑树的老树杆,另一头固定在甲板围墙上。而培恩枕着双手跷着双腿正悠闭地躺在上面。
“嗨!”她的声音短而尖。
就是这样的一声“嗨”!她十六岁那年在一列午餐队伍中初见到他,为了想让他留下印象,她把整盘鲔鱼杂烩全倒在他脚上然后就是这样的一声“嗨”!而此时此地,她站在这里追溯记忆的源头,却只有百般的苦涩和讽刺。
往事已矣!她提醒自己。然而问题是,她多么希望能再重回过去回到往日,夏天似乎永远不会过去的日子里。
那些她以培恩为生活中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