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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平安回来吗?
老天爷,请帮助她成功战胜病魔,凯旋归来吧!
傅信宇独自在远离开刀房的某个角落,曲膝跪地,在心里恳切地祈祷。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求助神的力量、求助未知的力量,这辈子他从来都是倔强地奋斗,不惜反抗命运,但面临珍爱的人的生死关头,他不得不深深地感受到人的渺小与无助。
他不是神,不是医生,他只是个平凡的男人,他不能亲自救她,只能祈祷。期盼有某个更伟大的力量,垂怜她,保佑她。
他想起昨夜夏初雨依偎在他怀里,对他说的话——
“你说我认识你以后一直在受苦,其实不是这样的,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很幸福,这辈子能与你相爱,我觉得自己没有白走一遭。够了,很够了。”
她说够了,此生能与他爱过一遭已了无遗憾。
“所以如果我走了,如果我不能再回到你身边,你不要太难过,你要这么想,我在天上一直看着你,一直守着你,我会守护你的快乐、你的幸福。如果你不幸福快乐,我在天上也不会快乐,我会怪自己不好。信宇,答应我,为了能让我安心你要努力快乐地活着好吗?”
她要他许诺,即便失去了她也要活得勇敢快乐,他做得到吗?
“答应我,好不好?”
她用那么细哑的嗓音求着他,用那么依恋不舍的眼神看着他。
他无法拒绝,怎能拒绝如此深情又哀伤的请求?她是那么爱他,那么放不下他!
“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活着的,会像你教我的那样,努力在生活中寻找各种快乐。你放心,我一定会幸福。”
这不是谎言,是他给予她最真心的承诺,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得到。
失去了她,他的生命还有任何意义吗?若是做回那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他的人生又怎么会有快乐?
“求求你,老天爷,让她回来吧!让她回到我身边”他祈求着,眼眶泛红而刺痛。
夜幕即将降下,这场手术漫长得彷佛没有尽头,窗外天色暗了,而傅信宇感觉自己似乎也身陷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终于,开刀房外有了动静,主治医生走出来了,一脸深沈的倦意,他看着那充满疲惫的脸,背脊不禁窜过冷彻的寒颤。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歉意的低语,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傅信宇全身发凉,不敢相信,医生这意思是手术失败了?!
夏家母女拥抱着哭泣,夏爸爸脸色发白,夏大哥握起拳头一下下地用力槌墙,自由像吓得张大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他呆立原地,脑海有片刻空白,思绪成了最凌乱的麻线,纠结成一团。
初雨死了?他果真失去她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见不得她了,永远、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她不会这样对他的,不会如此狠心抛下他!
“初雨,你回来,回来啊,初雨,你别丢下我,求求你别这样丢下我”他哭了,心碎地嘶喊着,这一刻,他又变回那个当年遭母亲遗弃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哭得很孩子气,很不像个男人,但他克制不了自己,失去了她,他什么都不剩了,包括傲气与尊严。
“你回来啊!别丢下我一个”
她就像夏日的阵雨,来得那么突然,走得那么仓促,他留不住她,就是怕留不住她,他才会买下那枚戒指,在指环内部刻她的名。
rain,刻在戒指上,也刻在他心上。
她是他的雨,他的女人,他此生的挚爱。
“初雨!初雨!”
他目齿皆裂狂吼,忽地,情绪来到崩溃的临界点,他狂乱了,像个疯子一样奔进开刀房,推开所有医护人员,掀开盖在她身上的白布。
“这位先生,你不能这样做!”
谁说不能?他要带回她,即便死神已将她拖至阴曹地府,他也要将她抢回来!“初雨,你醒醒!你听着,是我信宇,你答应我会平安回来的,答应跟我相守一辈子的,你是我老婆,这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谁也不准抢走你!”
他拍她苍白无血色的脸颊,见她面容安宁,彷佛沈睡,他更激狂。“醒来!初雨,我来带你了,是我啊,是我!”他按压她胸口,执着地为她作者cpr,一次又一次,就算是徒劳也不放弃。
医护人员急着拉开他,他却如野兽般地暴吼,推开所有人,仍是悲怆地抢救早已失去心跳的爱妻。
“不要离开我,不要走”他苦着挽留她,泪水也如同阵雨,一滴滴落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控制似有回应,是在嘲笑他吗?
也对,是该笑他,三年前他就不该死抓着无聊的自尊不放,如果他肯对夏家人表明实情,如果当时他肯跪下来恳求,如果他不论上天下海也要寻她出来,如果他不为了赌气跟另一个女人结婚,至少,他还能跟初雨过上三年幸福快乐的日子。
在爱情面前,他不该赌自尊,他赌不起,时间无情,谁也不知明天先来,还是无常先到。
如今他失去她了,白白浪费了一千多个日子,他再也唤不回她了!
“初雨,你回来,你在不我身边,我没办法快乐,我承认我卑鄙、不守诺言,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信宇,你醒醒!
有人在唤他。
醒醒!你在作恶梦,快点醒来!
是恶梦吗?所以他只是在梦里,她没有死?
快醒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撑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底的是赵英才担忧不忍的脸庞。究竟哪个才是梦?什么才是真实?
“初雨呢?”他虚弱的问。
“手术成功了!”赵英才笑道。“她没事了。”
真的吗?他傻傻地瞠目。
“是真的!”赵英才忽地拥抱他,乐呵呵地猛捶他肩膀。“她战胜病魔了,她回来了!”
他闻言,淡淡地微笑了,颊畔泪痕未干。
“听说你哭了?”
数日后,夏初雨住院调养,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趁着下过阵雨的午后空气清新,威风舒爽,傅信宇扶着她到医院庭院散步。
两人找了一张长椅坐下,他递上一盒刚刚亲自削的新鲜水果,她吃了两片苹果、几颗小西红柿,忽然嫣然笑问。
他猝不及防,愣住。“什么?”
“听说你在手术房外等我时,作了恶梦,是哭着醒过来的?”睇着他的灿灿双眸闪烁着调笑之意。
可恶啊!他暗暗磨牙。“谁告诉你的?”
“你说呢?”
该死的赵英才!一个大男人还那么大嘴巴!
傅信宇面色难看,眼神阴晴不定,夏初雨见他这表情,笑得更清爽。
“怎么?看你样子很想杀人喔。”
没错,他是很想杀了赵英才!“为什么那时候偏偏你就在他公司门外昏倒,被他给捡回去了呢?”
“怎么?你这意思是在我那么伤心绝望的时候,你宁愿没有人安慰我,没人收留我?”
他一窒。“我不是这意思。”
话说赵英才既然救了她,是她的恩人,也就算是他傅信宇的恩人。
“那就好啦!”夏初雨眼珠子一转,不知怎地,愈是见他这种表情,就愈想逗他玩。“你啊,应该感谢人家的恩情,而且他跟我说他跟你已经建立了特殊的交情,算是好朋友了。”
他一凛。“他这么跟你说?”
“是啊。难道不是吗?”她有意试探。
“唔。”他停顿,有些闪躲似的别过目光。“也不能算不是啦。”
赵英才这人饭桂烦,跟他斗斗嘴倒也挺有趣的,所以他们一起上酒馆喝过几杯酒,谈过一些男人之间的话题。
但、是!“我跟他只能说算有点交情,不是特别好的朋友。”他坚持撇清。
看他一脸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夏初雨不禁嗤声笑了,笑颜如花。
起初他有些懊恼,后来见她笑得欢悦,什么不甘不满都忘了,只要她开心就好,她笑,他的人生就是一片彩色。
夏初雨笑过,吃着水果,若有所思。“其实我开刀醒来后,总觉得好像作了个梦。”
“作梦?”他诧异。
“嗯,我记不太清楚了,这几天一直在想,好像我走在一条很长很黑的道路上,身后一直有人喊我回去,可是前方有光亮,看起来很舒服、很温暖,而我累了,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休息,所以我很犹豫该不该回头。”
“那个喊你的人,是我吗?”他想起那个足以令自己魂飞魄散的恶梦。
“应该是吧。”她扬眸望他,眼底眉梢都是深情款款。“那时候我觉得喊我的人像在哭,而天空开始下雨了,我脸上、脖子上都是湿湿凉凉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让我感觉心好痛我想,那说不定是你的眼泪。”
是他的眼泪。
虽然丢脸,虽然有损男性尊严,但他想在那条生与死的关口挽留住她的那场雨,确实是他的眼泪没错。
他倏地握住她的手,紧紧地,与她十指交扣,缱倦爱恋。
“因为下雨,所以你回来了吗?”他问。
“嗯。”她轻轻颔首,偎靠他胸膛。“那时候我全身都痛,像火在烧,像千刀万剐,我想只要到那个有光的地方就安全了,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可是下雨了,我的心好痛,身体再怎么痛都比不了心碎,所以我还是回头了,很努力、用尽所有力气,就算是用跪的用爬的都好,我回头了。”
他心弦震颤,猛然收拢臂膀,密密地将她纳在怀里。“谢谢你,初雨,谢谢你回来!”
谢谢她没有丢下他一个人,谢谢她宁愿忍受地狱般痛苦也要回到他身边。
谢谢她,在以为自己生命即将到尽头的时候,在只差一步就可以得到永远的安眠的时候,仍然牵挂着他,舍不下他。
“信宇,我爱你。”她低声表白。
“我也爱你。”他沙哑地回应,噙着哽咽,噙着男儿泪。
感谢上天给他再爱她一次的机会,这一次,他不会再伤害她了,也不会猜疑,他会完完全全地敞开心房,让她进来,他会给她毫无保留的爱与幸福。
“我哥早上打电话给我,要我明天出院后,你带我回家一趟,他说他们有很多话想问你。”
傅信宇闻言一怔,半晌,自嘲地苦笑。
该来的终究逃不过,他还是得面对夏家人的轮流拷问,想起夏家那一个个机灵淘气相当不好惹的父母兄姊——
嗯,看来在给她幸福前,他还有很多难关要过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