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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宝贝:
如果上苍有灵,希望能让你看懂这篇文字。因为这里的每一笔都写满了我对你的爱和歉疚。
宝贝,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不要鄙视和怨恨。我爱你,即使选择了放弃,也只是因为爱你。
是什么时侯,你跑到我的身体里面呢?原谅你粗心的母亲,竟然毫无查觉。你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我的身体里,和着我的呼吸,睡着。把你幼小的生命放在我的手心里。可是,我亲爱的宝贝,我爱你,只是,我又怎么能够留下你呢?
宝贝,你的母亲一个人流浪在这个陌生而又遥远的城市。卑微而谨慎的生活着。对着一张张不相干的面孔献媚的笑着,笑着。像是被吸干所有水份的干花,空洞而绝望。我只是生长在这个城市缝隙里的一小撮苔藓,吹不得风,更见不得光。只得依附在阴暗浑浊的角落里,滋长。
谁见着哪个陪人喝酒的女子,会要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
我也不能啊。宝贝。原谅我,我也只是个平凡的女子。
自从知道了你的存在,我的心里就充满了矛盾。不尽的甜蜜和挣扎,重重的压在心里。痛啊,真的痛啊。痛到像是随时都会窒息了一样。可也真的幸福啊,静静的屏住呼吸,感受着你的呼吸和心跳。就会有满满的幸福缠绕在心底,像涨潮的海水般,一波波的涌着。想过要带着你一起离开,离开这个残酷冷漠的世界。当冰冷咸湿的海水漫过我的腰际时,宝贝,我怎么听到了海水里你低微的哭泣。你要我怎么能放下你啊,我的宝贝。
很多个无法入睡的夜晚,双手轻轻的抚着还平坦着的腹,就那样轻轻的抚着。一声声低低的唤着,宝贝呵宝贝。会很虔诚的想像你的样子。我的宝贝,会是怎样娇嫩美丽的可人儿呢?一定有细腻的皮肤,柔软的头发和明亮的眼睛。就像是一朵小小的玫瑰花蕾。馨香的美丽的甜蜜的。
可是,我的宝贝,我却不能拥有你。
我终究注定了要失去你。
我的宝贝。
你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是那样的纯净,美丽,不染尘埃。我怎么忍心让你洁白的翅膀沾染了这里的污秽呢?
你应该是在祝福和微笑中降临的。有馨香的花朵,漂亮的蕾丝布裙,憨态可拘的毛绒玩具,还有疼你爱你的爸爸妈妈。而这一切,我的宝贝,太想给你,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能让你看到的,只是灯红酒绿的生活,夜夜笙歌的靡醉,和世人鄙弃的脸孔。
宝贝,这些我怎么能够给你?我怎么忍心?
所以,我的宝贝,原谅我,不得不放弃了你。
宝贝,当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当医生把尖锐的手术工具插入我的子宫时,我的心像破碎的玻璃一样,一片片的任凭怎么粘补也回复不了平静了。那持续的巨痛,让我想到了地狱和惩罚,是的,我是应该受到惩罚的,母子连心啊,而我,竟然亲手杀死了你,我的孩子。你的心碎了,我的心又怎么会完整。
你终于离开了我的身体。静静的落在那个小小的玻璃容器里。我看着你,看着你,痛到不能呼吸,痛到没有一滴眼泪流下来。你怨妈妈吧,我竟然冷血到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却残忍的不能为他流一滴泪。
我的宝贝,我怎么敢乞求你的原谅?只是,如果你有再多的怨再多的恨,也要记得要向我讨回。你要记得回来的路。你回来,重重的惩罚我,好吗?我的孩子。
宝贝,你一定要牢牢记得妈妈的味道,下一次转世为人时,依旧做我的宝贝,好吗?
那时,我一定给你我全部的爱甚至生活,给你最最幸福的生活。
我把你放在我的身体里。用我的血送你上路。听人说这个就是血祭了。用血祭祀的灵魂不论走多远,都会记得回来的路。宝贝,你要记得我还在等你回来。
就用我的血,指给你回来的路。
只是,我的宝贝,你千万要记得。
要记得回来!
你负罪的母亲
2004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