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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乡长上任不久，柳河湾的支书高长顺就提出辞职。
高长顺说，又到改选的时候了，我这个支书也该换换了。
送走高长顺，崔乡长想，柳河湾是乡时唯一的小康村，高支书却不知为什么不想干了，这里面一定有道道。于是便抽空去柳河湾转转。
这天阳光明媚，秋意昴然。
崔乡长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边走边想，这柳河湾就是不错。
柳河湾村北是一大片果园，有苹果、鸭梨和桃树。现在正是硕果累累，香气四溢的时节。据说果树在土地联产承包那年就跟分田一样分到了各家各户。这几年，柳河湾的父老乡亲就是靠水果发家的。村南日夜流淌着一条小河，叫柳河。柳河岸边长着茂密的柳林。因此村里办有罐头厂、柳编厂和纸箱厂。
按说，如今正是高支书带领群众发展的好时候啊！崔乡长想。
到村委会时，崔乡长没进，他是想找在县里上高中时的同学秋生了解一下。秋生考大学落榜后就回家务农了。他头一次来，一路打听找到了秋生家。
推门进去，只是屋前台阶上坐着个老汉，嘴里叼着旱烟袋，正看着院子里两个玩耍的小孩子。
崔乡长想，这一定是秋生爹，便说，大叔，我是秋生的老同学，他在家吗？
秋生爹说，他去赶集了，你先屋里坐。一会儿就回来。他没见过崔乡长。
崔乡长想这样也好，便进屋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就聊到了支书身上。
崔乡长说，你们村能过到这一步，是因为你们支书管得好吧？
秋生爹说，他？！他干了多少？别看俺们村现在管理得可以，可那果树都是以前栽下的，他上任后没栽过一棵。眼下这树都老了，品种又不如别人的，这些村干部却没有一个想想法子的。这果子眼看就要下来，要在往年早就有人定货了，可今年没一个人来。
那村里不是帮着建了几个厂子吗？
那几个厂子哪里是他们帮着建的，都是私人建的。当初要地方没把人黑死。唉，不说了，提起他们就烦。
崔乡长有些疑惑地问，他们平日里不怎么样吗？
他们？！就说那个高支书吧。他才当了几年支书，楼房也盖起来了，家里彩电冰箱也买齐了。可他分家时弟兄多，连个象样的窝都没有。他一没出去做买卖，二没在家发展富业，你说他哪来的钱。老百姓们心里清楚着呢。不光是他们得利，连亲戚都跟着沾光。
崔乡长觉着心里很难受。见快到中午，便起身告辞，秋生爹拦也拦不住。
秋生回来后听爹告诉了他，秋生说，那人就是刚到我们乡的乡长。秋生爹惊得瞠目结舌。
崔乡长后来又打听了好几个他们村的人，说法都差不多，心里也有了底。
秋后，柳河湾举行村干部改选。开群众大会那天，高长顺说，这支书我是不当了。求乡亲们千万不要再选我。
可等评选结果出来，高长顺票居榜首，遥遥领先。高长顺找到乡里说，选我我也不当了。崔乡长说，乡亲们都选了你，你不能让他们失望啊。但崔乡长心里捉摸着，咋还有这么多人选他呢？
有一天崔乡长在集上遇见卖苹果的秋生，便叫他完了到乡政府坐坐。秋生就去了。两人先叙了一会儿旧，崔乡长就把选举疑问说了。秋生思索了一下说，我们乡下不是有句老话嘛──肥猪比瘦猪好养。肥猪因为肥，平日里反倒吃不多；而瘦猪要养肥，却不知要吃多少才行。养官和养猪其实是一个道理。你刚养肥了一个，再换个瘦的养的话，不知道喂多少才养肥啊！
崔乡长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