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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萧瑾诚是被窗外的鸟雀声吵醒的。
柔和的阳光透过窗纸将屋内映亮,他瞪着眼前大红色的床帐,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身边凑过来一个人。
姜萱已经换下昨夜的大红嫁衣,换上一身清爽的衣裙,半挽着长发,笑眯眯地凑到床前:“夫君早。”
“……早”。
姜萱:“睡得如何?”
萧瑾诚:“……甚好,多谢……阿萱。”
姜萱脸上带笑:“不客气,夫君。”
“……”一早醒来就被人一口一个夫君地叫唤,还真是……
姜萱见萧瑾诚已经坐起身,从床边起身到了房门边上,伸手便将关了一整晚的门拉开。
“吱呀”一声,阳光从敞开的房门倾泻而入,门外站着的众多丫鬟小厮都愣了一愣,随即恭恭敬敬地低头朝姜萱行礼。
姜萱摆摆手,目光在门外众人身上转了一圈:“世子已经起身了。平日……是哪个服侍世子梳洗?”
一个小厮打扮的低着头走上前来:“小的萧源,是世子爷的贴身小厮。”
姜萱微微挑眉,倒没想到萧瑾诚用的不是大丫鬟而是个小厮。目光滑过这个名叫萧源的小厮身后另一个突兀出现在一群丫鬟中的侍卫打扮的男子时,目光微微闪了闪。
居然,是个身手看来很不错的高手。
姜萱侧开身子对萧源道:“世子起身了,你进去吧。”
“是。”萧源没有多说什么,领着两个端着洗漱之物的丫鬟进屋,两个丫鬟很是普通,进屋之后目不斜视,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便又退了出来。
姜萱嘴角牵了个笑,抬手召了门口侍立的莺语和莺歌:“进来给我梳妆吧。”
她的头发还是披散着的,随意束个发辫还成,挽发髻这样精细的活儿便不成了。
在梳妆台前坐定,姜萱从铜镜中看着莺歌满面笑意地折腾她的头发,插上发簪,心中微微点头。别的暂且不说,至少这个莺歌的手确实很巧,挽起发髻来又快又漂亮。又瞥了一眼另一边安静做事的莺语,抿了抿唇。
萧瑾诚那边跟这里隔着一道屏风,姜萱这边只是挽发,没有继续妆面的打算,倒比另一边洗漱更衣的萧瑾诚还快些。
等萧瑾诚从屏风后出来,已经换了一身浅青色绣了墨色竹纹的衣裳,清淡的颜色反倒更衬得眉目舒朗,温润如画。
姜萱笑眯眯地起身上前,凑到萧瑾诚身边:“用过早膳,再去拜见侯爷和夫人么?”
萧瑾诚点点头,没有对她的称呼做什么反应,倒是萧瑾诚身后的萧源隐晦地瞥了姜萱一眼。
早膳很快被人摆上来,瞧着还算丰盛,不过看来很是清淡,想来是照顾身子不佳常年服药的萧瑾诚的口味。
姜萱不是挑嘴的人,对此没什么不满,也不要莺语她们服侍,在桌边坐好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萧瑾诚吃得少,很快便放下碗筷,对面的姜萱见了皱起眉头,咬了咬筷子尖:“吃这么少?”
萧瑾诚朝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姜萱也没有继续问,喝完最后两口粥便放下碗筷,心里慢慢打算起来。
饭毕,时候也不早了,该去拜见平南侯和侯夫人了。
跟着萧瑾诚出了门,便见院内停着两顶轿子。
看着姜萱进了后面的一顶轿子,放下帘子,萧瑾诚才抬步弓身进了前面的那一顶。
轿子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下轿的姜萱在心中暗暗吐槽:身为侯府继承人的世子,住得还真是偏远。
下了轿子,便见萧瑾诚站在一旁等着她,两人一起进了正院。
正厅之中,此刻已经坐满了人。姜萱感到身旁人身上透出的一股难以忽视的疏离劲儿,结合之前打听到的消息,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对一会儿的应对也有了打算。
厅中,最上头的主位上,只坐了平南侯一个。
平南侯已过不惑,看着倒还年轻,皮相极好,与萧瑾诚却没有多像。都说平南侯萧蕴最疼爱的便是原配所出的长子萧瑾诚,即使这长子生来体弱看着就一副短寿之相,仍旧是毫不犹豫地在他还小的时候就为他请封了世子,全不顾自己另一个身强体健,还从小就跟着自己练兵习武的次子。只是……姜萱瞟了一眼上座脸上带着微笑的萧蕴,总觉得他脸上的笑意并不如何真实。
平南侯的继妻赵氏,没有坐另一边的位置,而是坐在平南侯下手第一个位置。昨日拜堂一直盖着盖头,姜萱也不晓得当时高堂之位如何安坐的,不知是否与今早这情形相同。不过……姜萱瞧了一眼赵氏不佳的面色,知道这位怕是心情极差的。赵氏虽是继妻,却也是平南侯嫡妻,正经的当家夫人,按理萧瑾诚是要唤她一声母亲的。就算要给原配慕容氏留位以示尊重,也不至于连同平南侯比肩的位置都捞不到。如今这样的安排……赵氏对平南侯有没有不满暂且看不出来,但是对萧瑾诚和姜萱就着实没散发什么善意了。
除了萧蕴和赵氏,厅中还有一男一女。男子是赵氏所出的嫡次子萧瑾谦,女子是赵氏所出的平南侯府嫡长女,也是唯一的女儿萧岚。原配慕容氏去后,平南侯萧蕴的后院除了继妻赵氏外,干干净净,当年还被传为上京美谈,故而正厅之中没有出现什么姨娘庶子。
萧瑾诚和姜萱是长兄长嫂,二人进门后,萧瑾谦和萧岚两人从座位上起身到一旁站好。作为兄长的萧瑾谦还好,面上还是在微笑的,萧岚的脸色就难看多了,不只对萧瑾诚,对他身旁的姜萱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之后敬茶,送礼,堂上众人气氛有些僵,倒也强作下了平静,至少除了年纪最小的萧岚外,其他人都是一副有礼微笑的模样。
礼成后,萧蕴略嘱咐了两句便让二人回去歇息,午膳晚膳都在自己院中用不必过来。萧蕴说完就打发二人离开,赵氏显然对二人也无话可说,端坐在原处看都没有看他们。
出了主院,两人像来时一般乘轿子往两人的芳芜院回去。
姜萱叹了口气,盯着眼前微微晃动的轿帘,想起天山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轿子停下,姜萱从轿中钻出来,看到三步外站着的萧瑾诚,微微恍惚了一下。
扬起飞扬的笑意,她抬步往他身边走去。
新婚第一日拜见过长辈后,萧瑾诚就搬到芳芜院书房旁的厢房里去了。
姜萱作为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婚后也不过只接管了萧瑾诚住的这个甚为偏远的芳芜院。芳芜院人手极简单,除了洒扫,贴身服侍的,除了她带来的莺语莺歌,花烛柴藤四个,竟只有小厮萧源,侍卫温留,和早上跟着萧源进屋送过东西便退出的两个丫鬟,红缨,绿绣。
萧源长了一张讨喜笑脸,人看起来机灵,却也十分知道分寸,想是第一日见她这个世子夫人,还不算熟悉,不过问一句说一句,不曾多话。
温留更是寡言,惜字如金。姜萱倒是对他多瞧了两眼。早上第一眼见便觉出这人是个高手,整个平南侯府再找不出一个能与他比肩的,便是放在江湖上也能是个数得上的人物,没想到这样的人物竟然能在平南侯府见到,想来花烛柴藤二人会武,他已经瞧出来了。只是不知这人主子是谁,若不是萧瑾诚,不论是平南侯还是赵氏,知道了她两个丫鬟的事儿,还真会有点麻烦。从今早拜见时看,两人若不是藏得太深,可能真不知情,不知是温留尚未来得及禀报,还是并不为二人所用。这事儿……姜萱眼角瞥着已经转身退下回萧瑾诚那边的温留,抬手摸了摸下巴。唔……这几日有机会还是得注意试探试探,真是麻烦。
见过人,打发他们都下去,姜萱长出了一口气,复又坐在梳妆台前,让莺语莺歌帮她拆下早上为表郑重带上的首饰。
莺歌手上动作比早间慢了些,姜萱自然察觉到了,透过铜镜见她有些踌躇,也不出声,静静坐着。
“世……小姐。”莺歌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嗯?”
“奴婢……打听了一圈。咱们芳芜院里,除了萧源和温留是侯爷赐给世子爷的,其他都是夫人送来的。听说,世子爷从小到大,这院中的人换了好几拨,原本世子也是有丫鬟服侍的,换了几次下人后开始只让萧源和温留近身,府中不少老人都知道,暗地里传说……但是也只是这么一说,从没见侯爷和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莺歌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有些怯怯地看了看铜镜中姜萱的脸色。
姜萱挑了挑眉,开口道:“还有么?”
莺歌见姜萱不像生气的样子,松了口气,继续道:“其他人都是换过的,萧源是世子爷八岁时候来的,算是跟世子爷一起长大,世子爷对他很是信任。芳芜院最早是世子爷的奶娘李氏管着的,世子爷十岁时候李氏患病去了,之后都是萧源管着,那时候萧源也才十二岁,原本侯爷还想送人进来,被世子爷挡了回去。”
姜萱略有些诧异地看了莺歌一眼。真是没想到,一早上的功夫,这丫头打听出来的倒真不少。要是……还真是不错。
“……温留呢?”
莺歌见姜萱主动开口问,心底也是一喜:“温留据说是世子爷十三岁时,去藏青峰的凌云寺请方丈诊病,回程时恰好救下的。带回侯府被治好后,被侯爷留了些日子,便拨给世子了,一直做世子爷的贴身护卫。”
姜萱点点头。一个早上而已,莺歌这丫头还真挺厉害。花烛和柴藤更擅长潜伏,医毒,可这种收集消息的能耐和速度,恐怕还真不如这个看起来平平凡凡的丫鬟。
莺歌开始专心说事儿之后便停了手,莺语默不作声地接了过来,给姜萱卸了钗环,换了个清爽了许多的发髻后,便垂首立在一旁,也不插嘴,安静地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
姜萱听完莺歌的话,点点头,对莺歌道:“很不错,一早上的功夫,难为你了。”说着转头看向莺语:“今日把嫁妆收拾出来,挑匹绸缎给莺歌。”
莺语听了恭敬应下,莺歌也一脸喜色。
姜萱见发髻梳好,虽然仍是不比辫子自在,也算不错了。从梳妆台前起身便要出门,抬脚后想了想,对正要跟着她的莺语莺歌道:“我去世子那儿,你们两个不必跟着了。对了莺歌。”
“奴婢在。”
“还有些什么能打听出来的,你自去探吧,不必心急,稳妥谨慎些。”
“……是!”莺歌略有些欢快地接了姜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