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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一侧的薛广华突然有些恶寒,这才是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吧!前面的一切难道都是做戏!?被众人指责的体无完肤,她确好整以暇,不惊不怒,不过是以退为进,等待时机将对手置于死地罢了!太可怕了!
众人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闹了半天,这脏物竟然是在大小姐的院子中寻到的,那么刚才曲玲英口口声声,声色俱厉的陷害,真是可耻啊!
曲月柔被众人的目光盯得后退两步,这才凄切道:“父亲,女儿是冤枉的!”
曲衡之脸色难看极了,至最后,这肮脏的事竟然是出现在揽月阁!
叶氏也惊呆了,难以置信的看向杜月梅,声音微颤道:“月梅,此事你可知晓!?”
杜月梅至此也冷静下来,此事必定是曲向晚这个践人陷害,无论如何也要为月柔洗清嫌疑,否则日后她的前程就完全断送了!
“月柔向来乖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如此荒唐的事定然是有歼人陷害,还请老夫人明察秋毫,找出真凶,还柔儿一个清白!“
曲向晚冷笑,现在不怕怠慢宾客了?
任凌翼笑嘻嘻开口道:“既然晚姐姐没了嫌疑,宰相大人快些开宴吧,本殿饿了!”
曲衡之嘴角一抽,这个殿下当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曲向晚倒是洗清嫌疑了,可曲月柔麻烦大了!
曲向晚却比曲月柔神色还要凄楚,她苍白着脸道:“大姐,你何以如此狠毒嫁祸于我?我们可是亲姐妹啊!”
薛广华撑了玉扇遮住半面容颜,实在不忍卒听,这个女人太阴险了!
曲月柔已被突来的转变惊的忘记了反应,只颤抖着身子道:“我,我没有……”
杜月梅脸色一沉厉声道:“向晚,你大姐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会陷害你?柳世子的话宾客们都听到了,你又作何解释!?”
这句话,着实失了世家主母的风度。
曲衡之怒不可遏强压怒火道:“都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宾客中幸灾乐祸有之,嘲讽冷笑有之,当然众人面上的神色实在有些复杂,不知该做何种表情……然自然的,这位曲家大小姐的形象一落千丈,无论如何院子中出现死婴,都是件骇人且不吉利的事,何况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世家小姐?
曲衡之深吸了口气道:“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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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觉着这一筵席吃的委实不知滋味,好在筵席开在飘香阁,然一想到那死婴,便觉着食物难以下咽。
云王与太子受万众瞩目,自然先行,宾客也跟着陆续离开,待人走净,曲月柔陡然抬眼,阴寒阴寒的盯着曲向晚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曲向晚抬睫笑道:“大姐自作自受罢了!”
曲月柔双目阴寒:“曲向晚,我们以后走着瞧!”
曲向晚不屑的冷笑一声道:“大姐,你以为你还有以后吗?”说罢起身理了理衣襟,碧菊伶俐的扶住曲向晚缓步离开。
曲月柔气的脸色青白,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就算死,也要拉上曲向晚做垫背!
碧菊扶着曲向晚得意道:“小姐,大小姐那张脸真的要气歪了!”
曲向晚微微舒气,这才觉全身发寒,冷汗密布。
微凉的风带来微腥的湖水气息,碧蓝澄澈的天空没有一丝阴霾,一碧如洗——还是一个朗朗晴空。
她的心呢?是否早已荆棘密布,沼泽蔓延?自重生,她的生命便不再灿烂如朝晖,有时狠辣的连她自己都会心惊。
然这条路,她要走下去,停下,便意味着死亡。
她只是想好好活着。
“碧菊,我有些累,到凉亭里坐一坐。”曲向晚低声道,这一刻,只觉全身肌肉酸痛,是紧张过后的疲惫。
一双手按在她的肩上,不轻不重的捶打,曲向晚诧异的转过身,阿翼明朗的笑脸呈现,曲向晚慌忙就要行礼,被他气恼扶住道:“你便这般在意我的身份?晚姐姐若是不喜欢,阿翼不做这个什么劳什子殿下也罢!”
曲向晚瞪大眼睛瞪他道:“你胡说什么!堂堂殿下,怎的说话没有丝毫顾忌!”阿翼笑嘻嘻道:“晚姐姐又训我了,这便是原谅我了。”
曲向晚一怔,便抿了唇道:“你若执意唤我晚姐姐,便要听我一句奉劝,以后还是与我保持距离的好,流言猛于虎,殿下即便不在意,却要在意你身后那些为你操心的亲人朋友。”
任凌翼眸光闪了闪,旋即浑不在意道:“即便我要和姐姐一起,谁能阻止的了?”曲向晚不得不正视他的话了,若他只是戏言,她尚能接受。若他所言属实……
“陷害晚姐姐的人都是坏人,阿翼不喜欢!”他噌到她身边恼恨道,“太坏了!”
曲向晚望着他,心中莫名的一软,接下来的话便说不出口,只道:“你不觉着我更坏?”
任凌翼笑道:“晚姐姐就算十恶不赦,阿翼觉着好便是好的。”
曲向晚长睫一颤,良久轻笑道:“你不是饿了么,跑这里来做什么?”
任凌翼从怀中宝贝似的掏出个布包来,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掏出许多果子:“阿翼既然饿了,晚姐姐必然也饿了,那筵席与一帮老头子吃有什么意思,和晚姐姐一起吃才香甜。”
说着将一枚擦的干净的龙眼大的提子递到曲向晚面前眉开眼笑道:“很甜的。”
曲向晚有些发怔。
这种暖暖的感觉,真好。
她渴望并贪心的想要拥有。
刚要接过,便见崔福急匆匆的走来给任凌翼行了礼才道:“五小姐,老爷唤您去飘香阁。”
曲向晚一顿道:“发生什么事了?”
崔福道:“云王爷身子不好,老爷知道您最知什么可吃什么不可吃,便吩咐您去为云王布菜。”
曲向晚头痛道:“久病成医,云王爷自己应比我清楚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吧?”
崔福为难道:“可,云王爷,答应了……”
曲向晚恼恨,众目睽睽之下,她若给他布菜,定要被人用眼神杀死!但她终要去飘香阁的,戏没演完,怎能少的了她这个配角?
如此一想,便起身道:“走吧。”
任凌翼嘀咕道:“这云王也太娇气了些,布菜是丫头做的事,怎能让晚姐姐亲自去?”
崔福嘴一抽,不敢搭话。
曲向晚幽幽道:“病人为大,咱不和他一般见识。”
任凌翼一听曲向晚如此说,立刻开心了,不再多话。
飘香阁意料之外的热闹,许是众人皆想打破正厅时的阴霾,卖力的讨论说笑。
自然云王爷这尊大佛身子不好,也要顾忌到的,这说笑又多了几分分寸,是为正好。
曲衡之一见曲向晚,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向晚,好生服侍云王爷。”
一句话,立时让曲向晚察觉无数道冷飕飕的视线射了过来。
曲向晚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道“女儿知道了”,而后不情不愿的坐到他身侧,一双眼睛开始研究他面前的鱼,不晓得云王吃过鱼刺没……
筵席自然少不得歌舞,倥偬丝竹之声响起,身着艳丽的舞女翩翩起舞,众人的兴致分外高昂。
曲向晚自然不敢给云王真的吃鱼刺,但这筵席做的虽好,却油腻了些,挑挑拣拣半响,真想仍筷子不干。
众人看曲向晚的眼神妒忌之余夹杂古怪,皆以为,曲向晚坐在云王身侧,辱没了云王的高洁。
柳世子那句话丢出来,却也冒出了不少泡泡的。
曲向晚原本便觉着不自在,如此被众人盯着便更是不自在,真想掀桌子走人,好在,她有风度,有气度,生生的忍了。
这才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瞥墨华一眼,他却好似将她当成了摆设,正与身侧一个小官细细的说着什么。
那小官满脸恭谨,听得着实认真,羡煞了其他人,是以帮曲向晚分担了不少杀气,曲向晚由衷的感谢他。
墨华回眸望了曲向晚一眼,唇角便含了丝笑道:“饿了先吃。”
曲向晚头大,下意识道:“我,不饿……”
他笑道:“既是不饿,这般祈求的看着本王作甚?”
曲向晚:“……”
那小官慌忙作揖道:“下官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云王请用膳,下官不打扰了。”说罢很是知趣的退了下去。
墨华瞥了一眼膳食,咳了几声,曲向晚以为他是饿了,便拾起筷子继续挑拣,却听他道:“本王不吃这些,不必挑了。”
曲向晚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想法道:“不吃怎么行?云王病在肺腑,关胃什么事?”
墨华好笑道:“你这个道理本王听得新鲜。”
曲向晚正色道:“皇上既然让小女为云王医治,云王必得听小女之言,否则臣女宁愿抗旨不尊,也不愿浪费时日去救一个无可救药之人!”
墨华笑的很是耀眼,整个飘香阁有一瞬间的凝滞,他倦倦道:“唔,那便吃桂花糕好了。”曲向晚深以为,墨华君,实乃史上最难缠的病人!
任凌风恰看到曲向晚有些无奈气恼的神情,那种神情亦是他第一次见到,便不由的觉着入了自己的眼。
变得兴许不是曲向晚,而是他那颗沉寂如井的心。
筵席进展的很是顺利,将将结束时确出了大乱子!
评书段子中每每筵席,出场率最高的自然是蒙面黑衣人,绰号刺客!
这个刺客,蒙面,且黑衣,手执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直扑曲衡之!
筵席大乱,众人皆以为那刺客直冲着自己,慌乱的失了分寸,是以踩踏事件频频发生,倒也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当着云王,太子殿下的面,这个刺客竟然敢刺杀当朝宰相,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大夫人二夫人皆吓得肝胆寸裂,面对死亡,一切荣辱都成了风中云。
自然其他女眷也是哭喊不休,无不骇然变色。
养在深闺的千金夫人,自然见不得血腥,什么高贵优雅,什么休养颜面,尽数被刺客手中那柄寒剑撕裂!
薛广华玉扇一撑道:“是个高手!”
任凌风蹙眉,有些始料未及“苏谦,救宰相!”
苏谦身形一颤立时消失在原地,已然向那刺客截去,确不料那刺客身手极利落,已然侵近曲衡之,那一刻,墨华动了动,曲向晚突然出手,一把抱住他道:“小心!”
她的反应太快了些,墨华便被她抱了个满怀,身子一僵之下,那刺客已然将利剑逼至曲衡之面前。
曲衡之一张脸惨白,千钧一发之时,突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面前,“噗”的一声,血花四溅,曲衡之身子一颤,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那刺客见一击不得手,反手甩出个匕首,隔开了苏谦的剑,身形急退,几乎是一瞬间,已然闪出了飘香阁。
丞相府自然不及皇宫护卫的周全,那刺客来去如风,疏忽不见!
所有人惊呆了,曲衡之更是惊呆了。
“——小荷!”
池小荷,奋不顾身扑向了曲衡之,替他挡去了那致命的一剑。
那本美丽的容颜迅速苍白,眼睛里满是惊惧的眼泪,即便是怕的,却还是扑上来救了曲衡之!?
她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曲衡之一把抱住她嘶吼:“太医!快叫太医!”
血色浸染池小荷薄薄的衣衫,她虚弱的伸手抓住曲衡之的手,眼泪簌簌落下:“相爷……小荷死不足惜……但请相爷相信妾身……小荷从未对不起您……”
曲衡之百感交集,只颤抖道:“我相信,我全都相信。”
生死一刻,谁人能为他付出生命!?
他薄情冷情无情,却无法打败真情!
墨华僵硬的身子已然放松,他看了一眼曲向晚道:“晚晚是在挡刺客,还是在挡本王?”
曲向晚垂了眼睫,良久道:“挡你。”
墨华轻笑道:“闹剧。”
曲向晚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不由有些气馁道:“虽是闹剧,却给了一个女人未来。”
墨华浅浅一笑:“晚晚想抱着本王到什么时候?”
曲向晚立时回神,慌忙松开他。
他不以为意已知这筵席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便起身道:“代你父亲送本王吧。”
曲向晚嘴角一抽,这个人!
人群慌乱,云王已然无声无息的离开,曲向晚跟随。
任凌风望着二人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
曲向晚速速回了翠玉轩,碧菊端了一盆子水正要进入房间,曲向晚随手端了过来道:“去轩外守着,谁来找都说我去送云王还未回来。”
碧菊立刻应了。
曲向晚推了门,快步走了进去,房间内弥漫了淡淡的血腥,令她的心一揪。
“世上竟有和你一个模样的高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曲向晚含了三分怒气,砰的一声将盆子搁置在桌上,溅出水花点点。
“晚姐姐莫生气,阿翼觉着好玩才出手的。”任凌翼白着张脸笑嘻嘻道。
曲向晚一见他腰上血迹氤氲,再顾不得生气,忙忙起身道:“躺下,让我看看伤口。”
任凌翼立刻躺下,双手摊开道:“悉听尊便。”
曲向晚哭笑不得,不客气的给了他一掌,他痛的龇牙咧嘴,曲向晚只得饶了他,随手取出剪刀将他腰间的布剪开,上面插着一枚暗镖,深深的钉入血肉。
当时出手的果然不止苏谦,却不知这枚暗镖是谁出的手,此等不知不觉伤人性命的功夫着实了得。
还好镖上没毒,曲向晚看了一眼任凌翼道:“不许喊痛,忍着些。”话音一落,迅速出手,镖起指落,已然封住他腰间穴位,防止血喷,而后飞速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任凌翼大叫。
曲向晚随手弹出一枚雪莲丸塞入他嘴里道:“闭嘴!”
为了得到雪莲丸,她费了好一番周折。
墨华一直服用雪莲丸来压制病情,曲向晚送他时,厚着脸皮讨要了一枚。
她自然忘不了他说的话,“晚晚竟对兵法感兴趣?”
她头痛道:“苦肉计,真真是一桩妙计。”
他淡淡道:“那么,晚晚一面说本王不必服用雪莲丸,一面又向本王讨要,又是何计?”
曲向晚苦着脸道:“两面三刀计。”
犹记得,墨华君,笑的很是沉鱼落雁……
雪莲丸虽对墨华不利,对于任凌翼这种刀剑之伤却很是有效,且大材小用了。
毕竟雪莲丸珍贵非常,也只有那名动天下的云王才能当饭吃……
池小荷来时,曲向晚便想到了这个计策,毕竟池小荷与曲桓那种事,想要反败为胜,非苦肉计才可。
刺客下手不知轻重,需找个自己熟悉并信任的人才行,阿翼自告奋勇,曲向晚见识过他的功夫,却担心他被人认出,尤其是任凌风。
好在阿翼蒙的严实,倒也没露出太大马脚,只是此番受了伤,万一被任凌风得知,便又是个大麻烦,唯有想办法使其尽快恢复。
这世上能有这等药效的,也只有雪莲丸了。
“殿下,小姐还未回……”碧菊的声音自房外传来,曲向晚心头一颤,立时看向阿翼。
“那么本殿在此等她回来!”任凌风的声音淡淡传来。
碧菊还想说什么却被任凌风打断:“怎么,你有意见?”碧菊慌忙道:“奴婢不敢!”
曲向晚来不及多想,随手在阿翼腰里摸了一把,摸出一个匕首来,径直在腿上划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阿翼瞪大眼睛,又气又怒道:“你疯了!”
曲向晚飞快收起那飞镖,藏入枕头下,狠狠瞪他一眼道:“不想我死,就立刻藏起来!”
她说的严厉,任凌翼怔了怔,好在这次反应迅速,顾不得多想,身形一掠,已然没入屋顶,层峦纱帐遮掩,果然难以察觉。
曲向晚吸了口凉气,只道自己划的狠了些,这才高声道:“碧菊,让殿下进来。”
她放下裙裾,状似无事一般站了起来,恰见任凌风已然推门而入。
“你回来的倒快。”任凌风眼睛微眯,目光审视。
曲向晚不卑不亢福了福身道:“殿下今日受惊,向晚代父亲向殿下请罪。”
任凌风冷嗤道:“你是何时与我疏远成这般僵硬了?”她一向喜欢追着他跑前跑后,如今这副模样,实在令他不适又上火!
曲向晚茫然道:“殿下矜贵,臣女身份卑微,怎敢与殿下论疏近?”
任凌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张容颜,正如传闻所道:回眸一笑,灯火阑珊。
任凌风。
无愧帝都之赞。
然,她以前尚且会为他痴狂。
如今,早已不是以前。
“你胆子见长。”他眼底阴霾流转,幽幽的,令人心惊。
曲向晚道:“大姐常与我说,身份低贱之人莫要妄想攀高枝,况思慕殿下的女子千千万万,像我这种自幼长于山野的不吉利的人,要有自知之明,放手是我最好的选择。”
既然要给他解释,自然要给一个天衣无缝的合理解释!
她眼睛雾霭蒙蒙,望着任凌风那张曾令她痴狂的脸,笑的有些苦:“况,我是个贪心的人,我喜欢的,必定是喜欢我的,且,只喜欢我一人,向晚岂敢妄想殿下垂怜?”
任凌风身子一颤。
她是个不起眼的却一直被他攥在手里的棋子,突然,这个棋子告诉他,他太高贵,太富裕,太优秀,她不能再做衷心的棋子时,他便生出了烦躁!
棋手岂能被棋子干涉?
他冷声一笑:“你倒有自知之明!”
曲向晚唇角浮起一抹笑,很淡:“殿下的直觉没错,我早已不是原本的我,她……死了!”
任凌风眼底滑过一丝薄怒,这个定性不佳的女人!就这么放手了!?
没来由的,他便觉着曲月柔实在多嘴的可恶!
“你既然在房间内,又为何让丫鬟扯谎?”任凌风恼恨她的欺骗,那搁置在桌上的盆子血红一片,更令他心中生疑。
曲向晚犹豫了一下道:“有些累了”
任凌风唇角一抬:“那么,你可是醉乡楼的碧菊?”曲向晚唇角的笑有些冷:“殿下以为是便是,以为不是,便不是,何需问我?”
这样的曲向晚果然不讨喜!任凌风恼恨她竟有些不受掌控,心烦躁之余多了一丝慌,手中用力,曲向晚痛的脸色一白,却被他扯的一个踉跄。
血腥气蓦地浓重起来,任凌风脸色一变,只见地上点点血迹,不由的一怔。
“什么时候受的伤?”
“刺客来时,不知谁发的暗箭,不慎划伤了左腿。”曲向晚淡淡解释。
任凌风蹙眉道:“我看看。”
曲向晚立时后退道:“天色不早了,殿下还是尽快回宫,若是被人瞧见,怕是污了殿下声名。”
任凌风身子一滞,顿了片刻,冷冷道:“你好自为之。”
曲向晚淡淡道:“恭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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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凌风一走,曲向晚身子一软坐了下来,腿上的伤火辣辣的疼,任凌翼落下来,脸色很不好看道:“你和三哥什么关系?”曲向晚对于他这种质问的方式很是不喜,便不搭理他。
他着急了:“你也是喜欢三哥的是不是?”
曲向晚依旧不搭理他,心里觉着这个孩子偶尔还是不招人喜欢的。
任凌翼气鼓鼓,见曲向晚不理他又急慌慌,便委委屈屈道:“晚姐姐,阿翼哪里比三哥差了?”曲向晚淡淡道:“你是你,他是他。”
任凌翼不满道:“可是三哥女人那么多。”
曲向晚正色道:“殿下,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任凌翼身子一顿,立时噌到她身边道:“我给你看看伤口再走。”曲向晚见他的模样委实有些可怜兮兮,心便不由的一软,却还是冷着脸道:“不牢殿下大驾。”
任凌翼委屈道:“晚姐姐……”
曲向晚叹了口气,果然这是他的杀手锏,只得开口道:“你懂医术还是我懂医术,再耽搁下去,小心你三哥再找回来。”
任凌翼拉着脸蹲下身子,结果拉扯到伤口,龇牙咧嘴一阵,这才掀起曲向晚裤脚,衣料被染的血红,伤口好大一个口子,触目惊心的。
这伤是为他受的,是以他拉下的脸就拉的更长了。
手忙脚乱的要给曲向晚处理伤口,曲向晚有些好笑又无奈只得软了口气道:“瞧瞧你自个的伤,可比我厉害多了。”任凌翼气道:“我是男子汉,晚姐姐是弱女子!”
曲向晚忍不住笑道:“是是是,男子汉,您还是一旁坐着,莫要越帮越忙。”
任凌翼望着曲向晚的笑颜,顿了顿道:“所以,我要保护你。”
曲向晚一怔,看他。
他却眉眼一弯,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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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这一场寿宴,真是风波不断,不出几日,整个帝都城均已知晓,无不议论纷纷。
传的最广的自然是云王的到来。
此事被无数深闺小姐引为生平憾事,而见过云王的人,更是将云王神化的神乎其神,深居宫中的皇帝自然是频有耳闻。
再次,便是曲家五小姐曲向晚。
默默无名的庶女,一夕成名,自然是败云王所赐。
神医徐若谷之徒,圣上钦点为云王诊治的曲家五小姐,曾得云王相救……一系列的传闻组合成一个极具震撼力的版本。
说,曲家五小姐听闻云王之名,心机深沉的想出一个法子——跳水,云王大德大义,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不料五小姐贪心不足,借着为云王医病的幌子,请了圣令,以此接近云王,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云王碍于圣令,只得应允。曲家五小姐,真真是太阴险了!
与此相比,大小姐院中发现死婴,池小荷勇救宰相的事竟然生生的被盖过了风头。
此时,阴险的曲向晚正在阴险的拿着刀子开膛破肚。
碧菊一脸大惊道:“小姐,这鸡万不能这般开膛啊,还是奴婢来吧!”
疾步走来的崔福见到这一幕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别人杀鸡都是抹了脖子放干净血再杀,这个五小姐,竟然杀活鸡,太可怕了!
碧菊看到崔福道:“小姐,崔管家来了。”曲向晚丢了刀子,回眸一笑道:“崔管家,可有事?”
崔福抹了把冷汗道:“小姐,老夫人自寿宴那一日之后受了惊吓,病倒了,老爷让奴才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曲向晚挑眉:“老夫人病了,太医们呢?”
崔福叹气道:“五夫人昏迷了三日,太医不敢擅离,听闻五小姐医术绝佳,老爷便让老奴请您来了……小姐,老爷也希望小姐能与老夫人好好相处。”
曲向晚冷笑,这才是重点吧!
她虽然不喜欢叶氏,但她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便洗了洗手道:“走吧。”
碧菊道:“小姐,这鸡……”
曲向晚淡淡吐出两个字:“煮了!”
崔福身子一颤,又抹了一把汗,五小姐其人,真是太太可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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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堂。
叶氏喜静,性子淡漠,是以福寿堂虽名字喜庆,内里确肃穆庄重,连服侍的丫头奴婢也极少谈笑,表情刻板。
曲向晚经过后花园时随手采摘了些玉兰花,绿意盎然中,红白玉兰大朵开放,芳郁怡人,迎风摇曳,很是可爱。有诗曰: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
“五小姐,老夫人在内室等着,请随奴婢来。”容妈妈瞥了一眼曲向晚手中的玉兰花,怔了怔,便听曲向晚开口道:“去寻个羊脂白玉瓶来。”
容妈妈立时吩咐了,很快有个小丫头送了过来,曲向晚随手将花插入瓶中这才提裙向内室走去。
地面铺了鹅绒的毯子,足踏无声,轩窗半敞,临着碧水清荷,偶有鸟鸣,自窗外碎碎传来,越发显着静穆。
曲向晚一眼看到半躺在榻上的叶氏,微微阖着双目,微白的鬓发不着发饰,越发显的苍老。
曲向晚福了福身道:“老夫人身子可好了些?”
她话音落下,久久无声,便不得起。
曲向晚眨了眨眼睛道:“父亲道老夫人身子不好,便令向晚来瞧瞧,向晚瞧来,老夫人身子大好了呢。”
叶氏终睁开眼睛,脸色沉沉:“老婆子我听不得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老夫人若是身子不好,哪有心力去生气?气伤心肝,老夫人可仔细着身子。”
叶氏嘴角抖了抖,冷哼一声道:“牙尖嘴利果真是个不通礼数的!”
曲向晚依旧微笑:“老夫人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老夫人,老夫人又何必催我前来生这门子气呢?”
叶氏恨声道:“先生道你是个灾星,果然自你入府,家门不宁,你若有自知之明,趁早离开相府,省的老婆子我看的闹心!”
曲向晚不以为意道:“老夫人若是看的闹心,不如回山继续参经诵佛吧,修心养性方能长寿万年呢。”
叶氏一股怒火上涌,顿时剧烈咳嗽起来,显然被曲向晚气的不清。
曲向晚唇角一抬,望向窗外道:“老夫人老眼昏花了吧,家门不宁,究竟因何,你大把年纪了难道看不出?老夫人若是看我看得闹心,孙女便日日侍奉您榻前,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叶氏剧烈咳嗽不止,枯瘦的手颤抖着指着曲向晚,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曲向晚走上前,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人一老了,就会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固执任性又自私,您说呢?”
叶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瞪着曲向晚,犹如在看一个怪物。
曲向晚缓缓一笑道:“既然老夫人身体不碍事儿,孙女便告辞了,晚些时候再来看您。”说罢直起身子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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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月柔被禁足揽月阁内不得外出,杜月梅更是被曲衡之冷落不理,老夫人身子真真不舒爽,也顾不得曲桓的事了,曲衡之以败坏家门为名,将其送至极远的南山书院思过。
此一番,相府着实安静了许多。
众人看五小姐的眼神,皆古怪而恭敬,再不敢有所造次。
曲向晚日日去福寿堂请安,变着花样做点心,更是采摘新鲜的花朵插入瓶中,倒给福寿堂带来了丝丝生机。
叶氏起先理也不搭理她,到后来渐渐觉着反抗无效,便来者不拒,久而久之便吐血发现——自己的胃口被养刁了。
每日醒来,房间花香浮动,清雅无间,膳食精致,口味极佳,服侍到位,全身舒泰……
曲向晚回到翠玉轩,捶了捶后背,碧菊不满道:“小姐,老夫人待您这般严厉,您怎的还尽心照料!?”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她那日找我谈话,便说明她不全是偏心。”
碧菊不解道:“可她日日刁难小姐你,奴婢看着都心疼。”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五姨娘身子如何了?”碧菊乖巧的给曲向晚捶着肩膀道:“已经大好了,老爷上心着呢。”
曲向晚道:“那便好。”
碧菊道:“皇上的圣旨下了许久了,小姐却迟迟不去云王府,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曲向晚头痛:“自寿宴以来,府中事多,即便是皇上也应体谅不是?”
碧菊道:“小姐就是不愿去,还找这么些理由。”
曲向晚就奇怪了,碧菊这丫头怎么尽是和云王一心!转而一想,云王多次出手相救,自己于情于理都应悉心为他治疗才是,然一想到云王其人啊……曲向晚便直打退堂鼓。
她这厢正头痛,那厢已来了人,崔福一溜小跑跑到她翠玉轩急声道:“小姐,云王府那边来信了,说云王今晨昏厥了,请小姐速速去云王府。”
曲向晚心道,云王八成又来狼来了那一出,便不急不缓道:“既然是今晨昏厥的,现时想必已经醒了,不急不急。”
崔管家苦着脸道:“小姐,那可是云王啊,万一有什么差池,小姐必受连累,还是快些去吧.”
一侧碧菊更是急巴巴道:“小姐,云王身子一向不好,您还是快些去瞧瞧吧,昏厥可了不得呀。”
死目前机。曲向晚气恼道:“你见过身子不好还能飞天走地的人?他好着呢!”寿宴那日谈笑风生,句句陷阱的可不就是他云王爷,哪里有半丝虚弱了?
碧菊只得干着急。
崔福便更得干着急。
曲向晚在房间翻了一遭,终于寻出个木匣子,将里面破旧不堪的手札寻了出来,随处坐了看了起来,这一看便是数个时辰,回过神时天色已是暮色十分。
碧菊急的连脾气都没了,只瞧自家小姐收拾收拾伸个懒腰道:“天色不早了,去云王府吧。”
******
曲向晚委实没有料到,云王真的昏了。
心中只惊道:狼真的来了!
此一番,倒是没顾得上悲春伤秋,一步迈入云王府的大门,无视掉一干脸色黝黑等的没脾气的云王府下人,自然也没心思欣赏云王府的美景。
心不是不急的。
纵然她对他有百般无奈,千般头痛,却也觉着,墨华君其人,还不算太坏。屈指数来,十里潭相遇,若非是他隐瞒真相,她怕是早被任凌风凌迟。再后来醉乡楼一行,薛广华追的紧,若非他出手相救,菁菁怕是不能得救,而她也不能安然脱逃。凌云阁她飞流直下,若就这么摔下去,死相怕是难看的紧。而老夫人寿宴,向来不理闲事的云王开口为她辟谣,更是恩德并重,实乃大恩情。
而她,前世将他杀死,他又何其无辜?今生今世,她总是避他如蛇蝎,生怕一念之差,危及自己小命,至今日,也觉他不过是演了一出“狼来了”的戏码,却延误了为他治疗的时辰……她果然是自私任性又可恶啊!
墨华躺在榻上,好似没了呼吸。
他的身子如何糟糕,她最是清楚,此一番,便再顾不得其他,“砰”的一声关上门道:“门外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青芜很有眼色的堵住了意欲窥探神医风采的红鸾道:“姗姗来迟的人,脾气倒是不小。”
红鸾笑道:“下注下注,我赌曲向晚必定为主子倾倒。”
青芜:“……”