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暮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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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晓茹准时来到联固的亚洲总部,在电梯里,她最后一次审视自己的衣着,身上那袭米色亚麻裁质的套装,她特地烫得笔直无皱褶。

    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忐忑不安,可能是第一次接获这种大型企业的捐赠吧。

    经过重重关卡,她见到左素苹。

    “你是纪晓茹?欢迎,请坐。”左素苹一袭dior浅粉裙夏装,缀着典雅的山茶花胸饰,显得柔美又不失利落。

    “谢谢!”纪晓茹看着她,怔了一会儿,她似乎在哪见过?

    “你要喝茶或咖啡?”左京苹发现纪晓茹直盯着她,不由得挑高一眉“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纪小姐。”

    纪晓茹连忙回过神“白开水就好。”

    左素苹打了内线电话向秘书交代后,才起身坐到沙发椅上。“临时通知要你过来一趟,打乱了你的行程表吧。”

    “这没什么。你看看,这是你要的一些简介,我们目前需要帮助的个案共有三十六个,还有一些需要长期捐助的对象都在这份报表里。至于支出账目,我们每年都会寄一份收支明细给捐赠者。”纪晓茹将准备好的资料递给她。

    她看着左素苹微侧低垂的脸庞,专注的审视账册。好熟悉脑中灵光一闪,她是那天陪在柳承业身边的女孩。

    原来,柳承业的未婚妻就是她!

    “贵基金会处理远方面非常谨慎,你们也记录了受赠者的病况。”

    “基金会是慈善团体,我们一直以人道的立场来经营,对于这些受赠者,我们都把他们当亲人看待。”纪晓茹扬起一抹笑靥回答。

    “我们总裁的指示是将善款直接拨给贵公司,但基于公司内部政策规定,我仍然需要看过这份报表。”左素苹合上文件夹,发现纪晓茹一直盯着她,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探索。“你有问题想问吗?”

    纪晓茹摇头,只是淡笑.“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是吗?我——”

    叩叩叩旧门声打断左素苹的回话,推门而入的人是柳承业。“总裁,有事吗?”

    “我来看你忙完没有,一起用午餐。”柳承业一入门便发现背对门口的米色身影,在听见他声音时,肩膀明显一怔,变得僵硬。

    左家苹盯着柳承业研究。虽然他问话的对象是她,但目光却落在纪晓茹身上,加上他先前指示要捐助罕见疾病基金会,她迅速联想到其中的牵扯。

    这位纪小姐是他之前的女朋友?

    他是来向前恋人炫耀自己的成就吗,还是依他说的,他还处在那种混沌不明中?

    老天!他未免也太看得起她的度量。她潇洒的说分手,只因不想让自己变得歇斯底里,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嫉妒心。

    最后白马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她怎么吞得下心头的不甘。

    她姑起身,走向柳承业,拉着他来到纪晓茹面前。

    “纪小姐,这位就是我们亚洲区的总裁,柳承业,他也是我的现任男朋友。承业,这位就是罕见疾病基金会的纪小姐。”

    柳承业伸出手指,轻弹一下她的额头:“我不是说过在别人面前别太放肆吗?”

    左素苹有些讶异,她没有料到柳承业居然如此配合他虽然语带亲昵,但目光仍旧落在纪晓茹身上。

    “你好,柳总裁。”纪晓茹微微颔首,始终回避与他正面相视。

    柳承业微微一扯嘴角“纪小姐—直不抬头,是有什么问题困扰你吗?还是你认为和我说话是件折腾人的苦差事。”

    他是故意的!左素苹肯定的暗忖。

    “没有,你误会了。”她的声音有点虚弱。纪晓茹缓缓抬起头,刚巧与他四目相接。

    “原来是你啊。”

    “业,你认识地?”左素苹故作天真的仰起头问,娇柔的声音几乎掐得出水,既然你要演戏,我就顺水推舟。

    “她是我的前任女友。”柳承业故意强调前任两字。

    “你是业的前女友?”左素苹睁大眼看她。

    “那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很久没有见面。”纪晓茹不明白柳承业在想什么,介绍前女友和现任女友认识?这种尴尬的情况,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居然不介意的说出口,难道他对自己的条件太有信心?或许吧。

    “我听业说,你曾经陪他走过最困苦的日子。我一直很羡慕你,你比我早知道业的好。”

    “傻瓜!”柳承业伸手揉乱她的秀发。

    纪晓茹笑得有点僵硬。心中低咒自己烂得可以的记忆力,否则她早该想起联固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

    “我听业说,他喜欢你做的三色蒸蛋。在美国我也有做过,那是我唯一的拿手莱,他却嫌口味不地道,你可以抽空教我吗?”左素苹故意这么说。

    “我我不会做这道菜。”纪晓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曾经为他下过厨。

    “哦,你骗我!拐我下厨。”左隶苹娇嗔的回头捶了下他的手臂。

    “我只是想看你在厨房忙碌嘛。”

    “等一下,那你会织毛衣吗,”左素苹突然冒出这句话。

    “我不会。”纪晓茹的脸色渐渐苍白。箱子里是有毛线与棒针,但复杂的毛线编织花纹,早就不再是她闲暇时的活动。

    “你连这个也骗我啊!”“女孩子多学一点才艺是好事啊,这样你才不会胡思乱想;”

    “那你也不用每次都用这个来拐我,害我以为”

    “以为你配不上我?”柳承业腔上笑得开心,眼里却毫无笑意。她明明会织毛衣,以前他的冬衣都是她照着一本编织杂志,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用餐时间到了,我想,我不打扰你们了。”纪晓茄拿起皮包,匆匆的离开,不待他们有任何反应,动作之快,称得上落荒而逃吧。柳承业走到沙发坐下,只手放在椅臂上撑着下颚。

    “你为什么要顺着我的剧本走?”

    “我知道在感情上我对你很不公平,你想报复无可厚非。”

    “你对别人可不是这么慷慨,我开始怀疑你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柳承业瞇着眼,注视着桌角某一点,良久,才开口。

    “我们有一点很相像,就是我们永远不会让负我们的人称心如意。就算我仍心仪她,也不打算在毫无胜算的时候让她知道,更何况我连对她是否有心都还不知道。”

    左素苹睥着他“幸好,我们只当朋友。”

    “未来谁晓得。”

    “她说她不会织毛衣,你当初骗我,光这一点我们就不再有未来。”

    柳承业蹙起眉“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否认,可能是不想让你误会吧。”

    “她真的会?”

    “嗯,你以前在我柜子里看到的那些毛衣,全是她织的。”

    “连我说花纹非常独特,拚命问你在哪买的那件浅蓝色毛衣也是?”

    “对,她花了半年才织完。”

    “她茫然的表情不像是说谎。”

    “所以我说她的演技很好。”好到该死,虽然她脸色微微泛白,但他发现她的眸光中有著述惘,而这代表了——

    她根本忘了这件事!

    “你在生气?”左素苹的声音有些高昂,亲眼瞧见他的脸扭曲,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她见过他最生气的状况是冷凝的声音,仅此而已。

    “我回办公室。”柳承业起身离去。

    “你不是来找我吃饭的吗?”

    “你可以签我的账,一样是我请客。”话说完,人也消失在门板后。

    唉!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左京苹承认自己幸灾乐祸。

    既然她还没有找到幸福,他怎么可以比她先找到。

    坏心吗,她是坏心啊!

    ***********

    纪晓茹走出联圊集团大楼,日正当中,她漫步在太阳底下,此刻的她极需要热气以驱散全身的冷。

    看着他们打情骂俏对她是种伤害,但更大的刺激在于连笔记也渐渐无法提醒她曾经有过的幸福。

    她曾经织过毛衣能他吗?

    他喜欢的菜真的是三色蒸蛋吗?

    无止境的绝望包围着她,连最爱的人都忘记,她无法想象在未来的一年——或许只需要半年,柳承业将仅是笔记奉上的一个陌生的名字,对她不再造成任何影响。

    这该是好事啊!她不需要努力遗忘便能轻易忘了他。

    可是她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索性蹲在人行道上,将脸埋进膝盖间。

    如果,上天肯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不贪心,只祈望再次出游。

    他们好久、好久没有一起到郊外游玩他们应该没有到过郊外吧?

    “小姐,你怎么了?”一名热心的路人上前询问。

    纪晓茹缓缓抬起头,白花花的太阳刺眼,蔚蓝的天空突然变黑

    “啊!小姐——”随着热心人士的惊呼,她昏了过去。

    “她怎么了?快点叫救护车啊!”悄悄尾随在后观察她的柳承业,一发觉不对劲,迅速的冲向前,正巧接住她倒下的纤弱身子。

    “我只是好意问她怎么了,谁晓得她突然晕倒,这不关我的事!”那名路人拚命挥着手解释,企图平息柳承业杀人似的眸光。

    柳承业将她抱到比较阴凉的骑校,厉眼环顾一圈,惊人的气势,吓走不少看热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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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原本想借此观察她的反应,谁知道她居然在大街上晕倒。

    柳承业蹬着白色的墙壁,成拳的手掌松了又紧。

    过了一会儿,浅米色的门打开,医生和护士出来了,他立刻迎向前。

    “她的情况如何?”

    “她是疲劳过度才会晕倒,最好多休息:还有,她有点营养不良,我帮她打了一针营善剂。”接着,医生有些不赞同的说:“你女朋友的身材刚好,别再让她减肥了。你可以进去看她。”说完,不等柳承业有任何回应,便离开了。

    柳承业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深怕吵醒她。靠近床沿,想起医生的警告,他仔细的打量她,浓密的睫毛在她眼下形成阴影,她的黑眼圈好深,深到他开始怀疑她晚上到底有没有睡觉。

    她原本丰润的双颊变得消瘦,也失去光泽。

    他无法想象当她睁开眼时,原本黑白分明的纯净眸子,会溢满什么?

    猛然发觉,他真的就像左素苹形容的自私,再次见面,他一直不停的检视她对自己的表现,要求她该有什么反应才符合他的想象,却忘了体会她的感受。

    摆在柜子上的皮包吸引他的目光,不,应改说是红色书皮的一角勾起他的好奇。

    是行事历吗?

    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动作,抽出那本笔记本,他想了解她的生活步调究竟有多紧凑。

    翻开行事历娟秀的笔迹写着“晓茹”两字。

    这不是行事历,这是生活手札。

    淡水河畔,我和他擦肩而过,他回来了!

    应该要高兴,透过相机的镜头,我却流下眼泪。

    运算是喜极而泣吗?

    我想,我又得悲惨不是喜,而且我踏不出脚步也扰罢了,连喊他的名字,都只能在心底产生回音。

    原来她在淡水。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天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

    既然她有看见,为什么不肯叫他?

    他顺势翻下去,借此走进她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柳承业合上笔记本,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床上的人儿,她不知梦到什么,口里喃哺呓诺。

    他轻柔的拨开她颊边的发丝,带着眷恋,他的手指流连在她的眉,滑过眼,来到红艳的唇。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有了!他拿出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他们接下来的故事情节应该如何发展呢?

    ***********

    纪晓茹猛地睁开跟,白色的天花板令人陌生她慌乱的坐起身。

    “你别乱动啊!”一名护士连忙将她压回床上。“我刚帮你打点滴,你这样乱动,小心弄掉针头。”

    “这里是医院,”

    “对,你在路上晕倒,让人送来医院。医生帮你检查过,他说你疲劳过度,最好多吃点营养的食物。你别再乱动哦!”护士叮咛完后才离开病房。纪晓茹躺在浅绿色的床上,盯着天花板。

    刚刚那种感觉,好像真的。

    她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是梦吧!

    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痴心妄想。

    就算出现纪晓茹,你就别再继续假设任何问题来为难自己了。她扬起一抹苦笑,伸出另一只没有打点滴的手,想要章皮包里的红色笔纪本。

    没有?难道她没有带出门吗?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纪晓茹习惯性的认定是自己遗忘在某个地方。

    ***********

    柳承业回到住处,将自己抛进沙发里,重新翻阅她的笔记本。

    他逃难似的离开医院,只因几乎克制不住心中的澎湃情绪。若不赶快离开,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紧紧抱住她。

    这就是为什么今天,当他提起毛衣和厨艺时,她脸上茫然的原因吗?

    她已经将这些事遗忘了?

    红色笔记本中,写着她生活上的纪事,简单叙述自己的心境,深怕自己台迷失在滚滚红尘中,所以她必须提点自己生活的重心是什么。

    她用黑色的笔写着:未来的生活重心不再是努力记住柳承业。眼眶有些灼热,他命令自己不准表现出懦弱的一面,纵使没有人看见,他也不允许自己

    他怎么能输给她的坚强!

    明天,明天一定会是崭新的开始。

    他提起笔在纸上写下——

    我一直很喜欢木棉花,

    带着暗暗的红色花辫,像你给我的感觉,沉郁——

    拥有鲜红的蕊心,和我跳动的心脏多么像。

    握在手中时,嘿!我捉住你的心了!

    这只是笔记的另一个开始而已。

    ***********

    纪晓茹拗不过董事长的坚持,只好在家里休息一天。

    但老躺在床上实在无聊得发慌,所以她决定到外面散散步。

    她穿着简便的浅蓝色运动服,打开门,不禁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会有人站在门外,还是她最意想不到的人。

    柳承业!

    “早。”他笑容可掏,抬起右手,红色的塑料袋里装着食物,空气中飘着烧饼油条的香气。“一起用早餐好吗?我有件事想和你谈。”

    领教过他昨天的忽视,她实在设有心理准备会在一早看见他,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上班才对。

    “我们要继续隔着铁门对望吗,”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她有些尴尬,开门的手指却有点不听使唤。“对不起!”

    纪晓茹让他进门,待他在沙发上落坐后,她才缓缓开口“你这么早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你还没吃吧,先吃完早餐再说。”

    “我不饿。”不晓得谜底,时间拖得越长对她来说是种折磨。

    “我饿!你陪我吃,一个人吃总是食不下咽。”他边说边从塑料袋中,拿出热腾腾的食物,有烧饼油条、杏仁茶摆满一张桌子。“你会不会买太多了?”

    “所以我才说我一个人食不下哦啊!”他将煎饺递给她“我记得你喜欢吃有点焦酥的煎饺,你吃吃看。”

    纪晓茹不解的看着他,他怎么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她想询问,又无从问起。

    她拿着煎饺,秀气的吃,尽管满腹的好奇,仍然不敢随意开口。或许等他吃饱,自然就会公布谜底。

    果不其然,当桌上的食物扫空近三分之二后,柳承业清清嗓子开口。“为庆祝联固二十周年庆,联固各分公司将拍摄一连串电视广告来宣扬品牌,井加深顾客对名牌的忠诚度,我打算推出一系列强调公司营利不忘回馈社会的广告,营造出取之社会用之社会的印象,我知道你很擅长用这种宣传手法。”

    “你希望由我来操刀?”

    “当然,我不会忘记对贵基金会的承诺。”

    “可是要代表贵公司,这是大工程,我——”

    “虽然说是由各区的执行总裁决定广告方向,但同一时间进行,难免会起一种比较的心态,我不想输给欧洲及美洲区的执行总裁。”

    原来如此,纪晓茹恍然大悟。要答应吗?这对基金会而言是一个免费的宣传机会,就像他说的,这可以营造出双赢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