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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色的雕花木门,再次被打开。
季非月用两根手指,勾起上官非烟的下巴:“这张小脸儿还真是精致呢。不怪那些个男人怎么都看不厌。你不是喜欢当花魁吗?年年都要争第一吗?今晚,可莫要叫我失望啊。”
说完她得意的笑了起来,一把甩开了上官非烟的脸。
季非月笑完,往窗边踱了几步,看着窗外的天空,已经染上了一层夜色,缓缓说道:“我竟不知,那总是穿着男装,脸上脏兮兮的上官沧澜是个女儿身。为了保护自己女儿,你也真是异想天开。哎,小了些,需得再等上个一两年,我定让她超越你的位置,成为新的花魁,你说好不好?”
上官非烟怒了:“当年萧哥哥虽钟情于我,可待你也不薄。是,当年萧哥哥是为了我而死,可我宁愿死的人是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恩怨,请你不要迁怒我的女儿。更何况她也是萧哥哥的女儿。”
季非月的眼底染上痛苦:“她是萧郎的女儿又如何,我与萧郎青梅竹马长大,十五年啊。本以为我会成为他的妻子,与他相伴一生。可无奈家道中落到被卖入青楼的地步,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不敢对他表达丝毫的喜欢,可最后他却钟情了同是青楼女子的你。
我想啊,只要他能常来这里,让我远远地瞧上一眼,心里也是欢喜的,可你却不知死活地怂恿他帮你出逃,以至于后来他被乱棍打死,你说我怎么能不恨?”说完,季非月眼里满是憎恶,狠狠地掐住了上官非烟的脖子。
她无比玩味地欣赏着气息一点一点弱下来的上官非烟。许久……季非月掐着上官非烟脖子的手松了松,上官非烟猛吸了一口空气之后,倒在地上拼命的咳嗽。
美艳又得意的笑容浮上了季非月的脸庞,她大笑出声:“上官非烟,我真是喜欢极了看你难受的样子。一开始我本想杀了你,一了百了,去给萧郎抵命。可后来我发现,折磨你,看你生不如死的样子,真是一种享受。你放心,我定会好好调教你的女儿,或许明年的花魁大赛,她的初夜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上官非烟喘着气趴在地上,抓住了季非月的脚。
“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女子是万万不得已才走上此路。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沧澜,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不与你做对,你想要怎么折磨我都可以。”
季非月冷哼一声:“哼,还是先好好想想,你今晚该怎么抬高自己的价码吧,若是今晚你卖不到一百两银子,那么,三十个大板子,可就要落到上官沧澜的身上了。”
说完也不待回答,一脚甩开上官非烟抓住她的手,翻了个白眼才走了出去。
朗书抓住沧澜跑出来之后就钻进了隔壁的屋子,这屋子本是一位叫红菊的姑娘住着的。可前几天,被人赎了身,去做了有钱人家的小妾。所以这屋子还没来得及安排其她人住进来。
沧澜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她想要包护这个与自己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娘,这个叫季非月的女人简直太过分。
“沧澜,沧澜你没事儿吧!”
朗书看着耳朵趴在墙上,呼吸略显急促,眼里透着恨意的女孩,小声地问道。沧澜对着朗书微微摇头:“我没事儿。朗书,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门呢?我是说去大街上。”
朗书想了想“嗯,这楼里的姑娘除非是有官人抬轿子来接,否则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出不去的。咱们其她人每月也只能出去一次。日子都是轮着来的。能自由出入的,也只有负责采买的小厮了。不管是厨房里每日的吃食,还是姑娘们的胭脂水粉,都是由他们送进来。负责采买的小厮那都得是月妈妈信得过的人。”
“那每年来观看花魁大赛的有哪些大人物吗?”
“要说大人物嘛,那肯定是咱们清竹县的县令大人,陆之涣。不过他不常不光顾我们这里,因为家里已经有六房小妾了,但每年花魁大赛他都会来看看,毕竟我们百花楼可是清竹县最大的青楼了。”
“除了陆县令还有其他人吗?”
“除了陆县令,就是与月妈妈相好的吕县丞了,还有就是县里的一些富贵人家的公子,比较面熟的有好几位,不过都不知晓名字。”
“陆县令会与吕县丞一起来吗?”
“那我不知道,不过每次花魁大赛,他们两人都坐得远远的,并无交流。”
朗书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对呀,陆县令与吕县丞同在一个衙门做事,在外遇见了总要礼貌寒暄两句的,这两人莫不是有什么矛盾?”
“有没有矛盾试试不就知道了。”
沧澜心想,这个吕县丞能将自己这偌大的百花楼交给季非月掌管,定是对她及信任的,官场里混的人最忍不得有人背叛自己,于是她心生一计。
“喂喂喂,无缘无故,去试那个做什么,我可不想死。”
沧澜看着面前这略带紧张的小屁孩说:“好啦,好啦,不让你去送死。你知道哪里有宣纸和毛笔吗?”
“你要宣纸和毛笔做什么?咱们都不识字啊。”
沧澜真庆幸,高二的时候,妈妈给自己报了个书法培训班,说自己成天游手好闲打游戏,不如把空闲时间拿去去练练字,还说什么毛笔字能静心养气。
一开始她是不愿意去学的,觉得拿毛笔的,都是学校里教语文的那群老头子干的事。可被逼着学了两天之后,她就渐渐的感受到了书法的魅力,毛笔字与其它笔写出来的字相比,对心境、力道等都有很高的要求,每写出一个漂亮的毛笔字,她都会感到无比的有成就感。短短一年她就可以模仿其他同学甚至是老师的笔迹了。
教书法的老师时常对他的妈妈赞叹道:“这孩子在书法上的天赋极高啊。”而她妈妈每次听到老师的赞叹,总是乐得合不拢嘴。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禁难过起来。‘妈妈你现在在干嘛呢?二十一世纪的我如何了呢?是不是已经死了?’
“喂,想什么呢?”
“哦,我在想月妈妈是不是也不识字。”
“月妈妈是咱们百花楼里少有的识得几个字的,我听人说,她被卖进这百花楼里来之前,家里是做官的,算起来她也曾是官家小姐。对了,月妈妈房里是有宣纸和毛笔的。”
沧澜嘴角微弯,勾上了一抹笑意。
“朗书,帮我个忙。”
沧澜他在朗书耳边悄声耳语了几句。朗书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这满院的灯笼,将整个百花楼照得灯火通明,楼下的大厅与二楼的雅间,都已经坐满了各式各样的男人。交流声,欢闹声不绝于耳,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沧澜看着月妈妈还在大门口娇声巧笑地迎接着各式各样的客人,一副知名交际花的派头,其她姑娘们应该都在各自的房间,梳弄妆发。场面已经蠢蠢欲动了,看来花魁大赛就要开始了。
沧澜拉了拉朗书,让朗书蹲在门口望风,自己则溜进了月妈妈的房间,月妈妈的房间格局与其她姑娘的房间大致相同。不同的是窗前摆了一张长长的桌子,桌上放了笔墨纸砚,还有几张已经抄好的诗。
沧澜将抄着诗的宣纸拿起来,在心中念了念,发现没什么特别的,于是又将宣纸放在一旁,抽出一张新的宣纸,握着笔想了想,正准备写的时候,又发现自己个子太小够不着,于是端了凳子过来跪在上面,模仿月妈妈的笔迹在信纸上提了一句诗。
那诗是她从前在网上看来的,也就只还记得这么一句。写完之后,用嘴吹干纸张墨迹。然后叠起来放进腰间。并快速将所有的物品放回原位。
正准备出门,又想了想,快步走到床前,在季非月的被子和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了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于是将提了诗的纸塞进荷包,然后将荷包揣进自己兜里。打开门,拉着朗书快步溜走了。
不料,迎面就撞上个人。沧澜抬头一看,这人正是她刚醒来时,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给她开柴房门的男子。
“我说,你们俩这么大会儿死哪去了?来了这么多客人,大家都在忙活,你们两居然还给我躲起来偷懒啊,信不信打死你们。”
朗书赶紧道:“卢户卫,我们错了,我们马上去干活。”哪知卢护卫一脚踢在沧澜脚踝上:“再让我发现你们偷懒。今晚没饭吃。赶紧滚。”
一阵钻心的疼痛。沧澜愣是忍住没倒下去,拖着疼痛不已的左脚跟着朗书下了楼。她靠在楼梯口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沧澜,你没事儿吧?卢护卫他就是这么个人,听说啊,以前就是个街上混吃混喝的小流氓。就爱动手动脚的,不过也只敢动动我们这些无还手之力的人,在月妈妈和其他护卫面前他可谄媚的不得了呢。”
沧澜冷哼一声:“哼,别让我逮着机会,不然肯定弄死他。”
“啊,什么?”
朗书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
“没什么,陆县令和吕县丞来了吗?”
朗书下巴朝外一点:“靠西边的是陆县令,靠东边的是吕县丞。”
沧澜看着那两个男人都在四十岁上下,都着了蓝色的袍子,颜色一深一浅,偶尔眼神相撞也好似不认识的路人一般,漠然地看不出一丝表情,只双方眼神都透出了一丝藏不住的厌恶。
沧澜在心里暗暗道‘看来这两人的确实不合,又都不好表现出来。’
“朗书,朗书,你来一下。”
“怎么了,彩荷姐姐。”
只见一女子在远处朝她们这边喊到:“快快来帮我个忙。”
“沧澜,那我就先过去了,你自己行吗?”
“可以的,你去吧,我去给那些老爷们添些花茶。”
朗书正要离开,沧澜又一把拉住了她,转过身去,将荷包掏出来给他看了一眼,又飞快地塞进袖里。
“这个荷包你认识吗?”
“这好像是月妈妈经常佩戴的那个,怎么会在你手里?”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你快去吧。”说完还朝前轻轻推了朗书一把。
沧澜取了一块毛巾搭在肩膀上,又去厨房提了一壶热茶,学着店小二的样子,一桌一桌地给客人们添茶水,有大方的客人,会丢两个碎银子给她做打赏,她礼貌地弯腰谢过。
沧澜看似随意地给县令大人和他身边的随从都添了茶水,然后才小心的把那袖子里的荷包双手递给了县令。县令疑惑地看着她,只见眼前这小斯有八九岁的样子,头压得低低的。
“你这是何意?”
“月妈妈交代小人,将此物交给县令大人。”
见县令接过手中鸳鸯荷包,沧澜便恭着腰提着茶壶快步退开了。
“大人,这月妈妈可是吕县丞的人。”
“我怎会不知。”
“那他这是何意。”
陆县令打开鸳鸯荷包,发现里面还藏着一封信,看完信之后冷哼一声,轻蔑的眼神里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得意。
陆县令去上了一趟东边儿的茅厕,经过时,似是不经意间将鸳鸯荷包掉落在了吕县丞的脚边。
吕县丞眼看着东西从陆县令腰间滑落,却一点没有要提醒他的意思,突然,他又撇了一眼地上的鸳鸯荷包,那荷包十分眼熟,捡起来一看,里面还装着封信,信上只写了一句诗。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落款处是两个娟秀的小字: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