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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豆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赶。
他刚从培训场上下来，虽然觉得培训毫无意义可言，可作为一个名利中人，他还是像多数国人一样选择了默默的承受。诚然他有过把“完任务”的培训者从台上哄下去的想法，外国这样的例子不是很多吗？但看看周围，人们有的在起劲的谈笑，有的在看杂志、小说，有的爬在桌子上小寐，有的则干脆半路退场或站在大礼堂外高谈阔论，想想此地毕竟是大陆，而不是国外，只好作罢，只好耐着性子把化钱买罪受的讲座听完。
天色已暗了下来，四周朦胧一片。他独自走在旷野里，然而却又不是，在他的左边好像是一座座北方典型的四合院。路的右边则是孤零零地一个大院落，院里有戏台，戏台的两边是两座二层楼房，水泥砖瓦建筑，那是大队，此时已被他甩在了身后。
一个身影闪入眼帘。
“建华——，建华——，”陈小豆接连喊了三四声，但那人像没听见似得，直冲冲走进了一间屋子里。
他感到好笑。
走到那间屋子邻街的窗户旁，他又叫到“建华——”
建华嚼着东西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着问：“你去哪里来？”
“培训！你们培训了吗？真是累死了，三天了培训了那么一点。”建华和他是同学，虽不在一地，却干着相同的职业，因此一见面，便如到知己一般，满腹牢骚一吐为快。
“一点？不是四天三门吗？”建华有些不解。
“是啊，三天只培训了一点。”陈小豆解释说。
忽然，陈小豆失去了谈下去的欲望，便告辞要走。
“喝碗水吧。”建华从身旁的桌子上端起一个黑釉碗。
“不了。”
就在转身的那一刻，他看见建华已低下头把碗举在了自已的唇边，一只手还握着面包之类的什么东西。
告别建华出来，天色更加昏暗。在一个转弯路口，他看见三四个人聚在一个树下，其中一个人说：
“我们得小心点，毕竟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大人物，帮主的身份啊——”
他装作一个行路人匆匆而过。他看清了，那四人当中有一人是他的仇家。在走进宿舍院大门的那一刻，他的心放了下来，但同时他又感到有些悲观，心想这个地方是不能留了，那去省城好了，可省城里的恶少那么多，遭他们欺负怎么办？
院子里还有几间房子亮着灯。他捏着脚，悄无声息的往自己屋子里钻。当经过头一个房子时，透过竹帘他看见两个女孩子坐在炕上说笑，只穿了一件兜兜，光溜溜的脊背裸露着。另一个房子里，身着黑色西装的老师正和师娘做饭，锅里冒着水汽。趁他们不注意，他一掀帘子一脚跳进了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屋，并迅速闭上门。回过身来，他只觉得屋子里亮的闪眼，一个乖巧的，浑身锦绣的女人正在扫坑，她是他的对象。
突然有人拍门，高喊：“不得了，不得了！没结婚不可同居。”
“怎么了？我俩不可以一个宿舍吗？”他打开门问道。
打开门，他看见一个身穿武装，畜着长须的男子正大洌洌的叫喊。令人惊奇不已是，此时的他已变得眉清目秀，长发披肩。那男子踮起脚尖死劲的往屋里看，然后又狐疑的问他：
“你和她共住这一屋里？”
“是啊，不可以吗？”
“行，行——”男子一脸讪笑的走远了。
在转身回屋的那一刻他想，一定要把这头假发存好。掩上门，再拿一块板子撑在门的横隔板与地面之间，他的耳边忽然又响起一个孩子凄厉的叫声：
“妈咪，梁子在这儿呢！快来啊。”
他一跃身，轻轻的卧在了横亘在房屋高处的一根绳子上，往下看。只听屋外人声嘈杂。一个女人厉声叫道：
“开门，开门。”
砰的一声，横隔板下几块门板被卸了下来，露开一个洞，随着人群一声惊乎。
“蛇！”
他惬意的翻了一个身，笑眯眯的望着床上那个美艳女子。
“他妈的，竟然敢用毒物暗害老子。”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说。
只见那一尾细蛇又被抛还回来，直挺挺的像一把匕首直钻进女子的心窝，那女子身子往后一仰，随之又蜷成一团，显然受伤不轻。
他大笑起来，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笑声在旷野激荡，阵阵旋风卷着地上的落叶飞向远处。人群被震慑了，自知不敌，做鸟兽状四处逃散。一名盲人逃得稍慢，但他无意伤人，在他如电的注视下，盲者踏着被风卷起的落叶，口里含混不清的不知说些什么，逃了。
他落下来，重新掩上门，随势背着靠墙坐下。经过一夜的折腾，他有些疲惫。但天色已渐渐放亮，扭头透过玻璃窗户便可看见晨起早练的人们，却又好像不是，在人群中有一位他们单位的退休职工已在送小孙孙上幼稚园。他动了动身后的稻草，极力想把窗户挡上，却有些力不从心，那位女子过来用白皙的双手帮他，稻草被一根根的竖起，但随之又倒向一边，望着她的身子，他内心不禁生出一丝愧意，是因为未婚而同居，还是为心中另有别的女人，说不清。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喜气，这是一个愉快的早晨。他携着女友不知要走向那里
“嗨，旭兰。”他同一位骑着三轮的女同事打招呼“去哪里呀？”同时发现三轮后面用油布捂着，好像是送面包的。
“送孩子去幼儿园了吧，”旭兰撇着嘴说“碰见人家送面包，非要骑人家的三轮车，真是没得说。”
经旭兰一提醒，他才发现原来车上还坐着两个人，送面包的妇女坐在后面，身材矮小，笑容可掬。旭兰的儿子坐在车把上，知道有人看他，故意蹬了几下车，扭过头来得意的笑着。
“买水果？”卖水果的胖女人笑容满面的打招呼。“给。”随着一声娇啼，他接到两枚枣。
女人好像已走进水果店，他极力的搜寻，想知道枣放在什么地方，只见一个个敞口的纸箱里摆满了苹果。这条街景，好像是故乡儿时常走的那条一般。
“我们家已开始吃这样的水果了。”是女人的声音。
梦意淡了，散了，醒来，他要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