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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刚转进台北市区,夏初雨便接到赵英才来电。
“女人!你去哪里了?我昨天晚上一直打电话找你!为什么不开机?”
“因为我昨天在山区,讯号很差,我后来就索性把手机关掉了。”
“你在山区?哪里山区?”
“宜兰。”
“台风天你跑去宜兰干么?很危险你知道吗?”
夏初雨没回答,淡淡一笑,转开话题。“找我什么事?我最近应该都没排工作啊。”
“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唉,你最近身体觉得怎样?每天都有按时吃药吗?”
原来是担心她的病情。夏初雨心弦一紧,感动。“我没事,你放心,我现在都有用药物控制。”
“你真的还不打算开刀吗?”
“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去开的。”
“我怕等你想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呸呸呸!我在胡说八道什么?”赵英才在电话那头自扇耳光。
他依然一贯地戏剧化啊!夏初雨忍不住轻笑。
“你还笑!”赵英才愤慨又哀怨。“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多担心你!还想说台风天,你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对不起嘛。”感受到好友满满的关怀,她放柔嗓音。“我现在已经在台北了。”
“你回台北了?那好!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啊,不行,我差点忘了今天约好跟一个新客户开会。”
“没关系,你去忙吧,我们改天”夏初雨蓦地顿住,腹部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她强忍着先把车子停到路旁,双手抱着腹部喘息。
即便她极力压抑,赵英才仍是听出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没事。”她努力调匀呼吸。“我刚刚呃,忽然看见一个熟人”她咬牙忍住疼痛。“我不跟你说了,掰。”
匆匆挂电话后,夏初雨摸索包包拿出药罐,吃了几颗止痛药,和着矿泉水吞下去。
她降下车窗,让窗外的新鲜空气流进车内,然后靠着椅背闭目休息,待疼痛止息时,已是十多分钟后,冷汗湿透了她整个背脊。
她睁开眼,抽出几张面纸擦拭脸上和颈脖的汗水,水眸迷离地扫视周遭,这才惊觉她刚好将车子停在傅信宇公司附近。
怎么这么巧呢?偏偏就让她停在这儿,莫非是上天的旨意?
她胡乱寻思着,怔怔地望着街景出神,忽地,她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是位美丽的中年妇女,梳着高贵的髻,身上的洋装看起来质料。剪裁都很好。
夏初雨倏地一凛。
那不是信宇的亲生母亲吗?她又来找儿子了?
夏初雨仔细观察妇人,发现她衣饰虽然如同上次一般华贵,但形容不知怎地显露出几分憔悴与仓皇,气色不佳,彷佛遭受了某种重大打击。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她儿子还是不肯认她吗?
思及此,夏初雨心念一动,不禁开门下车,快步走向妇人。
“伯母您好,请问你是信宇的妈妈,对吧?”
熬人愣了愣,惊讶地望她。“请问你是?”
“我是夏初雨,信宇的朋友。”她盈盈浅笑。“伯母方便的话,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聊聊吗?”
从宜兰开车回台北后,傅信宇便直奔公司,昨天因为台风,他下午临时取消了两个会议,改到今天进行。
一进办公室,秘书便跟前跟后地报告他今天行程,他立刻开始工作,像个陀螺忙碌地转,待有空闲时,已将近黄昏。
秘书很贴心地泡了杯养生的药草茶,拿进办公室给他。
“谢谢。”他接过茶杯,喝了几口,总算稍稍松弛紧绷的精神。
秘书退下后,他才真正能够独处,静心思索。
首先潜进他脑海的,不出他所料,真是夏初雨的倩影,他不断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从过去到现在,她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她会用心来爱他。
她说,对他的爱太满,无法眼睁睁地留在他身边看他跟别的女人结婚,宁愿选择提早离开。
她说,再次接近他不是为了嘲笑或破坏他的婚姻,只是因为关心他。
她想跟他当朋友。
她一直将他送的戒指带在身上,她的手,还残留着,残留着他们三年前那段恋情的证据。
她依然令他心软。
这正是最麻烦的一点,他想不到,三年过去了,她依然拥有动摇他的能力。
他想起昨夜那个与她擦枪走火的深吻,想起她含泪的细语——
你结婚了,就算分居,你们还是有婚姻关系。
她说得没错,他的确和方娇娇还有一笔牵扯不清的帐!
思及此,傅信宇取出手机,点开相片簿,昨夜他趁她入睡,拍了好几张她的照片,每一张都够他痴痴看上许久。
真的可以吗?
经过三年前她的不告而别,他还能平心静气地面对这女人吗?还能允许她不经他同意,便擅自闯进他心房吗?
对她,他该怎么做才好?
傅信宇蹙眉,深深地盯着手机里她无防备的睡颜,出神片刻,他蓦地一凛。
不管怎样,他都必须尽快离婚,只有结束这段婚姻关系,他才有资格去思考关于自己和初雨的未来。
下定决心后,他拨通方娇娇的手机。
铃声数响,对方接起电话。“你居然还有脸打电话给我?”
他一愣,被这句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摸不着头绪。“娇娇,是你吗?”
“你连自己老婆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吗?呜呜,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了啦!呜呜”
线路那端,传来方娇娇呜咽不休的哭泣。
他愕然,正不名所以时,她的手机被另一个人抢去,一道严厉的嗓音如雷劈落。
“信宇,马上进来我办公室!”
是方怀义,他的岳父大人。
傅信宇直觉不妙,天晓得那个满肚子坏水的任性千金又导演了什么样的好戏,但无论她唱的是哪一出,他都没耐心陪她演下去了。
他整肃心绪,穿回西装外套,将领带调整好,这才举步往与他相隔几扇门的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一进门,只见方娇娇坐在沙发上,趴在父亲怀里哭哭啼啼,而方怀义一脸不悦地瞪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他冷静地问。
“你还敢问?”方怀义轻轻推开女儿,忿忿起身。“说!你昨天晚上上哪儿去了?”
傅信宇剑眉一挑,望向方娇娇,她仍继续哽咽啜泣着,相当称职地扮演可怜娇娇女。
“说啊!你不敢承认吗?你昨天究竟去哪儿了?”方怀义咆哮地逼问。
“我在宜兰。”他仍是一派气定神闲。
“你去宜兰做什么?”
“娇娇约我在宜兰的别墅见面。”
方怀义闻言一怔。“娇娇,是这样吗?”
“爸,我是有约他见面,可是我也打电话跟他说了,因为台风的关系我不能过去了,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就趁这个机会跟外面那个野女人过夜,你刚刚不是在影片里也看到了吗?他们都上床了!呜呜!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影片?傅信宇深思地眯了眯眼,在脑海玩味眼前的情势,这么说昨天他跟初雨会在宜兰别墅碰头,果真都是娇娇有意安排的,她甚至用监视器录下了两人亲热的片段。
“你过来看!”方怀义愤忿恼地丢下一句,用计算机播放随身碟里的影片档给他看。
画面有点模糊,初雨的脸拍得不太清楚,但确确实实地录进他俩之间的拥吻,以及他抱她上床,之后的画面便出现噪声中断了。
肯定是方娇娇事先减掉的,她不可能让方怀义看到他跟初雨并未真正地在床上翻云覆雨。
傅信宇轻哼一声,嘴角撇开冷笑。
他早就看出他娶的这个女人很有心机,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是没想到连自己也被她摆一道。
但无所谓了,她耍这种小手段也正合他意。
“你有什么话说?”方怀义气冲冲地质问。
他正欲说话,方娇娇抢先一步开口。
“爸,你也看到了,信宇他根本不爱我,他到现在还跟旧情人纠缠不休,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就是夏初雨!教我做菜的那个女人!他们以前就有过一段情,在跟我结婚以前,我到现在才知道他们一直背着我搞在一起”
“信宇,你说话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老婆?还不快点跟娇娇道歉!”
“爸!我才不稀罕他道什么歉,他这样作践我,你以为我还能跟他在一起吗?我要离婚!”
这就是她的目的。
傅信宇望向即将成为前妻的女人,有时候他不得不佩服她,明明心肠冷硬却能哭得梨花带雨,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信宇!”眼看女儿女婿婚姻濒临破碎,方怀义急了,高声怒吼。“你还杵在那儿干么?还不快安抚娇娇!”
为何要安抚呢?他一直就在等这一天。
暗信宇嘲讽地寻思,转向素来看重他的岳父,表情慎重。“董事长,事情既然都这样了,请你接受我跟娇娇必须离婚的事实。”
“你说什么?!”方怀义如闻晴天霹雳。
“我说,我决定跟你女儿离婚。”他冷静地重复。
“爸!”方娇娇在一旁跺脚。“你瞧他这副拽样,好像巴不得甩开我呢!你还要我自作贱一直巴着这男人吗?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他离婚”
“住嘴!”方怀义火大有挫折,不仅是对傅信宇,也对自己的女儿。“你们两个真是气死我了,都给我出去!出去!”
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后,傅信宇和方娇娇双双被赶出门外。
才离开父亲的视线,方娇娇立即收去眼泪,像川剧变脸似的,换了一张得意洋洋的笑颜。
暗信宇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你达到目的了,这下满意了吧?”
方娇娇愣了愣。“你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他耸耸肩。“我干么要生气?”
她闻言,霎时感到懊恼,她千方百计筹划这出戏并不是请他来当一个看闹剧的观众,她要他为自己从来没把她当回事而后悔!
她恨恨地瞪他,心口怒火翻扬,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住懊恼的情绪,微笑扬嗓。
“对了,刚刚有个女人来找我,她自称是你亲生妈妈。”
如她所料,傅信宇听了身子一僵。“她找你?”
“嗯哼。”她观察他不愉的脸色。
他咬咬牙。“这次她又想做什么?”
又?
方娇娇机灵地抓住必键词。“看样子你妈不是第一次来烦你了,也难怪她会把主意动到我身上,傅信宇,你这人喔!对自己亲妈也这么无情吗?”
他面色铁青。
她更开心了。“总之呢,不关我的事,我跟她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就快离婚了,从今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她有什么事我都不会帮忙的你知道吗?一开始她口口声声叫我儿媳妇,叫得我全身起鸡皮疙瘩,好恶心啊!我可没她那种没知识又没格调的婆婆”
“不许你那样侮辱她!”他打断她。
她注意到他脸部肌肉紧绷,下颔隐隐抽动。“我侮辱她?哈!有那种低级的妈你还觉得荣耀呢!也对,有其母必有其子,你们母子都一样,都是穷怕了,见钱眼开”
“方娇娇!”他厉声喝叱。
终于被她激怒了吗?
方娇娇笑颜如花,只想拿把刀狠狠戳他胸口,见他流血才痛快。“还有,你以为你那个前女友真的就是楚楚可怜,只爱你一个吗?”
暗信宇抿唇。“什么意思?”
“我查过了,她跟她老板好像也有不寻常的关系,之前还跟他同居了好几个月,要不是因为那个赵英才很花,她可能也不会回头找你。你啊,冤大头,居然前女友哄几句就被勾引上床了!呵呵呵。”她笑得极坏心。
他强抑怒气,保持冷漠的姿态。“你说够了没?”
“你慢慢后悔去吧!暗信宇,今天是因为你对不起我搞外遇,我跟你离婚有正当理由,我爸一定不会怪我的,说不定还会把你赶出这间公司,你就等着跟执行长的位置说掰掰吧!”
话落,她不怀好意地用手抛了个飞吻,彻彻底底地奚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