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的桃花源

冰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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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老黄的新发现

    今年夏天以来,老黄喜欢早起散步,喜欢赤足行走在晨曦里的田埂上,说是以最近的最直接的方式亲近自然。

    在一个休息日,老黄转悠到日上三杆方回。当时,我正在在厨房洗清菜,老黄兴冲冲地、迫不及待地要告诉我说:“发现一个新奇的美丽得古色古香的地方,你一定要去看看。”

    “那是森林是草原呵,那儿的村庄交通不畅,村庄因此却保存了旧时的风貌。绿意葱笼的堤坝,郁郁葱葱的树木,绿树环抱的村庄,清澈干净的池塘,土砖青瓦的旧式平房,绵长的草甸子”

    回头看去,阳光正照在他脸上,腿上还沾着泥土和草屑,兴奋又神秘的表情充满童真趣。我当然不相信他的描述,算算他早起出去也只不过两、三小时,赤足步行,再远也不过是在城区边缘,而城区的交通四通八达,社会主义新农村是一个又一个,又怎么会有他所说的那种近乎原始的村落呢,这不是痴人说梦么?所以,当他问:“去不去”时,我仍是认真地一颗颗清洗手中的青菜回说:“不去!”任遗憾写上他的脸。

    周末的早晨,我和老黄在一条乡村小路上慢跑。他再次邀我去悠游他发现的城郊边的“森林草原”指着小路边一排穿过田间的高架电线杆说:“就从这下去,走过那片水田,当然,也可以绕远点去走那边的稻田,就不会从泥地里穿过,再沿着那排电杆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初秋的乡村,好多块田地已收割干净,空气中弥漫散发着成熟的青草香味,湛蓝的天空高爽,明净;阳光清澄,美丽。在这样的秋色里走近乡村荒郊,作一秋游到是很美的享受。望向他手指向的电杆,那排从田地中穿过,一直延伸到远方的电杆,看稻田里秫桔麦楂兀现在赤裸的黄土地,水田浑着的黄泥,想到一脚踩下去,也许就正踩着那不知藏身何处的虫、蛇,不由心中发怵,不敢举步。老黄说:“打草惊蛇呵,脚步声响,蛇自会跑走,当然不会遭蛇咬的。”“那就等下回拿上一个竹杆专门打蛇再走这吧。”

    好多年没有到乡村生活,好多年没接触过农活和庄稼,记忆中还是少年学农时下过水田,割过稻谷,那是无忧无畏的少年,而那些时光回想起来也是阳光般的明媚。几十年岁月过去,人生的路是愈走愈多,生活的阅历是愈积愈丰富,丰厚的阅历让我知道了害怕,好多事不再敢大胆的想,不会去大胆地尝试了。我终是不敢听老黄的建议,走那片水田,去看老黄心中的“森林草原”成长是好事么?成熟是好事么?未必!我想,我是退化了。

    (二)那村庄

    老黄执著地要去那古色古香的的村庄。

    走过二个村庄,似乎已没路了。我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踩着窄窄的田埂,跳过一道道沟坎,穿行在村庄与村庄之间。成熟庄稼的香味和着青草的香气阵阵扑鼻。乡村原野风光的诱惑使我心中渐渐充盈起莫名的兴奋和期盼。每日里在钢筋水泥楼间穿行总是忙碌紧张,走在这样的乡村,与大地亲近,与泥土亲近,很自然地有了放松的兴奋和回归的详和,在城市里日渐累积的郁闷和烦躁在乡村的风中飘散。

    乡村的树是带有村野气息的树,不同于城市的树那般修直造作。更多的是瘦瘦细细的,弯弯曲曲的,不成形,也不成材,透着一股自然的野气,走过奇形怪状的树,我都忍不住由衷地欣赏赞美它。

    乡村的绿是满目的绵延不绝的绿。那种绿铺在田与田之间,将土地分成一个一个错落有至的方格;那种绿环抱着村庄,昭示一个群体的温暖,那种绿漫延在堤坝让人向往远方的风景。

    眼前不远处是一片浓郁的绿,正在猜测那是不是老黄所说的“森林”他却指着那处说:“就是那个古色古香的村庄。”

    呵,还真有点与众不同呢,远看除了满目的绿,一点也看不到村庄的青砖房舍。走上一条通村的小土路,一条老狗似哲人般地低头沉思着迎面走来,看见我们并不惊奇,只拿眼冷漠地瞅瞅我们,让到路的一边站住,让我们先过,我窃喜欢,好感动。

    太阳已升起老高,村子里没有鸡鸣也没有狗叫,鸡在草丛里觅食,狗在门前沉思,有三三两两的老人或女人坐门前树下轻声交谈,看见我们,与我们目光相触的那一瞬也会羞涩地冲我们笑笑,村中小孩远远地以目光迎接我们这村外来人,又以目光送我们远去,一切都是寂静详和的,给人温和沉静之美。房屋多为旧式平房,有几间房屋似无人住,年久失修,门上的油柒早已斑剥脱离,厅堂地面长出了深深的蒿草。

    村庄的中央是一个硕大的水塘。水塘四周绿色葱笼,怪树林立,粗壮盘曲的树根深深地扎于池塘的泥土中,那暴露在水面的树根则成为村民浆洗衣物的绝好码头,在少有人去的一端更是杂草灌木郁郁葱葱,池水在绿的映衬下清澈寒凉。这一池的绿竟让我呆立于前不知离去,忆起少年时在池塘里洗衣的辛苦和嘻戏的快乐,如今留给我记忆中的都是不知愁滋味的快乐了。

    绕着池塘走一圈,以为那深深的密密的杂草灌木处必是无人行走之地,走至跟前,却豁然看见灌木的背面是一片隐蔽的竹林,竹林中间有一小径,幽幽笔直前伸,小径尽头的开阔之处有十来户人家,白墙青瓦,房前屋后树木林立,有炊烟从房顶烟囱袅袅升起,这天然的乡村风景给我的已不仅仅是惊喜,而是惊叹了!房后是高高的堤坝,堤坝上大概是平展的稻场,一堆堆麦草垛以优美的造型整齐地排列在上面,在这绿树碧水间,如张张笑脸,暖洋洋喜洋洋地展示村人的安适详和。

    村人正在自家们前吃早餐,老黄与一个老人攀谈着问道:怎么没见村中年轻男人?答曰:都在外面做手艺活或做生意去了。收入好吗?答曰:好哇,女人种点田,男人打工拿回来的钱很受用呵。

    老黄再打听:从这儿可能上那水渠坝上吗?马上有村人热情指点,并叫来一小孩领路。

    远处传来吆喝声:“糖粑,条子粑”唤醒了我的饥饿感,不由轻声埋怨老黄:只是出来跑步,也不知你带我绕这么大圈,一分钱也没带,肚子饿了也不能买得吃。不经意被一妇人听见,立时招来买粑的女人“来吃呐,我请客”我大窘,赶紧说:“不饿,一会就回的。”村人的热情,村人的好客,村人的纯朴就此深深地留在我的心中。

    一直期望一种自由、惬意的生活,一种散淡、缱绻的美远离城市的喧嚣,拒绝铜臭的污染,在宁静的乡下,不再为生活奔波,不再为俗务烦恼,不再心浮气躁。天地是我眼前的画,远山是我心中的景,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远远地站在堤坝上回望,但见一片树木青翠,不见房屋砖墙,晃忽中犹在梦中,感叹之时,忽然想起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因怕再来时不复得此处,急问老黄:此地何处?此村何名?老黄略思考,呤哦道:居家东五、六里,有一村落,名曰都市边的桃花源,其间有碧水,有修竹,村人皆慈祥

    (三)城市边缘的野生态丛林

    登上高高的堤坝,是一条长长的水渠,由远及近又伸向远方。

    绵长的渠堤是满堤满坡满眼的绿,浓浓的油绿油绿的翠色不由分说铺天盖地直扑眼帘。那树,那灌木,那草充满野性霸气十足地盘居每一寸土地,以盘根错节的根须牢牢地守护渠道的堤坡。呵。这天然的绿,茵茵的草坪平坦又肥沃,灌木自由的生长似形成簇簇丛林,树顽皮姿肆地伸展自己的枝枝丫丫。空气中弥漫着远古神秘的薰香,我贪婪地吸着,恨不能吸饱这青青香味。

    久旱无雨的秋日里,渠水很浅,在两岸绿荫的呵护中静静的波澜不惊。

    有鸟儿从树间或灌木中扑打着翅膀飞出,一只飞出,旋即必有另一只相随,我们的到来惊搅了双双爱情鸟的清静。

    这的确是个好地方。空气新鲜,翠色苍然,渠水受城市的污染虽不清澈不美丽在这里却是格外安静,树木草地全无人工刻意修理雕凿的痕迹。老黄称其为“原始森林”我说,树木少杂草多,算是一片野生态的丛林吧。

    逶逶迤迤二、三里地,我终是不敢坚持从中穿出。初秋的早晨,仍是艳阳高照,并不寒凉,而我手臂上突起鸡皮疙瘩,因时时记怕着林中会有虫、蛇窜出,景色虽美,终不敢林中停留。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农妇带着三个孩子疾步走来,说是去田间摘棉花。三个孩子蹦跚跳跳地走在妇人身后,全无去劳作的辛苦和疲惫,我无由地羡慕这些孩子们来。城市里的孩子如关在笼中的鸟,无暇享受大自然所赠的蓝天、白云之美。

    随妇人走下堤坝,正是那一排电线杆经过的地方。还真是一片绵绵长长的大草甸子呢。据说,这片地是征用的路基,已征用十年,年年空闲抛荒,几近十年的时间,就形成了这长长的草甸。从没见过这么深的草,我在川西、藏北所见过的草原也远不及这儿草的肥厚。草深及腰,秋风抽干了它的青翠,干枯的草金灿灿的,一团团,一簇簇,一大朵一大朵的在艳阳下如盛开的金菊。

    老黄兴致勃勃地拿路边的植物考我,我多是答不上来,于是,他又可以得意洋洋地对我卖弄他的植物和农田种植学知识。一路走下来,我到是认识了不少的植物和庄稼,车前草、艾草、狗尾巴草;柳树、练树、杨树;绿豆、芋头、苕

    呵呵,他说得多,我记得少,看来还有必要重走这片城市边的“原始森林”

    (四)乡村的狗们

    本是出来晨炼的,却从晨曦初现走到太阳高照。老黄赤着双脚,我穿着跑步的短衣短裤,单单的就走过了五个村庄。

    乡村给予我好多新鲜的感受。

    而村庄里的狗也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村庄里的狗多是土狗。每个村庄都有好多象这样的土狗,本不足为奇。

    每走到一个村庄,狗是最先在村头守候的。以它们特有的思维特有的眼光审视每一个外来者。

    老黄光着脚去跑步,用他的话说是,最科学的方式锻炼身体,以最直接的态度亲近自然,让泥土刺激身体的经络,促进细胞的再生。

    我接受了他的怪论。

    乡村的狗看他的眼神却是怪怪的。每到一个村子,狗都会从他的脚先审查起。狗并不多看我,却将更多的眼光投向他。从他赤着的双足到简单的衣着,再从他的面部神态表情又到赤着的双足,疑惑的眼光上上下下把他打量够,狗以自己的眼光分析、审视、判断来人,以自己的观念看世界的人和事,却终究也没对他凶凶地吠,但也并未曾对他表示过友好地态度,只是默默地疑惑地不甘心地目送我们走进村庄,复又走出村庄。

    在一个村口,有两只狗在村前的树下静卧。我们的前边不远处,走着一拾荒人,狗们警惕地站起,一并冲拾荒者狂吠,立时招来村中众狗,围住拾荒人猛叫,拾荒人也许多见不惊,拿手中那根棍挥挥,吼几声吓唬着狗,大摇大摆的走过狗阵,有狗还不甘心地跟其身后吠,直到其拐进村子巷道,与村人答话,狗们才重整队伍审查下一个来人。

    看那阵势我已是怕怕的。老黄说:相信我,狗们不会吠的。

    狗似乎是一时失去判断力,看看他那双赤脚,狗们认为该咬,再看看他肥胖的气势,狗们也许在分析此人有点来头吧,我有些怕地拉紧老黄的胳膊,老黄挺着胸,昂起头,大踏步地朝前走去。果然,狗们噤声了,一声也不吠。我也小跑着跟着他冲出狗阵。

    嘻,穿鞋着袜的拾荒人受到狗的狂吠围攻,赤足露腿的老黄却接受狗的注目礼。也许狗们会感叹,这年月,人是看不透的,不能单凭衣貌取人啦。我终不明白狗审人度事的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