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十七楼的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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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县丞双手死死地握住手上那张被他揉皱了的宣纸和荷包。口中忍不住低喝了一声:“贱人。”

    大步朝着不远处那对着其他男人巧笑嫣然的季非月而去。不管不顾地一手死死钳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去了后院无人处。

    季非月不知面前这男人所为何事,娇怒了声:“大人,你弄疼人家了。”

    “贱人,枉本县丞如此信任你,你爬谁的床不行,非要与陆之涣那老匹夫搞在一起,果然,婊子是信不得的。”

    “大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冤枉死奴家了。”

    “是吗?我冤枉你了。”

    “大人,啊~”

    吕县丞将手中捏皱了的信和荷包重重地摔在了她的脸上。

    “好一句,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啊,本县丞竟不知你有如此深情。”

    “这……”

    季非月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信上的字确是她的笔迹,荷包也确是她常贴身带着的。荷包是当年她特意为萧郎所绣,每一针都饱含了她满满的爱意。却哪知萧郎竟与上官非烟在一起了,这荷包也就再也没送出去。后来萧郎死了,每每看到这荷包,就想到了他,想起了他们青梅竹马的那些日子。这是她最珍贵的物品之一,每到像今天这样热闹的场合,她担心会弄丢了,所以就会取下来放在枕下,竟不知为何到了吕县丞手上。

    “看你还作何狡辩。我亲眼所见这荷包和信从陆之涣那老匹夫身上掉落,还能有假不成?罢了,你既有二心,必不会真心帮我打理这百花楼。呵!若不是今日之事,这百花楼何时易了主,我都不曾得知。不过你这贱人着实可恨。”

    看着吕县丞眼中冒出的腾腾怒意,季非月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眼前她无法狡辩,只能跪地求饶。

    “大人。非月错了,求大人饶了非月吧,非月对大人绝无二心那。”

    “哼,绝无二心。”

    吕县丞不屑地瘪了瘪嘴,从地上将季非月拉了起来,抽出一把短剑说道:“若是你能将这柄短剑吞入腹中。本县丞就相信你的绝无二心。”

    季非月哆哆嗦嗦,身体颤抖着站不稳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哼,不敢?看来你对本县丞的忠心可是掺了不少水呢。本县丞最容不下的,就是背叛我的人。若你不吞剑,本县丞保证,往后的日子定要叫你比死还难受。”

    沧澜躲在一旁看着这边的两人,嘴角不觉得勾起一抹笑意。小样儿,让你嚣张。那么多年的后宫争宠剧不是白看的,三十六计,都能倒着给你背出来。我奈何不了你,不代表别人也奈何不了你,这一招就叫做……借刀杀人。

    不过当她真的亲眼看到吕县丞手上那一柄小小的短剑插入季非月的心脏时,喉咙被吓得发紧,小小的身子也一动不敢动。

    一旁的朗书也吓得有些腿软,不禁有些站不住。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脸上抹了薄薄一层黑灰,五官却依旧好看的少女,她看起来是如此的淡定。朗书不禁有些发愣,这还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爱哭,又不善言辞的小丫头吗?

    不过他可以确定,这是他想要保护的女孩。

    吕县丞招手唤来手下,吩咐道:“派人去禀报陆县令一声。就说此女子欲对本县丞不轨,被本县城反杀。”

    手下小声提醒:“大人既已知此女子是陆县令的人。他会相信大人所说吗?”

    “此女子卖身契在我手上,我国国法规定。卖身契在谁手上,那么命就是谁的,他不信又能如何?”

    “是,大人。”

    看完这场好戏,沧澜拉着朗书悄悄爬上了屋顶。

    “你疯了,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还从没看过这么美的夜景呢,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耀眼的不行,像是一伸手就能抓住,真好看。”

    “卢护卫总是喜欢盯着我们,要是等会儿找我们找不到,我们以后的日子可就惨了。”

    “哎,你放心吧,没月妈妈做靠山,他得意不了几天了。”

    屋内的喧嚣声仿佛静了下来,一阵动听的琴音,缓缓流出。朗书对着沧澜开心的说到:“是你娘在抚琴。”

    “我娘?”

    “嗯,你娘不仅是我们百花楼长的最美的,还是抚琴抚地最好的,所以花魁大赛年年都拿第一。”

    沧澜微笑着坐在有些膈人的瓦片上,听着袅袅琴音不断传来,看着远处的夜景。夜空漆黑如墨,那一颗颗闪亮的小星星映在上面,就如同一块黑布上坠满了一粒粒耀眼的小钻石,甚是夺人眼球。

    在这个高度,她们正好可以看到整条街道,街道上其他店铺,都已经关门歇业了,只有几家青楼热闹非凡,百花楼下挂着的一盏盏雕花灯笼,给这个人来人往的烟花之地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不过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一派祥和的一幕。突然一队人马举着火把,从城门口鱼贯而入。

    为首的几人骑着大马,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个个凶神恶煞,扛着长刀长枪就往街道两旁的人家里闯。

    不时就有人大声惊呼:“快跑啊,九连山上的山匪来了,大家快跑啊。”眼见着,一伙土匪就冲进了百花楼里。

    “沧澜,你不要下去呀,危险!”

    正准备从房顶上往下爬的沧澜,又回头说了一句。

    “朗书,你就趴在这房顶上别动,不要叫别人发现了,我下去找找我娘。我会回来的,等我。”

    朗书想跟上去,纠结了一番之后。他还是听了沧澜的话,趴在房顶的瓦片上一动不动。沧澜借着八九岁孩童身材娇小的优势。在混乱的人群中。不断的穿梭,寻找着母亲的身影。

    只见远处的娘,被陆县令还有他身旁的一个护卫护在中间,不断向外退去。‘这陆县令什么时候看上我娘了?不过还好,既然娘已经有人保护了,那我还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哪知一转头,便看到了身后两个山贼恶狠狠的盯着她。她二话不说使出吃奶的力气四处逃窜。可那两个山贼就如同狗身上的尾巴一样,不管她往哪里跑,他们都能追上来。

    不知不觉中,沧澜不知道从哪个门已经窜出了百花楼。她忍着背上的疼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漆黑的没有光的方向奔去。

    她心想:‘这两个跟屁虫,我跑不过你们还躲不起你们吗?跑到那乌漆抹黑的地方,往个破篓子里一钻,看你们怎么找我。’

    不过她那两只小短腿儿,怎么能跑得过两个彪形大汉的山匪呢?于是没过一会儿便被逮住了。

    只好求饶道:“两位好汉,我只是百花楼里打杂的小厮,身上并没有值钱的东西。你们抓我干什么呢?举头三尺有神明,杀生过重有损公德,没准下辈子会投胎进畜生道呢。再说,杀了我这个没用的小孩子,岂不脏了二位大爷的手。我看二位也只是图财,不如就放了我吧。”

    “闭嘴,不杀你。哎,这是我先抓到的,别跟我抢。”一个彪形大汉对另一个彪形大汉说。

    另一个彪形大汉也不甘示弱。“什么叫你先抓到的?明明就是我先看到的。”

    “看到不等于抓到,谁先抓到就归谁。”

    “你这是什么歪理?待我禀告大当家的,给你……”

    沧澜虽不知道眼前这两个可怕的山匪为何抓自己却又不杀自己,但看到两个彪形大汉争执起来,她不禁心中一喜。

    “哎哎哎,两位好汉,都是山中兄弟,别伤了和气。不如二位比试一番,谁赢了我就心甘情愿的跟谁走,可否?”

    “比试就比试,三两招之内定将你拿下。”

    “谁拿下谁可说不准。”

    “来吧。”

    “来呀。”

    沧澜看两人剑拔弩张,没人注意到她,她就趁机偷偷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在乌漆抹黑的小巷子里窜来窜去。

    一个没注意,被小石子绊得踉跄了一下,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少年。少年漆黑的袍子,将它很好地隐匿在了黑暗之中。只有那月光下朦胧的俊脸,看得并不真切。

    少年比沧澜几乎整整高了一个半头的样子,看起来也不过才十三四岁,还略显稚嫩。

    沧澜连忙致歉,哪知少年,眸光一凛,看到沧澜腰间露出半截儿的龙形玉佩。伸手便将它夺了过来。那手法快的不可思议。令沧澜一时没缓过神来。

    “我丢失了好几日的玉佩怎会在你身上,你这不知死活的小毛贼。十四,将他绑起来送官。”

    “喂喂喂!你这人看着好看,怎么这样不讲理。这明明就是我的东西,怎么又成了你的玉佩?”

    沧澜伸手欲夺回,少年侧身一闪:“哼,你的东西?这等东西岂是你能拥有的起的。十四,还不快动手。”

    “是,公子。”

    那个叫十四的拿出一根麻绳,麻利的将沧澜的手反捆在后,钳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县衙的方向押去。

    “喂喂,别出去呀,外面有土匪呀。再说县令大人现在是自顾不暇呢,你们赶紧给我解开,哪有你们这样的,抢了我的东西还要押我去送官。”

    见二人不搭理她,又继续说道:“你们什么人啊?土匪可是要坎人头的,你们不怕死吗?”

    一句话刚落,沧澜只感觉那个叫十四的,松开她的肩膀,飞快的拔出长剑朝身后砍去。那黑衣少年也拔出剑来,与人打斗在了一起。只知道她们好像被人包围了。

    沧澜在黑夜中还未观清局势。就感觉自己被一个有力的大臂提了起来,将自己像个麻袋似的横挂在了马上。

    一阵眩晕之下,嘴就亲上了马脖子。只听见那坐在马上大力按着她的人说了句:“不必追了,回吧。”

    沧澜这才搞清楚,肯定是刚才她们出来的时候,就撞上了抢劫完毕的山贼正要回山,然后自己就稀里糊涂的被土匪掳上了马。

    任谁被凶悍残暴的土匪掳走也是要吓个半死的,而沧澜个这时候却是难受大于害怕。只因马儿跑起来一颠一颠的,沧澜脑袋控制不住的晃啊晃,晃啊晃。被晃吐了两次之后,最后终于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