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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很好!检查指征一切正常!”我能真的醒来并不仅仅缘于姐姐的呼唤,更来自于另一个好听的磁性的男低音。此刻,这个声音正好传来。
梦中的白衣少年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有些恍惚。我从昏睡中刚睁开眼,依稀把这个眼前人当成了梦中的少年。我像溺水的人要抓住救命稻草般,我努力地强迫自己一定要抓住他上岸,不管他是谁。
“你,别走!”我轻声呼唤他。
“她在说什么?”诗茵问他。
他示意诗茵别问话,俯下身来倾耳听我说话。我嘴唇嚅动着再次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你,别走!”
站在我床头的他正是俞逸凡,她是我姐姐诗茵美国留学回国创业的同学兼过去的恋人。他与诗茵同龄,大姐姐半岁,大叔级的事业男。
此刻,我并不知道他的任何身份,我只知道他的影子似曾相识,同样穿着白色衣服,声音同样磁性柔和。
穿着白色衣服的他正站在我面前,他柔和的声音正好传来,不知他是否一直在我身边?不早不晚,醒来第一眼便看见了他,听见了他的声音。
“检查指征一切正常,您可以给她再喂点清淡点的流食了。”
这是一个陌生男生的声音,不,他一点儿都不陌生。他像是我梦里的白衣少年,虽然他穿着白大褂,而不是白西装。
我怎能允许自己再次沉陷于昏睡之中?我害怕我一旦闭上眼,他便会真的不见了!我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
“逸唯,是你吗?”我轻轻地,温柔地叫出他的名字来,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名字。
“是我。”他答道。他们面面相觑,全是惊讶的脸色。
“她在叫谁?她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姐姐用眼神问他。
“现在不要问为什么,顺着她来就可以了!”他也用眼神回答姐姐。在某些专业领域,他们之间的心灵默契,已经超越了语言沟通。
他温柔地握了握我的手,把它放在一边,我无力地微眯上眼。
也许,他们以为我听不见什么,母亲站在一旁,很着急地走到窗边,他和诗茵都跟过去。
母亲轻声地问他们:“她这情况,真的不需要再转诊吗?”
“从目前恢复的情况看,暂时不需要转诊,甚至可以让她尝试下地活动。”他平静地回答。
“哦,谢天谢地!谢谢你俞大夫,这些天辛苦你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的声音听来感激涕零。
“放心吧,有我们在呢!”姐姐也很平静地安慰母亲。
他真的只是个陌生的大夫?他不是我梦中的白衣少年?这飘过来的意识让我说不出的失望。
他再次走到我的身边,我再次抓住他的手。不,这回是他主动地握住了我的手。我无力抽回我的手,我不甘心地望向他,仔细地辨认他。
他的眼角眉梢,充满了对我的同情。他的鼻梁高挺,如中秋十六的满弦月。这是位长得很帅的年轻大夫,真的似曾相识,但真的不是我梦中的白衣少年。我认错了人,抓错了手,不由为自己的冒失窘红了脸。
而他却以为我是害羞,看得出我的行为令他很愿意。
见我仍然盯着他,他不好意思地用眼角的余光温暖地看着我说:“还不认识我呀?我是你的俞大夫。”
“他是俞博士,红纽扣福联医院的大夫,也是我们家的家庭医生俞逸凡大夫,看来你们很熟悉了呢。”姐姐看见我们互相握手,不以为怪地说。
红纽扣?好像听说过这名字!俞逸凡?不认识!
我刚才叫谁:逸唯?他又是谁?我无力去想。
俞大夫再次向我微笑,然后道别。我真为我刚才那主动的拉手行为懊悔。
他走了,房内没有了外人,却是令我更难堪的一幕。这种现实我竟能平静接受,看来除了生死,其余真的都是小事,顶多也就是故事!因为我还活着,一切就都OK了。
“彩云,嗨,彩云,你这个傻孩子,又尿床了………听话,不要动,我们换换床单。”
“我全身好疼,真的好疼!哦,姐姐,哦,我!唉哟,妈妈哟,可不可以帮我揉一揉?”
我终于可以哼哼哈哈地轻声撒着娇赖着不动了。我试图睁开眯着的双眼,但光线实在太刺眼,我又眯上眼,姐姐用手帮我遮住光线。
我浑身还是太虚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纤细的诗茵竟一把将我抱起来,随即我们俩人一起瘫坐在卧室的沙发上。
她像抱着“唯唯”猫一样抱着我,我和猫咪一样幸福!
诗茵抱我时,我们俩的身体接触是如此近,我的脸贴在姐姐的脸上,她真像是我的母亲!
母亲趁势将床单迅速地扯下,又快速地铺上一条干净整洁的床单。我发现床单上铺了一层粉色的隔垫,隔垫上有暗紫色的药渍的痕迹,就像婴儿的尿垫一样。
待床上一切整理完毕,可怜的诗茵又再次将我放回床上。然后她用毛巾蘸了些温水拧干,极温柔地为我擦拭额头和双手。
我仍又躺回在床上,肚子饿得好像被抽空了一样。我试着坐起来,却一下子又蜷缩进了被窝里。
原来昏睡前吃饭的场景只是一场幻觉,它并不是真的,可惜了我的一桌好菜……还有那犹存嘴角的菜香!
“妹妹,看你这睡性,下午三点多了,你睡了好几天,可把妈妈和我急坏了!”
姐姐的脸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她的声音好听又清澈,让我感觉午后的阳光正随她的声音慢慢地传递过来。
俞大夫走后,姐姐换的午睡的睡袍一直穿着,手上没有忘记拿一本英文书。
显然她也没起床多久,对面她的床上,连被子也没有叠好。显然她是为了能够日夜照顾我,特意放弃了她的大卧室,做了我的陪床大姐!
但她的脸上,却一丝倦意也没有,闪烁着她那永远不知疲倦的旺盛的精力和高贵而又端庄的气质。
如果民国的大才女林徽因在此,她俩共居一室,该是一道多么美丽的风景啊!那才是真正匹配的姐妹花,而我弱智如婴儿,瘫痪似残疾。
唉,和姐姐在一起永远是别多想!不是说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吗?诗茵和我,其中一定有一个不同的变异!
想想诗菌和林微因她们的知性美丽,想想她们的温善大方,想想她们是我女神的化身。我能听得见,摸得着,甚至能和她出自同一个娘胎从小嬉笑打闹,几人能有我这福份!
有多少亲戚邻里,同学朋友都曾夸赞姐姐,说这些话的人不是也羡慕我么!
唉,还是坦白吧!现在,打心底里,在姐姐面前我还是无法欺骗自己。一见到她,我只是一个黯然失色的小丑。妹妹我有些小小的不开心!我只感到更疲倦、更无精打采,只想再睡它个几天几夜。肚子再饿,饭也懒得吃、话也懒得说了,省得话一溜出嘴就不得体。
只是我既然睁开了眼睛,便不得不勉强打起一点精神来,以表现出见到了姐姐的高兴。
真的吗?姐姐,我看见你了?老天做证!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不是在美国吗?你在华盛顿大学,美国西海岸美丽浪漫的西雅图!我是怎么啦?我是不是病了?我浑身怎么有伤?我竟然尿床了?这怎么可能?
我喃喃自语,无地自容地看着姐姐帮我脱光裤衩,又给我换上一条显然是新的睡裤。
我想咬胳膊来证实是不是置身另一个梦中,但我却没有半点力气抬起自己的胳膊。
突然间我看到自己的小腿有一条长长的刺眼的伤痕!还有我的脖子,一条白色的绷带正将我的左胳膊挂在胸前,刚才我用右手抓住俞大夫的手时,我竟然没有意识到我只能用一条胳膊!
“我的天哪!”我不由得惊叫起来,就算是惊叫,声音却是嘶哑无力。妈妈赶紧用双手环住我,紧紧地抱紧了我。
诗茵端了早准备好的温汤过来,母亲接过,将一块手巾搭在我的胸口。她一勺一勺地给我喂着粘稠正好的小米汤,刚喝一口我就呛个不停。
“彩云,你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点都不知道小心照顾自己,也是姐姐不是,急着将回家的事情通知你,你高兴得偏要去接她,不小心撞到了车。”
母亲一边给我喂小米汤一边说,姐姐也在一旁频频点头。
她们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看到此景此情我心里内疚万分,连忙挤出笑脸乖乖地将一勺汤勉强喝完。
“撞到了车?有这么倒霉吗?我怎么一点映像都没有?姐姐,妈妈,是真的吧?我差点做了车下鬼?”我尽力表现出我不是很伤心的样子。
“家里差一点就少了一个吃饭抢菜的人?”我攒了些力气,故作调皮地说,同时努力地搜索记忆。可我记忆里一片空白,除了隐隐的疼痛,什么也想不起来。一定是真的,因为妈妈和诗茵从来不说谎。
“说谎是彩云的专利!”这是谁说的?此刻它不再重要,我再也无力去记清这些小事情。
母亲是那么伤心地流着泪水,诗茵一边替母亲拭泪一边用她另一只纤长漂亮的手顺理着我那枯干的黑短发。她每理一次,我就感到头皮又疼又麻,我拼命地强忍着痛苦不便发作。
我很久很久没有见着诗茵了,很久很久,到底是多久?似乎是几年,似乎是几十年,或者更长,长到上个世纪。她看上去似乎有了很多的变化,到底是什么变化我也说不上来。
姐姐好似比以前更漂亮更醒目了,好似她说话的声音比以前更动听更抑扬顿挫了一些。她?对了,她长胖了!
我在心里暗暗高兴,她该不会在吃减肥药吧?她曾一直说要将体重维持在45公斤以内!还有她的声音虽然动听,那也是因为在我听来显得非常洪亮。
洪亮?我又在心里暗暗发笑,千万不能当着她这么说。
如果她知道我在心里用“洪亮”这二字来形容她的声音,她一定要批评我乱用中国的语言了。其实诗茵是读理科学医的,但她却在语言上特别讲究,就像对待她的函数公式一样认真。她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在任何方面。
所以小时候她也曾经称呼我为“小马虎”,只是现在的我实实在在变成了一只“大睡虎”了。
那个俞逸凡为什么是大夫呢?我意欲与君相知,可否问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