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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的夏天。一日下班，忽遇大雨，行走在街道上，恰逢一个撑着油纸伞的老妇人，突然的撞入眼帘，她头上别着的栀子花很醒目，似乎冲我笑了。我有片刻的恍惚。
外婆也是喜欢花儿的，夏日的清晨，细密的木梳蘸水后，然后她才梳一头的银丝，这样头发会很服帖，再用黑卡子别上一朵栀子花。镜子里，左瞧瞧，右瞧瞧，零落一根的头发也挽入耳际。拾掇完，外婆坐在门槛上，或洗衣，或捡菜。一整天，唇角流转，周身一团淡淡的香气。邂逅一朵花，也如此微笑蔓延，悄然心动，这才是所有内心有气场的女子，无所谓年轻或年长。晚上，花儿败了，惨不忍睹，无法调和的决绝的要离开你。她取下来，不是丢在簸箕里，而是抛在柿子树下。外婆是心慈的人，家里的猫死了，也是好生挖个坑，埋在树底下。她说，只要树不死，树根儿是永远强壮能依靠的东西。
小时候在老家，那会儿是青瓦飞檐的房子。有一年，一只燕子闯入家门在堂屋房梁上搭窝，外婆不让我们惊扰，随它来去，人鸟相安无恙。后来那只燕子年年来，有家有口，变成了好几只。外婆欢喜得很，觉得燕子给我们家带来福气了。直至有一天，大燕正归来，邻居叔叔跳脚扯了它的尾巴，燕子受到惊吓，转身飞走了。从此不再来。外婆等过，年年的这个季节像是害了相思，对着燕子窝叹气。燕子不解人愁，仍然在别处，双宿双飞，呢呢喃喃。
人有情，比不得一朵花、一只燕子，怀念尚有情。此去经年，知了在树上叫闹不已，陈旧木门的“吱嘎”声，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哀哀的哭泣声，这些久存记忆的影像是最后执着的呼唤。亲别离，转眼，已是十多年。今年四月份公公因病离开，小侄子问“爷爷过几年是不是还回来？”举座黯然。原来，很多人，很多事，当时只道是寻常。一旦失去，就永远回不来了。
那次从徐州返家接近傍晚，已多日不见儿子。父亲牵着淘淘的手从远处散步归来，街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生活的表象如此安详平和，真切逼人，瞬间，我的眼眶涌出热辣的泪。亲在，是我们的生之欢愉和无限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