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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的一块土地上,小列宁缓缓地捧起一把土撒向列宁的棺木。他的老婆、儿子、女儿、孙子和孙女也照着他的样子捧起一把土撒向列宁的棺木——列宁的棺木最终被一抔黄土掩埋了,除了一个突起的小土堆不见任何踪迹。所有的人都要离开的时候,小列宁忽然转身飞奔到列宁坟前,狠狠地抓起一把土,用饱含泪水的双眼深情地望了一眼,仰天长吼:“爹,我们的土地!”
列宁并不是苏联的领袖,他是小村里的一位老农,也是村里最早的党员。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和毛泽东的面像风靡全国的时候,另一位党员发现脑门光秃、一脸胡须的他,像极了画上的列宁就送了他这样一个绰号。因为列宁是他的偶像,列宁并没有为此生气。此后,发现这一秘密的人越来越多,列宁也就默认了这个绰号。
列宁死的时候整整90岁。他不是老死的,也不是病死的,而是活活的给气死的,为的就是他死后埋身的这块土地。这块土地曾经让他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却最终没有再次饶恕他。
这块土地本来就是列宁的祖先开出来的。后来,小村的地主看上了它,就把大列宁欠他的那点毛毛帐,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算法加了10倍,以抵债为名把这块地据为了己有。当时,列宁才10岁左右,经常饿得又哭又闹。大列宁一气之下就跑到他家的地里,把地主种的庄稼拔了个精光。地主为此大发雷霆,派家丁到列宁家把他爹一阵毒打,列宁眼看着父亲就要被打死了,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抓起那人的胳膊就咬下了一块肉。那人疼痛难忍只好停了手,等他缓过一口气来又开始毒打列宁。列宁天天填不饱肚子,不几下就被家丁打昏了过去。家丁一看大事不妙撒腿就跑了,列宁却怎么也唤不醒。列宁就这样一连昏迷了二天,大列宁以为他再也没有缓过来的希望,哭着给他换了件干净点的衣裳准备安葬。正在这时,列宁忽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用微弱的声音喊道:“求求你们了,别打我爹爹。”这是列宁第一次差点为了这块地送命。
土地革命时期,列宁依照政府的政策重新得到了他家的这块地。为此,他欣喜若狂,逢人便说:“我们终于又有自己的土地了,还是政府的政策好。”一天,列宁正在跟别人重复这句话,不曾想已经失势的地主从身旁经过,听了列宁的话后恼羞成怒,取下扛在肩上的锄头朝列宁的后背就是一锄,列宁顿时倒在了地里,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大片黄土。地主受到了应的惩罚,列宁却又一次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列宁第二次失去土地是去年的事。前年原来的村长为了捞钱,砍光了村里的防护林。村民为此气愤难平,纷纷上告扳倒了他,并重新选举产生了新一任村长。谁知道村长一茬更比一茬黑,新任村长上任一年后就决定重新量地分地。起初,村里家里刚刚添丁的人家都非常高兴,以为这地一动就可以多一口人的地了。谁知道量完地后,村长就用村里的破喇叭告诉村民,要想抓阄分地一口人得先交1000元钱。听到这个通知,列宁气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天天唠叨着说:“这是什么世道呀,种地还得先交钱?这地本来就是俺家的嘛!”
哪里有不平哪里就有抗争,原本平静的小村再次愤怒了。村民们纷纷集合起来要去上访,大家一致决定动员列宁一起去。这个提议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但是一提出来就得到了众人的响应,因为列宁年纪大还是老党员,他去了比较有说服力,上访一定会有满意的结果。大家去争取列宁的意见,年迈的列宁用颤抖的声音说:“我老了,也种不了几年地了,但是我不能让你们这些孩子没有地种,我们都是庄稼人,没有地怎么能行?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帮大家把地要回来!”
列宁年纪大了走不动,村民们就用独轮车把他推着去了乡政府。虽然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了三轮车,但是村了还是决定用独轮车把他推去,因为当年他们支援前线的时候用的就是独轮车。就这样独轮车推着列宁在前面开道,几千名村民步行跟在后面去了乡政府。但是得到的答复却是:“这事还得跟村委商量解决!”如果能解决还来乡里吗?村民们把列宁放在乡政府门口,愤怒的围着他坐了半天,事情还是无果而终——新任村长乡里有人。
村民们把列宁往回推的时候,他坐在独轮车上气愤得骂了一路。最后,他忽然说道:“明天上县里去,再不行去市里。”列宁的话是极富号召力的,因为他的听众是一群同样愤怒的人。大家一边走一边策划起了明天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列宁就被村民们扶着上了去县里的公交车。这一回路太远了,独轮车是不能用了,大家只好坐公交车去。这次村民得到的答复是:“领导正在开会,你们明天再来吧?”愤怒的人们是顾不得法律的,村民们什么也没有说,扶着列宁坐在了信访办门口。列宁绝望地看着信访办大楼上嵌着的国徽,怎么也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他想到了那个强夺他家土地的地主,想到了那个毒打父亲的家丁,想到了自己背上的伤疤。忽然,他一跃而起脱下穿在身上的破棉袄,把干瘪而黝黑的肌肤和那条刻骨铭心的伤疤暴露在了寒风中。列宁的身体不停地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冷。
信访办门卫虽然对上访人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但这种架势却从来没有遇到过,急忙给那位“正在开会”的领导打了电话。列宁不屈的身躯最终震撼了麻木的灵魂“正在开会”的领导飞快的赶到了现场。领导把列宁和村民的倾诉都记录了下来,并承诺五天之内解决此事。
后来,在这位领导的干预下,乡里撤掉了那个村长,把原本属于谁的土地还给了谁。上访的结果是令人满意的,但列宁从回来后就一直发抖,不到一个月就离开了人世。列宁咽气之前,把所有的儿女都叫到床前,有气无力地说:“我死了以后,你们要要把我埋到咱家的地里,我要替你们守住这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